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粟先生的恋爱调查报告/如果你也记得我上一章:第 13 章
  • 粟先生的恋爱调查报告/如果你也记得我下一章:第 15 章

没有记者证,她一身牛仔T恤,背着双肩包,像大学生一样进了金县附近的一个村子——柳下村,当然,没有忘记戴上粟老师留给她的口罩。

刚到村口,就听见村里传来一阵吵闹。她循着声音而去,只见一栋农家屋子前,村民里三层外三层地围着,吵闹声正是从里面传来的。女人尖锐的骂声尤其刺耳,“叫你不要脸!叫你没男人就活不下去!叫你是个男人就XXXXXX…”

后面的话骂得越来越不堪入耳,伴随着骂声的还有“啪啪啪”的声音,明显是在打人,另一个女人却在拖长了声音哭喊,“别打了!别打了!要打就打我吧!我把我一条老命赔给你赵家!放过她吧!这么打下去是要打死她啊!再怎么也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啊!”

涂恒沙忙问旁边的女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女人一口唾沫吐在地上,表达了自己强烈的鄙视和愤恨,“不要脸的女人!男人病了就起了外心!跟人鬼混!叫婆婆捉奸在床了!真是个贱女人!臭不要脸!欠男人X的贱玩意儿!”

一个个的脏字往涂恒沙耳朵里灌,涂恒沙忙打断,“病了?什么病?”

女人打量着她,“你不是本地人吧?”

涂恒沙摸了摸脑袋,“哦,是的,我是外地的,来找我同学!”小许同学,我来找你的!

“哦!难怪呢!哎,咱们这村子里的事,苦啊!男人都得了怪病!叫什么矽肺病!身体一个个地垮了!喘口气都难!医院也治不好!大把大把地钱花出去!也没见谁治好了!”女人由愤恨又转为唉声叹气。

忽的,人群里传来一阵喧哗,随即便是女人高昂凄厉的哭喊,“闺女儿啊!闺女儿啊!你别吓唬我这当娘的啊!你这是要干什么啊!”

“哎哟!这是耐不住打寻短见啊!”女人忙挤进人堆里去看了。

涂恒沙也赶紧找了个空挡往里挤,边挤还边听见有人说,“还好意思寻死!这在旧社会,可是要浸猪笼的!咳咳咳…”说着话,中气不足,还一个劲的咳。

涂恒沙已经顾不得去找寻说这话的人了,因为挤进圈子里后的她被眼前的一幕震住:地上横卧着一个瘦削的年轻女人,全身被扒得只剩内.衣裤,身上一道道的,是杖打后的血痕,地上一根扁担,想来就是用它打的,而年轻女人的额头上还有一道伤,正流着血,再看看墙壁上沾着的一点血痕,所以,刚才这阵起哄的缘由是女子撞了墙?

此刻,女子正被一上了年纪的女人抱着,便是喊着“闺女儿”的那人了,是女子的母亲吧?只是,年轻女子一张麻木茫然的脸,一双空洞的眼睛,好像已被抽去灵魂的躯壳,无论女人怎么在她耳边哭也没有反应。

而旁边另一个女人叉着腰再次破口大骂,“死?就你这双破鞋,死了也是丢人现眼!要死死远点!别脏了我赵家的门!”

围着看热闹的人有男有女,涂恒沙有些不忍就这样熟视无睹,一个女人光天化日之下近乎全裸被人“参观”,无论她做了什么,也不该这么没有人权。

她刚想站出去劝人把女子衣服穿上,就听见一阵孩子的哭声传来。

第76章为什么

屋里跑出来个男孩,哭着喊妈妈,朝女子奔过来,跑至半途,却被骂人那女人给抓住了,不但不让孩子再跑,反而揪着男孩的胳膊狠狠对男孩道,“你妈不要你了!不准过去!”

男孩哪里肯依?顿时撒开了嗓子哭豪,大声喊着“妈妈”,还哭着说,“妈妈穿衣服,羞羞脸,阿宝给妈妈拿衣服穿…奶奶放开…阿宝给妈妈穿衣服…”

是的,男孩手里拿着一件女人衣衫。

骂人的女人正是男孩的奶奶,亦即地上年轻女人的婆婆,一把抢过男孩手上的衣服朝年轻女子啐了一口,“穿什么衣服?脸都不要了,还要什么衣服!”

男孩于是哭得更厉害了。

年轻女子听见孩子的声音,麻木的脸上才出现一丝生气,茫然的眼神也有了些些聚光点,慢慢朝男孩看过去,却也只是看着男孩在奶奶手里挣扎,看着看着,无神的眼睛里便渐渐聚起了水雾。

女子自己的妈更是哭得眼泪鼻涕乱流,一手护着女儿,一手扯着自己的衣服给女儿遮羞。而这里三层外三层围观的人始终只是看热闹,不时还有人唾骂年轻女子,却是无一人施舍女子一根纱。

涂恒沙终忍不住冲上去,挡在年轻女子身前,虽然她身形瘦小,但以身而蔽,能遮住多少是多少,并道,“大娘,这样可不好!”

她叫的是女子的婆婆,赵家女人。

自这女人教训自己儿媳妇以来,还没人出来说过半个不字,一听这话,她便炸了,“怎么不好了?你又是谁啊?这破鞋还找来帮手了啊?”

“大娘,不管怎么着还是得让人先把衣服穿上!”涂恒沙道。

女人瞬间就怒了,“还果真是不要脸的X货找来的帮手啊!我教训X货还要你管闲事?她都不要脸了,不知脱给多少男人看过了,还要穿什么衣服!”

小男孩被奶奶这么一吼,连哭都忘了,满脸泪水直打嗝。

涂恒沙早就注意到旁边还坐着一个瘦削的男人,面色透着不健康的苍白,时不时咳嗽,眼里全是阴郁。她猜这是女子的丈夫!“大娘,她不要脸是她的事,可您家里不是还要脸吗?就这么着,不是丢您家的人?”

“丢什么我家的人?我不承认这不要脸的东西是我家的人!我家没有这样的X种!”说着,又啐了一口。

在一旁一直冷着脸的男人终于开了口,“把人扔进去!咳咳…”

“这种女人你还…”

“扔进去!关起来!还嫌脸没丢够?咳咳…”男人说完一阵剧烈的咳嗽,喘息不止。

赵家女人一时便慌了,松了孙子,去给儿子抚背顺气,见男子喘得厉害,眼泪也一把一把地掉,“好好好,听你的,你别急!别急行吗?”

那边,小男孩已经拿着衣服跑到了妈妈身边,笨拙地要给妈妈穿衣服,女子的妈妈接过来,一边流泪,一边帮女儿穿,一件睡裙,总算遮住了身体。

男孩却突然问,“妈妈,为什么要脱给男人看?”

第77章

男孩却突然问,“妈妈,为什么要脱给男人看?”

女子怔住,蓄在眼里的泪大颗大颗坠下来。

女子妈妈却哭着道,“阿宝不能这样问妈妈!不能啊!”

“行了!都给我进去!丢人现眼!”赵家女人一手把男孩拉开,拽起女子往屋里拖。

“阿云!阿云!”女子妈妈抱着女儿不松手。

不知从哪里出来几个女人,七手八脚,将这母女俩拉开,叫阿云的女子倒是不挣也不犟,就这么麻木地如一具尸体,任由她们将她抬进了屋里。

房门砰地关上。

没了热闹看,村民便只剩一堆闲言闲语,不外乎说阿云不要脸,离不得男人,没个男人近身就发浪,更有甚者,还有男人幸灾乐祸,嘲笑赵家男人的没用,有鼻子有眼地说哪天某地,阿云拦着他勾着他摸她的胸…

阿云妈妈气急,操着扁担就打了上去,骂他胡说八道断子绝孙。

男人边跑边笑,“你家阿云犯贱还不让人说阿!”

众人也不过嘻嘻哈哈一笑,便都散了,剩下阿云妈妈扔了扁担,一屁股坐在地上哭。

暑月的太阳热辣辣地烤着大地,地面烫得打个鸡蛋能滋滋作响。

涂恒沙上前叫了声婶子,扶她起来到阴凉处,把自己没开瓶的矿泉水拧开递给她。

女人哭了一上午,骂了一上午,也求了一上午,着实是又累又渴,拿着水就咕噜咕噜喝了起来,喝完又开始抹眼泪。

“婶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涂恒沙试着问。

女人大概也是憋了太久无人分忧,这一上午又闹到情绪崩溃的边缘,涂恒沙一问,也就哭着说了,“人人都说我闺女是坏女人,谁又知道她的苦啊!没错,她是不好,做错了事,可我这当娘的,不是外人,总是心疼她的…”

原来,阿云娘家姓葛,嫁于赵家男人亦即赵俊时,也有过一段幸福的日子,毕竟两人自己处的对象,彼此情投意合才结的婚,虽然日子不富裕,但两人务实勤快,公婆也好相处,小日子也算和和美美。

阿云公公和赵俊都在矿上做工,跟村里许多的男人一样,那时候大伙儿都只将这个作为谋生的好差使,就在矿上,不用外出打工怎么不好呢?直到几年前,村子里开始有人查出病来,那时候,阿云已经怀上了孩子。

就在阿云分娩那个月,公公确诊尘肺病。天顿时塌了下来。紧接着,赵俊也确诊。

原本算不上殷实的家,陷入巨大的恐慌,钱流水一般砸进尘肺病这个坑里,阿云的月子都没做好。

从那以后,婆媳两人成了家里的主要劳力,没日没夜地干活挣钱,每挣得一分,都攒起来用于治病,连阿宝,长到这么大,都没喝过几回牛奶,最让人绝望的是,这么多钱砸下去,病都不见任何好转,反而一点一点地继续恶化,两年前,公公病逝,击垮了这个家里最后的希望…

“治不好的!花再多的钱也治不好的…可是,谁又能说不给治呢?都是活生生的命啊!我自己家里也是一样的情况,阿云她哥,也不知道能活到哪一天…生病的人苦,身边的人也苦啊…明知道治下去也是死,可是,哪怕能拖着他多活一天,我这个当娘的,豁出命都愿意…”葛婶子泣不成声,“阿云犯了错,我知道,可我也知道,她不想苦下去了,她还年轻,还有一辈子可以好好过啊!但她终究是错了,所以我也不怪亲家,亲家的苦,就是我现在受的苦…我只怪…只怪上天为什么要造这样一个病,让我们大家都活不下去…”

第78章

从葛大婶断断续续的哭诉里,涂恒沙大致了解到,葛云是熬不下这样没有希望的苦日子,跟别的男人好上了,想带着孩子跟人离开,村里这样的情况从前就偶有发生,因为一旦患尘肺病,男人大多便不能人道,熬不住跟人当野鸳鸯的小媳妇见了光的还不曾见光的,从前都是看别人家热闹,就像这个病,别人家里男人查出病来,事不关己的时候,暗暗庆幸,谁知,老天爷却是不愿意放过任何一个人。葛大婶只是不明白,这些男人们不偷不抢,老老实实干活挣个体力钱,到底犯了什么错,老天爷要这么来惩罚?

不过,葛大婶家情况稍微好些,葛云哥哥葛庄尘肺病二级,在积极地配合治疗,葛大爷身体还算健康,还能在地里伺候庄稼农作,葛庄媳妇在县城里打工,每月收入也不错,只要家里还有点钱,人还活着,就总算是有希望。

葛大婶是哭着走的,临走还谢谢她的水。

涂恒沙心情沉重,继续走访了一下午,粗略统计,这个村子里有大约一半的男人患病,另一半要么是没去矿上做工,要么就是进矿的时间不长,现在各个都是谈矿色变。

涂恒沙也见到了好些病人,他们大多都有体力劳动者所具有的典型特点,皮肤黝黑,外表粗糙,却也不再有体力劳动者所具有的强壮和遒劲,有的只剩一具灰败的躯壳。

他们有的人憋着气喘不过来,有的人捂着胸呻吟,有的人咳个不停,有人坐在家门口的阳光下发呆,用手指去捉阳光,无论家里人怎么叫他,都没听见…

她还见到了葛云的哥哥葛庄。到葛家时,葛庄正在咳嗽,咳着咳着便吐出一口血来,那殷红的颜色,触目惊心。

可葛庄是乐观的,听葛大婶说了今上午的事,他还对她笑了笑,因她帮妹妹说话而感激,“我们村的男人活得不容易,女人更不容易。”

一句不容易,轻飘飘三个字,却是道尽人间疾苦。

他们这种病的痛苦,涂恒沙略能感受一二,她也曾在很多年里遭受过类似的病痛折磨,可是不能和他们的相比。

她表明了自己记者的身份,虽然拿不出证,但是村民是淳朴的,她说,他们便信。

“记者?记者好啊!”葛庄的眼里露出光芒,“请你们记者好好…给报道一下!大家…都说我们得了这个病!矿上要负责任!要赔钱给我们…!可是…矿上人不肯赔!去要钱…的人孤儿寡母的还被他们打!我妈…我妈都受了伤!”

葛庄本就接不上气儿,一下说这么多话,一口气上不来,差点厥过去。

“哎!胳膊哪里拧得过大腿!”葛大婶在一旁一边给儿子顺气,一边叹息,“这矿,就是村长亲戚开的!还不是他们说了算!”

“她是…是记者…记…帮…我们说话…”葛庄憋着气努力说。

葛大婶一双泪眼看着她,“姑娘,你要帮我们申冤啊…”

听着这句朴实的话,涂恒沙凝噎。

“我会认真调查,努力为你们发声!”她关了录音笔,没有设备,在取得葛庄同意后,用手机拍了几张照片,“你们一定不要放弃希望,好好治病!”

“会!玲玲…辛苦…”葛庄说。

葛大婶抹着泪道,“玲玲是我儿媳妇,在县里打工赚钱给他治病,他心疼媳妇辛苦,一心想要好起来,给媳妇分忧。”

葛庄用力点着头。

“如果矿上能赔偿些,儿媳妇也不用那么辛苦…”葛大婶叹气。

第79章

涂恒沙回酒店的时候,天色已经擦黑了,一路莫名就有些忐忑。到酒店后,她两个房间都打探了一下,确定粟融归还没回。

她那颗绷着的心总算是松了松。

她自己都不懂这是什么心理,真怕粟融归啊?有什么理由?就算他是首席记者!也不能成为害怕他的理由啊?

她回到房间把今天采访的内容整理了一遍,一边等着粟融归回来,他才是真正深入矿区的人,最了解情况,她答应了要替葛庄他们发声,她等着他带回来的一线消息。

然而,她等到九点,他还没回。

她今天一天都在村子里忙,就早上吃了顿早餐,这时候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便不再等他,出去吃了个饭,还给他打包了一份,再次回了酒店。

巧的是,她又看见前一天遇到的那个女人,还是穿着那条玫红色的裙子,仍旧低着头走路,仍是跟个男人一起,只不过,男人已不是昨晚的男人…

女人倒是没发现她,低着头跟着男人进了电梯。

所以这是…

她心里有个猜测,只是不知道这与酒店是否有联系。

这一趟出来,遇到的事儿可真不少!

粟融归这一个晚上都没回,涂恒沙试着发消息打电话联系他也都无果,第二天她便再度去了其它的村子,情况与柳下村大致差不多。

如此,直到第三天晚上,粟融归才风尘仆仆地回来,一回,就直接来敲她的房门。

涂恒沙大吃一惊,“总算回来了!再不回来我还以为…”

“以为我以身殉职了?”他端着个脸,将设备放下。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她嘀咕着,屁颠屁颠地接住他放下的东西,“也不知道你今天回来,前两晚我都给你买了饭,你都没回,今天就没买了!现在什么吃的都没有,你饿不饿?我只有糖了…”

她放下东西又摸出几颗糖来。

对于她这种随时随地都能摸出糖来的行为,他已经习惯了,很是无语地问,“你这么爱吃糖,你妈妈不警告你会长虫牙?”

涂恒沙想了想,那个时候,妈妈自己都不太好,哪里会关注到这些小事?不过,她没这么说,只眨了眨眼,道,“我偷偷吃,妈妈不知道呀!”

说着,剥了一颗糖递给他。

他转过头去,表示很嫌弃。

涂恒沙也不恼,自己含了。

其实,这几天因为几个村子里尘肺病人的事,她心情一直很低落,可是看到他回来,莫名就平静了不少,就像上次在灾区也是这样,许多的悲伤,许多的愤懑,都在看到他的瞬间感到有人与共。

天大的事,还有人在和她一起承担。

尽管,他们共同承担的只是一项任务,尽管,他从没给过她好脸色,但她知道,在这些任务里,他们的感情是通融的,她所想的一切他都懂。

“发什么呆?你了解到些什么?”他的声音打断她的思绪。

她颇为惊讶,“你怎么知道我出去了?”

他板着脸,“我走之前怎么跟你说的?”

“…”人,在故弄玄虚的时候尤其容易显得高深莫测,如果他告诉她他是怎么知道的,她就会觉得没啥了不起了,就是这样成天一副神神叨叨的样子看起来就特别像大神。

第80章什么警告

至于走之前说的话…

她一副乖巧的样子,转身把自己的电脑拿给他看,“你不是问我了解到什么吗?25户人家走访,40个病人实录,这是原始材料,这是整理好的。”

“嗯。”电脑他倒是接了,只是目光还在看着她,也不说话,俨然就是“你还没回答我问题”的意思。

她努努嘴,讨好狗腿的一套信手拈来,“粟老师,不如这样吧,您不是还饿着吗?您先看着,我去买点儿吃的来给你。”她觉着这36计里,最有用的就是走为上计了!她甚至还用上了”您“这样的尊称!以示自己的诚心和敬意!

“我不饿。再说,可以叫外卖!”

刻板的语气,一眼看穿的眼神,压得她脚步都挪不开。

她眨眨眼,“那粟老师,您三天没洗澡了,不然您先回房间洗洗再看?”话说他三天没洗澡也没有味儿呢,还是清清爽爽的,怎么会有这么精致的男生?

“你为什么对一个男人洗澡的问题这么关注?”他一本正经的模样,“涂恒沙,你又忘记我的警告了!”

警告?什么警告?他警告她的事情太多了!时不时地要翻出来考她一番,她哪知道是哪一件啊?

“那…那…”她摸了摸自己的头发,这么一尊大神,不好打发,也是颇为苦恼,“那您一定累了呀,早点回房间休息吧?”

“涂恒沙!”他直呼她的大名,“你一再想赶着我走,难道不是做错了事心虚?”

“…”不就是想打断她的腿吗?得了!爱咋咋吧!她双脚一伸,很是视死如归,“打吧!”

已经洗过澡穿着睡衣睡裤,睡裤刚好及脚踝,她一伸,裤子就往上缩了一下,露出一小截小腿,和光着的脚丫。她常年穿长裤,脚上的皮肤跟风吹雨打的脖子以上和手臂不同,莹白如玉四字形容一点儿不过分,脚丫却深深浅浅,多处疤痕,脚底也厚厚一层茧,这算是记者脚了,全是跑采访跑出来的,但并不影响她脚型的可爱,纤薄一握。

他瞥开了眼,僵硬的声音,“念你还记得我的话,这次的账记下了!以后一起算!”

涂恒沙也弄不清自己到底欠他什么账了,反正他记下的事儿多了去了!就这一本糊涂账,得过且过,混一天是一天呗!

“还有,涂恒沙!记住的警告!”

“…”完了,又来复习了!“哦哦,记住的记住的!”记住啥呀!她连他说的啥警告都不知道!但这个问题很好回答的,比如,小时候班里调皮的男生犯了错,老师问知错了没,男生们都齐刷刷地点头:知错了知错了。他们哪儿想过错在哪里啊!但知错了老师就能放过有木有?

但,显然粟老师不是一般的老师,她的小心思好像从不能逃过他的眼似的,眼睛瞪着她,“说一遍,我的警告是什么?”

“…”谁告诉她是什么!上课答不出问题还能有个抢手在底下提醒,这会儿哪有抢手啊?

第80章

他显然看穿她的一脸迷惘,有种狠狠的无力感,加重语气,“我是一个工作和私人空间分得很清楚的人…”

“我希望我工作以外的时间和空间不会被一些莫名其妙的人和事打扰。”他一提醒她立马就背出来了,她小时候被课文是很厉害的。她无辜地眨眨眼,“可是粟老师,我并没有用工作以外的事打扰您啊?”

“…”这回轮到他无语了,硬邦邦蹦出几个字,“叫外卖!”

“哦…”她在感觉自己好像又犯了错之后,立马听话地拿出手机,虽然不知自己到底又错在哪里,“您要吃什么?”

话说她一直觉得自己算是一个聪慧的人呀!怎么总是听不明白粟老师的话?

他已经开始看她电脑上的材料了,“你吃什么给我点一份就行。”

“可是我不吃呀!我已经吃过啦!”她说话的时候以长长的语气词结束,有着一种莫名的能挠得人心口发痒的奇怪东西。

“再吃一份!”

“…”这是什么逻辑?“粟老师你说认真的?”

“对。”

“…”还有逼着人吃饭的啊?粟老师,你居然是这样的粟老师!“那…你请客咯?”

“嗯。”

总是这么…惜字如金。

她琢磨了一下,这么大晚上的,还是别吃大餐了,“那…叫酒店煮两碗牛肉面算了?”

“嗯。”他不知在她的材料里看到了什么,皱起了眉头。

“…”她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不是对自己的工作不满,顿时息了声,老老实实地缩到一旁去了。

时间仿佛静止下来,她坐着坐着,便蜷到了床上,抱着被子静静凝望他。他则端端正正地坐在桌前,一页一页翻动她电脑里的东西。

她的角度,只能看到他的背,他的后脑勺。他似乎永远都是这样一板一眼,严苛端谨。她从来就没见过他的双肩塌下来过,坐立行走,也从不曾塌过腰。

永远挺得这样笔直,就不会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