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没有修建三门峡大坝,沿着虢国境内的黄河河道探查,虽然需要耗费大量的时间,但至少还是有希望的,可是如今这片区域已经完全被淹没,若是虢国国君墓在河道沿岸的话,根本没有机会再找到。”

“婉清,这事恐怕没那么简单,春秋战国时期黄患就开始严重,若是把陵墓修建在河道边,一旦黄河泛滥陵墓势必会被淹没,虢国国君不可能没想到这一点啊。”

“虢公当然想到了,不过此人为了不让自己陵墓被发现,反其道而行之,我们之前的推测是错误的,国君墓并非在靠近河道的地方。”我来回看着桌上两张地图,豁然开朗的淡淡一笑。“我知道国君墓在什么地方了。”

第609章 黄河古道

其他人都紧张看向我,朱七最为激动嘴边的烟杆都耷拉下来,我指了指绢布上的河道:“国君的墓就在虢国的疆域之内”

“疆域之内?!”朱七听完大吃一惊,然后茫然的摇摇头。“扪心自问探墓的本事我还算是拿得出手,得到这张绢布之后,所有可能下葬的地方我都探查过,如果在虢国境内的话,我怎么也该有所发现才对。”

“七爷,不是您探墓本事的问题,是您压根就没探过陵墓的位置。”我淡淡一笑回答。

“还有我没探过的地方?”朱七眉头一皱想了半天还是摇头。“这关系到朱家先祖的遗训,我断然不会有所偏差,按照西周的葬制,但凡是可以下葬的地方,我一处不落啊。”

“七爷,不是您有所遗漏,而是陵墓的位置您根本接触不到。”

“到底在什么地方?”

“葬河水!”我指了指绢布上的河道。“真正的意思,虢国国君墓在黄河之底!”

我话音一落,房间里所有人目瞪口呆,朱七嘴边的烟杆都掉到地上,相互之间面面相觑对视,应悔元好半天才说出话来:“国君的陵墓在黄河之底?这,这怎么可能?”

“朝歌,你这个推断恐怕有待商榷,要知道黄河历来泛滥至今都无法根治,在当时的情况下,以虢国的人力和物力根本驾驭不了黄河,又怎么能把陵墓修建在黄河之底。”田婉清说。

“是啊,我看也没有这个可能,如果你所说的成立,首先得让黄河断流,势必就要在上游修建大坝,从而才有可能在下游某地修建陵墓,理论上的确是有可能成立的。”薛心柔指着地图上黄河的河道说。“但是,一座君王级别的陵墓,少说也得修建五六年吧,即便能在黄河上游修建大坝,可蓄水也不能超过这么长时间不排洪啊。”

“别说蓄水五六年了,你没听过天下黄河不桥这句话啊,黄河水流湍急,架设桥梁非常困难,古时生产力落后,不桥是不可使之成桥的意思。”叶知秋也对我摇头说。“桥都无法架设,又怎么可能在上游筑坝。”

“再说,修建陵墓最忌惮的就是水,挖掘的墓室一旦有水渗透,势必会导致土层塌陷,陵墓即便能完成,埋葬在里面也不会牢固,早晚都会坍塌。”应悔元看着我郑重其事说。“而且西周时期墓葬都采土木架构,就算墓室封顶,河道只要恢复,在黄河之底要承受多大的压力,以当时的建筑技术是绝对无法承受的。”

“在坚固的墓室相信会在瞬间坍塌!”田婉清不假思索说。

“对,你们说的这些我当然清楚,莫要说是两千年前的虢国,即便是现在,想要在黄河之底修建陵墓也难于登天。”我淡淡一笑声音很坚定。“但是,其他人不行,可虢国国君却能做到。”

“为什么?”朱七问。

我指着现在地图上消失的河道回答:“你们为什么不想想,在两千年前这里本来应该是黄河的河道,为什么现在去没有了吗?”

田婉清低头去看,很快抬头说:“在虢国古墓被发现后,考古队专门研究过这条河道,消失的原因是当时的周王对黄河改道”

田婉清突然愣住,我看她表情就知道多半是想到这其中的奥秘,黄河频繁的灾害由来已久,历史上有记载的不计其数,因河水浑浊即有浊河之称。

泥沙一直有增无减,这些泥沙中的一部分堆积在下游河床上,日积月累,河床淤高,全靠堤防约束,时久形成悬河,每逢伏秋大汛,防守不力,轻则漫口决溢,重则河道改徙。

河流决口后放弃原来河床而另循新道称为改道,黄河由于多沙善淤,变迁无常,改道十分频繁,最早能追溯到大禹时期,当时治理洪水采用的方法便是疏通。

而关于黄河第一次改道的记载就是周王,地点正是当时的虢国境内,为了防止黄河泛滥,周王对黄河实施了改道工程,参与这个工程的就是虢国。

“这就是为什么在虢国的境内会出现一条被荒废的河道,当时的虢国国君反其道而行之,黄河改道之后,国君便直接把陵墓修建在旧河道之中。”我点点头继续对其他人说。“要改道黄河工程一定极其浩大,在旧河道上修建陵墓自然不会被注意,不明真相的人还以为是工程的一部分,这也是为什么虢国国君墓一直没有被发现的原因。”

“虢公崩,葬河水原来是这个意思,难怪我寻遍虢国境内,怎么也找不到国君墓的蛛丝马迹,我哪儿会想到会把陵墓修建河床之下。”朱七恍然大悟。

“既然知道了地方,那还不好办,抓紧时间把墓室的位置给探出来。”田鸡说。

“怎么探?”田婉清抬头看着田鸡。

“妈,探墓这门道可就多的去了,和您考古挖掘的方式截然不同,这儿不是还有七爷和我爸,再说了朝歌可是叶叔亲手调教出来的,这间屋里可有三代探墓高手,只要知道地方什么墓都能探出来。”

“在其他地方我当然相信这不是难事,可若是陵墓修建在古河道下面,不管用什么探墓的方法,也不可能知道古墓的位置。”田婉清郑重其事说。

“田姨,为什么在古河道下面就探不出来?”薛心柔问。

“河床干裂之后,经过长时间的日晒雨淋,河床上沉积的河水会凝固,并且坚若磐石,很难把探铲打下去。”

“对啊,这还真是一个棘手的问题。”应悔元神情凝重问。“婉清,这段河道你最熟悉,全长有多少?”

“测量的距离是三十多公里。”

“这么长的距离”朱七拾起地上的烟杆,低头沉思片刻后说。“陵墓可能修建在任何一处位置,要想探明墓室的地点,势必要采用梅花桩的探洞方式,事关重大不能走漏消息,就靠屋里这些人,少说点,没个五六年时间绝对探不出结果。”

“我看恐怕还不止,河道虽然荒废但又不是没有人走动,我们明目张胆在河道上打探洞,以七爷和应叔的身份,想必顶多十天半个月时间,消息就会走漏出去。”宫爵说。

我默不作声的摇头,重重叹息一声说,这些都不是关键,最麻烦的还不是这些问题,即便我们能在不被发现的情况下,探查完这三十多公里的河道,最后的结果也是一无所获。

“为什么?”叶知秋问。

“探铲打下去后,是根据带出的土壤结构、颜色和包含物等情况,来判断出土质以及地下有无古墓,说简单点就是看看下面有没有活土”

“古河道下面不可能有活土!”应悔元顿时一惊,接过我的话声音焦虑。“古河道下面的土层全是沉积的淤泥河沙,修建陵墓时候挖掘和填埋的都是死土,整个古河道也是如此,就是说,在这三十公里范围内全都是死土。”

“这个虢国国君还真有点意思,不知道此人是随心所欲选择的陵墓位置,还是千挑万选才决定把陵墓修建在古河道下面,如果是刻意如此的话,那此人恐怕修建了一座最隐秘也是最安全的墓室,任何人都别想找到这处陵墓的所在。”朱七抽了一口烟缓缓说。

“难道就没有其他办法?”叶知秋焦急万分。

“应该没有,虢国古墓被发现后,因为只找到平民墓葬群,贵族古墓至今没有被发现,所以除了考古队外,还有很多盗墓贼试图找寻贵族陵墓的位置,但至今也没有听到任何一处贵族墓葬被发现的消息,如果陵墓在河道之下,想必除非对整个河道挖地三尺,否则是不可能有收获的。”田婉清摇头回答。

朱七吐了一口烟雾,把桌上的现在地图拿到自己面前,沉默不语注视了良久,用烟杆指了指地图问田婉清:“这里是第一座虢国古墓的位置,东南西三个方向考古队都探到了边缘,而你在北面发现了古墓群,可黄河古道却在东边,这地方当年你们为什么不深入探查?”

“往东发掘没有再发现墓葬遗址,加之又靠近黄河古道,考古队推断应该不会再有古墓出现,后来东面的区域划分给,当时因为挖掘古墓而被征用土地的当地居民,现在这村庄叫新虢村。”

“新虢村就在黄河古道的边上!”朱七眉头一皱,像是想到什么,抬头看向应悔元。“你这里有多少地鼠?”

应悔元二话没说,叫楼下的姜无用上来,耳语几句后,没过多久,姜无用拿着一个沉甸甸的袋子上来,应悔元把袋子放在桌上打开,里面全是黄灿灿的金条,少说也有百来根。

“要不了这么多,带上七八根,咱们出去溜达溜达。”朱七清理干净烟杆意味深长说。

第610章 故人之子

我们都在为如何找到虢国国君的陵墓发愁,这个节骨眼上朱七居然有心思出去溜达,还让应悔元带着这么多金条,我寻思恐怕不光是出去逛逛那么简单。

出门之后应悔元才问要去什么地方,朱七说是去新虢村,路上我问田婉清关于新虢村的情况,田婉清告诉我们,新虢村就是虢国古墓开发时候遗留的最大问题。

虢国古墓群在被发现之前,属于这些村民的田地,为了妥善保护文化对这些村民实施了统一的搬迁,虢国墓地的东面,因靠近黄河古河谷土地贫瘠,沟深坡陡荒凉萧条,便划分给了这些居民作宅基地,如今东区新批的宅基地里,院墙林立。

到了村口朱七回头对我们叮嘱,特别是对田婉清还有叶知秋以及薛心柔:“进去以后,看见和听见什么,都给我装哑巴。”

她们三人茫然的点头,我心里暗暗疑惑,眼前这个普普通通的村庄怎么会让朱七如此谨慎。

进村后没走多久,田鸡就压低声音在我耳边小声说:“这些村民不面善啊,一进来就盯着我们看,身后还跟了两个尾巴。”

“新虢村老户人口居多,最开始搬迁统计的时候就有三百多户人,人际关系盘根错节,相互之间都是认识的,估计我们都是生面孔,所以才会引起注意。”田婉清解释。

“那顶多也该是好奇才对,可这些人眼里明显是警觉和防备,这村里的人都是干庄稼活的,有什么好提防的?”田鸡说。

走在最前面的朱七并没有说话,新虢村地形复杂,可朱七却轻车熟路一直往里走,他应该是来过这里,而且还不止一次,最后他停在一座二层小楼的门口。

别看房子不高,可院子的面积还真不小,四周用高墙围起来,少说也有一两亩地,这还是我第一次见到这么大的农家院落,事实上一进到新虢村我就感觉哪儿不对劲,如今才反应过来,这里每一户村民的院子面积都大的离谱。

高墙阻挡了我们的视线,看不清院落里面的情况,天色渐晚但院里却灯火明亮,朱七在敲门前再一次叮嘱我们,尽量不要说话。

“谁?”敲门后不久,门里传来短促的声音,听着很低沉警觉。

“带句话给屋里管事的,朱七来讨口水喝。”

我听到门里传来往里走的脚步声,一门之隔的里面应该还站着人,我通过细微的缝隙看见明灭的烟头,在黑夜中格外醒目。

没过多久,里面响起密集而快速的脚步声,大门上露出一道小口,一双敏锐的眼睛向外张望,看见朱七后目光有些诧异,但眼神中的警觉很快变成了敬重。

门被打开时我才看清楚,这普普通通的农家院落竟然按了一道足足有一指头宽的铁门,而且四周的高墙上布满了隐蔽的电网,我还是第一次煎熬这样的院落,这里怎么看更像是监狱。

迎出来的男人个子不高,瘦的跟猴似,倒是那双眼睛格外的精神,一上来连忙拱手行礼:“外面说来的人叫朱七,我在里面硬是愣了半天,这多几十年光景没听到七爷的名号,还寻思是听错了,没想到真是您老。”

“进去说话。”朱七也不客气。

朱七是进去了,我们却被拦在外面,田鸡下意识挡在我们身前,我这才敲击四周站立的人手里竟然拿着枪,心里暗暗一惊,这农家院落里到底住着什么人,这架势可绝对不是普通的庄稼汉啊。

“收起来,没大没小的玩意,也不看看来的是谁。”男人瞪了其他人一眼,看得出他是这里管事的,别看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说出来的话挺管用,四周的人立刻把枪收起来,男人转头看向朱七,声音十分恭敬。“七爷,这几位是?”

“怎么着,我到你这儿来溜达溜达,还得先给你递帖子?”朱七从身上摸出烟杆。“贾猴子,你小子现在长本事了,你爹在的时候,也不敢在我面前这样造次吧。”

“七爷,您这话言重了,贾岩哪儿敢在您老面前张狂,我有今天还不是七爷您赏饭,这是您老不答应,要不然我这儿都得给您下跪行礼,尊一声师公才对,您老一向都是独来独往,今儿居然带着这么多人来,我就是一时好奇,多问了一句,七爷您千万别在意,来,里面请。”

这个男人原来叫贾岩,听他刚才的言谈,我心里大吃一惊,这人的父亲应该是朱七的徒弟,论辈分朱七是贾岩的师公,盗墓虽然是见不得光的行当,但长幼有序尊师重道,何况朱七在行当里本来就名声在外。

我和宫爵对视一眼,心里暗想贾岩既然说是朱七赏饭,说明贾达干的也是盗墓的营生,算起来和我还是同行,可盗墓怎么盗到这农家院落来了,而且看四周这些人的架势,这还不是一般的小打小闹。

不过看得出贾岩对朱七恭敬有加,而且极其懂礼数,迎着朱七进门一直都跟着他身后一步之外,到了堂屋把朱七送到主位上坐好,自个恭恭敬敬站在一边。

不过此人应该很精明,目光依旧来回打量我们,朱七把烟杆放在嘴角,贾岩心领神会连忙去点烟:“七爷,您老收山多年,爹走的时候还专门吩咐逢年过节我得去看您老,上次被您赶出来后,我也没胆再去,您这次来还真让我没想到。”

“和你爹一个德性,拐弯抹角说了半天,不就想知道我带来的是什么人。”朱七抽了一口烟淡淡说。

“七爷,您老可别这么说,我这不是好奇,您向来独来独往,突然身边多了这么多人,这可是破天荒头一次啊。”贾岩连忙赔笑。

“怎么着,如今你这班子做大了,还担心我这个老头从你锅里抢饭吃?”朱七吐了一口烟雾一本正经问。

“得,七爷您就别挖苦我了,这要是我爹还在,非当您老面抽我几巴掌不可,能跟在您老身边的那都是自己人,我有什么好担心的。”

“还真是自己人,我来给你引荐引荐。”朱七对应悔元招手,让他走到身边,对贾岩说。“叫师伯。”

贾岩一怔,抬头看向应悔元,扑通一声跪倒地上,二话没说给应悔元磕头,声音诚恳叫了一声:“应师伯。”

“你,你知道我是谁?”应悔元也大吃一惊,眉头一皱看了看朱七。“他姓贾,叫您老师公,难不成他是贾达的儿子?”

“我爹生前一直提及您,说您对他疏财仗义有救命之恩,临死前叮嘱我一定要报答,后来得知应师伯金盆洗手,而且家大业大,我怕唐突打扰辱没了应师伯的名声,所以一直没敢前去。”

“什么话,我和你爹师从七叔,我师兄弟两人情同手足,只可惜你爹英年早逝,后来我接手家业便不再过问行当里的事,没想到师弟竟然还留下儿子,你也算是故人之子,何必如此大礼赶紧起来。”

“关上门都是一家人还客套干嘛,起来。”朱七把贾岩叫起来,然后招人让我过去。“他是”

“顾掌柜!”还没等朱七把话说完,贾岩一脸惊诧。

“你,你认识我?”我不知所措问。

“叶掌柜在蜀中金盆洗手,这么大的事,我是晚辈当然会去,当时就看见顾掌柜,圈里谁不知道叶掌柜的名号,四方当铺可是金字招牌,叶掌柜能交到你手里,想必顾掌柜必定非同凡响。”

“哦,原来是这样。”我苦笑一声,看起来叶九卿当时当着圈里那么多同行,把我介绍给其他人还是有用的。“其他的都是我朋友,既然是同道兄弟,我来给你引荐。”

“不用了,上面有七爷,中间有应师伯,这平辈还有你顾掌柜,都是圈里举足轻重的人物,今儿能到我这儿那是蓬荜生辉,顾掌柜的朋友就是我贾岩的朋友。”

“好了,别在这儿攀交情,说正事吧。”朱七正襟危坐对贾岩说。“你知道我不过问圈里的事,到你这儿来是帮你应师伯寻点货。”

“应师伯,您想要什么货?”

“别叫我师伯,听着别扭,我和你爹是兄弟,你要是不见外,就叫我一声应叔。”应悔元估计也挺不习惯这声师伯,看向朱七有些没有头绪的样子。“想寻点”

“虢国古墓里能上台面的货都成。”朱七漫不经心帮应悔元说。

贾岩二话没说走到外面,回来的时候手里捧着一尊青铜器,放在桌上对应悔元说:“应叔,这个您可看得上眼?”

桌上的青铜器应该是一尊酒器,四坡式屋顶形盖,盖顶有握手,握手顶端有钮,握手四道棱脊上各饰一虎形,器盖两侧各有一道龙形扉棱。

器物腹壁垂直共有四面,盖中部饰一周波曲纹,腹壁四面中部有一扉棱,棱两边各饰一龙纹,在灯光的辉映下,这尊青铜器上的纹饰峻直锐利,浑厚凝重之中又透着雄奇的秀美,每一个细节都铸造的巧夺天工臻于极致。

田婉清瞠目结舌,来回看了良久样子震惊无比,特别是看见器物底部的铭文,竟然是虢国国君赏赐给臣下的,这件器物的价值和历史意义非同小可。

“这,这东西从哪儿得到的?”田婉清一脸惊诧问。

“我是盗墓的,东西当然是从墓里挖出来。”

“什么墓?”

“虢国的古墓啊。”贾岩显然被田婉清问的有些茫然。

田婉清更是震惊,眉头紧皱像是在思索什么,好半天才诧异说:“虢国古墓群早已被考古队严密保护起来,一般人根本无法接近古墓群,你们是怎么进入古墓的?”

“虢国古墓群很大,考古队挖考古队的,我们挖我们的,两者之间不牵扯啊。”贾岩说到一半,估计是感觉不对劲,转头看向朱七。“七爷,您老没把那事告诉他们?”

我们顿时面面相觑,听贾岩这语气,朱七还有什么事没说出来,我目光落在桌上的青铜酒具上,在博物馆的地下仓库中我们看见了很多出土的珍贵文物,每一件都价值不菲意义非凡。

可贾岩随手拿出一样竟然完全可以和仓库中的文物媲美,我眉头皱的很紧,考古队就是再没本事,守两百多座古墓应该还不至于有纰漏,何况考古队沾指的古墓,盗墓的人是不会打主意的,这是行当里的规矩,说简单点,算起来也是同行,与人方便自己方便,做事得给自己留一条后路。

因此,我绝对可以肯定,贾岩拿出来的青铜酒具不可能是从考古队发现的古墓群中发掘出来的。

第611章 暗度陈仓

朱七也没回话,烟雾中他浑浊的眼神渐渐变的睿智,朝应悔元看了一眼,十几根金条摆在桌上。

“怎么着,当我来你这里是白拿啊,你反正也要出货,肥水不流外人田,你都叫了他一声师伯,还担心他会亏了你不成,这些黄条子就当是订金,有什么好货都拾掇出来。”朱七漫不经心说。

贾岩反而慌了神,看都看桌上的金条一眼:“七爷,应叔,这话就见外了,在您二位面前我就是晚辈,给我钱那不是在打我的脸,只要我这儿有的东西,应叔能看上眼的尽管拿,只是我也不知道应叔想要寻什么货,要不这样,跟我到后面去挑,真要是有能入应叔眼的,抬个手指指便成,我回头立马派人给送过去。”

“还,还有其他的?”不光田婉清大吃一惊,就连应悔元也惊诧万分。

“应叔见笑,我这儿就是小打小闹,怎么也不能和应叔相提并论。”贾岩伸手指向堂屋的里面,一脸诚恳。“请。”

我们进到里屋,寻常的农家房子,只不过比一般的要大很多,而且里面空空如也,什么陈设摆放也没有,也不知道贾岩想让我们看。

什么。

直到他在墙壁上一处不起眼的地方,取出一块砖,里面竟然有按钮,贾岩有节律的按了三长两短五下,我隐约听见有电铃的声音传来,但竟然不知道声音的来源,旁边的宫爵面色一惊,错愕的看向房屋的地面。

轰鸣中,我们惊诧的看见地面竟然裂开一道口子,有光亮从里面投射出来,两个人从里面打开了这道暗门,长长的台阶向地底延伸。

我们相互对视,贾岩是盗墓的,估计这里是他囤货的仓库,应该是为了掩人耳目所以选择修建在偏僻的村庄之中,难怪这院落修建的如此坚固森严。

贾岩带着我们往下走,没走几步我眉头就皱起,这台阶并不像是新修建的,典型的土石台阶而且样式很古旧,走到台阶的尽头,我们全都如同雕塑般震惊的愣在原地。

这个仓库的空间大的超乎我们想象,里面布满了灯光,把诺大的仓库照的灯火通明,首先映入眼帘的居然是三座车马室,由南向北按行军队列摆放,大致有十多辆青铜车马。

车马结构完整,铜车结构甚密,装饰物和一些小型构件较为细致,整车通体错金银,工艺精湛,显得富丽堂皇。四匹铜马列队整齐,形态生动,气势恢宏。

再往前是堆放的青铜器物,种类繁多数量惊人,包括食器、酒器、水器、乐器、工具与武器等琳琅满目令人目不暇接,渐渐我发现这里面的器物都是分门别类摆放,青铜器的前面是玉器,然后还有陶器、骨器甚至是象牙器。

直到我们看见最深处那具已经被开启的棺椁,我心里猛然一惊,重新回头看向来时走过的路,嘴角蠕动一下。

“墓道、车马库、乐器库,东西回廊然后是主墓室!”我被震惊的目瞪口呆。“这,这不是仓库,这是一座古墓啊!”

“仓库?”贾岩和我一样吃惊。“顾掌柜说笑了,这么多东西搬动起来太麻烦,而且人多眼杂怕是会走漏风声,我就因地制宜,直接把墓室原封不动给挖开了。”

宫爵在旁边拉我衣角,然后抬头看向墓室的顶端,我心领神会顿时反应过来,难怪下来之前我就感觉这院落大的离谱,一直还在琢磨,贾岩既然是盗墓的,干嘛要留在这偏僻的村庄之中。

原来这下面竟然有这么大的墓,一般盗墓都是打盗洞下去摸宝后撤退,估计这墓室里面的宝贝实在太多,贾岩便直接在上面修建房屋,不过却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在屋子里直接挖开墓室,而且还是从主墓道进去,就亦如我们现在看到的一样,整个古墓完整无缺的呈现在眼前。

“应叔,您有什么看上眼的,抬手指一下就成。”贾岩客气的对应悔元说。

这里的任何一件东西都足以和我们在博物馆看见的媲美,可从贾岩嘴里说出来,就像是送白菜一样。

“我身边的人大多都是干这营生的,还真没见过你这样胆大的。”我站在原地换环顾一圈,不由自主的对贾岩苦笑。“别人都是得手后能撤多远撤多远,你倒好直接把房子修在古墓上,这要是给抓到,就冲着这古墓里的这些玩意,你十个脑袋也不够掉啊。”

“当着七爷和应叔的面,各位也不是外人,说句实话,我在这一片摸爬滚打也有十多年,还真没出过事。”贾岩直言不讳。

“十多年?一个墓你挖了十多年,这也太浪费时间了吧,我要是有你这闲工夫,还不如把这里的货尽早出手,免得夜长梦多。”田鸡说。

“不瞒各位,我也知道风险大,可是这里的货太多,这都快十年了,挖出来的玩意还没脱手一半,不是我想提着脑袋混饭吃,实在是走不开啊。”

“这古墓虽然是挺大,可你也不至于销赃销了十年啊,按理说在圈里你应该也有很多门路,其他的不说,叶九卿金盆洗手你能去,可见这行当里你也不是一般人,你既然认识叶九卿,你就是把这里的货全典当给四方当铺,叶九卿一个人也能全给你接手啊。”我眉头一皱说。

“这事我不是没有想过,可是树大招风,我怕牵连到叶掌柜,要知道一下出手这么多货,怎么都会引起别人注意的。”

“等会,你一直说这么多货”应悔元指了指古墓中的文物。“都在这里?”

“难不成这些货应叔看不上眼?”贾岩的表情很轻松,淡淡一笑。“不要紧,后面还有很多,应叔尽管挑。”

“后面?!”我们几乎是异口同声,因为作为古墓,主墓室是整个陵墓最深处,一时间我们都不明白贾岩所谓的后面是什么意思。

“这些全是虢国的文物,和考古队在北区发现的墓葬群是同一个时期的,当时发掘到第一座古墓后,向东探查过,可探查到边界再无收获,没想到居然遗漏了这么大一座古墓。”田婉清的声音有些惋惜,连忙抬头问贾岩。“你说还有很多文物,是不是你已经清理过这座古墓,把文物全都堆放在主墓室旁边的耳室?”

“文物?”贾岩突然变的警觉。

圈里的人把出土的东西一般称为老鼠货,而叫文物的只有考古的人,想必田婉清的话引起贾岩的诧异。

“这位是我内人,她不是这个行当里的,你不要见怪。”应悔元应该也反应过来,连忙解释。

“哦,原来是师娘,贾岩有眼无珠还望海涵。”贾岩连忙陪不是,搞的田婉清不知道如何应答,我在旁边看着都想笑,怎么说也是考古界的名人,如今被一个盗墓的叫师娘,估计要是没人在,指不定田婉清会怎么数落应悔元。

“我,我想看看其他的文其他的货。”田婉清憋了半天才说出话。

贾岩在前面带路,走到主墓室的里面,穿过耳室后,我们吃惊的看见在耳室后面竟然还挖了一个洞,里面按照有灯,看上去像是一条地道。

在地道里没走多久,当我们站到地道出口时,所有人再一次瞠目结舌愣住,而且远比上一次还要震惊。

我们眼前的竟然是另一座古墓!

同样的墓道、车马室、兵器室还有陪葬品堆积的耳室,以及最后的主墓室,每一处地方都摆放着令人目瞪口呆的古器,而且全都是原封不动,上面的尘土甚至都没有清理,想必古墓被挖掘出来之后,仅仅是挖开了墓门,其他的所有一切根本没有谁去搬动。

“这,这里怎么还有一座古墓?”田婉清震惊无比。

我舔舐一下嘴角,忽然明白这个地方为什么会让贾岩逗留十来年的时间,正如同他所说的那样,这里的文物实在是太多,他用了十年时间也没有脱手,时间越是久远的古墓也具有价值。

现在春秋战国时期的古墓,大多是十墓九空,对于盗墓的人来说,能发现一座完整没有被盗的古墓实属不易,大多数同行还在犯愁如何找打古墓,而让贾岩焦头烂额的却是如何销赃。

“不!”我慢慢摇摇头,我第一次用这样的心情去看一座古墓,确切的说,看着那些甚至都没人去移动,却价值不菲的古器,这里怎么看更像是一个超市,我转头看向贾岩。“这里这里到底还有多少座这样的古墓?”

我话音一落,田婉清的嘴完全合不拢:“什么?还不止这两座?”

“不瞒各位,到现在为止,我用了十年时间,在这片区域内一共挖出了六十多座古墓,跟着我混饭吃的就这么多人,这事也不敢张扬,我估摸着整个新虢村的下面全是墓葬群。”贾岩想都没想,摊着手一脸为难。“我现在都不敢再挖了,最开始挖出第一座古墓的时候,我还在笑,等到我挖到六十多座的时候,我哭都哭不出来,这么多东西,我上哪儿脱手去。”

第612章 两全其美

我们足足愣了有一分多钟,谁能想到眼前这个其貌不扬的耗子,居然一口气挖了十年,还不是一座墓,而且数百座古墓群,难怪他脱不开身,就是让叶九卿来,估计以四方当铺的能力,也吞不下这么大的饼

我之前还说这里像超市,如今看这个想法一点都不为过,到了这里跟上超市没什么区别,自个挑自个选,完事后到地面上找贾岩结账。

“你厉害。”我翘起大拇指忍不住笑出声。“人家出货都是藏着掖着,你这儿估计是批发,量大从优应该还有折扣吧。”

“顾掌柜说笑了,这不是七爷亲自来,平日里除了我自己手下的人,谁能到这里来,我现在这头都大了,连我自己也不清楚,这六十多座墓里到底有多少货,隔三差五才敢出一件,我寻思等我把这下面的东西卖完,估计我也该入土了。”贾岩哭笑不得摇头,看向应悔元。“应叔,您慢慢看,千万别跟我提钱,您要是看上什么,那您是在帮我。”

应悔元都不由自主苦笑一声,旁边的田婉清还有叶知秋和薛心柔,虽然神情是震惊,但脸色凝重的挺吓人。

“虢国古墓全都集中在北区,东区早就探查过,并没有发现有古墓遗迹,你是怎么找到这些古墓的?”田婉清痛心疾首问。

“师娘抬举,我这点三脚猫功夫,当着七爷和应叔还有顾掌柜的面,怎么班门弄斧,是七爷提携”

“话可不能乱说,这事和我有什么关系,你本事是你爹教的,能不能吃这碗饭,全看眼力劲和手上的本事,我可是断了指头的人,这个屎盆子你可别往我头上扣。”朱七抽了一口烟漫不经心说。

“七爷教训的是。”贾岩连忙低头赔笑。

“七叔,这事难不成和您老有关?”田婉清走到朱七身边问。

“没有,七爷在十年前,给了我一张地图,在上面画了一个圈,用指头在圈里点了三下,什么话也没有说,我自个琢磨七爷是在提点我,于是带着人到了地图上标示的地方,就是现在的新虢村,没想到竟然挖出了第一座古墓,后来”贾岩指着四周声音很无奈。“后来我才知道自己摊上大事了。”

“七叔,敢情您早就知道东区也有古墓群啊!”田婉清大吃一惊。

朱七取下嘴角的烟杆,看了贾岩一眼,虽然面无表情但眼神很柔和,叹息一声告诉我们,贾岩的父亲和应悔元都是他的徒弟,应悔元娶了田婉清后接手应家家业,留在朱七身边的便是贾岩。

贾岩尊师重道为人忠厚,私下和应悔元也情同兄弟,应悔元收山的时候,曾经找贾岩聊过,希望贾岩能帮他的忙,一同打理应家的生意,应悔元探墓完全是兴趣,入了正行总比终日在刀口舔血要安稳。

可朱七在圈里是名人,应悔元本想把朱七一同接到家里,可朱七怕自己的身份牵连到应家,硬是不肯答应,贾达担心跟随应悔元去了之后没人照顾朱七,便拒绝了应悔元的好意邀请独留在朱七身边。

谁知道贾达身弱病入膏肓,英年早逝后留下独子贾岩,这件事对朱七打击挺大,他认为这是报应,自己倒霉不但绝后还害了自己徒弟,便谋生退意。

后来探查虢国古墓时,竟然发现古墓群的规模超乎他想象,最密集的在北区,但是往东有山岭相隔,朱七翻阅山岭在东区竟然又发现墓葬群。

而就在这个时候,朱七遇到贾岩,那个时候他还是小打小闹,带着贾达留下的班子在到处探墓。

“你和贾达都是我徒弟,这手心手背都是肉,我把北区让你给了婉清,这东区我就给了这小子,我这样做挺公布,无可厚非吧。”朱七吐了一口烟雾轻描淡写说。“何况对于你们两边,我都没有明说,婉清是自己挖掘出北区的墓葬群,而我就给了这小子一张地图,剩下的事可是他自个折腾出来的。”

“七叔,这可是具有极高历史价值的文”

“婉清,北区的墓有两百多座,考古队这不已经挖了三十多年都没挖完,这好事哪儿能让一家独占啊。”应悔元笑着打断田婉清。

“井水不犯河水,各挖各的,悔元可是拿着两百多座古墓当聘礼才把你娶进门,我也算对得起他父亲,可贾达也是我徒弟,我一直有愧于他,贾达走到时候最不放心的就是他这个独子,我总得为他做点什么。”朱七取下嘴角的烟杆淡淡一笑。“我估摸这小子就挖一两座墓就够他吃喝不愁一辈子,谁知道他竟然挖出了六十多座,这事还真闹大了,我都不知道当初到底有没有做对。”

“新虢村下面就是虢国古墓群,为什么这么久其他村民没有发现呢?”宫爵冷静的问。

“这些古墓和北区的应该是同时期虢国公墓群,想必是因为北区墓地没有空余的地,所以后来下葬都选在东区,这边靠近黄河,为了防止陵墓下面渗地下水,因此在修建的时候挖掘深度一般都在十多米,这样的深度即便是经验再丰富的同行也很难发现,若不是有七爷提点,我差点都放弃。”

“前前后后你倒卖了多少文”叶知秋心痛不已,话一出口就被宫爵从后面推了一把,估计是反应过来。“脱手了多少货。”

“这个真记不得,这些货水头都不错,想出货不难,可是树大招风,我若是一口气出太多,市面上出现那么多同一时期和国家的文物,势必会牵连到我身上,下面还有一帮人跟着吃饭,我都是隔一段时间出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