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我问。

“且不说白家后人知道的话,我们近卫早就把他们的嘴撬开,国主您想想,龙脉宝藏关系着大清的命脉,大清皇族会让一个外人知道这么重要的秘密?江山社稷的安稳全交托在外人手中,这天下还能坐的踏实?”

“你意思是说,大清皇族为了掩饰秘密,也势必会对白家灭口。”

“这就是关键,为什么白家能世袭罔替成为辽东王,非但没有招致诛灭反而一直受到皇室的倚重,我们推断,归墟人在完成船坞修建后,一定是和大清达成某种共识,让皇室必须依仗白家。”

“可问题是,连白家后人都不知晓宝藏的所在,还怎么去找月宫九龙舫?”

“国主,白家后人不知道,并不代表就没有其他人知道。”

“谁?谁还知道?”

“或许具体的位置并不清楚,但至少会知道一些蛛丝马迹,您想想,要把如此之多的宝藏藏匿起来,任何一个正常人恐怕都会留下些线索,归墟人和龙伯一样,拥有抹去记忆的能力,但是并不代表就没有线索遗留。”

“皇族!大清在入关之前,皇族会留下关于这处宝藏的记载,但是因为参与的人记忆被抹去,因此没有人知道宝藏的位置,同时也不知晓留下的线索是什么。”我恍然大悟。

“我们原本是计划顺着这条线索追查,可是因为国主在罗布泊发生意外,导致失去记忆,因此这个计划被迫搁置。”

“如此重要的事,你们为什么不全力追查下去?”

“对于我们来说,当务之急是国主您的记忆,即便我们找到月宫九龙舫也无济于事,因为只有您驾驭的毁灭之力才能摧毁晶石,我们计算过时间,所剩无几的时间并不足以让我们同时处理您和月宫九龙舫这两件事。”秦展颜回答。

“您的记忆在罗布泊遗失,同时还有您掌握的毁灭之力,如果你记不起发生的一切,也不能再驾驭毁灭之力,因此我们必须权衡轻重,把所剩无几的时间全用在您身上。”

“国主,您离开魔国后,想要追查月宫九龙舫的下落,就一定要从白家后人身上下手,他们一定忽略了重要的线索。”花惜双说。

我牢记他们每一个人所说,这是他们最后的嘱托,我不能再有闪失,殷蝶走到我面前继续说,剩下的两件神器,其中之一便是涅槃轮,当务之急找到涅槃轮的重要性甚至在月宫九龙舫之上。

归墟人离开神域之后,永生的能力也随之消失,完全是因为涅槃轮的原因才能让他们一直存活下去,万不得已时,我必须毁掉这件神器,确保归墟人终结在人的世界,而无法返回神域。

“叶九卿手中有玉猪龙,他告诉过我,那是彭家先祖遗留下来的东西,那枚玉猪龙上面应该有关于涅槃轮的下落。”我说。

“这也是当初您找到他的原因,您把他留在身边,并且带他前往昆仑金阙,就是希望叶九卿能破译玉猪龙上的秘密,可惜叶九卿虽然觉察到玉猪龙中隐藏着和月宫九龙舫有关的事,但他始终没有解开上面遗留的线索。”杜亦说。

“那枚玉猪龙我看到过,似乎看不出有什么端倪。”

“那是因为彭家后人在传承秘密的时候,从最开始就出现了遗失。”殷蝶对我郑重其事说,其实最开始并没有发现涅槃轮离开月宫九龙舫,在幕后操控秦帝横扫六合统一天下之前,从抓获的齐王嘴里得知,齐国曾经有神人出现,并且指点江山让齐国称霸群雄。

龙伯人因此推断归墟和齐王有过接触,而齐国靠海,想必月宫九龙舫第二个船坞一定修建在东海之底,因此这才让秦帝派人前往东海查探,这便是后世传闻中的入海求仙。

虽然没有探查到月宫九龙舫的位置,但却从齐王口中得知另一件事,之前的齐国国君见到的神人一共有四名,可是月宫九龙舫上应该是六名祭司。

因此推断在和齐国接触之前,已经有两名祭司离开月宫九龙舫,但是归墟人倘若离开这艘船,势必会失去永生的能力,除非带走能延续生命的涅槃轮。

而就在这个时候,龙伯人发现传闻中的无价之宝和氏璧上,竟然有神域的纹饰,而且其形状竟然和涅槃轮一样,涅槃轮由神域中的玉盘和一枚明珠组成。

但龙伯人只发现了被当成传世宝玉的和氏璧,因此猜错涅槃轮被一分为二,而且和氏璧仅仅是像涅槃轮,材质并非是神域中的玉石,龙伯人早就发现和氏璧是假的。

而至于消失的明珠,让龙伯人开始注意到,在当时被誉为春秋双宝的随侯珠,这两样东西最后都被秦帝收入囊中,可两样都是假的,秦帝秘而不宣并不代表龙伯人不知道,只不过两样假的东西根本没有任何用。

“秦帝得到的随侯珠是假的,但随侯手里的却是真的,真正的随侯珠现在在117局的手中。”我连忙说。

“涅槃轮想要发挥效果和能力,必须珠联璧合,玉璧和明珠缺一不可,随侯珠在117局手中反而是好事,至少那东西不会遗失,以后要取回也知道上什么地方拿,现在的关键是玉璧。”杜亦对我说。

“既然早就知道涅槃轮被带离月宫九龙舫,难道这两千年来,我们就没有查到丁点线索?”我问。

殷蝶摇摇头对我说,神器只要不适用,龙伯人是感应不到的,茫茫人海想要找寻一块玉璧谈何容易,加之归墟人也知道这东西的重要性,否则也不会分开藏匿。

但是经过追查,随侯珠和和氏璧真正的来源竟然都是出自彭家,而彭祖正是以长寿被传位神人,可见彭祖曾经得到过完整的涅槃轮。

可彭祖有据可查,其人的来历可以追根溯源,这是一个真实存在的人,归墟人不可能留下如此清楚的线索,不过再往前追查,却始终无法确定彭祖的先祖,因此推断彭家先祖就是从月宫九龙舫上离开的归墟人。

涅槃轮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即便被归墟人一分为二,但绝对不会随意的藏匿,要知道归墟人虽然离开月宫九龙舫不能永生,但却能延缓生命衰亡,直到等待重回月宫九龙舫。

所以龙伯人断定彭家先祖应该在休眠,而涅槃轮其中一半的玉璧应该就藏匿在彭家先祖休眠的地方,这个地方要绝对的隐秘而且不会被人打扰,没有什么比陵墓更安静的地方。

因此近卫开始找寻彭家先祖的陵墓,却发现就连彭家后人也不知道陵墓的所在,但彭家传闻,先祖是被埋葬于龙脊之地。

“第一个找到龙脊之地的竟然是随侯,不过那个时候国主和我们还在祖神之殿休眠,后来才发现随侯得到了涅槃轮上的明珠,我们前往北邙山的姬渠墓也证实了这一点。”

“你们……不,是我们才对,我们去过姬渠墓?”我大吃一惊。

“当然去过,是国主下令饲养里面的那些怪物,来确保姬渠墓不被人擅自闯入,留着这个古墓,就是为了引出归墟人。”常赫回答。

难怪我会在姬渠墓中看见血脚印,那个时候就诧异,怎么会有人来饲养那些怪物,而且还能来去自如不被攻击,搞了半天原来是自己。

殷蝶接着对我说,从姬渠墓发现的壁画中得知,姬渠带兵马去过一个地方,他手中的随侯珠又重新明亮闪耀,虽然不清楚那处地方的确切位置,但从壁画上看,应该是某处山脉。

因此推测,龙脊之地应该是一处形同龙脊背的山脉,而彭家先祖便埋葬其中,但是姬渠应该只找到大致的地方,却并没有找到陵墓的所在,想必彭家先祖因为担心涅槃轮被龙伯人得到,埋葬之地相当隐秘。

但随侯珠应该是感应到涅槃轮另一半的存在,两者产生了共鸣,导致随侯珠又一次明亮,但这样的共鸣只会有一次。

彭家先祖之所以要把其中一半交给后人,就是为了让月宫九龙舫上的人,有朝一日能借助随侯珠找到另一半,这样涅槃轮又可以合二为一。

可以让涅槃轮重合的机会被姬渠浪费掉,现在即便是得到随侯珠,也无法在找到另一半,这也是为什么近卫明明知道明珠就在随侯的棺椁中,但没有带走的原因。

“那要怎么样才能找到藏匿在彭家先祖陵墓中的涅槃轮另一半?”

“彭家先祖其实留下了陵墓所在的线索,因为要找寻涅槃轮的除了我们,还有月宫九龙舫上的人。”卓明风回答。

“玉猪龙,彭家先祖留下的线索就在玉猪龙里。”我说。

第577章 解铃还须系铃人

卓明风摇头告诉我,事情远没那么简单,涅槃轮关系到归墟人的生死存亡,彭家现在既然把玉猪龙交给后人,就一定考虑过,万一这样东西落入龙伯人手中的可能,因此彭家现在只不过留下玉猪龙,但真正的线索彭家后人乃至龙伯是不可能破解的。

“简单点说,彭家的先祖留下了一条只有月宫九龙舫的人才会破译的线索,想要找到涅槃轮的下落,除非……”卓明风意味深长看向趴在地上的应悟。“除非有归墟人帮忙。”

“痴心妄想,任何一个归墟神族,即便是死也不会透露半句秘密给你们。”应悟自始至终都没有屈服过。

“我们把他抓到魔国,曾想过从他嘴里探知出有用的消息,可他嘴挺紧,怎么也撬不开。”解天辉投向应悟蔑视的目光。

归墟和龙伯是世仇,这两大神族都为了各自种族的延续征战了太长时间,这种彼此的敌视深入到归墟和龙伯的血液之中,更何况涅槃轮关系到整个归墟神族的安稳,应悟说的并不夸张,任何一个归墟人,即便知道玉猪龙上的秘密,也不可能向龙伯透露半个字。

“你不说,不代表就没有其他归墟人说。”花惜双冷冷一笑。

“有归墟人会向我们透露玉猪龙上面的秘密?”我大吃一惊。

“我和国主前后两次前往万象神宫,想必国主应该还记得凌璇留在铜镜背后,提示万象神宫所在的暗语,您可还知道,最后一句是什么?”卓明风全神贯注看着我问。

我当然记得那四句暗语,在卓明风的帮助下,我和其他人才找到玉门关外的密室,我一字不差的背出来。

七尺龙镜传烽火,

遥看戎狄欲虏国。

三千世界拈花中,

唯神可见万象宫。

“那又是谁看见密室之中,寻常人无法看见的地图呢?”

“……”我一怔,瞪大眼睛和卓明风对视,嘴角蠕动了半天才说出话。“宫,宫爵!”

事实上,这并不会让我太吃惊,从在昆仑金阙发现和宫爵一模一样的人皮时,我就感觉他似乎和整件事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特别是宫爵能拿走灵山金城中的晶石时,我就更加肯定自己的猜想,不过我始终没有承认,或许是不敢吧,我和叶知秋一样都选择了不去面对和回避。

但如今卓明风的话证实了我所有的猜测和不愿意去承认的事实:“他,他也是归墟人?!”

“不知道。”卓明风摇头。

我眉头一皱震惊的看向他:“不知道?为什么不知道?”

“从神域中离开的一共有六个归墟祭司,经过这几千年的追查,每一个我们都已经知道了来历以及归宿,但唯独不知道关于他的始末,他好像是凭空出现,似乎和月宫九龙舫没有关系,但是他却知道太多和归墟有关的事。”

“这么说,连你们也不知道宫爵的来历?”

“这并不重要,上次我发现他能看见凌璇留下的线索,就意识到他是谁并不重要,既然唯神可见万象宫,凌璇把线索留给特定的人,彭家现在何尝不是,他或许能解开玉猪龙中藏匿的秘密。”

“但是有一点,国主千万要切记,您在魔国之中能暂时拥有毁灭之力,但是一旦离开魔国,这种力量便会消失,因此在您没有取回记忆和完整的毁灭之力前,您一定不能泄露自己的身份,您要知道,任何一个归墟人倘若知晓你如今和凡人无异,势必会不惜一切除掉您。”解天辉抬头郑重其事凝视着我。“包括您身边的人,相信国主经历这么多事,应该也能知道其中的轻重。”

我默不作声的点头,事实上我已经隐瞒了身边所有人很久,甚至连我自己都不清楚,为什么在那些生死与共肝胆相照的朋友面前,我居然会选择隐瞒。

“国主,如果您能顺利找到涅槃轮,那便掌握了主动权,至少您不用再担心生命的消耗,然后您要找到的便是神域图。”

花惜双紧迫的继续对我说,从时间推算,月宫九龙舫距离完成晶石充能应该不远,一旦让其得到神域图,便能找到返回神域的方法。

“可鸿蒙珠还在我们手里,没有这样东西,归墟人即便找到进入神域的入口,也没有办法开启啊?”

“神域和魔国其实一样,都是存在于人世界中的另一个空间,一般情况下想要开启神域入口,必须使用鸿蒙珠,但是既然归墟人决定返回神域,就代表着晶石完成充能,而晶石所蕴藏的威力足以强行开启神域入口。”

“就是说,归墟人即便没有鸿蒙珠一样可以重返神域。”

花惜双点点头回答:“因此神域图才是最后的关键,归墟人不具备记忆传承的能力,神域和人的世界入口只有归墟和龙伯这两大神族的国主知道,月宫九龙舫在离开神域前带走了神域图,说明离开的那六名祭司并不知晓入口的位置,想要重返神域就必须借助神域图的指示。”

“关于神域图可有线索?”

杜亦接过话告诉我,后来我们发现归墟人第一处船坞在昆仑金阙,赶到那里的时候,在里面发现阴阳五行术数之源的洛书,而在人的传说中有神龟龟甲上刻有此图象,浮出水面由一位圣人得到,因此被称之龟书。

这便是后世传说中河出图,洛出书,圣人则之的典故,相传大禹时,有神龟浮出背驮洛书,献给大禹,他依此治水成功,遂划天下为九州,又依此定九章大法,治理社会。

洛书别看只用九个图案代表九个数字,其实洛书博大精深,而且奥古艰深,以北极为定位星,斗柄所指的九个方位上最明亮的星为标志,其数目方位都与洛书完全一致。

这也就是一般术数中常说的九宫,后世奇术的奇门遁甲和八卦变化都是以九宫作为基石,但在几千年前人是不可能掌握如此精确的数术以及天文知识,这一切都源于神域。

因此可见大禹到过昆仑金阙,并在里面得到洛书,在文献中也有关于大禹到昆仑的记载,原因是为了治水,文献中指出河出昆仑,而夏禹又导河积石。

而事实上在当时的确洪患相当严重,这并非是传说,我们都经历过那场发生在这个世界中的罕见大洪水,但是洪灾区域都远离昆仑山脉,大禹治水为什么会到人迹罕至的昆仑山?

后来我们追查这段历史,发现在夏禹之后,周穆王也到过昆仑,而且在汲冢出土的穆天子传中明确记载。

升于昆仑之丘,以观黄帝之宫,而封丰隆之葬,以昭后世……

周穆王知道黄帝之宫在昆仑,文献中提及的黄帝之宫应该就是昆仑金阙,黄帝在里面供奉着被他当成神的归墟人,而周穆王到昆仑是为了朝圣。

由此可见周穆王知道昆仑金阙中有神,那早在他之前的夏禹也知道,大禹治水到过昆仑,是想请求神的指引。

月宫九龙舫只会停泊在龙气之地,当时洪荒大水来势汹汹,靠一般人的本事,根本无法治理洪水,龙气之地很有可能会被洪水所淹没。

为了保全龙气之地,因此月宫九龙舫必须治理洪水,神域图上虽然通往神域的地图,同时也有九州全貌,山川河流巨细无遗尽在神域图上。

所以近卫推断,为了确保龙气之地不会被淹没,有归墟人带着神域图离开昆仑金阙,最终帮大禹成功治理洪水。

“但是不知道什么原因,这个归墟人一定没有返回月宫九龙舫,否则后来也不会有另一个归墟人带着涅槃轮再次离开那艘船。”

“就是为了找寻失落的神域图,这么说起来神域图的下落,到现在为止,就连归墟人自己也不清楚。”我若有所思点头。

“在我们选择扶持秦帝的时候,就听闻被人称之为国之重器的九州鼎,在关于九州鼎的描述中,大禹收九牧之金,铸九鼎,皆尝亨鬺上帝鬼神,意思是说大禹铸九鼎是为了祭神,不约而同祭祀的就是归墟人。”常赫一脸沉静对我说。

传闻中,大禹是派人把全国各州的名山大川、形胜之地、奇异之物画成图册,然后派精选出来的著名工匠,将这些画仿刻于九鼎之身,以一鼎象征一州。

“但是以当时人的认知和能力,是不可能完成如此细致的九州图,唯一的解释,归墟人应该是知道无法返回月宫九龙舫,担心神域图遗失,用这样的方法传承下去,铭刻在九鼎上的便是至关重要的神域图。”

“九州鼎只在传闻中出现过,一直没有确切的下落。”我忧心忡忡说。

“当然不会有,九州鼎上铭刻着神域图,归墟人也知道这东西一旦落入我们手中的后果,想必九州鼎被铸造出来之后,就秘密的藏匿起来,直到现在藏匿的地点都是谜。”

“那怎么才能找到九州鼎的下落?”

“之前或许很难找到,不过现在应该有转机。”秦展颜回答。

“什么转机?”

“找寻神域图的不光只有我们,还有归墟人,因此藏匿九州鼎时,一定会留下线索,和之前的线索一样,只有归墟人才能领悟和破解。”秦展颜停顿一下意味深长说。“而如今国主身边刚好有一个这样的人……”

第578章 生离死别

我把近卫嘱咐的每一个字都牢记于心,如果可以我原因听他们一直说下去,可已经很久没有听见他们任何人的声音,他们的沉默让我无所适从。

“国主,是时候了……”

花惜双笑,云淡风轻笑靥如花,透着淡淡的离殇,其他人神情从容坚定,我目光久久停在他们脸上,不是没有经历过生死离别,但从来没有如此的安静,我在他们脸上看不到哀愁的离绪,他们更像是在和我告别。

只不过这样的方式让我承受不起,我想对他们说什么,可始终张不开嘴,前一刻我才记起他们是谁,后一刻我将要面对和这些生死相随不离不弃的战友诀别。

我向后退一步,双腿一曲直挺挺跪在地上,对面的人惶恐跟着往下跪,被我抬手阻止。

“国主,您这有是何必,我等岂能受得起您跪。”杜亦声音惊慌。

“受得起,今日我在此跪拜各位,你们碧血丹心鞠躬尽瘁,为龙伯神族忠贞不二,我为国主,有你们这样的近卫追随此生无憾,我向你们保证,我定会兑现自己誓言。”

“国主言重,龙伯族人百折不屈,誓死效忠国主。”近卫异口同声。

“你们称我为国主,行君臣之礼,今日我不跪臣下,只跪朋友!”我重重一头磕在地上。“此去一别,再无重逢之期,林林总总是我一意孤行负了各位赤子之心。”

“当年龙伯神族被追杀逃至雪域,苟延残喘却从未放弃,即便还有一个龙伯人活着,便是希望,而现在,这里何尝不是另一个雪域,而您就是我们全族新的希望,我们所做一切无怨无悔,只是今儿我等再不能护佑国主身边,还望国主珍重。”常赫句句肺腑。

“三千越甲可吞吴,何况神域之中还有百万龙伯大军,只要国主您能重返神域,一匡天下指日可待,我等虽然看不见黑旗飘舞在故土,但那同样也是我们的荣耀。”解天辉从容一笑。

“此地一为别,孤蓬万里征。”卓明风声音依旧云淡风轻。“国主,往后的路要您一个人走了……”

我埋头在地心如刀绞,头终究是没抬起,因为我不想他们看见已经泪流满面的脸,我听见他们向后退的脚步声,知道到了诀别的时候,我想再看看他们每一个人的脸,把他们都铭刻在心中最深的地方。

等我抬头时候,视线被炽白的强光笼罩,站立在四周的近卫,抬着的手中发出明亮的光束,贯穿应悟的身体和我交汇在一起,刹那间我感觉到源源不断涌入我体内的力量。

我努力想要从被遮挡的视线中看到他们,直至光束渐渐黯淡,痛心疾首的看着每一个人身上闪耀出光点,越来越密集,等到光束彻底的消失那刻,他们在我视线中被汇聚的光芒所吞噬。

整个塔内强光如同白昼般刺眼,当所有的光芒全都黯然,所有人全都灰飞烟灭消失在我视线中。

我久久站立在原地,一言不发的呆滞,直至应悟呻吟的声音打断我,他还活着,是的,他还活着,或许在计划中,他因为要延续我的生命,在没有找到月宫九龙舫之前,他都会一直被囚禁在此。

每隔一千年,我将重返这里,被近卫延续后面的生命,只不过这一次,我却一念之差导致这些几千年来生死不弃的朋友,在我面前灰飞烟灭。

地上用东西在闪耀,那是花惜双手腕上的手链,她说过这条手链是一个很重要的人送给她的,几千年来她一直戴在手腕上,可见这条手链对她有多重要,我小心翼翼的放在手心,这竟然是十二将神留给我最后的东西。

不远处我看见卓明风的酒壶,从地上拾起来,拧开盖子迎面而来是浓郁醇香的酒香,我一直忘了问他,为什么喜欢喝这么烈的酒,仰头喝了一口,呛入肺里猛烈的咳出眼泪,分不清那是因为酒烈还是因为伤悲。

不过都一样,心口被烈酒灼烧的难受,那是一种无法宣泄的悲伤,突然明白卓明风为什么要喝这么烈的酒,他说过活的太长,最麻烦的就是记的事太多,酒入愁肠但求一醉。

心里憋的实在太难受,那是难以描述的哀伤,我却找不到去诉说的人,目光落在地上应悟的身上,我缓缓坐到中间的王座上,目不转睛看着他,应悟不屈的吃力仰起头,仍然没有丝毫屈服的神情。

他看见我脸上的泪痕,我甚至都没有去擦拭,或许我是最软弱的龙伯国主,竟然会当着世仇敌人的面落泪,但我一直哭的没有声音,应悟即便不屈,但却并不敢出言挑衅,或许是我这样哭的方式连他都感到害怕。

是不是很可笑的事,我现在居然只能和你说说心里话……

我声音哽咽对应悟面无表情低语,我记得在雪域中当着龙伯大军许下的誓言,我记得是如何带领族人重走血色之耻,也记得坐在王座上……

就是像现在这样坐在王座上,只不过那个时候的我还是踌躇满志,充满杀戮和冷漠的龙伯国主,我在王座上用近乎于雪域的冰冷,凝视一座座城邦被摧毁,目睹一个个神族被屠戮。

看着他们的城邦在火海中变成残垣断壁,看着那些神族堆积如山的尸骨以及血流成河的疆场,我内心的耻辱在一点点被洗涤,亦如我身上的金色铠甲,我用这样的方式来重铸先辈的荣耀。

“你应该记得我这张脸吧,或者说,你记住的更应该是这样的我。”我把三眼麒麟面具放在眉目前,透过面具上深凹的眼睛看着有些不知所措的应悟。“我曾发誓,让这张脸成为敌人的噩梦,即便在你们的睡梦中,每每想到这张脸的时候也会被惊醒。”

应悟趴在地上有些惶恐,没等他回答,我继续自言自语,归墟仇恨龙伯,而龙伯何尝又不是,可归根结底这场无法化解的世仇又是如何缘起呢?

如果没有当初归墟盟约,没有归墟带领神族对龙伯的屠戮,会有后来席卷整个神域的血雨腥风吗?龙伯人不过仅仅是想延续生命而已,可竟然变成被屠杀的原因和理由。

“你为什么不说,如果没有龙伯扩张把归墟驱赶,被迫离开自己的国土,无奈流离到汪洋之中呢?龙伯人狼子野心,骨子里从来就没有安分过,你们若不是没有永生的能力,会在神域之中安安分分一直延续下去?”应悟据理力争。

“重要吗?这些东西对于你们来说真的就那么重要吗?”

我抹去脸颊上的泪痕,望着应悟声音低沉,都说时间能冲淡一切,人的世界里不是说冤冤相报何时了,人都知道化干戈为玉帛,可神却不知道。

为了一己私欲不惜试图灭掉一个种族,结果呢?结果就是更多的杀戮,更多的尸骸,如今的结果无非只有两个,要么我摧毁晶石然后再杀掉所有漏网之鱼的归墟人,再重返神域释放龙伯大军,按照我当初对族人的承诺,踏平神域剿灭所有神族。

当然,我或许会失败,那样的话,归墟人会带着完成充能的晶石摧毁龙伯大军,可解天辉说过,三千越甲可吞吴,只要还有一个龙伯人活着,这场世仇就会永远延续下去。

“你有没有想过,哪怕就在你脑海中很短暂的一瞬,想过用另外一种方式终结这一切,归墟也好,龙伯也好,各自放下成见和仇恨,相安无事的共处下去。”我仰头再喝一口酒问。

“不可能。”应悟不假思索回答。

“可笑的是,我居然想过……”

我笑,但笑容是那样艰难,直言不讳告诉应悟,我现在记得离开神域之前所有的事,但我却遗忘了后面的记忆,而如今我脑子里有两种不同的记忆在交替。

一种是龙伯国主,一种是顾朝歌。

这两种记忆相互交错的结果,的确让我有些错乱,但是却让我能用另一种身份和心态去看待事情,失去记忆的我,最大的收获就是认识了新的朋友和亲人,虽然时间并不长,至少对于神来说,人的一生都是那样短暂。

可偏偏我却得到一群风雨同舟肝胆相照的朋友生死相随,是他们让我明白什么叫责任和信任。

“可笑的是,你恐怕永远也猜不到我这些朋友的身份,他们居然是归墟人的后裔,这其中便有你的后人,知道我来魔国之前,最重要一个原因是什么吗?我居然是为了帮你后人找到破除寿命限制的办法。”我笑的越来越落寞和冰冷。“就在你想杀我的那刻,我问你的,依旧是破除你对后人限制寿命的办法。”

应悟的表情震惊,他似乎完全不敢相信我所说的话。

“不重要了,你相不相信都不重要,事实上现在知道一切真相的我,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我居然能为了仇人的后代,不惜以身犯险,知道我想告诉你什么吗?”

“什么?”

“很多事其实不用时间一样也可以改变,而且我是能够做到的,不过……”我看着手中的酒壶,沉默了良久,声音更加冰冷。“不过我不愿意再做下去!”

第579章 高塔顶层

作为龙伯国主,肩负着全族的兴亡,我原本在二十年前的罗布泊就可以拨乱反正终结一切,就是因为我一念之仁,我居然荒唐可笑的向黑甲女子坦诚相见。

我拉开衣衫裸露出胸口,指着清晰可见的疤痕,这就是归墟人对我最好的回应。

即便是这样,我依旧执迷不悟,最终导致我辜负了这些赤胆忠心的近卫,我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在我眼前灰飞烟灭。

他们没有战死疆场,没有倒在敌人的刀剑之中,却死在他们忠贞不二追随的国主仁慈之中。

“知道吗,你的后人就在这座塔下,曾经的我一定会把你带出去,事实上,在近卫没有在我面前消亡前,我都是这样想的,那是我对朋友的承诺,可我却忘了对整个神族的承诺,曾经有人对我说过,仁慈怜悯不适合我,当时我不懂,现在……”我缓缓抬起头,依旧面无表情,哀莫大于心死,如今我已经感觉不到悲伤和对他的仇恨。“现在一切都不重要了。”

我的手慢慢抬起,地上的应悟也被举到半空中,我也跟着从王座上站起来,亦如当年我站在雪域的高塔上。

我答应过带领族人离开雪域,不是为了重返故土,而是踏着先辈和远祖留下的血色之耻,用敌人的尸骨来为先辈堆砌神墓,用敌人的鲜血去洗涤龙伯的耻辱。

我向所有龙伯人许下誓言,从我穿上金色铠甲的那刻起,除非我战死疆场,否则不看到最后一个敌人倒在我脚下,我绝对不会再脱下那身铠甲。

我遗忘自己的誓言太久,亦如那悬挂在山洞深处,代表着龙伯神族荣耀的铠甲。

“我曾想过化解恩怨,可你们并不想要,既然如此,从现在开始,我将重新继承那套铠甲上的承诺,我!我就是死亡和毁灭,既然这场世仇要持续下去,那就从这里重新开始!”

我五指张开,强大而刺眼的光芒顷刻间笼罩在应悟身上,毁灭之力在他身上灼烧出无处光点,迅速的蔓延交织在一起,他在痛苦的惨叫中被毁灭之力吞噬。

我面无表情目睹他在我眼前变成灰烬,没有丝毫的感觉,或许是雪域中的冰冷,让我内心早已冷酷的坚若磐石,我用这样的方式来祭奠再也无法重逢的朋友,用这样的方式宣告肩负着龙伯神族兴亡的国主重生。

应悟只是开始,但并不是结束,还有那六个漏网之鱼的归墟人,我会一个个找到他们,用同样的方式赶尽杀绝,然后……

然后我会兑现自己的承诺。

重返神域释放龙伯大军,让代表死亡和毁灭的黑色旌旗吞噬整个神域。

我走到通往第九层的入口,终于明白为什么我之前无法开启这道屏障,这是只有龙伯国主才能开启的通道,相信近卫们是多么希望回到这里的我能登上高塔的顶层,那代表着我已经真正成为他们敬仰的龙伯国主。

我无法开启这道屏障就意味着失败,他们所做的一切都付诸东流,而代价却是付出生命来确保我的安危。

我步伐沉重的走上顶层,站在这里登高望远可以俯视整个魔国,曾经我应该也站在这里过,想必当时何等意气风发,而如今只剩下孤零零我一人。

顶层中间的玉台上雕刻着一座三眼麒麟雕像,不知道是干什么用的,而在雕像四周有十一颗萦绕着淡淡光芒的明珠,我把手触摸在其中一颗上。

脑海中顿时闪过奇异的画面,这些画面更像是记忆,依旧是高塔的顶层,画面中我看见了自己,身边还站在其他近卫,我身穿金色铠甲,手按在长剑的剑柄上,一言不发眺望远处。

“国主,时间到了……”

说话的是花惜双,我从这些画面中看四周的人,十一名近卫都在,唯独我看不到杜亦,顿时反应过来,这是杜亦的记忆,龙伯人有记忆传承的能力,留在这里的都是近卫各自的记忆。

我是通过杜亦的记忆在看过去发生的事,他们好像在提醒我什么事,我望着远方亦如雕像般纹丝不动。

“故土,故土应该就在那个方向吧……”

画面中我声音唏嘘黯然,透着无奈的惋惜,回头时,看见我一身甲胄好不威猛,抬起的手悬停在脸上,迟疑了片刻随着手低垂,我取下三眼麒麟的面具,这段记忆中的我是那样心有不甘。

花惜双走上去,双手接过面具,她一身戎装英姿飒爽,秦展颜和殷蝶走到我身边,恭敬的帮我脱下身上金色铠甲,我这才明白,杜亦这段记忆记载了我卸甲时的场面。

难怪他记忆中的我是如此的心有不甘,我曾许下诺言,神域不灭永不卸甲,可是因为延续寿命,我必须和归墟人的血融汇,我将变成和常人一样的身形,也意味着我无法再穿戴这套象征龙伯神族荣耀的铠甲。

“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披上这套战甲。”我手抚摸在褪去的铠甲上,恋恋不舍说。

“用不了多久,待到国主重返神域,定能重披圣甲。”殷蝶回答。

画面中殷蝶和其他人是那样坚定,对我充满了憧憬和希望,从他们的目光中,我似乎能看到重返故土的喜悦,可这一天,我让他们等待了太久,直到最后他们也没有等到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