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安排?”我好奇地问。

他突然古里古怪地冲我一笑,我正疑惑他笑容的含义,突然一种危险的本能令我转过头,我清楚地看见背后有个黑衣服的男人举枪对着我,在我惊怒的瞬间,枪声响起,我膝关节一阵剧痛,再也站立不住,噗通一声倒到地上。

第86章

我刚刚扑倒,董苏就一个飞腿踢来,我的手腕上传来剧痛,手里的光匕首被踢飞,哐当一声滚了几滚。

董苏脸上带了狠劲,伸脚狠命踩在我的手上。

手上传来咔嚓一声,实在太疼,我忍不住闷哼出声,大概手骨被踩裂了吧,我疼得眼前一片发黑,然后肋骨一疼,我被他踹得翻了个个,在这种时候我猛然想起,董苏本来就身手不凡,就算被我措手不及砍下一只手,根本就不该那么荏弱。

他身上有跟我类似的坚韧,异乎寻常的忍耐力,他很有耐性,在力量未积攒够的情况下,会在逆境中安静等待,到了能反击的时候,就会一击即中,不留余力。

我很清楚他的逻辑,因为我也是这样。

“把我的手捡过来!拿冰桶藏了,给医生打电话。”董苏冷声吩咐从背后冲我开枪的人。

那个人迅速做他吩咐下来的事,董苏在我跟前脱下衬衫,扎住断腕,狠狠绕了几下打结。他这么一动疼得脸色发白,扎好手腕后,脸上闪过怒气,飞起一脚,狠狠踹在我膝盖受伤的地方。

他是故意的,一股钻心的疼痛袭来,我咬住嘴唇,抬起头,冷冷地盯着他。

“信不信我把你的眼珠子挖出来?嗯?不知道这样你还不能不能催眠人?”他冷笑了一下,揪住我的头发,扬起手狠狠给了我一巴掌。

耳光清脆,我的头被打偏一边,半边脸都火辣麻木。

“为什么不好好跟我合作,嗯?我他妈没想这么对你,懂吗?操,都是你自找的!”他举起巴掌,又用力甩了我一下。

我两边耳朵都产生暂时性耳鸣,有些呆愣地看着他的嘴唇一张一合,不知道他在说什么,我抬头看着他,忽然觉得他的脸庞看起来有点眼熟,坦白说即便在这么狼狈的情况下,他仍然不算难看,如果按照这个时代普遍的审美标准,大概大部分人都必须承认,董苏长着一张好看的脸。

但我却像入魔一般盯着他的下颌轮廓,我想我在哪见过这样的线条,还有眼窝眉毛,这样的形状,我其实见过有谁也是这样,有一个从未想过的可能性令我如临大敌,我骤然间冷汗涔涔,呼吸紧促,胸口想要发病一样闷得透不过气来。我大口大口呼吸着,董苏仍然揪住我的头发在说着什么,但他说什么我毫无兴趣,我盯着他的脸,莫名其妙的,举起没有受伤的手掌,颤颤巍巍地想触摸那个轮廓。

手一阵剧痛,瞬间被他扭到一旁,他狰狞着笑容问我:“还想干什么?臭小子,别逼我把你的小爪子一个个剁下来!”

我张大眼睛无意识地看他,有些呆滞地从他的脸一直转移到他的手,我脑子里一片空白,不仅如此还嗡嗡作响,有好几个声音同时从不同方向撕扯我,令我开始不能自已地要被分裂成好几块,每一块上都附有某个我不愿或不肯去面对的可能性答案。

就在此时,我听见董苏的手下大喝一声:“什么人……”

他一句话没说完就戛然而止,紧接着扑哧一声细响,他的头部突然破开一个小小的血洞,整个人带着难以置信的表情仰面而倒。

我们都看到一个红色光点从那个人身上迅速挪到董苏身上,并且是在他心脏的位置。

董苏脸色大变,一把扯过我挡住胸前,没受伤的手紧紧掐住我的脖子。

“我要是你,就不拿小冰当挡箭牌。”一个声音响起,“我这个弟兄是个狙击手,最擅长一枪打爆别人的头,你没办法整个躲在小冰身后,你的头总是要暴露在射击范畴内。”

我的心跳骤然跳得极不规律,我紧张地盯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喉咙里只能发出简单的嗬嗬声。

那一瞬间,我整个身体充满一种欢喜雀跃的东西,是他,我能确定这个,我唯一明确的意识汇聚成一点,就是他还活着。

然后我清晰地感觉到出这个信息带来的后果,我很高兴他还活着。

袁牧之,你还活着,真好。

“袁牧之,滚出来!”董苏嘶吼道。

“把他放了。”袁牧之的身影慢慢从上船方向的货物后凸显出来,夜晚光线不是很好,照在他脸上的灯光也不均匀。但我仍然为能看到他而高兴,我仍然能观察到,他脸色平静,衣裳脏兮兮的,脸上带着睡眠不足的痕迹,他看着董苏,口气平淡得仿佛在谈论天气,“放了小冰,我把话撂这,今天不杀你。”

“袁牧之……”董苏咬牙切齿地念叨他的名字。

“阿苏,咱们好歹也算兄弟一场,你该信得过我,而且你的手要想接回去也得赶紧了,把小冰放了,一切好商量。”

董苏的呼吸在我身后变粗了,他带笑反问:“放了他你再杀了我?袁牧之,你当我有这么傻?”

袁牧之看看我,目光深邃,因为蕴藏了太多东西,反倒无法呈现出一种明确的情绪。然后他淡淡地移开视线,对董苏说:“你觉得我有这么不讲信用?”

“别人不知道你,我还不知道?信用这种东西如果你信守的话,怎么在这么短时间内培植势力,拓展帮派?”

“说的也是,”袁牧之点点头,口气平静地说,“咱们半斤八两,都不是什么好人,但你现在没有选择余地,要么相信我,要么被一枪打爆头,你必须选一样。”

董苏哈哈大笑,迅速将我挪了个位置,仍然挡在他前面,说:“如果你那位阻击手朋友真有把握,他早就开枪,怎么我难道说错了吗?袁牧之,其实你可以冒着让原冰中弹的风险仍然杀了我,可是你舍不得,你舍不得让他冒险,对不对?你在想什么?你担心这小兔崽子腿上的伤对不对?当初他不过扭了脚你就紧张得不得不了,现在是不是更难受了?你看,他还好像喘不过气来,是不是身上还带什么病?哦,对了,你还不知道吧,”他口气愉悦地说,“我刚刚还踩断了他一只手,怎样,你心疼坏了吧?”

袁牧之脸上的怒色一闪而过,立即归于平淡,他踏前一步,语气诚恳地道:“董苏,你难道能躲在这孩子身后一辈子?你派来追杀我的那几拨人全被我除掉了,从今天开始,咱们之间要倒个个,亡命天涯那个会是你而不是我。我要是你,就不把时间浪费在这,赶紧想法子逃命要紧。而以你的能耐,只要今天不死,何愁没东山再起的机会。来,先把这孩子放了……”

“你放屁!”董苏没手的胳膊钳制住我,有手的那只迅速拔出一把枪抵住我的太阳穴笑着道,“袁牧之,我太了解你了,你大概不知道,我用了足足两年的时间来观察你,观察你是什么人,我对你恐怕比你自己还清楚,别跟老子玩这套虚的,让你的阻击手撤下,不然我先打爆他的头咱们再玩!”

“你要杀我……”我忽然觉得有些难过,于是我问董苏,“为什么?你明明说过喜欢我……”

“我说过不想这么对你,一切都是你自找的……”董苏哑声回答我。

“为什么会这样,不该是这样的,真的是我错了吗?……”我轻轻摇头,看着他似曾相识的轮廓,我忽然觉得心里的那道痛感被扩大,令我格外呼吸艰难,恍惚之间,我仿佛看到我来这个时空发生的一幕幕事情,他跟洪馨阳的相遇,他们一道离去的背影,他给我穿正规的西服,我每次都抱怨领结太紧,他每次都提醒我,所谓的太紧是因为我的心理作用。

其实我们未必没法相处得好。

或者说,换个时空,换另一种相遇的方式,我们之间的相处其实可能会不一样,就如天底下最普通的有血缘关系的人相处的模式那样,可能会不融洽,但肯定不会兵戎相见,你死我活。

是你,对吗?

我早该知道是你,对吗?

我的眼眶慢慢湿润了,我颤抖着声音,哑声说:“我不知道是你,我不该砍了你的手。”

董苏浑身一僵,低头死死盯着我,然后他喉结滚动了一下,迅速别开脸,把枪管更重地抵住我的肌肤骂道:“操,差点他妈的又中了你的迷魂药,小子,别玩花招,我说要崩了你就是真的要崩了你……”

就在他分神的这一瞬间,袁牧之飞快扑了过来,伸出手硬生生将我从董苏怀里拽过来,紧接着将我护在怀里,背朝董苏反肘一击,将他成功打了个踉跄,再飞起一脚,一把踢飞他手里的枪,随即一手拔出枪咔嚓一声打开保险,居高临下就要开枪崩了他。

我大惊,尖叫着喊:“别杀他……”

有个声音跟我一起尖叫,我转过头,看见洪馨阳鬓发凌乱地跑过来,跟在她背后的还有几个别的人,她眼神中的炙热灼痛了我,我想也不想,扑上去拼命去抢袁牧之手里的枪,然后冲地上的董苏吼道:“快走啊,快!”

董苏惊诧莫名地盯着我,随后迅速做出判断,一骨碌从地上爬起,迅速转身跳下船,奋力跑远。

我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在暮色中,转头看着袁牧之,脚下一软,整个扑倒。

袁牧之一把伸手接住我,狠狠将我搂进怀里,然后一言不发将我打横抱起。

有人跑到我身边,我睁眼看了看,是洪馨阳焦灼美丽的脸。

我看着她,轻声问:“是他,对吗?”

洪馨阳脸色变得苍白,她同样看着我,伸手摸了摸我的头发,无声地点了点头。

果然是他,我闭上眼,都是我的错,我的到来,促进了他们相识,促进了事情往前发展,我一味想要改变既定的命运,但我却没想过,正是我的出现才推动了所谓命运的巨轮一往无前。

你造就了你自己。

名为阿萍的女人如是说。

不,我还有机会,不去造就我自己。我猛然睁开眼,盯着洪馨阳。

第87章

我抓住洪馨阳的手不放,她是我唯一的希望,我改变命运的唯一筹码。

但是我知道,这个念头有多执拗,它执行起来,就有多悲伤。

因为在场的人都不可避免地要有所丧失。

洪馨阳要丧失她的胎儿;袁牧之要丧失我;而我,则是要丧失全部生存过的痕迹。

对我们每个人来说,这都不是随随便便,说不要就不要的东西,相反,它很重要,重要到一个什么程度,我其实估算不出来。

我只知道,我抓住洪馨阳的手忽然间不再那么用劲,我开始慢慢的,一寸寸的,任由她的手滑开。

袁牧之伸手将我的手跟洪馨阳的分开,然后紧紧攥住,对洪馨阳说:“他需要医生。”

“放,放心,我已经叫了医生,现在该到了。”

袁牧之咬牙托起我的腿,掏出匕首,割开裤管,露出血肉模糊的膝盖,我微微颤抖了下,他立即抱紧我,但是我发现他颤抖得比我明显。

他大概想先替我止血,但对着这片血肉模糊的东西,忽然不知从何下手。

我贴着他的身体,感受到他的体温,我忽然觉得我能明白他在想什么,他为什么非使劲抱住我不可,因为不这么做,他没法抵挡心中的恐惧。

那个恐惧,是由于担忧我而引起的。

袁牧之,他担忧我,以至于引发强烈的恐惧情绪,他一向是能自我克制的人,我还是第一次,这么直接地面对他的情绪。

我想起我们刚刚相遇的时候,当时我将他视为有趣的实验对象,我一直想找机会试探一下,意志坚定到如磐石坚冰一般的男人,到底在什么情况下会情绪失控。

那时候我从来没想过,其实令他失控的人就是我。

可是我一点也不高兴,我宁愿他不要这样,我宁愿他就跟我第一次相遇到那样,冷酷、从容、闲适、凶猛。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看着我流血的膝盖,眼睛里含着复杂的水分,折射着光芒,那光芒,柔和得我一对视,心脏的位置会对应着被扯痛。

“子弹没在里面。”我向他解释,情况没有那么糟糕。

他抿紧下颌的曲线一言不发,小心翼翼地托起我被踩伤的手,吹开上面的灰尘,看着红肿不堪的表层皮肤。

“这个,骨头也没有断。”我再向他说,我觉得他需要一个微笑安抚,于是我甚至冲他笑了笑,“我一个人对付三个,只受了这点伤,已经将损失控制在最小范围内……”

“闭嘴!”他哑声说,再度抱紧我,在我耳边重复,“闭嘴。”

我乖乖闭上嘴,想了想,又主动贴近他的脸颊蹭了蹭,然后拿完好的另一只手拍拍他的后背。

“你这个臭小子……”他近乎呜咽地嘶哑骂道,“我他妈就几天没见你,你又给老子弄成这样……”

“袁大哥,医生来了。”洪馨阳在一边打断我们。

一个提着药箱的男人走进来,检查了一下我的伤势,开始帮我清理伤口。

刺鼻的药水味混合着血腥味涌了过来,我厌恶地皱了皱眉头。

洪馨阳干呕了一声,对我们抱歉地笑了下,苍白着脸扶着门出去,不一会,门外传来她呕吐的声响。

“等会你替你们大小姐也看看。”袁牧之淡淡地吩咐。

“好的。子弹穿透了这里,为了日后保险,还是建议去医院,我现在只能先给他固定骨头。”那名医生简要地比划着,对袁牧之说,“手骨没有断,但我怀疑可能还是裂开了,这也要去医院拍片确认下。”

“麻烦你了。”袁牧之搂紧我说,“我会送他去的。”

医生临走的时候留下了些止痛片,以防我今晚疼起来睡不着。袁牧之叹了口气问我:“要吃吗?”

“现在不用。”我说,“会影响我脑子的清醒程度。洪馨阳呢?”

袁牧之说:“她大概在隔壁休息,毕竟是个孕妇。你要找她?我去叫她过来。”

“不,”我拉住他,看着他的眼睛,轻声说,“我想你陪我。”

袁牧之微微一愣,随即笑了开来,他重新抱住我,在我额头上亲了亲,哑声说:“好,我陪你。”

“我饿了。”我说,“要吃甜排骨。”

“好。”袁牧之点头,随即掏出电话,拨了个号码,下令道:“弄点吃的过来,要糖醋排骨,其他的你看着办。”

“为什么甜排骨其实叫糖醋排骨?”

“因为它的佐料是糖和醋。”

“我还是喜欢叫甜排骨,”我微微笑了,对他说,“我不喜欢约定俗成的东西,我喜欢自己命名。”

“嗯,甜排骨很形象,我也喜欢。”他笑了,摸着我的头发。

“如果可以,我想一系列东西重新起名字,我是说,如果我有个房子的话,”我在他怀里轻声说,“要有落地大玻璃窗那种,阳光能直射进来,走到哪都光线充足得要命,完全不存在阴暗的角落那种。”

“以后我给你。”袁牧之柔声说。

“嗯,”我点点头说,“我要给屋子里的每一把椅子起名字,有天鹅绒靠背的,叫荷尔德林,橡木靠背的,叫爱因斯坦。”

袁牧之带笑问:“那如果是中式的交椅呢?”

“那我不知道,”我诚实地摇头,“我不认识中国的名人。”

“好吧,你没法决定名字的,就交给我。”袁牧之笑着说,“说说看,你还想在那间屋子里干嘛?”

“要做实验,”我兴致勃勃地说,“试验能不能不靠语言做心理暗示就能成功催眠……”

“你,”袁牧之有些不满,“你就不能想点咱们俩一块干的事?”

我笑了起来,抱住袁牧之的胳膊蹭了蹭,说:“在那间屋子里做的所有事,我都希望你在边上看着。”

“为什么?”他明显高兴了起来,却非要说,“如果我觉得无聊呢?”

“你会吗?”我皱眉想了想,说,“这个可能性可以排除,因为如果你真的无聊,我会给你催眠,改变你的趣味点。”

“原冰!”袁牧之咬牙骂,“你个小兔崽子有胆试试!”

我愉快地笑出了声,抱紧了他的胳膊,把脑袋藏在他的衣襟边拱来拱去,袁牧之轻轻拍了下我的臀部,佯装生气说:“闹,再闹,看我不揍你屁股!”

“袁牧之,其实你并不是真的想对我施加暴力,是不是?”我抬头问他。

“嗯,我要是想揍你,就不是现在这样。”他笑呵呵地说,“你小子终于也不是那么笨了。”

“你喜欢我是不是?”我认真地问他。

袁牧之的脸莫名其妙有点红,他躲开我的视线,呐呐地说:“什么喜欢不喜欢,忒他妈肉麻……”

“我喜欢你。”我说。

“什么?”袁牧之好像吓了一跳,惊诧地瞪大眼睛,结结巴巴地问,“宝宝,你,你刚刚说什么?”

“我喜欢你,”我安静地说,“所以不想看你死掉,哪怕你只有一点活着的可能性,我也会拼命去找,如果找不到那个可能性,我会把弄死你的相关人都宰掉,我就是抱着这样的想法来这的。”

“宝宝……”他感慨而狂喜地看着我。

“我很自私,我不认为自私有什么不好,人类社会如果有所谓的进步,原初动力就是自私和贪婪。所以,我很自私,”我看着他的眼睛,带着笑,柔声说,“我自私地觉得,你也必须喜欢我,如果你喜欢别的人,比如那个什么浩子,我会立即处理掉他,你只能属于我一个人。”

袁牧之笑了,但他的眼睛里含着水,他点点头,想了想,又点点头。

我的眼眶也润湿了,我觉得心里疼得不得了,但却必须将这件事进行下去,我继续轻柔地说:“你只能给我一个人买甜排骨吃,只能这样抱我一个人,只能给我一个人洗澡,只能让我靠着你在浴缸里睡觉,你只能,脑子里想着我,记得我所有的事情,那些细节,那些我在你身边生活过,存在过的痕迹,你必须记着,因为,我想要你记住它们。”

“我会。”他哑声说,“而且,我们会一起创造很多很多美好的记忆,等我们俩都老了,就一块说说过去的事,坐摇椅里,你还像现在这样靠在我怀里,好不好?”

我的眼泪掉了下来,我无声地点头,主动地环住他的腰。

“那个房子,会到处都是落地窗,每个房间都透亮,打开门,会有树和绿草地,还能听见鸟叫,你喜欢树和绿草地吗?”

“喜欢。”我哽咽着说,“我要很大的树,上面能建小木房子。”

“树屋啊,那得找会修的人来,不然掉下来可麻烦。”袁牧之呵呵低笑。

“草地要够大,这样我们才能散步,”我沙哑着声音柔和地说,“我最喜欢了光着脚踩草了,清早会有水珠在上面,对了,我们还可以养狗,不过那种东西很麻烦,你要照顾它。”

“好。”

“张家涵也跟我们住一起好了,那个讨厌的洪爷如果想跟着,就让他跟好了。”我说,“我给他的钱你管着,如果洪爷对他不好,咱们就给张哥钱让他单过。”

“嗯。”

“闭上眼吧,跟我一起想想我们会拥有的房子,”我柔声在他耳边说,“要那种带着大屋檐的房子,最好有个阁楼,我看小说里闹鬼的房子都有阁楼,我也要那个。”

他闭着眼,笑了说:“好。”

“还要有个会做饭的,我喜欢甜排骨,甜肉包,我喜欢粥,我喜欢蔬果腌制的脆脆的东西,我不喜欢喝牛奶,但你一定会逼我喝的,我已经可以预感到了为了这件无意义的事你会变得多固执。”

他的呼吸渐渐绵长。我眨眨眼,有液体不断渗透出来,但我拿手背擦去,并努力不让它们影响我说话的腔调:“那栋房子的一面要朝南,因为那样风会很凉爽,我喜欢风灌满整个衬衫的感觉,就像你真的会飞起来一样,太阳好的时候我们可以在露台上晒日光浴,我讨厌我的白皮肤,我要把全身晒得跟你一样。”

他嘴角上勾,带着微笑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