“这里也有。”身后有人说。

我们点燃火把四处查探,很快震惊的发现,整个岸边几乎布满了这样的爪印。

宫爵在地上发现一块白色的硬壳,上面有麻色花点,在岸边到处散落都是,宫爵说从爪印的分布看,似乎来自同一个地方,我们沿着爪印小心翼翼往前探寻,地上的白色硬壳也越来越多。

直至我们穿过一块礁石,所有人吃惊的愣在原地,在乱石嶙峋的海礁石中,有七八一枚足足有半人高破碎的蛋,宫爵发现的白色硬壳就是蛋壳。

我顿时心里一惊,这里是蚩尾的巢穴,在我们来之前,七八个蚩尾已经孵化出来,一个蚩尾就我们疲于奔命,九死一生,如果七八个蚩尾出现,我们恐怕瞬间就会被撕成碎片。

啊!

突然一声惨叫打断我的思绪,一个靠后的人撕心裂肺的大喊,他身体被两只蚩尾一左一右咬住,锋利的利齿轻而易举咬碎骨头,两只手臂只剩下皮肉和身体相连。

他被快速的拖到石头上,忽然间,又一只蚩尾跳上石头,张开嘴一口咬下,那人顷刻间身首异处,从颈部冒出的血到处飞溅。

刚才还活生生的人,瞬间就被三只蚩尾撕扯的支离破碎,血肉模糊的残骸被吞噬的干干净净。

凌芷寒估计没见过这么血腥的场面,捂着嘴偏头不敢看,田鸡握着太阿剑让我们跑,刚一转身,从岩石中又跳出几只蚩尾,把我们团团围住。

这些蚩尾个头很小,估计是刚孵化出来,体型不超过三米,想必被田鸡杀掉的蚩尾是出去觅食来喂食它们,如今我们自投罗网,这些蚩尾早饥饿难忍,围着我们蠢蠢欲动。

“慌什么,抄家伙,大的都能弄死,小的怕什么。”解天辉大喊一声。

东瀛人根本没有顾及我们的意思,围在赤井嘉隆身边严阵以待,解天辉的人纷纷拔出之前带着的刀,我瞟见解天辉的面前有一把绣春刀和弓箭,他弯腰去拾取,本来是想拿绣春刀的,可迟疑了一下,把弓箭拿了起来。

一只蚩尾向冲过来,冲着最前面的田鸡气势汹汹张牙舞爪,田鸡临危不乱,敏捷的闪避开,顺势一剑挥出,砰的一下,电光火石之间,那只蚩尾甚至没发出任何声响,头掉落在地上。

就连田鸡也吃惊的看看手里太阿剑,估计没想到,居然这么轻松就砍掉蚩尾的头。

我猜想估计是这只蚩尾才孵化出来的原因,看个头,比之前那只小很多,能长那么大,不知道在海底活了多少年,身上的鳞甲才会变的无坚可摧,但这些蚩尾的鳞甲还没坚硬到足以抵御刀剑的程度。

田鸡见太阿剑能砍杀蚩尾,脸上的凝重放松了许多,这些怪物居然也有灵性,见到能被伤害到,也不冒然攻击,围着我们转了半天,其中两只一左一右围攻田鸡,但并不冲上去,田鸡要左右兼顾,无法分心保护我们。

刚有丁点破绽,一只蚩尾立刻向我冲过来,我和宫爵手里的刀还没提起来。

嗖!

一股强劲的气流几乎插着我脸颊飞出,对面的蚩尾摇头晃脑惨叫一声,一支箭已经没入它眼睛,我回头去看,解天辉快速弯弓搭箭再射两箭,我又看见他那如同苍鹰般锐利的目光,他好像突然换了一个人,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好像他对杀戮能让他格外的兴奋。

飞射的箭矢精准的射中蚩尾的眼睛和咽喉,我顺势提起刀重重劈砍下,蚩尾应声倒地。

仔细想想,这应该是解天辉第三次救我,用他的话说,每一个人存在都是有用的,或许在解天辉的计划中,我还有用的地方。

解天辉带来的人虽然所剩无几,但能被他挑选到这里来的人,也不会差到那里去,见到两个蚩尾被杀,估计心里也没那么惧怕,反而激起了斗志不守反攻,虽然还是被蚩尾咬死好几个人,但最终那些蚩尾全被砍杀在地。

当最后一只蚩尾被砍的血肉模糊倒地的那刻,嘴里发出一声哀鸣的长啸,久久的回荡。

赤井嘉隆和东瀛人自始至终没有出手,我一边擦拭脸上的血渍一边冷冷对解天辉小声说。

“你的人没几个了,你就不担心,等找到碣石金宫,你没命出去。”

“谁他妈嫌钱多,能找到金宫,当然剩下的人越少越好。”解天辉扔掉手里的箭矢,恢复了一贯的流气,他知道我话的意思,瞟了一眼远处的东瀛人说。“你担心我干嘛,怎么不想想自己,有没有命活着出去。”

“你救我说明我还有用,碣石金宫还没找到,暂时你不会对我怎么样。”我冷笑。

“那不得了,万一这些日本子也有用呢……”解天辉意味深长说。

解天辉说完也不理我,让人挨着把每一只蚩尾的头全砍了,免得留后患,然后继续往前走,这条深不见底波涛汹涌的海水流向何处,还不知晓,但一眼往过去看不见尽头。

我们沿着岸边没走多久,居然看见一艘秦代的大船,想必最开始这里的设计,从悬崖上的石路下来后,是乘坐木船继续往前,可见这海底的碣石宫有多大。

我们上船以后砍断固定的绳索,木船顺海流行驶,这一路奔波终于可以放心大胆的休息,我们靠在船舷上,望着水雾弥漫的前方。

“还好没让知秋来,她那么胆小,估计早被吓傻了。”我苦笑着说。

“惦记她了?”宫爵白我一眼问。

“她到底是不是踩你尾巴了?”我无力的笑着问。“她就嘴上不饶人,也没见知秋什么地方得罪你,干嘛处处逮着她不放。”

“那你这人就太狼心狗肺了。”宫爵偏过头冷笑。“你手上可是戴着凌家的信物,说难听点,你也算半个凌家人,怎么心里还惦记着其他人,芷寒,你居然也能忍啊。”

凌芷寒脸一红,抿着嘴低下头,我拐了宫爵一下:“咱刚死里逃生,你就不能消停会?”

“你们说,蚩尾也真会挑地啊,把蛋下在这里,这不是白帮着守碣石宫嘛。”田鸡懒洋洋说。“咱们是命大,幸好是刚孵出来的,这要是长大的……”

嗷!

一声巨大的吼声从后面的迷雾中传来,我们刚放松的心顿时提了起来,纷纷走到船后向远处望去。

“什么声音?”凌芷寒问。

“不知道。”田鸡茫然摇摇头,忽然一惊。“该不会还有蚩尾吧。”

“大的被你杀了,小的现在全都没头,哪儿还有蚩尾。”

砰!

我话音刚落,木船突然剧烈的摇晃一下,像是被什么东西撞击,我们险些没站稳摔倒,我面色大变,抓紧船栏往下望,湍急的海水中渐渐有血红在向上浮现,那红色如同鲜血一般,但并不散去,一直如影随形的潜伏在船下。

直到我们看见一块巨大的竖鳞慢慢露出海面,划开一道清晰可见的水波,我心里咯噔一下。

“那些蚩尾是从蛋里孵化出来,田鸡杀死了大的那只……”我声音有些颤抖的说。

“对啊,怎么了?”宫爵问。

“一只蚩尾怎么产蛋,出去觅食的蚩尾是公的,还有一只母的。”我心有余悸说。

我话一说出口,他们不约而同望向下面,茫茫的白雾中,两个如同灯笼般大的眼睛,透着暴戾的凶光浮出海面,一条通体血红凶神恶煞的庞然大物透过水雾出现在我们眼前。

第262章 作壁上观

这只血红蚩尾巨大的身躯,让我们瞬间有一种绝望,即便它在海水里游动,身上竖立的鳞甲轻易在海面划出一道道漩涡,它应该是留在巢穴守护那些被我们屠戮殆尽的小蚩尾的。

多半是回来看见遍地尸骸,痛不欲生一路追击到此,我能透过它血红的双眼看见难以宣泄的悲愤,我让其他人往后退,田鸡已经把太阿剑拔出来。

就连一直冷眼旁观的东瀛人也纷纷把手按在刀柄上,在任何时候,面对这只体型如此巨大的怪物,我们压根没有反抗的机会和能力,何况如今还是在湍急的海流之中。

“拉帆!”解天辉在身后大声说。

我们这才回过神,连忙升起船帆,波涛汹涌的海流所带动的大风,让船行驶的速度立刻加快,但根本没有多少用,蚩尾如影随形的跟在后面,当它的身体从海面中直立的时候,仿佛一座突立在海水中的危山。

蚩尾猛然挥舞起利爪,重重向我们的船拍打下来,巨大的阴影瞬间笼罩我们,感觉山崩地裂一般,砰的一声,船剧烈的摇晃,好在船身四周被青铜加固,但蚩尾锋利的利爪在船体上留下清晰的抓痕。

猛烈的撞击让船在海水中打转,船身好几处地方出现裂痕,海水离开大量的涌入,几个没抓紧的人纷纷跌下船,蚩尾在海水里异常敏捷,张开的血盆大口稳稳咬住其中一人,根本没有吞噬的意思,叼在嘴里甩动。

两截血肉模糊让人毛骨悚然的尸体,重重被扔到甲板上,鲜血飞溅在我们脸上,感觉有一种透彻心扉的寒凉,蚩尾身体向后一缩,冲着我们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

它是在泄愤,也是在复仇,我下意识蠕动喉结,这怪物不会放过我们,所有的人都会被它杀戮,不死不休。

而且还是用最残忍的方式,我们在船上,噤若寒蝉的看着蚩尾狂暴,那些掉入海中的人,还试图重新爬上船,蚩尾咬住其中一人的身体,重重砸在岸边的岩石上,顿时皮开肉绽脑浆爆裂,就这样,一次又一次的往岩石上甩打,直至那人变成一滩肉泥。

我嘴唇蠕动一下,低垂的手指轻微抖动,蚩尾在用它自己的方式复仇,死亡如今已经变成最仁慈的怜悯。

海中的人片刻功夫尸骨无存,蚩尾又重新游弋到我们身后,继续用身体拍打船身,船体上的裂缝越来越多,木船在海流中摇摇欲坠快要散架。

解天辉从旁边人手里夺过一把弓箭,面不改色拉开满弓,一支离弦之箭向蚩尾眼睛射去,解天辉的箭术令人刮目相看,这人越是接触的时间长,越是感觉不同一般。

这样险要的情况下,他居然还能处变不惊,他是想射瞎蚩尾的眼睛,这怪物无懈可击,除非它看不见的情况下,我们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当!

石破天惊的箭矢准确无误的射中,可蚩尾却没有丁点反应,箭应声而断,解天辉脸色大变,再发两箭全都穿透不了蚩尾的眼睛。

这畜生看个头就知道活的时间不断,居然快成精了,连眼睛都坚如磐石。

“逆鳞!它也有逆鳞。”田鸡抬手大声说。

我们顺着田鸡的手,看见蚩尾竖立的身体下,有一处黑鳞,田鸡之前杀掉的那只蚩尾,就是被太阿剑刺穿逆鳞而亡。

“这只要大的多,即便逆鳞是怪物的唯一弱点,但也够不着啊。”宫爵说。

“这畜生邪性,估计是知道逆鳞致命,所以一直不靠近我们的船,是等着船沉没后,再对我们下手,掉到海里,没人是这畜生的对手。”田鸡说。

“我引它下来。”解天辉冷冷说。

“你引?怎么引?”我大吃一惊。

“你只有一次机会。”解天辉没有看我,目光阴沉的盯着田鸡,下意识看看被田鸡握紧的太阿剑。“你手中的剑不是凡物,我们能不能活命,就看你了。”

解天辉说完居然一个人走到船尾,扔到手里的弓,从容不迫抬头盯着蚩尾,折断箭头面不改色在身前划出一道长长的伤口,蚩尾嗜血,他是在用自己挑衅蚩尾。

解天辉一直说他胆小,可忽然间我发现,这个人似乎一直在掩饰自己的本性,他脸上的从容绝对不是一个贪生怕死的人会拥有的。

蚩尾果然被激怒,张开血盆大口猛烈的向解天辉咬来,他甚至眉目都没有眨动,我始终不明白,一个能直视生死的人,为什么会是一个痞子。

解天辉不动如山,我在心里都为他捏了一把汗,眼看蚩尾近在咫尺,那些锋利的尖齿能瞬间把他撕成碎块,就在要咬住他的瞬间,解天辉动若脱兔,身体向旁边一闪而过。

蚩尾重重撞击在船尾,木船跟着再次猛烈的摇晃,蚩尾一击不中,但身下的逆鳞却暴露在外面,田鸡眼疾手快,看准机会,双手握紧太阿剑,一个箭步上前,拼尽全力重重将剑对准蚩尾的逆鳞刺入。

嗷!

蚩尾猝不及防,顿时发出一声惨叫,我们以为田鸡得手,可田鸡脸色大变,锋利无比的太阿剑,虽然刺入蚩尾身体,但只有剑尖没入。

田鸡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大喊一声试图把剑完全刺进去,可剑身仅仅再没入几寸,但田鸡已经没有力气。

蚩尾受到伤害,身体猛然向后一缩,巨大的身躯重重跌入海水之中,激荡的巨浪迎面而来,扑打在我们脸上。

田鸡握着剑全神贯注站在船尾警戒了良久,再没见海面中有动静。

我长松一口气,宫爵和凌芷寒都虚弱的瘫软,田鸡退回到我们身边,神情凝重:“不知道有没有杀掉这畜生。”

“剑都刺进去,还能不死?”宫爵问。

田鸡抬起手,太阿剑上有蚩尾的血迹,不过剑身只有不到三寸的地方能看见血迹。

“这只蚩尾身上的鳞甲太坚硬,即便是逆鳞也难以穿透,幸好太阿剑锋利,一般刀剑估计早就断了,但我拼尽全力才刺入三寸不到。”田鸡忧心忡忡说。“若是杀掉固然最好,我就担心,剑没完全刺入,如果仅仅是伤到这怪物,那麻烦就大了。”

“说这些话有屁用,我告诉过你,只有一次机会,要么你杀掉它,要么……”解天辉从旁边站起身,冷嘲热讽说。“要么,就等死吧。”

船渗水严重,已经开始缓慢的下沉,我们也不清楚还能坚持多久,海流依旧看不到尽头,但前方的雾气越来越浓重,我们亦如穿行在云雾之中,前方目光能看见的地方仅仅只有几米。

解天辉靠在船舷一脸冷漠的包扎伤口,东瀛人严阵以待把赤井嘉隆保护在中间,手始终按在刀柄上。

“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同舟共济?”我看着赤井嘉隆冷笑问。

“我只知道弱肉强食。”赤井嘉隆回答的很干脆。

“这么说,你是打定主意,要看着我们死绝了,独吞碣石金宫里的宝藏?”田鸡愤愤不平问。“你就不撒尿照照自个,没有我们,就凭你有能耐找到这地嘛,话说,这碣石金宫在哪儿还没谱呢,万一我们有什么三长两短,你就不担心出不去?”

“先祖能找到碣石宫,我一样也可以。”赤井嘉隆阴笑。

解天辉在旁边忽然乐呵的笑出声,而且笑的很欢畅,像是想起什么愉快的事。

“你笑什么?”赤井嘉隆冷声问。

“那群倭寇最终不都没出去,全他妈死在这里面。”解天辉头都不抬。“敢情,你是打算好了,也跟你先人一样,死在这儿?”

“这里有空气,说明有通往外面的出口,不过谁最终能出去。”赤井嘉隆得意的笑了笑,伸出指头清点我们人数,然后看向解天辉说。“在黑山头,你说过,人比我多,所以你说了算,现在看起来,好像我的人比你多,这里应该我说了算。”

“那可不一定,当年到这里的倭寇可比雷营卫多,结果又怎么样,还不是全军覆没,你有什么好得意的。”我不以为然说。

“我说过的话,你好像记得很清楚,那我在黑山头还说过一句话,不知道你现在还记不记得。”解天辉也不争辩,漫不经心问赤井嘉隆。

“什么话?”

“我说过,我平生最恨两种人,恨不得挫骨扬灰,其中一种就是他们。”解天辉的手指指向宫爵,然后再移到田鸡的身上,他看着解天辉趾高气昂的笑。“你想不想知道另一种是谁?”

“谁?”赤井嘉隆很感兴趣的问。

“前面有东西!”

解天辉还没开口,忽然在船前负责警戒的人大声喊,我们连忙起身走过去,前方依旧是厚厚的水雾,但有光亮若隐若现,依稀还能听见声音从远处传来。

渐渐我发现这里的温度有些奇怪,有时候很热但一会就变得冰冷,像是有冷热两种极端的交替,越是往前行驶越是能察觉到时冷时热的变化,一半寒冷刺骨,而另一半灼热难耐。

第263章 同归于尽

越是往前我感觉自己的身体,被这里奇异的温度分隔成两半,一阵令人无法呼吸的炙热汹涌澎湃的向我们袭来,感觉脸颊被烈火在灼烧般疼痛,下意识闭上眼睛,耳边吹拂的风都夹杂着令人快要窒息的热浪。

而身体的另一半却感受到截然不同的温度,耳边呼啸而过的大风凛冽刺骨,脸颊也随之变的冰冷,钻心刺骨的寒冰能让流淌的血液凝固。

我们感受着这诡异的温度,愕然注视着前方,直到迷雾渐渐在热浪中散开,当最后一抹水雾消失在我们眼前,站在船头的我们全都被前面的景象震惊住。

我们终于看清了之前模糊在水雾中的光亮,不过那不是光线,而是从天而降滚烫的岩浆,在我们不远的地方,宽阔的海道一边耸立着一座正在源源不断喷射岩浆的火山。

海底高耸的山峰犹如一根竖立的铁柱,巍峨的屹立在海水之中,我们隔着很远也能听见震耳欲聋从山中传来的巨响,赤红的熔浆源源不断从山顶流淌出来,覆盖整个山体,滚烫艳红的熔浆染红山体,远远看去犹如一根被烧红的铁柱直插海面。

放眼望去尽收眼底的全是缓缓流淌滚烫而炙热的熔浆,四处都是熊熊燃烧的烈焰。

在海面行驶的船,越是靠近越感觉令人窒息的炙热,汹涌澎湃的向我们袭来,脸颊如同被烈火在灼烧般疼痛。

那些滚烫的熔浆,接连不断的鼓起然后再爆裂开,流动的风卷起熔浆的火星漫天飞舞,流动的空气似乎都快要燃烧起来,只感觉口干舌燥,像是身上的水分都快要被这里的高温蒸发干净。

轰!

随着一声沉闷巨响,感觉海面也随之地动山摇,我们望向火山的顶端,浓密的黑雾从山顶喷涌出来,这里本来就阴暗,随着这些黑雾的弥漫更加昏暗,而那被熔浆覆盖的山体却在这阴暗中显得格外耀眼。

那些黑云重重的压在我们头顶不断向四周蔓延,我警觉的四处张望,忽然又听见比之前更为强烈的声响从山顶传来,只是被黑雾所遮掩,看不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船在海面又开始剧烈的摇晃犹如天崩地裂一般。

“你们看!”田鸡目不转睛的看着不断密集的黑雾。

我们抬头发现黑雾之中有赤红的光亮若隐若现,那巨响一直没有停歇过,海流两边的山岩都在不断抖动,流淌出来的熔浆一泻千里汹涌澎湃。

就在我们不知所措时,忽然一切都停止下来,诡异的安静反倒是让我们无所适从,各自警觉的环顾四周并没有察觉有异样,唯独解天辉一直目不转睛抬头看着浓厚的黑雾。

“到底怎……”

凌芷寒的话刚问出口,宫爵是抬手示意不要说话,他侧耳聆听着什么,慢慢隐约我也能听见似乎有东西,快速划破空气产生的摩擦声,但又好像距离我们很远,如此强劲的穿透力一定威力惊人。

“趴下!”宫爵惊恐的大喊一声。

我们还没反应过来,刚一迟疑,从那厚厚的黑雾之中一抹赤红透了出来,穿破黑雾快速的向海面砸落下来,紧接着,那片密集的黑雾犹如被撕裂成千疮百孔一般,无数那样的火球势如破竹般从天而降。

我们这才反应过来,这是海底火山爆发,岩浆被喷射出来,四面八方急速下坠落入海水之中。

顷刻间海面如同沸腾一般,我们四周全是熔浆和熊熊燃烧的烈焰,木船好几处地方被击中,火势立刻蔓延,本来就千疮百孔的木船,在海面愈发破损。

那火山的山势向一只伸出的手,遮盖在海流之上,而涌出的岩浆顺着山壁滴落到海面上,像是一道被泼洒的铁水,犹如卷帘低垂下来。

任何从这里过去的一切都会被烧成灰烬。

“不要靠近熔浆,往右边去。”解天辉大声招呼掌舵的人。

可当船行驶到海面的右边时,我们再一次绝望的呆立住。

我怎么都没想到在流淌的火海的旁边,居然还会有一座冰山,左边的冰山竟然连山势都和旁边的火山如出一辙,也像一只伸出的手,覆盖着左边的海道,难怪这里水流和温度都异常诡异,原来就是因为这两座山的原因。

火山的岩浆掉落在冰冷的海面被瞬间冷却,再被海水冲走,而岩浆被冷却的热气上升,遇冷后再凝聚成冰,而这些凝聚的冰在冰山上形成锋利的冰锥,在火山热气蒸烤下,不断纷纷掉落,犹如漫天飞降的冰剑,掉落到海面再冷却岩浆。

这是一个没有终止,极其完美的循环,同时也在这海道上形成一道天然而且无法逾越的天堑,不管从任何一边过都是万劫不复,要么被烧死,要么被落下的冰锥刺死。

“现在怎么办?”宫爵一时间也乱了方寸。

砰!

船后被什么东西猛烈的撞击,我们全都摔倒在甲板上,等爬起来惊恐的看见,那只之前被田鸡刺伤的蚩尾竟然又出现了。

我心里一惊,船距离前面的冰火山越来越近,后面还有一只无懈可击穷追不舍的蚩尾,怎么看,这一次我们都必死无疑。

“这畜生干嘛老是追着我们不放?”田鸡声音有些绝望。

“咱们杀了它的娃,换了我,也咬着你不放。”我无力的说。

“如果是为了复仇,蚩尾只需要把我们的船打翻沉,然后一个一个咬死不就完事了,它干嘛一直不攻击呢?”凌芷寒疑惑不已。

“对啊,它干嘛不直接把船弄翻?”解天辉望着蚩尾自言自语。

从天而降的岩浆纷纷击中蚩尾,这怪物虽然无坚可摧,但被岩浆击中不时发出哀嚎,但居然也不躲避退缩,就死死跟在我们的木船后面,我看见它身上到处片体鳞伤。

“你们谁乱拿了东西?”解天辉转头严厉的问。

好半天解天辉一个手下,迟疑了一下,从身上拿出一枚蛋,船后的蚩尾顿时发出一声长啸,我们立刻明白,蚩尾一路追击,原来是为了这个被带走的蛋。

“你他妈是存心找死啊。”解天辉勃然大怒,夺过那人手中的蛋,二话没说把人踢入海中。

后面的蚩尾立刻把那人撕咬成碎块,解天辉刚想把蛋扔下海,被我一把拦住。

“我们即便能通过前面的冰火山,后面的蚩尾也不会放过我们,熔浆能伤到蚩尾,蛋在什么地方,蚩尾就会跟到什么地方,把它引到火山下面,只有除掉蚩尾,我们或许还有机会逃生。”我说。

“那也得有人把船驶过去。”解天辉看向我。“得有人要留下。”

“我留下,你们走。”我声音坚决。

“我动作快,把蛋交给我。”田鸡站到我身边说。

“你不走,我也不会走。”宫爵说。

凌芷寒也跟着点头,解天辉说的没错,必须有一个人要留下,但留下的这个人,在熔浆之中是不可能存活的,我知道宫爵他们不会同意我留下,但时间紧迫根本不能在耗费。

“你说过,每个人存在都是有用的,我帮你引开蚩尾,你带我的人走,否则大家一块死。”我对解天辉说。

他愣了一下,一挥手,他的人心领神会,不由分说把田鸡和宫爵还有凌芷寒推入海中,蚩尾见有人落水,刚好去攻击,我举起蛋站到船尾,蚩尾的注意力立刻落到我身上,比起复仇,它似乎更在意我手里蛋的安危。

赤井嘉隆见到蚩尾被我拖延住,和其他东瀛人跟着跳入海中,我一边握着蚩尾的蛋,一边掌舵,把船重新行驶向火山下面。

蚩尾身上被飞落的熔浆击打的片体鳞伤,但依旧紧跟在船后,我瞟见宫爵他们漂浮在海面,大声喊着什么,但我已经听不清楚,我冲着他们淡淡一笑,有一种不舍。

“每个人存在都是有用的,你一直问,我带你来这里,你的作用是什么。”

声音从我身后传来,我一怔,以为船上应该没有人,转头发现解天辉居然站在后面。

“你怎么还没下去?”我大吃一惊。

“你好像一直忘了问另一件事。”解天辉走到我身边。

“什么事?”

“我存在的作用是什么。”解天辉平静的回答。

“你……”

我不明白生死一线的时候,他为什么会突然说这些无关紧要的话,我刚想问,解天辉突然抢过我手中的蛋,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他已经将我推入海水之中。

我游出海面,抹了一把脸,茫然震惊的望着划向火山的船,解天辉再一次救了我,只不过这一次,他是用自己的命。

每个人存在都是有用的,解天辉的存在就是为了让我活着!

我脑子里一片空白,完全不明白这个我根本不认识的人,为什么会这样做,只看见木船距离火山近在咫尺,解天辉松开船舵,任由船冲向能瞬间熔化一切的岩浆。

然后他把蛋高高的举起,我能看见他的侧脸,充满了无畏和坚定,嘴角挂着的依旧是不羁狂妄的笑意。

手一松,蛋摔落在甲板上四分五裂,蚩尾愤恨的狂啸一声,不顾一切张开血盆大口,向解天辉咬去,炙热的岩浆铺天盖地倾落下来,一片耀眼的火光之中,我只听见蚩尾一声短促的哀嚎后,它和解天辉被淹没其中。

宫爵他们游到我身边,示意必须立刻下潜,我目光呆滞的望着那片火海,久久无法释怀,我知道再也不可能见到解天辉,所以我也永远不能清楚,他为什么要救我。

第264章 奋不顾身

我们潜入海水中,深处有溶洞,刚好能避开熔浆和掉落的冰锥,不过水下异常难受,身体一半冰冷一半炙热。

好在这条溶洞并不长,等我们从另一头游出来的时候,发现水温变的正常,等我们浮到海面,憋的一口气刚好用完,大家都大口喘气,等平静下来后才环顾四周。

这里的水流相对要缓慢,不过在海面上是一层很浓重的雾气,我猜想应该和刚才的火海冰山有关,被蒸发的雾气一直弥漫不散聚集在这海面。

我从来没看见过如此奇异的景象,回头还可以清楚这里的地形环境,这里的海水都是从我们之前过来的海道里流淌出来的,而那壮观又惊心动魄的火海冰山真犹如一道无法逾越的天帘,把之前的海道和这里分割而开。

浓重的雾气笼罩在海面,我们看不清周围具体的情况,离火海冰山越远,海面越是安静,我们漫无目的向前游动,渐渐我看见水中有植物,水面还有安然自得游弋的鱼群。

一片祥和的景象,被笼罩在雾气中,宛如仙境一般,而之前的火海冰山就犹如阻挡凡人进入的仙境之门。

“你们发现没有,这一路的海流中,我们都没瞧见有雷营卫和倭寇的尸骸。”宫爵一本正经说。“他们是怎么躲过火海冰山的?”

“修建碣石宫的时候,应该没料到会有这两座山才对。”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