朵朵缓缓地摇着头:“也不喜欢,我只喜欢看爸爸妈妈在一起玩。”

“那以前萧阿姨……”

宁沁想说萧萌梦,话没说完,朵朵已经先截过了她的话:“我也不喜欢她和我爸爸在一起,还老是亲我的脸,好讨厌。”

“那……那时爸爸和萧阿姨在一起的时候爸爸有没有很开心?”

“才没有呢。”朵朵马上反驳,“爸爸对那个阿姨好凶的,有一次还很凶的赶她下车。”

朵朵说着来了兴致,凑了上来:“妈妈我和你说,那个阿姨那时候也老是像那个叔叔一样来我学校找我,然后爸爸每次都对她好凶,比你对刚刚那个叔叔还凶很多呢。”

朵朵认真八卦的小模样看着特别逗,宁沁忍不住就笑了,拍了拍她的小脑袋,大致能想得出秦止当初对萧萌梦的样子,确实算不得多温和的处理方式,至少和对她的态度是截然相反的两个极端。

宁沁发现她还是挺喜欢这样的秦止,桃花问题处理起来快刀斩乱麻,完全不留情面,相比起来她似乎反倒有点优柔了……她拿不出秦止那种魄力来呵斥许昭,大概也只是因为,他目前的举止也还在一个朋友的合理范围之内,她反应大了反倒显得自作多情了,只是……

想到许昭刚才提到的他差点就成为了朵朵法律上的父亲,宁沁脸上的笑容不自觉僵了僵,这句话的字面意思很清楚,当年她差点就嫁给许昭了。

这样的认知让宁沁心底没来由地发慌,她突然有些担心她那一年已经移情别恋,爱上了许昭,一个能让她答应走向婚姻的男人,如果没有爱情,她怎么会答应?

宁沁越想心底越发地慌,一路上一直很忐忑,连回到家里也有些心不在焉的,切菜的时候还不小心切到了手指,菜刀一刀下去,差点没把手指头给切了下来,宁沁惊得甩开了菜刀,菜刀“哐啷”一声落了地,又重又响。

秦止刚好下班回来,刚开门便听到了厨房里的动静,神色一紧,鞋子都没来得及换,快步走了过来。

“出什么事了?”嗓音有些紧。

朵朵也在听到动静时滑下了沙发,奔到厨房门口,眼尖先看到了宁沁捂着的伤指,鲜血从指缝里沁了出来,朵朵捂嘴惊呼:“妈妈的手流了好多血。”

秦止将手中的公文包随手往朵朵怀里一塞:“帮爸爸拿去放好。顺便去抽屉里拿点止血贴出来。”

朵朵抱住公文包:“好。”

转身“吧嗒吧嗒”地往沙发跑。

宁沁抬起头来,吸了吸鼻子,出声安慰:“我没事,就是切菜的时候不小心切到了手指。”

“都多大的人了怎么这么不小心。”秦止嘴里数落着,人已走了过来,拿开她握着伤指的手,皱了皱眉,“怎么切这么重,你当在砍排骨呢。”

扣着她的肩将她推出了厨房,压坐在了沙发上。

朵朵刚好拿了止血贴过来。

秦止看她手指的伤口有点深,血流得也凶,起身去另外找了消毒水和纱布过来,一点一滴替她处理伤口。

朵朵伸长了脖子,好奇地蹲在宁沁面前看。

秦止嫌太过血腥,拍了拍她的脑袋:“到旁边看电视。”

“我看一下嘛。”朵朵说着已经双掌扶着膝盖撑站起身,凑近了看,小嘴巴张得圆圆的:“好多血哦,妈妈是不是很疼啊。”

宁沁安慰她:“妈妈不疼。”

“真的吗?”朵朵朝那处伤口伸出了手,“那我可以捏一下吗?”

指尖碰上前被秦止拍开了:“乖,去那个抽屉里帮爸爸找剪刀过来。”

把人给支了开来。

秦止视线重新回到那根伤指上,看到那深可见肉的刀口,眉心拧得都快打成结了,忍不住念叨:“想什么事想得这么入神,怎么切了这么深?”

宁沁也不好告诉他她在想她有没有移情别恋,这事儿她自己都不清楚,他当年不在身边更不可能知情了,真说出来了反倒两人都添堵,也就抿着唇角无辜道:“我哪里乱想什么了,就是切菜太快了,反射弧有点长,没反应过来。”

刚说完便见秦止瞥了她一眼。

他这一眼看得她有些心虚,嗓音不自觉就软绵了下来:“我说的是真的。”

秦止轻哧了声:“你每次口不对心的时候就会此地无银地强调一句,我说的是真的。”

边说着边就着白纱布利落地打了个结,手掌轻揉着她的头:“你就是不愿对我说实话,朵朵也会主动交代的。”

嗓音略略一扬:“朵朵!”

“爸爸怎么了?”朵朵马上拿了剪刀过来。

“今天下午是妈妈去接你的吗?”秦止问,伸手将她拉了过来,侧低着头看她。

朵朵连连点头:“对啊,妈妈来接我的。不过那个讨厌的叔叔又来了,还来得比妈妈早,在学校门口看着我,我都好怕他呢,后来妈妈一来他就去找妈妈说话了。”

秦止侧头看向宁沁,似笑非笑。

宁沁被他的眼神看得有些窘迫:“好啦,我承认是和他有点关系,但绝对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想的哪样。”

“反正就是没有任何暧昧没有任何对不起你的地方,我就是看他老是天天去朵朵幼儿园蹲点,对他有点烦而已。”宁沁避重就轻地应道,自己还没弄明白,到底不知道该怎么提自己当年可能精神出轨的事,但是对许昭总这么天天在朵朵学校蹲点的事确实有点困扰。

秦止面色清冷了些:“他天天去?”

“对啊。”朵朵接过了话茬,一提到这个人就先喜滋滋的,“不过今天我打电话给警察叔叔了,然后警察叔叔很快就来了,还把那个叔叔抓走了。”

“……”秦止目光转向她,朵朵的答案让他意外,报警只是他随口说的,没想着朵朵是行动派,竟真的打了110。

宁沁伸手戳了戳他的肩膀:“你别尽给她出损招好不好,她年纪小小脑袋绕不了那么多弯弯,大人说什么她就跟着做什么了。”

“招是有点损,不过不得不说,我女儿很棒!”秦止这话是真心话,有这么个机灵的女儿还真是让他省了不少心,他忍不住抱着朵朵,在她脸颊上狠狠亲了几下,发尖刺得小丫头“咯咯”直笑,停不下来。

宁沁看着这父女俩玩得开心,想到晚餐还没做,起身要去继续做菜,人刚动了下就被秦止拉住了手臂。

“手受伤了就好好坐着,别乱动。”

宁沁无言地看了看被包裹得严严实实的食指:“只是一根手指,只要不碰水就没事了。”

“我就怕待会儿不仅碰了水,还补了一刀。”秦止揉着她的头发,像哄朵朵般,“乖,好好在这儿陪朵朵。”

低头在她额头上亲了亲,扭头冲朵朵喊:“朵朵。”

“到。”朵朵马上应,看秦止正亲昵地揉着宁沁的头发,吐着舌头又开始说,“爸爸羞羞。”

秦止有些无奈地拍了拍她的小脑袋:“爸爸去做饭,乖乖在这里看着妈妈知道吗?”

倾身在她脸颊上也亲了亲,脱下西装,这才回厨房准备晚餐。

宁沁不自觉看向厨房,从沙发的角度只能看到他的背影,袖子已经被不紧不慢地卷起压在了小臂上,弯着腰捡起了掉在地上的菜刀,有条不紊地切起了菜,背影挺拔认真。

宁沁看着看着就有些怔,大脑又有些不受控制地又想起了下午许昭那句话以及带来的一串猜测,突然想到了前几天从宁家搬回来的那箱东西,她记得里面有不少日记本,自从搬回来后一直搁在书房里没去翻过,宁沁突然想去看看那一年自己写过什么东西。

她往朵朵看了眼,看朵朵正抱了本漫画在翻,注意力没在她身上,也就站起身,回了书房。

☆、第60章

那一箱东西被秦止搁在了角落的旧书桌上,这几天宁沁忙,对那箱子里的东西也不是很上心,一直没去翻过。

今天许昭的话干扰了她。

箱子里的东西还是保持着搬回来时的样子,就五六个硬皮的日记本。

她从中学开始在老师的要求下有记日记的习惯,后来就慢慢养成了习惯,高中后又有些犯懒,日记也记得断断续续的,她13岁到21岁的生活几乎浓缩进了那几个厚本子里。

宁沁想找找看有没有她怀孕那年的日记本,她记得应该是有的,那天在宁家,黎茉勤搬出来时她随手拿起来翻的,就是她怀朵朵时的日记。

她将所有的日记本都翻找了出来,一本本地看,竟没找到那个日记本。

宁沁不觉皱了皱眉,指尖捏着眉心,不确定自己是否记错了,因为被当成宁轻的事,最近她对自己的记忆总有些不太敢轻信,真假虚实有点分不清粗。

**

朵朵翻完漫画发现宁沁不见了,心里牢牢记住爸爸叮嘱的好好看着妈妈,自语着说了声“糟了”后马上放下漫画书,从沙发上滑下来,拖着拖鞋赶紧回房间找人。

她去卧室没找到宁沁,赶紧去书房,看到站在纸箱前的宁沁,赶紧跑了过去,抱着她的大腿仰头看:“妈妈,你又不听爸爸的话乱跑了。”

“妈妈没乱跑,只是回来找点东西。”宁沁揉着她的小脑袋安抚,搬过箱子继续往里边翻,想看看有没有遗漏了。

朵朵看到了宁沁翻出来搁在桌上的日记本和不少B超照片,喜滋滋地拿过来:“妈妈,爸爸说这上面的人是我,是不是啊?”

宁沁心思都在日记本上,也就敷衍着应了声“是”,想起那天东西搬回来朵朵一人钻进箱子里乱翻,也不知道她有没有把东西给弄掉沙发底下去了,想了想,转身出了屋,蹲在沙发前,拉开了沙发罩,低着头往沙发底下看。

朵朵看着好奇,也跟着蹲下身,侧低着头往里面看,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圆溜溜的,一边看一边压低了声音问宁沁:“妈妈,你是不是在找什么宝贝?”

“妈妈在找一个小本子。”宁沁应,抽空看了她一眼,“朵朵那天翻出来玩,有没有弄掉什么东西?”

“没有啊。”朵朵摇着头,“我全部给爸爸了。”

秦止刚好从厨房出来,看母女俩一个两个地都半趴在地上,像在找什么东西,也就随口问道:“在找什么?”

“妈妈说在找一个小本子。”朵朵仰起头来应。

秦止眉心拧了下,黑眸深深地往宁沁看了眼,叫她:“沁沁?”

“嗯?”宁沁站起身,将朵朵拉着站了起来。

“在找什么本子?”秦止问。

“没什么,就一个小日记本,我怀疑我是不是还落了一个本子。”宁沁有些想不起来了,不确定那天翻完是不是随手放在了黎茉勤桌上了。

秦止皱眉:“找那个本子做什么,很重要吗?”

“也不是。”宁沁不好明说,不自在地冲他笑笑,“就是坐着无聊,想去整理一下那箱东西。”

秦止有些无奈地笑笑,视线落在她还隐隐沁着血丝的手指上:“你手刚受伤,别去瞎碰东西,一会儿又得磕出血来了。”

“只是一根手指而已我没……”

“听话。”两个字有些分量,宁沁也不敢坚持了,撅着嘴点着头:“好啦,知道了,你快去做饭,朵朵要饿坏了。”

秦止笑笑,转头叮嘱朵朵:“朵朵,好好陪妈妈知道吗?”

这才转身回了厨房。

宁沁心思还在那个日记本上,越想想起来,反而越不确定是不是真一起带回来了,还是落在了宁家里。

她有点想回去找找看,心里又有些矛盾地不太愿意再踏进那个家。

宁 沁承认她现在对家人的感情是矛盾又微妙的,那天再怎么装着冷漠,看着黎茉勤和宁文胜那样欲言又止的眼神,似乎想要靠近,却又怯懦地不敢靠近,她心里很不好 受,那样的他们,真的只是一对做了错事,想要乞求女儿原谅却又觉得没脸乞求的可怜老人,或许宁峻确实没说错,他们只是出于补偿心理,想好好补偿他,一切只 是为了她的未来考量,只是用错了方法,以着最大的爱意却在做着对她伤害最大的事。

假如说朵朵不是被他们亲手遗弃的,朵朵那几年也没有过得那么心酸,宁沁总觉得她应该不用这么矛盾着,她不仅是一个女儿,也是一个母亲,双重的身份截然的结果让她没办法很清醒理智地去处理好与家人的这份关系,只能鸵鸟似的逃避。

宁沁想了一天一夜,也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决定先放下心结,回宁家找找看,日记本有没有落在那边。

她是去谈完项目,看看还有时间才顺道过去的。

家里就宁文胜和黎茉勤在家。

自从宁峻结婚后两人也就都辞了工作,安心在家养老。

宁沁站在门口迟疑了许久才去敲门,黎茉勤来开的门,看到站在门口的宁沁时,原本落寞的眼眸掠过一丝光亮:“沁沁?”

“怎么过来了?吃过饭了吗?来来,先进屋里。”赶紧着把人让进屋里去。

宁沁做不到像以前那样亲昵地回应她,也没办法像个陌生人一样面无表情,嘴角在心底的矛盾作用下勉强地扯动了下,宁沁一声不吭地跟着黎茉勤进了屋。

宁文胜看到宁沁也赶紧起身走了过来。

“……”宁沁低垂着脸,没有看向两人,“我只是想来看看我上次还有没有什么东西落在这里。”

黎茉勤嘴角的笑容僵了僵:“没关系,先多坐会儿再走。”

说着本能去拉宁沁,宁沁却下意识地侧了侧身子避开了。

她这个完全是无意识的动作,等回过神来时,不仅黎茉勤僵了僵,她自己也变得有些僵硬,“对不起”三个字梗在喉咙里说不出口。

她转开了视线,低声问她:“您上次把我以前那箱东西给我时,我拿起过一个本子,那个本子有没有落在您房间里?”

黎茉勤也想不起来了,皱着眉:“我也记不清了,你那会儿急着回去,还有些东西没拿,我一起都收拾了放你房间里了。”

宁沁不自觉地抬头往那间她以着“宁轻”的身份住过的房间:“是那个吗?”

黎茉勤知道宁沁很介意这件事,有些尴尬地点了点头。

宁沁也轻轻点了点头:“谢谢。”

语气客气得连自己也不敢再多停留半秒,转身上了楼。

房间里还是保持她当初住着的样子,满地的狼藉已经被收拾干净,桌上也看不到那些瓶瓶罐罐了。

宁沁站在门口往屋里扫了眼,到底是经历过了那么多事,如今再看着这个房间时,心情突然变得沉重。

她是宁沁,那也意味着宁轻死了,那个和她几乎一模一样曾经鼻息相偎的姐妹,真的已经不在了。

走 进这个房间,她就像重新经历宁轻的猝死一样,心里很不好受。那种失去亲人的痛苦过了五年后才慢慢变得鲜明起来,在她还是宁轻的时候,宁沁于她似乎只是一个 慢慢远去的背影,模糊不清,心境上并没有太大的感触,但是现在,当她清楚地知道自己是宁沁,清楚地知道宁轻已经不在了,这份生离死别才真正变得鲜明而痛苦 起来。

她把宁轻的东西都翻了出来,轻抚着每一个她使用过的东西,突然间胸口疼得难受,鼻子有些酸,眼泪控制不住,“吧嗒吧嗒”地往下掉。

宁轻的遗物都被收拾得很完整,整整齐齐地装在角落的柜子里。

以前大概只当是一些旧东西,宁沁从不去翻,也不去碰,现在全部翻了出来,宁沁才发现原来自己对这一切竟是这么的陌生,无论是泛黄的老照片还是泛黄的日记本,看着都是陌生却又心口绞疼着。

宁沁随手抽了本绿皮的日记本出来,大概因为是孪生姐妹的缘故,即使在一起生活的日子不多,但某些习惯却总是惊人的相似。

日 记本是五年前的,宁轻怀孕到去世前那段时间的了。大篇幅大篇幅的文字里,记录了当初意外怀孕的惊喜,以及失去孩子后的痛苦绝望。哪怕是五年后第一次翻到这 本日记本,温润清淡的笔触里,宁轻将她那段时间所有的喜悦和痛苦都倾注于字里行间中,宁沁几乎能感同身受地体会到她那时所有的情绪波动,尤其是在失去孩子 后的那种痛苦绝望,宁沁看着胸口翻搅着疼,那种痛苦大得她有些承受不住,捏着日记本急急地将页面翻过去,想让自己喘口气。

日记本里究竟压磨的刻痕让宁沁指尖随手一翻便落在了记录页面的最后一页。

宁沁手掌压着左胸口喘着气,不断调整着自己的呼吸和情绪,本想就这么将日记本合上,眼角余光不意瞥到页面上的“宁沁”、“解脱”等有些意外的字样,下意识皱了皱眉,所有的注意力瞬间被那几个词吸了回去。

☆、第61章

“和姐姐宁沁的最后一天

今天是朵朵出生四十天的日子,早上和沁沁带着朵朵去拍了照片留念。镜头前的沁沁笑得很美,很甜, 看着似乎已经从那个男人带给她的伤害和产后抑郁症中走了出来,我原本也真的是这么以为的,真好,我们姐妹两个总算还有一个像正常人的。可是原来还是我太乐 观了吗?走下镜头后她又变回了从前的样子,她就要结婚了,可是她还是开心不起来。

那个男人我见过几次,虽然不是朵朵的亲生父亲, 但对沁沁是真的好呢,自从她怀孕后一直无微不至地照顾着她,完全不介意她怀着别人的男人,甚至连全家人都反对沁沁把孩子生下来的时候,依然站在她身后支持 她,尊重她的决定。所有人都看得出来,他是真的很爱沁沁。我们都说能遇到这样的好男人是沁沁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劝她好好珍惜。我看得出来她一直在抗拒,却 又一直在妥协着,她不能不妥协,她还没有足够的经济能力去抚养一个孩子,连孩子的户口都搞不定,她有严重的产后抑郁,这样的她是没办法照顾一个孩子的,爸 妈一直计划着要把朵朵送走,他们怕耽搁了她,也怕她耽搁了孩子,我却什么也做不了,我连自己都快控制不了了,又怎么再去帮得了她。

这 段日子以来是我们姐妹俩最靠近彼此的时候,我们一起讨论过无数个让彼此解脱的办法,可是惊醒过来后又忍不住抱头痛哭,我们怎么能翻这么自私,怎么能这么懦 弱地抛弃所有爱我们的人呢。昨天的时候她终于答应了那个男人的求婚。那个男人向她求了五次婚。他说他愿意把朵朵当成自己的亲生女儿,一辈子好好照顾她们母 女俩。

沁沁说她心动了,她突然就不敢等了,怕再等下连朵朵也保不住了。而且那个男人对她是真好啊,从不嫌弃她,从她怀上朵朵开 始,第一次发现怀孕,第一次产检,甚至连生下朵朵的那一天,都是他先发现了问题,不管多晚都一刻不停地赶到她身边,然后不离不弃地照顾她,陪着她一起迎接 朵朵的出生,像家人一样无微不至地照顾着她和朵朵,就是连爸妈都做不到这样的无微不至,自从发现沁沁怀孕,他们就一直想方设法地逼她打掉那个孩子,甚至不 惜以断绝母女关系相要挟,逼得她离家出走时也是那个男人收留了她。

其实我很开心沁沁终于想通了,终于愿意好好珍惜那样一个男人 了。可是她说她很痛苦,从拍完照片回来,她看着照片就一直哭一直哭,朵朵在旁边睡得香甜,她却哭得完全停不下来,我也停不下来,我看着睡得香甜的朵朵,突 然想到了还来不及长大的睿睿,想到了今天早上经过爸妈房间时,他们说已经给朵朵联系好了人家,他们是要趁着沁沁不注意时把朵朵送走了吧。

我突然觉得这样也挺好的。离开了我们,朵朵或许就能更好地长大了,沁沁抑郁那么严重,她都活不下去了,我也没办法说服自己强撑下去了,谁又还能照顾得了那个孩子……

我和沁沁说,我们为什么非得逼自己活得那么痛苦,不如我们……”

宁沁捏着日记本的手剧烈地颤抖着,眼泪控制不住地大滴大滴地往下滚落,整个头像要炸开般,从大脑内部剧烈地疼着,像有什么东西要破壳而出,疼得她纤弱的身体几乎承受不住。

她的左手撑着左半边额头,身体因为疼痛不自觉地屈着,几乎半伏在了梳妆桌上,整个意识在流失,很快被巨疼带来的黑暗席卷而去,“哐啷”几声,瓶罐落地的纷乱响声四起,宁沁身体一软,整个人失去了意识,身体落在地上砸出的巨大声响惊动了楼下的宁文胜黎茉勤。

两人脸色一变,赶紧上楼来,刚走到门口便看到无意识瘫软在地的宁沁。

“沁沁!”黎茉勤神色一白,赶紧走了过去。

宁文胜赶紧下楼找手机打急救电话。

***

秦止下午开完会后已经五点多,凌宇的项目需要找宁沁再谈谈进展,估摸着宁沁这会儿人已经去接朵朵了,于是给宁沁打电话问,没想着电话没人接。

宁沁下午出去前没报备过他,他也不知道人不在,直接找不到宁沁,也就转宁沁的上司姚建电话,让他帮忙叫一声,没想着姚建说宁沁已经出去了,她下午有项目要谈,两点就出去了还没回来。

秦止不自觉皱了皱眉,大概因为宁沁之前去哪儿之前都会向他报备一下行踪,如今她一声不吭出去了,电话也没打通,他有些不习惯,更多的是担心,心头突突地跳,没来由地有些发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