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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还在盯着他,愣愣地。他也盯着她,被自己吓坏了。

屋子里传来脚步声,落落回过神来,狠狠地甩开他。落落的母亲出现在门边,“咦,两个人站在外边干嘛?快进来,我准备了宵夜哦。”

他们相对坐在桌边,谁也不敢看谁。

他从来没跟人提起过,那一晚,他一直梦到落落。梦到他一直在亲吻她。她的唇温软香甜,让他舍不得醒来。

他们很多天都不说话。落落一看到他,就像只兔子样慌乱地逃走。他平生第一次尝到失眠的滋味。

一周后,落落的生日,落落的父亲在阿尔卑斯大酒店定了桌,说好一家人要好好地吃一餐团圆饭。

但那一天,落落的父亲和母亲都不约而同地失约了。父亲说有一个很重要很重要的应酬。母亲说有一笔很重要的生意。他们在电话里对她说,她喜欢什么,就去买好了。

落落坐在洁白的餐布前,不声不响地流着泪。

言良生坐在她对面,轻声说,“落落别哭。”他牵着她的手,穿过喧闹的大街,他在一条小巷子口给她买烤红薯,她不爱吃皮,他细心地帮她把皮剥掉。

他们在护城河边坐了许久,夜色降临,且渐渐深去,哗哗水流声在静夜里清晰可闻。言良生说,“落落,我给你唱首歌吧。”

于是他开始唱一首老歌,“曾经真的以为人生就这样了,平静的心拒绝再有浪潮,斩了千次的情丝却断不了,百转千折它将我围绕。有人问我你究竟是那里好,这麽多年我还忘不了,春风再美也比不上你的笑,没见过你的人不会明了。”

落落惊异地抬起头看他,“良生,这是什么歌啊,真好听。”

她的眼睛比星星更明亮。

言良生很郑重地说,“落落,我要吻你。”

他开始吻她。他听到他们彼此的心跳。落落闭上眼睛,嘴唇在颤抖。

言良生轻声说,“落落别担心,我总在你身边。”

十八岁是不是真的懂得什么是爱情?反正言良生以为,他是懂的。

落落也以为。自己是懂的。

父母亲并不是那么喜欢言良生。尤其是母亲。她看得出来。他们很少跟他说话。言良生想必也是有感觉的。但他只安静地,礼貌地。他的样子让落落心疼。

深夜一个人坐在窗边,她对自己说,“良生,别怕,总有我爱你。”

她以为,爱是世界上最简单的一件事。

父亲母亲不在家的时候,他们总腻在一起。周末在院子里,可以玩一整天的捉迷藏。他要是能在十分钟内找到她,就罚她亲吻他一下。

那天天有一点点阴沉,像是要下雨。她顽皮地跑到屋子里头,听他在院子里焦急地叫,“落落落落!”

她从窗子里看出去,他站在天空底下,脸上满是惊慌。她笑着跑到门口,大叫一声,“喂!”

他冲过来,牢牢地抓住她。他说,“说好只在院子里的,你怎么跑到屋子里面来了!”他的眼睛里有点怒火。她撇撇嘴生气,“你这么凶!”他看着她,慢慢地轻扬起嘴角笑了,他把她抱到怀里,轻声说,“落落,你肯定不知道,我找不着你,我急死了。”

她伏在他肩头偷偷地笑。抬眼看到母亲站在院门口,一脸惊愕的表情。

过去纠缠到现在

更新时间:2013-05-01 01:01:01 字数:21298

周宝落的工作算是轻闲的。就职的报社挂靠在政府行政部门之下,是份免费赠阅的内部资料,说是内部资料,其实还是流散到四面八方,读者倒也颇多。落落主持着周二和周五的情感专栏。一篇戏说男女情感故事的小文,外加为读者们在来信中提出的情感问题答疑。一副情感专家的模样。久而久之,竟然也有几个读者演变成了“落粉”。逢年过节的,就寄张情意绵绵的卡片来。

薪水不高。明明知道自己也不过是瞎说一气。但总有点小小的成就感。

只有叶佳怡对此蚩之以鼻。因为只有她最清楚,那些看上去很老练很中肯的回答,绝大部分来自叶佳怡小姐口中。

为此唠叨过落落,稿费编辑费,多少分点嘛。

落落便说,“叶小姐哪里缺少这点小钱。叶小姐一件内衣就几百块。一把雨伞都得三百块。”

叶佳怡便惆怅地叹口气,“花钱的本事是俱备了,就只欠一个有钱男人这东风了。”

叶佳怡人一到A市,电话立刻便打了过来。这是她多年来的习惯,每天上班,冲咖啡的那两分钟,必定要给落落打个电话,说说前一天的艳遇,或者一条新裙子,要不然就是奇怪的天气,坐对面的更年期老太。

落落便差点想问了,现在,那东风,是不是吹来了。忍了又忍,还是没问。

叶佳怡低声说,“嘘,老板来了。挂了。再联系哈。”

电话挂了,落落却老半天回不过神来。电脑下角的邮箱信息不停闪烁,现在这年代,有情感困惑的人怎么那么多。而且全都是身在其中不能自解,他突然皱眉他突然欢笑都要咨询一番,那些代表什么意义。

落落定定神,开始阅读邮件。

“他收入比我低,很大男子主义,宁可看电视也不愿意帮忙做家务,晚上回家晚一点就像审犯人一样,我真受不了他了。可是他的确是个不错的男人。不花心。也很疼爱孩子。我该怎么办?”

落落回:“爱他吗?如果一分钟之内答爱,那就忍受下去。如果五分钟之内答爱,那么试着跟他多沟通。如果十分钟以内答爱,那就不管他,他爱怎么就怎么,你爱怎么就怎么,他习惯了就好了。如果半小时以后还答不出来,那就离婚吧,第二天就去。”

“爱上一个霸道的已婚老男人,平时陪我的时间本来就不多,还不喜欢我外出,一知道我和朋友吃饭喝茶什么的,就特别暴怒。他说他暂时离不了婚,让我等他。有的时候又说对不起我,让我早点找别的男人嫁了。我们分了又合,合了又分,我真不知道,以后的路该怎么走?”

落落回:“两个字。犯贱。话说,你一年轻女孩,且不说相貌如何,单这年轻就是多少人梦寐以求。你什么不好做偏要缠着个已婚男人混,还霸道。要不顾着我的淑女形象我还真想抽你几下。抽醒了就好了。什么怎么办。趁早另起一行。早分手早超生。”

叶佳怡看过几期落落的报纸,骇得直笑,“要不是当事人,我还真以为这主持人叫叶佳怡。”她皱眉打量落落,“周宝落哪里像这么犀利的人?”

偏偏读者都喜欢她这副泼打乱骂的姿态。主编原来担心负面影响过大,停过几期该栏目,读者来信差点挤爆信箱。结果落落反而因此还加了一点编辑费。诚如叶佳怡所说,替人排解忧愁,那可不是一般人能干的活。

看得多了。落落便觉得。这世道都是些什么男女啊。那爱情哪里就有那么多的好滋味,人人抢着要去尝。结果咬落了牙也只能和血吞下。

有人问:“曾经深爱过一场,最后分手了。最近和女友准备结婚,旧情人突然出现。一时间,心乱如麻。今时情难离,旧时爱难抛,左右为难,如何是好?”

落落一时便怔住了。刹那间差点怀疑这邮件自良生处发来。转而便失笑了,他怎么会做这种幼稚的事。

便回:“这当真让人为难了。那么索性,抓阄吧!”

关了邮箱才惭愧,最最没水准的回答,就是这一次了吧。

中午去上典喝咖啡,厅里人少,很静。她不饿,只是翻本书,翻过来翻过去。

有人在她对面坐下来,从容地唤服务生,给我来一杯,犹豫一下,说,“和这位小姐一样的。”

落落吃惊得屏住了呼吸,手一动,弄翻了杯子,咖啡顿时溅到衣服上。

他轻轻叹口气,扯张纸巾,倾过身子来替她擦拭,“瞧你,总是这样马马虎虎的。”那责备的语气,亲昵得让她震惊。她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烟草味道,那么陌生,却没来由地亲切。

她下意识地反问,“你想干嘛?”

他很镇静地燃支烟,坦然地回答,“来还你的两百块,顺便叙旧。”

他很自然地从钱包里拿出两百块,推到她面前来。然后轻松地说,“好了,现在开始叙旧。”

呵。她一直用旧情揣测他,却不知他或许,只把她当一个女人来看。他不过是和一个旧识女人重逢。在他和她分别的这些年,这样所谓的旧识,他又怎么可能只有她一个?

那么,他对每个旧识都这么用心吗?甚至跟随着来喝杯咖啡?

言良生像看穿了她的心思,轻轻一笑,“不不不,我只对你才用心。”

她觉得呼吸困难起来,眼睛有点疼,她仰起头看他,喃喃地问,“为什么?”

他注视着她,目光渐渐柔和起来,“你说呢?”他反问。

她回答不了。理智告诉她,不不不,哪有这么简单。她可以站起来转身走,干脆利落,或者还可以云淡风轻地瞟他一眼,用目光告诉他,从前的一切从前的她,都成为了过去,他的努力不会有任何结果。

他轻轻笑起来,“呵,周小姐,事实上我有情感上的疑问需要请教你。”

她镇定下来,说,“你可以给我发邮件。”

他还是笑,“我不喜欢纸上谈兵。”

他的模样让她情不自禁地眯缝起双眼。他真的变了许多。他看着她,目光探究,像是在捉摸着她。

她突然没来由地一阵心虚。匆忙地啜口咖啡,却是呛住了,狂咳起来。

他说,“你怎么这么紧张?”

她转身就走。

推开咖啡厅的大门,午后的阳光尤其刺眼,落落只觉得眼睛发酸,想要落泪。

蓦地有人自身后抱住了她,手臂的力量轻而坚决。他的脸庞挨近来,呼吸就在她耳际。他说,“落落,你还爱着我,是吗?至少,你没把我忘掉!”

他语气中的自信让她一阵羞恼,她大力推开他,板着脸,非常努力地义正辞严,“言良生先生,请你自重。”

他的样子似笑非笑。他说,“没关系落落,你会再爱上我的。我保证,你一定会。”

落落转过身,疾步走。他以为他谁啊。他说什么就什么吗?诚然如今他成熟儒雅,或许还事业有成,大约是城中年轻女子热心追捧的对象。可那并不意味着,落落也会被他所盅惑。

落落有点懊恼,事实上,自他一出现,她便已完全乱掉了阵脚。整整一下午,她端着杯茶,鼠标不停开开关关网页,全然不知道自己看到了些什么。

傍晚时分,办公室通知临时开紧急会。会议简短,消息却惊人。报社下周起将完全与部里脱钩。外包给一市内知名企业,自此自主经营,投放市场,自负盈亏。

散了会,同事们兀自在议论纷纷。消息来得太突然,大家原本都只把这单位当大树,虽然不能结出什么好果子以噬果腹,可好歹也能遮阳蔽雨——仅只每年以政府公文形式下达订阅,就足以供养一干人。

落落的对面坐着就是乔小米,一个时尚的年轻女孩,社会版的首席编辑,也是报社的明星记者。她耳目众多,颇有点神通广大的味道,无论大小,但凡八卦都最先从她那里流出。

于是便有人叫,“小米,啥子消息。”

乔小米笑笑,“侧侧头,这次我也不知道。消息蒙得真好。”

办公室里便有些肃静。这未知的前途,不由得让大家都担忧起来。

乔小米拍拍手,“好了好了。不管怎么说,大家这碗饭都有得吃。不用担心。走,吃饭去。我请。甘记狗肉,一个都不能少哈!”

要闻版的编辑是个小伙子,名叫田东,立马就响应了,都去,说不定哪天就各奔东西了也不定。

其实整个报社也就六个人。报社总编自然挂的是部领导的名字,真正管事的是报社编辑部主任黎向猛。一个年近四十,颇为书生气的中年男子。大家都叫他猛哥。据说老婆做生意的,钱多,前些日子过生日,老婆出手就是一辆奥迪A6,羡煞旁人。

陈启真打来电话的时候,大家已经都挤在了奥迪A6上。

陈启真有点失望,“原本还说一块去看场电影。”

落落说,“明天,明天陪你去嘛。”

坐在一旁的乔小米扑哧地笑了,“我说,落落姐,你们怎么还像老人家一样谈恋爱,还看电影。真晕!”

落落也笑,反问,“那你说做什么好?”

田东冲口而出,“做爱呗!”

乔小米猝不及防,脑袋砰地敲到玻璃窗上。她伸手就扯住田东的耳朵,“我说混小子,我怎么从来不知道你这么奔放呢。”

田东哧牙咧嘴地,“姑奶奶,放手放手,你难道忘了?干我们这行的,就是要敢于说真话嘛。”

说说笑笑间,车子停在了甘记狗肉店的门前。

落落眼尖,一眼就看到了叶佳怡的大红POPO。

落落伸手便拨佳怡电话。电话响了好久,没人接。再打,还是没人接。

乔小米在前头叫,“落落姐,快点!”

落落收了手机,答应着。突然觉得有点什么不对,轻轻一侧脑袋,看到了言良生。

脑子顿时轰地一声响。这个人,也太过分了吧。他要跟踪她到什么时候?突然又失笑了,谁说他跟踪她来着。未免太自作多情了。这儿是饭店,她可以来吃饭,他当然也可能来吃饭。

他正和一个男人说着话,碰到她的目光,便轻轻抬了抬执着酒杯的手,算是招呼。

落落假装没看见,疾步走上楼去。

走着走着,突然心念一动。他和谁吃饭呢?正暗自猜测着,叶佳怡的电话打了进来,落落低喝一声,“你丫干嘛不接我电话。”

叶佳怡轻笑,“呵呵,不好意思姑娘,今晚陪个朋友吃饭,不想电话打扰,所以设了静音。谁知道你会在这当儿给我打电话嘛。”

落落说,“和谁呢,这么隆重。”

叶佳怡说,“你见过的,上次在H城。”

落落说,“言良生吗?”心湖已经轻轻波荡起来,呵,他和她。这世界多么小。

叶佳怡笑了,“是啊。你还记得他嘛。说真的,你觉得他怎么样?”

落落说,“咄,我可没兴趣管你这些。”

挂了电话,却又是魂不守舍起来。她记起中午时分,他蛮横而鲁莽的拥抱,那仿佛仍在耳边的热热的呼吸。

乔小米他们已经喝了起来,边喝边大呼小叫的,包厢里热闹非凡。落落不想喝,乔小米和田东一个劲地劝,猛哥也发了话,“落落,今天日子特殊,喝一点吧。”

三杯酒下肚,落落只觉得全身都发热起来,头也有点晕。乔小米显然是喝多了,直嚷嚷,“落落姐,来,多喝点。说真的,在外边拼死拼活,还不如找机会钓个金龟婿,嫁了算了。哪用愁那么多!”

落落摆摆手,“田东田东,来跟小乔姑娘喝了,我得先去趟洗手间。”

走道里灯光昏暗,一切喧嚣都被锁在了门里,落落信步走到走道尽头,倚了墙静静站着。大约真是喝多了,全身火一般烫。她下意识摸摸自己的脸,热。

手机又响,是陈启真。

“嗨,启真啊。”落落说。

陈启真说,“你吃得怎么样了,我去接你好吗?”

有人在身后轻唤一声,“嗨。”

落落的身子一颤。

回过头来,言良生就站在身畔。黯淡的灯光下,他看着她的眼神,专注而温柔。她憎恨他用这种眼神看他,她一直想要离他远一点,再远一点,多少年过去了,他们都已经成为了陌生人。可只要看到他的眼睛,她好不容易下的决心轻易就崩溃了。

鬼使神差地,落落对着手机说,“呵,不用了。等会同事会送我回去,我明天打给你好了。”

言良生笑了。

他两手插在裤袋里。微微侧着脑袋。

呵。他仍然那么漂亮。他一直就是个漂亮的男孩子。

他说,“走吧落落,我们兜兜风去!”他伸手便揽过她的腰,根本不容她拒绝。

呵。她也没想到要拒绝。

落落想,一定是酒精。一定是那点酒精,让她失去了理智。

上了他的车,落落倚在椅子靠背上便眯上眼睛。言良生拧开音响,细细的音乐在车里缓缓流淌开来。

有那么一刹那,落落觉得自己睡了过去。突然惊醒的时候,车子已经停了下来。

不知道是什么地方,很安静,路两旁种植着高高的夹竹桃,不是花季,叶子碧绿,在浓郁的夜色里努力张扬。言良生在静静地吸烟。

落落坐起来,言良生摁熄烟蒂,说,“走吧,我们钓鱼去。”

他开了车门,从后厢取出鱼竿。落落懵懂地跟在他后边,心里不禁有些惊异,“这里有河吗?”

前行了大约五百米,眼前倏然开阔,淡淡的月光下,一片平静的湖赫然出现在眼前。湖边有座白色的尖顶屋,屋子旁竟然还拴着一只小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