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良心,富甲天下这四个字,真要担那也该是咱们三个,什么时候轮到应家,你们想想,那么多遗迹,哪怕有一个没被毁掉,咱们如今还至于沦落到像要饭的吗。”田鸡无力的苦笑。

“这么有钱……”我摸了摸下巴。“走,去试试运气,既然都是一个圈里的人,指不定还能江湖救急。”

走进装饰奢华的涵春轩中,我们三个衣衫褴褛的样子很快引起了店员的注意,一个中年人走过来,上下打量我们一番。

“两位可有看上眼的物件?”中年人嘴上说的客气,可眼神多少有些嫌弃,就我们如今这身打扮,怎么看也不是能买的起店里东西的人。

田鸡就像个二愣子,估计被店铺中那些精美绝伦的玉石,看花了眼,一个人留在后面观看。

“老板,我手中有一块古玉,有劳您给掌眼,我兄弟三人流落贵地,一时手紧,听闻涵春轩声名远播,想抵押玉器,五日之内必定来赎。”我客气的对店员说。

中年人听见我们来意,脸上的笑意也立刻荡然无存:“涵春轩不是当铺,卖玉你们找错地方了。”

“要不有劳您给看看,万一您能看的上眼,多少价您随便说。”我还是笑脸请求。

“你就是拿个玉玺摆这儿也没有,涵春轩卖的就是玉,从来没有在外人手上收玉的规矩,这要传出去,谁还敢相信涵春轩的名号。”店员不耐烦的挥手。“赶紧走吧,这儿还要做生意呢。”

当!

一块石子被扔在柜台上,田鸡那么贪财,估计是看见涵春轩里这么多珍贵的玉石,都走不动路,那石子是宫爵从碣石宫带回来,不知道田鸡要干嘛。

“你们不收玉,总得收石头吧,您给看看这块石头。”田鸡把柜台上的时候推到中年人面前。

中年人一愣,估计也没反应过来,还是拿起了石头,翻来覆去看了半天,茫然的不知所措:“这,这是什么石头?”

“您咋就看不出来呢,来我给你说说。”田鸡从那人手里拿过石头,在灯下一本正经指着石头说。“您看这石皮,是不是微微透明,而且纹路细密清晰,透过光看,石头里面是不是有红筋,这可是好石头。”

田鸡说了半天也没说出到底是什么石头,不过对面的中年人神情倒是有些恍惚,似乎是被田鸡说动了心,看着田鸡手里的石头说:“玉器我略懂一二,珍石不敢班门弄斧,要不各位先请坐一下,我去请店里负责的给看看。”

田鸡点点头,中年人离开转身去后面,我和宫爵目瞪口呆。

“你看清楚了,那只是普通的石头?”我问宫爵。

“应该是吧……”宫爵现在都有些不敢肯定,毕竟上好古玉,那中年人都不肯瞧上一眼,偏偏一块石头,却如此在意,能站在涵春轩柜台后面的人,这眼力劲绝对不会差,估计宫爵现在也有些茫然。

没过多久,有人送来三杯茶,大店就是大店,这礼数都这么周全,刚端起来喝了一口,宫爵眉头一皱:“应家还真是有钱,招待不认识的人,用的都是谷雨前第一批君山银针。”

宫爵懂茶,一边喝一边自嘲说,就这三杯茶的钱给我们,也够大吃一顿,回成都更是绰绰有余。

我反正喝不出来这茶有多金贵,很快从后面走出两个人,前面是刚才接待我们的中年人,后面跟着一个上了岁数戴眼镜的人。

眼镜站到我们面前,态度很客气,手里还拿着那颗石头,扫视我们一圈后,目光落在田鸡身上,这人的目光好犀利,让我想起了赵阎,虽然眼力劲应该比不上号称阎王的赵阎,可断一块石头应该轻轻松松。

我想拉着田鸡和宫爵走,免得被人奚落自己丢脸难堪。

“这石头您打算卖多少钱?”眼睛一开口直截了当。

我和宫爵顿时目瞪口呆,难不成我们真看走了眼,那石头并非凡品。

“卖多少?”田鸡转头看我。

我寻思从金陵回成都,再带着田鸡和宫爵吃顿饭,两百块应该足够,生怕对面的眼睛反悔,在田鸡面前伸出两根指头。

“两万。”田鸡一点头,转身对眼镜说。

……

我和宫爵手里的茶杯差点没掉下去,结果更是让我们意想不到,眼睛二话没说,对身后的中年人点点头,没过多久,中年人重新回来时,已经把两叠钱摆在我们面前。

我足足傻愣了半分钟,直到宫爵一把抓起钱,拉着我和田鸡就往外走,离开涵春轩就没敢停,穿街过巷绕了很远,宫爵应该是确定涵春轩的人追不上我们,才气喘吁吁的停下来。

“跑……跑什么?”田鸡上气不接下气问。

“一块破石头我让你卖两百,够回去的路费就成,你一开口就是两万,那两个人多半是看走了眼,不跑难道等着被抓啊。”我靠在墙上说着说着突然笑了。“就应悔元找的这些人,他也能富甲天下?一块石头就能卖两万,这要是让程千手知道了……”

宫爵和田鸡也笑出声,特别是田鸡,好像很得意的样子:“钱多人傻呗,应悔元家大业大的,这点钱哪儿会看在眼里。”

第295章 晚晴楼

钱这个东西很万恶,就连我这样对钱财很淡泊的人,如今也知道这玩意的好处,至少那两万块钱放在身上,心里踏实了许多。

田鸡嚷着要大吃一顿,金陵这地方,田鸡比我们熟悉,像他那样粗枝大叶的人,居然特意挑选了一家叫晚晴楼的地方。

天意怜幽草,人间重晚晴。

听这名字就挺有诗情画意,这些天颠沛流离又被解天辉吓的不轻,终于能轻轻松松坐下来吃一顿饭,晚晴楼雅致,主要经营小吃和江浙菜,以秦淮八绝闻名。

“可别小看了秦淮八绝,可都是几百年老字号的小吃,看着简简单单,可里面门道却大有来头,就比如六凤居的豆腐脑,是选用上等黄豆磨制而成,既鲜嫩又无黄江水味,再佐以虾米、榨菜、麻油及酱等。”田鸡指着桌上的菜肴说。“到了金陵,不吃秦淮八绝,如同没来。”

“别装了,再精细的豆腐脑,进你的嘴都是一个味,秦淮八绝就是再好吃,对于你来说,不过是猪嚼牡丹,暴殄天物”宫爵一边笑着说,一边把筷子上的豆干塞到田鸡嘴里。

我没忍住笑出声,田鸡咽下嘴里的东西,憨憨笑着:“那还真不一样,我贪吃,对吃挺讲究的,只是跟着你们,能吃饱已经谢天谢地了。”

“你不是贪财嘛,怎么又变成贪吃了,别说的我和宫爵欺压你似得。”我笑了笑说。

“酒色财气自古不分家,所谓无酒不成礼仪,我向来饮酒不醉心。”田鸡今天话好像特别多。“色……这个我扪心自问,一直近色不乱。”

“你少来,心里还惦记着薛心柔吧。”宫爵乐呵呵笑起来。“别以为不知道你怎么想的,薛心柔走了多久,你心里就想了人家多久,她和我们约定一年后汇合,估计你天天都在算时间吧。”

“没瞧出来啊,你小子还有这样的花花肠子。”我见宫爵说完,田鸡居然没反驳,抿嘴诡笑,居然一直没发现田鸡还有这心思。“你原来喜欢薛心柔那样的类型,就你那样的脑子,你配得上人家嘛。”

“世事无常,指不定她就看的上我这样的呢?”

“醒醒吧,咱一群挖墓的,你和薛心柔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不是我打击你,咱几个,要钱没钱,要权没权,人家能看上你啥。”我给田鸡倒上酒,笑嘻嘻说。“男儿就该志在四方,别成天到晚学着儿女情长,那东西真不适合你。”

“莫欺少年穷,万一我以后富甲天下呢。”田鸡吸着手指不以为然说。

我和宫爵几乎同时笑了:“就咱们这样的进度,不知道还要毁掉多少地方,这财和咱们就没关系。”

“酒色财气里面,你就剩下骨气了,这个没人说你,你这人当兄弟是真没话说,我和宫爵能认识你,这辈子也值了。”我端起酒杯诚恳说。“来,咱兄弟还没这样喝过酒,今晚不醉不归。”

“这酒喝的感觉稀里糊涂的。”宫爵放下酒杯喃喃自语。

“怎么了?”我问。

宫爵若有所思说:“一块石头卖了那么多钱,你们难道就不觉得奇怪吗?”

“你想那么多干嘛,钱都给咱们了。”田鸡说。

“我之前也以为是对方看走了眼,看后来慢慢静下来仔细想想,这中间的确很蹊跷。”我说。

“你也发现这事不对劲?”宫爵问。

我点点头,古玩这个圈里,要吃上这口饭,靠的就是眼力劲。

涵春轩是应悔元的产业,行当里被公认最富有的人,这足以说明应悔元和叶九卿以及花惜双一样,他们都有过人的地方。

叶九卿靠的是探墓的本事,花惜双能游刃有余混迹在黑白两道,靠的是她那张巧舌如簧的嘴以及通天彻底的关系。

应悔元富甲天下,靠的是什么。

当然是眼力,能辨别真伪的眼力,最重要是慧眼识人的本事,能被应悔元看的上眼的人,又怎么会是酒囊饭袋。

“这么说,并非涵春轩的人打眼,那块石头难不成真值钱?”宫爵一听,面色立刻凝重,看向田鸡问。“你好好想想,那石头上可有什么不寻常的地方?”

“没什么寻常的地方,我就寻思怎么是碣石宫的东西,指不定真有宝呢。”田鸡说。

“传说碣石宫金玉满山,事实上碣石宫的确是修建在金山上,既然是这样,说不定也有玉石,或许那块石头里有上好的玉,真正打眼的其实是我们才对。”我深思熟虑说。“除了这个原因外,我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理由,一块石头能卖那么多钱。”

“你们怎么没事找事,钱都拿到手,管那么多干嘛。”田鸡打断我的话。“来,喝酒。”

宫爵刚端起酒杯,忽然目光冷峻的扫向我们后面,看宫爵这反应,我心里一沉,知道不会是什么好事。

转头一看,惊鄂的发现,我们来晚晴楼的的时候,楼上热闹非凡,座无虚席,我们一壶酒还没喝完,而且时间并不晚,二楼上除了我们居然没有人了。

“不对劲……”

宫爵话还没说完,我们就听见有人上来的声音,那脚步声很稳健,在空旷的晚晴楼显得各位清晰。

直到我们看见,一个戴眼镜的老者缓缓走上来,在我们对面的桌前坐下,很客气的对我们笑了笑。

看见这人,我心里咯噔一下,那人居然是涵春轩买我们石头的人。

“麻烦了,估计是瞧出那石头有问题,找上门来了。”我压低声音说。

“杵着干嘛,就来了一个老头,还能吃了我们,装着不认识,赶紧走。”田鸡把头一埋小声说。

“慌什么,咱们没偷没抢,古玩街上的交易,瞧的就是眼力,他们自个看走眼,既然钱都过了手,难不成还有反悔的理。”宫爵瞪了我和田鸡一眼。

“你这话虽然没错,可毕竟一块石头卖了人家那么多钱,何况这是金陵,我们人生地不熟,而且对方还是富甲天下的应悔元,不是好招惹的主,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还是赶紧走。”我拉了拉宫爵,让他审时度势。

对面的老者似乎对我们并没多少兴趣,点了一些点心,甚至都不再看我们。

绕过老者,我们急匆匆往楼下走,刚走到一半,震惊的发现,不光是二楼,整个晚晴楼空无一人,外面黑压压一片沾满了一大群精干的人。

敢情是有备而来,根本没打算放我们走,没办法,只好硬着头皮又回到二楼,老者咬了一口黄桥烧饼,细嚼慢咽看着我们,样子很淡定镇静。

“不知道怎么称呼您,圈里的规矩我也懂,货过了您的手,真假不论,错了那是您打眼,也怪不着咱们,不过我们也不是存心冲着贵号来惹事,有什么得罪的地方,还请您多包涵,我们三人,我是管事的,有什么您冲着我来。”看架势,今儿不把话说清楚,估计别想走出去。

“客气,在下姓姜,夫子庙的同行给面子,叫我一声姜无用,承蒙应爷看的起,在涵春轩混口饭吃,人老了,就真变的无用。”老者慢慢把一颗石头放在桌上,正是我们卖出去的那颗。

“您年长,若不嫌弃,我叫您一声姜叔,若有什么地方不对,还望姜叔海涵,是桌上谈还是刀口谈,请姜叔给指个道。”我不卑不亢说。

“不急,应爷向来好客,已经交代了,各位远道而来是客,不能怠慢了各位,晚晴楼和这附近的地方,我已经给包下,各位吃喝都算应爷了。”姜无用依旧笑的客气。“应爷吩咐,让我无论如何都要陪好各位,想吃想喝想玩,随便言语,保证让各位尽兴。”

我在心里暗暗吸一口气,姜无用越是这样说,事态越麻烦,我们走到二楼窗边,整整一条街真的一个游人都没有,下面站立的全是姜无用带来的人。

这哪儿是陪我们吃喝,分明是不想让我们走,看样子怕是真捅了马蜂窝,按理说,应悔元家大业大的,也不会在乎这点小钱,何况这样的小事,也不该惊动应悔元才对,真不明白,就为了两万块钱,至不至于这么大的阵仗。

“姜叔有话请直接说,只要不为难我兄弟,怎么着都成。”

“看样子,这位是管事的,还不知道怎么称呼。”

“顾朝歌。”

“顾兄弟多虑了,应爷好客向来喜欢结交朋友,应爷就是想知道,这块石头的来历。”姜无用把石头漫不经心往前推了推。

我一愣,来这么多人就是为了问一块石头的来历,我和宫爵还有田鸡对视一眼。

“石头是从碣石宫带出来的,莫非……”宫爵眉头一皱。“这个应悔元莫非看出什么门道?”

“应该不会吧,那石头普普通通,谁能看出来是从哪儿来的。”田鸡说。

“这颗石头,是我们前些日子在海……”

“不用告诉我,应爷想知道的事,还有劳顾兄弟当面说。”姜无用打断我的话。“当然,应爷不急,可以慢慢等各位吃好喝好后再说。”

“应悔元想见我们,看架势怕是鸿门宴啊。”宫爵小声说。

“见就见,怕什么,应悔元也是行当里的人,怎么也该认识叶九卿,到时候见到人,把叶九卿搬出来,我就不相信应悔元不卖给人情,何况他不就想知道石头来历嘛,随便编一个就能搪塞过去。”我说。

宫爵想想也只能点点头,姜无用虽然说的客气,整条街都被他派人围着,我们想跑也跑不了。

我刚想开口答应姜无用,田鸡突然一把将我和宫爵手按住:“我从北邙山跟着你们,一路上,你们说什么,我就听什么,你们如果当我是兄弟,这一次能不能听我的。”

从没见过田鸡这样郑重,我和宫爵点点头。

“你说,听你的。”

田鸡头往下窗下的秦淮河,摸了摸下巴,很干脆的说:“跳下去。”

我和宫爵一怔,很快意识到田鸡是认真的,忽然很无奈的笑了笑,我们三人硬着头皮,直接从二楼跳入秦淮河中,还好水流不急,很快就游到对岸。

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看见姜无用面色凝重站在窗边,估计他也没料到,我们三人居然会跳水,姜无用手一挥,冲上楼的人竟然纷纷跳入河水中,街道上的人也向我们迂回过来。

田鸡拉着我和宫爵撒腿就跑,很快消失在街巷之中,渐渐我忽然发现,田鸡似乎对这里异常的熟悉……

第296章 杀子之仇

田鸡带着我们跑了好远,躲在一处巷子的深处,浑身湿透在夜风中瑟瑟发抖,我叉着腰大口喘息,见没人追上来,才松了一口气。

“干嘛要跳河跑啊?应悔元是圈里的人,不可能不认识叶九卿,咱就是把话挑明的说,他也得给叶九卿面子吧。”我靠在墙上问田鸡。“何况,应悔元一上来虽然阵仗大,可人家也是先礼后兵,当着面把事情说清楚,这事就算了,现在,咱们这么一跑,没事也变成有事了。”

“这里是金陵,不是成都,而且落在应悔元的手里,这可是鸿门宴,进去容易,想要出来……”田鸡欲言又止。

“你怕?!”宫爵来回瞧了田鸡半天,突然冲着我笑了。“他居然在怕。”

宫爵这么一说,我也发现田鸡脸上竟然真有惧怕之色。

“还有能让你怕的人,你小子多半没说实话。”我指着田鸡问。“是不是在应悔元手上犯过事,怕被他认出来。”

“我杀了应悔元的独子。”

……

田鸡话一出口,我和宫爵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住:“啥,啥时候的事?”

“快三年了,我就是在金陵动的手,这要被应悔元抓到,我怕是以后就见不到你们了。”田鸡挠挠头声音低沉。

难怪田鸡会怕应悔元,换了是我,我也怕,就是我和宫爵都没想明白,田鸡这样憨厚老实的人,怎么会动手杀人,而且田鸡虽然是害怕,但神情中更多的是焦虑和烦躁,却没有丝毫懊悔。

“这地不能再留了,我们得赶紧回成都。”我说。

忽然听到有脚步声向我们走来,步伐沉稳警觉,田鸡示意我们退到墙后,月色下,看就一个人影慢慢延伸过来,这里到处都是应悔元的人,一旦发现我们踪迹,想要逃出去根本不可能。

等那人走过来,田鸡先下手为强,伸手锁喉,另一只手向那人后劲力劈,想要瞬间击晕这个人,没想到,田鸡一出手,那人反应竟然不满,扣住田鸡的手腕,用的是擒拿搏击的手法,田鸡一惊,把那人拉到墙后,月光照在那人的脸上。

“方……”

田鸡大吃一惊,还没叫出声,就被乔方一把捂着嘴,警觉的看看外面,确定没动静后,神情严峻压低声音招呼我们跟他走。

穿堂过巷,乔方把我们带到岸边,停着一艘秦淮河上常见的游船,乔方让我们上去,船离了岸,我们悬起的心才放下。

“方子,够意思,今儿不是你,我们估计真还跑不了。”田鸡笑嘻嘻说。

我们和乔方约好是三天后在葬花溪见,葬花溪被烧以后,我们还没来得及通知乔方,在船上我慢慢平静下来后,忽然眉头一皱:“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乔方一直神情很低沉,上船这么久也一言不发,这才两天时间没看见他,乔方整个人却憔悴了很多,疯长的胡须和凹陷的眼眶,可见这几天他很疲惫。

乔方摸出烟盒,点燃一支烟深吸一口,抬头看向田鸡:“117局到底是什么?”

……

我们三人顿时愣住,乔方一上来局单刀直入,我们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方子,不是不告诉你,这事你最好别沾……”

“你做什么事我都支持你,可这一次不一样,你再不回头,天都快要被你捅破了。”乔方声音急促。

“天……天早就捅破了。”田鸡挠挠头,然后看看我和宫爵,他突然笑起来,拍拍乔方的手。“兄弟,不瞒你说,这一次我的确捅娄子了,而且捅的还不小,我问过人,说是我干的事,死个七八次都不嫌多。”

“你!你都干了什么?!”乔方瞠目结舌盯着田鸡。

“也没什么啊,说塌就塌,有些是莫名其妙就给毁了,到最后都算到我们头上。”田鸡一脸苦笑,说了半天也语无伦次,最后拍拍乔方的手。“咱们是一个战壕出来的兄弟,我什么样的人,你心里清楚,总之一句话,作奸犯科的事我不会干,我做的每一件事对得起自己良心。”

“就因为我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所以才担心你,你让我查的117局档案,我就随口问了一句,当天下午我就被停职审查。”乔方忧心忡忡说。“不管你在干什么,你接触的都是你不敢知道的,收手吧,你现在是在玩火。”

田鸡看看我和宫爵,我点点头,田鸡的朋友,我当然相信,并不是想瞒着乔方,只是不想他被牵连进来,现在看似乎已经被牵连了。

“对于117局的详细情况,我们也不清楚,只知道11局的前身是一支骁勇善战的部队,在成立117局之后,这支神秘的机构拥有在当时难以想象的权利和资源,并且游离在部队编制之外,只有极少数人知道这个机构的存在。”田鸡心平气和对乔方说。

“作战部队再神秘,都会有番号,可117这个番号从来都没在军史中出现过。”乔方一头雾水问。“117局是用来完成什么作战任务的?”

“117局不是作战部队,成立后从全国各地召集各领域顶尖人物加入,这个神秘的机构俨然是国家机器下,最为庞大和精锐的考古部队。”我对乔方说。“117局的任务就是负责接管,并发掘研究的不为人知的重大发现。”

“考古部队?!”乔方张着嘴,烟差点从嘴角掉下去。“考古干嘛要部队?”

“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楚,总之117局涉及的都是极其机密的考古发现。”田鸡担心的问乔方。“早知道就不该问你,最后把你也牵连了。”

“我们之前,别说什么牵连不牵连,你让我查117局的档案,在我权限能接触到的档案中,没有117局的记载,我不能接触到的,就属于绝密,但我检索过档案目录,也没发现有117局的档案归类。”乔方说。

“仔细想想,这也正常,117局如此隐蔽,又怎么会留下档案让人翻查。”宫爵说。

“我开始还以为你们说错了,结果下午就被停职审核,翻来覆去问我为什么要检索117局。”乔方深吸一口气说。“我找了一个理由搪塞过去,不过估计应该没相信我说的,一直问我,从什么地方得知117局,我担心会牵扯到你们,所以一直没能通知你们。”

“那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田鸡问。

“今天一出门,我就发现被人跟着,而且还是应悔元的人,我就猜到应悔元多半发现你的踪迹,我甩掉身后的人,偷偷跟在他们后面,就看见你们上了晚晴楼。”

“你被停职审查,还能出来?”宫爵问。

“停你职的是你爸吧,你该不会傻到直接去问你爸?”田鸡大吃一惊问。

乔方点点头。

“你脑子咋就比我还不好使呢,你爸负责军史研究所,他什么性子你还不清楚,你这不是自个往枪口上撞。”田鸡重重叹口气。

“如果连我爸都不知道,那研究所里也不会有档案记载,我虽然被停职,不过也不是没有收获。”

“你问到什么了?”我们眼睛一亮。

“我爸说117局是永远不能公开的机密,让我千万不要碰,想都别想,不过我爸甚至还没你们知道的多,他都不清楚117局到底是干嘛的。”

“那他怎么知道117局是机密?”宫爵问。

“我爸回忆,在几十年前,他还在军校任教官,有一天,有人来军校挑人,来的人虽然穿着军装,可是没有肩章也没有军衔,只在胸前有一个117局的番号,所以我爸一直记忆犹新,当时上级要求军校全力配合,负责接待的便是我爸,他说,整个过程,上级都要求他三不。”

“什么三不?”我问。

“在117局的人挑选人的过程中,不问原因、不问细节、不问去留。”乔方不慌不忙说。“全程都是我爸协助,挑选了好几天,上千人的军校居然只选出两个人。”

“不问去留……”我重重叹口气。“也就是说,这两个人最后去了什么地方,你爸也不会知道。”

“不知道,不过我爸记得这两个人的名字,我虽然无法接触到机密的档案,但军队编制内的军人档案我却可以调阅。”乔方笑了笑说。

“你查到这两个人的下落!”我们惊喜的问。

“我查到他们的档案,奇怪的是,从军校离开后,他们的档案上剩下的全是空白,这几十年去过什么地方,从事什么任务,隶属于哪支部队,没有记载半个字,其中一个人叫吕建国,档案上写着阵亡,但日期和地点不祥,而另一个叫贺扬。”

“活着的?”田鸡刺探着问。

“活着,而且贺扬就在金陵的军区疗养院。”乔方把地址交给我们。“他是唯一一个和117局有关的人,你们想了解117局的情况,或许能从这个人嘴里得到你们想要知道的事。”

第297章 不期而遇

按照乔方提供的地址,我们第二天去军区疗养院,用身上的钱买了衣服换上,再带了一些水果,门卫哨兵听说我们是来看望贺扬,加上乔方事先已经打过电话来,很顺利的进入疗养院。

在阳光明媚的草坪上,护士指着坐在长椅上的人,告诉我们,那就是贺扬,我们这么角度只能看见他的背影。

乔方说,贺扬从军校被挑选走的时候才23岁,档案中间有三十多年空白,没人知道他去了什么地方,干了什么,像是人间蒸发一般,再一次出现,就是在这所疗养院。

我们本想走过去和贺放交谈,可他身边坐着一个女人,或许是他的亲人,那女人削着水果,然后一瓣一瓣喂给贺方吃,我们只能看见这两人的背影,可奇怪的是,我始终没看见他们之前有谈话和交流。

“应悔元现在到处找我们,金陵这个地方不能久留,得想办法把那个女人引开,我们还有很多事要问贺方。”我心急如焚说。

“我去引开那个女的,你们抓紧时间问。”田鸡说。

“算了,还是我去,你这人太老实,别人多问你几句,估计就得穿帮。”宫爵说。

我点点头,让宫爵想办法为我们拖延一个小时,我尽量从贺扬嘴里多问点消息出来。

宫爵机警而且聪慧,这点事应该难不了他,宫爵走过去,削水果的女人抬头,我突然发现宫爵脸色大变,目瞪口呆望着那女人,样子茫然惊愕。

宫爵慢慢看向我们,他好像被震惊的完全反应不过来,削水果的女人应该是留意到宫爵的目光,身子转过来,当我看见女人的脸时,顿时也大吃一惊。

我第一次看见这个女人,还是在成都的茶社,她是一个很灵秀的女人,有一种轻柔为骨,婉约成诗的感觉,举手投足之间,是一种笑看风云淡的从容。

宫羽!

我们做梦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看见宫羽,当我们站在宫羽身边时,她也震惊无比,但渐渐平静下来,重重长叹一口气,很慈爱的拉住宫爵的手。

“看来……你已经知道了。”

宫羽是前辈,在盗墓这个行当中,千机匠就是一个传奇,能开启天下机关的女人,我第一次见到她时,并没看出宫羽有什么与众不同的地方,留给我最深刻的印象,就是这个女人的从容和婉约。

这些特质,或多或少我也在宫爵的身上看见过,但随着我们一步一步探查的深入,渐渐才意识到,宫羽并非我们想象中那么简单。

她出现在这里,事实上已经证明了我们一直揣测的事。

“前辈,您也是117局的人!”

我说出这句话,宫羽的反应很平淡,但是身边的贺扬,他的身体不由自主抖动一下,我这才留意到身边这个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