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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自己独处的时候也是这么端方的吗?好像她,你看,就已经蜷缩成个软体动物了。

想到这,她才突然察觉,她跟他在这样一个画面里同框,气氛很是奇怪,尤其她还是这么一副慵懒的样子,是不是显得很随便?可是,分明是他闯到她房间来的啊…

她立马起来坐端正了,还把睡衣给拉拉齐,可思维已经发散出去,再收不回来,比如,她忽然就想到了为什么她会觉得这气氛奇怪,因为这气氛和她脑海里存储不多的、关于父亲的某个记忆片段重合,也算是关于童年极少的温馨记忆之一。

记忆里的父亲晚上也常常扑在书桌上忙,妈妈要么说爸爸在算账,要么说在学习,叫她别影响爸爸,然后就搂着她坐在离爸爸不远的地方,也是这般凝望,或者手里拿个编织的活计,织一会儿,看看她,织一会儿,看看爸爸。

那是属于一家人才有的温暖和亲近。

想到这,她捶捶自己脑袋,真是失心疯了吗?家人之间才有的气氛,怎么能联系到他身上?他可是一个对她有严苛警告的人!

“在发什么傻?”安静的空间里突然冒出一个声音。

“…”让你胡思乱想!反正她已经摸透了粟老师的套路,要么不开口,开口必训她!她若是有胆子把刚刚想的说出来,可不就是找训?她甚至已经想到他训自己的语气了:涂恒沙!我警告过你什么?

第81章聊天死

“我没想什么!就是想爸爸了!”她脱口而出,决不能承认自己刚刚想的事和他有关!

“…”如果他没有记错,这是她第二次看着他想爸爸了,到底是他长得格外老,还是因为…不,看她的样子,她其实才是那个什么都不记得的人。

涂恒沙已经看出他脸色不妙了,以为暴风雨又要来临,服务员这个时候拯救了她——门铃响了!

“我去开门!”她嗖地一下就窜到了门口。

粟融归倒是大开眼界,以前总觉得形容人窜得跟兔子似的是一种略微夸张的比喻修辞手法,没想到,还真让他看到现实版了,尤其她一头毛茸茸的头发乱蓬蓬的,穿着一身卡通睡衣就这么从他眼皮子底下蹦过去…

这是一种什么心情?他设想了一下,就跟一只不知天高地厚的兔子在猎人面前蹦跶一样一样的…

服务员把餐车推进来走了,“兔子”狗腿地帮他把椅子挪到餐车旁,还请他坐下,给他倒了一杯水,“我睡前烧的,还温着呢!”

好吧,如果真有这样一只成了精怪的兔子这般讨好猎人,猎人还忍不忍心剥它的皮吃它的肉或者把它制成腊兔?

涂恒沙一点也不晓得粟老师在想剥皮抽筋这类事儿,在粟老师对面坐下,“其实酒店的面一点儿也不好吃,没啥味道,我煮的面条才叫好吃呢!得到我妈和越越认证的!我就是不会擀面条,不过这并不影响我水平的发发挥,就算方便面我也能煮出独特的味道!”

她自小还是学着照顾自己和妈妈,复杂的东西做不来,简单的菜食就她自己评估,已达到炉火纯青的段位,比如蒸鸡蛋、西红柿炒蛋、蛋炒饭…

粟老师端着一张脸,“所以,你是想说煮面给我吃?涂恒沙,你好像又忘了,我们之间还没熟悉到你煮面给我吃的地步。”

“…”她差点被面汤呛到,谁要煮面给你吃?她只是想纯聊天而已!算了!终归是她记性差!忘了粟老师有个特别的技能:聊天死。

还是埋头吃面吧!

她也有个特别的技能:好吃的她能吃饱了再吃三口,不好吃的也能吃三口后再吃个饱!

没办法,从小养成的习惯,浪费可耻。

所以,尽管这碗面味道不敢恭维,她仍然吃得很是欢快,以致于粟老师产生了怀疑,“这面…很好吃?”难道不是她自己刚刚说的一点儿不好吃吗?

“嗯嗯嗯。”她含着一口面拼命点头,珍爱生命,远离聊天…

有时候人也是很奇怪的动物,听她这么一说,又看她吃得实在欢实,粟老师再吃面时,也觉得…好像的确还凑合。

两人正在各自的碗里埋头苦干,走廊里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还有这一层房间门被挨个敲响的声音。

涂恒沙作为一名曾经的娱乐记者,好奇心、瞎凑热闹都是她的…呃,职业“病”。她正想打开门看看发生了什么,她的房间门也被敲响了。

第83章

她刚想去开门,被人一把拽住,一股大力将她往后一甩,粟老师的身影便从她身边掠过,抢在她前面到了门边,颇为小心地打开了门。

门外站着的居然是警察。

在出示警官证后以后,警察要检查他们的身份证。

他们把身份证和记者证都拿了出来。

“原来是记者!”警察将证件交还。

“是,我们在商量稿子的问题。”粟融归解释。

警察点头,“打扰了!”

警察转身离开,涂恒沙从粟融归身后探了个头出来望向敞开的大门,只见警察带了好几个衣冠不整的男男女女从走廊上走过,其中就有她两度遇见的穿梅红裙子的女人。

“又是你!这是第几次抓你了?今天这个酒店,明天那个宾馆!”警察的声音响起。

涂恒沙不知道这是在说谁,但是也确定了自己之前的猜测——这个女人是在做身体交易!

粟融归把门关上,转身就沉着脸训她,“你这脑袋里都装了些什么?”

“…”她懵了,又怎么了?

“大晚上不管是谁敲门就开门是吗?你到底有没有脑子啊?”

“…”好吧,她已经被粟老师训麻木了,完全自动过滤了他的指责,指着门小声说,“那个人…”

“谁?”他蹙眉。

“就是那个女人!我们第一天来这的时候遇到的那个女人,穿玫红色裙子那个,被抓了。她…”涂恒沙有点不好意思说,但一想自己是记者,什么样的场面没见过?三教九流哪个不是人?“她…是在卖淫…”

“嗯。”算是出了个气儿表示自己看见了,也听见她说的话了。

“可是…我总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她淡淡的眉头也蹙了起来。

“那还用说?”

“…”所以,这天儿又聊不下去了?难道正常不应该说“你先说说”?她忘了,粟老师是绝对不会做捧哏的!

她绕到他跟前,“粟老师,这个人我几乎每天见到她,你不在这三天里,我还见了两次,每次都低着头,穿着同一身裙子。”

他目光看向她。

她于是明白,这等同于粟老师在说——请往下说!

“我的直觉告诉我,这个人不是单纯的卖**,或者应该说,她是不是有苦衷?她每次跟男人来宾馆都低着头,可见她自己也觉得这是一件丢人的事,还有,她每次都穿着同样一条裙子,是不是…没有第二天适合的裙子?”她赶紧说出自己的观点,生怕停顿一下粟老师就没耐心听下去了。

“所以你闲得准备做另一个专题了吗?”他没有表露出丝毫有兴趣的样子,在电脑前重新坐下。

“不是…”她忙道,“我就是…就是说下自己的猜测。”

“你想说她也许是迫于生活的压力去做错事?”

“对!也许她是不得已的呢?”难得粟老师肯跟她探讨话题。

“涂恒沙你记着,我们这一行讲究的是证据,你的直觉,还是让它赶紧睡觉吧!还有,这个世界上没有谁活得那么容易,但对就是对,错就是错,没有什么得以不得以!”

第84章不如放手

“可是,这个世界也并不是简单的黑和白,是和非就能说清的啊!是非黑白之间的界线本来就是模糊的!他们之间还有一条灰色!人性也是复杂的!不是说谁做错了一件事就要完全否定掉这个人!”

“所以,我们的工作就是彰显黑白,明证是非。”

“可是你自己也说过,文章里不能太多私人情绪,你的黑白论、你的是非观,那只是你的东西,你怎么保证你的就是正确的?别人的就是错误的?那只是你的私人观点!”

他回头看她,“身为一个记者,连正确的是非观都没有的话,你是不是该回炉重造了?再说,咱们没有人审稿吗?”

涂恒沙觉得,他的言论和他的为人一样冷硬无情。她想起了葛云,她也是一个犯错的女人,但目睹了那一场没有人权的打骂后,涂恒沙心里对这个女人也有诸多同情。

“你看到葛云的事了吗?”她问。

“嗯。”

“你怎么看?”

“值得同情,但错了就是错了!”

比意料中的答案好了那么半点,还以为会听见他这个超级大直男说出葛云婆婆那套说辞呢!她也承认葛云这事儿做得不对,但可怜人也的确是可怜人。

“如果是我…”他忽然又开口。

“什么?”

“没什么。”他又不说了…

“什么呀?”

他看着她,“如果是我…明知不能呵护或者保护一个女人,那就放手。没有希望的纠缠比残忍的放弃更残忍。”

“…”她还是第一次听粟老师说这么感性的话,震得眼睛都直了。

他说完之后反有些不自在,挥挥手,“你早点回房间去睡觉!”

“…”可这明明是她的房间啊!粟老师糊涂了吗?

她不知自己后来是怎么睡着的,本来在床边坐着,后来就迷糊了,偶尔能隐约听见键盘敲打的声音,可并没有让她清醒。

她醒来的时候看了看手机,早上6点了,屋子里安静异常,好似昨晚的键盘声都是梦里发生。

她坐起来,才看见趴在桌子上睡着的人。

原来他也是会累的,也是会弯下脊背的…

她悄悄下地,抱起被子,轻轻搭在他肩膀,而后轻手轻脚去了洗手间。

他却抬起了头。

当他是死的么?这么重一床被子压下来他还不醒?

可是,这话他却是骂不出来了,甚至,没有在她在的时候醒过来。

三年级以后,就再没有人这样待过他。那年小狗被打死后,他生了一场病,高烧烧得迷迷糊糊,当然,家里给他请了医生,也开了药,可是,药是他自己吃的,夜晚做噩梦醒来被子掉在地上,也是一个人默默地抱着枕头哭,他的母亲,那时候在陪着粟融星睡觉,因为怕吓着粟融星了。

他理解她,可是,也只是理解她了。

涂恒沙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房间里已经没人了,被子回到了床上,还铺得整整齐齐。

就这么走了?

她顺手打开电视,看今天的早间新闻。

本地电视台正在报道,昨晚公安扫黄,抓捕了数名卖**,打了码,但她还是一眼就认出了那条玫红裙子。

第85章

她手机却在此时响了,是粟融归!

“下来,我们换酒店!”那边简短的命令后就断了。

没有时间给她问为什么,她快速收拾好东西就下去了,粟融归已经在酒店外等她。

“这是为什么?”她背上背包问。

粟融归毫不客气地把设备往她身上一挂,“酒店停业整顿。”

“哦…”本就是她自己的东西,她一点儿没觉得粟融归这么一挂没有绅士风度,也不懂得怜香惜玉。

他领着她去了县里最好的一家酒店,入住后仍打算出门。

“你去哪儿带上我不行吗?”她追着疾步的他。

“不行!你好好在房间待着!”

这回不说打断她腿了?“那你这些天到底采访得怎样?能说说吗?”

“回来跟你说!如果你比棒棒糖更乖一些的话!”他进了电梯,临走还甩下这么一句话。

“…”还不如说打断她的腿…

粟老师不带她,她只好自己想办法。

这一回,她想到了去医院,去医院采访一下医生,以便对这个病有更多了解。

她本想到医院后再约具体的采访医生和采访时间,然而,到医院后什么都来不及做,就听见救护车呜鸣而来,并且停在了急诊科前。

她看见从车上下来的人是葛家婶子…

葛庄吗?还是赵俊?

她心里一惊,立时奔了过去。

眼看着一群白大褂簇着一张病床进了抢救室,眼看着葛婶子被阻隔在抢救室门外哭,她跑上去,看着紧闭的抢救室,也不知道该问什么,该不该问…

还是扶住了葛婶子,还是一瓶水。

葛婶子抬头看是她,倒在她臂上大哭,这一回,是连水都喝不下了的…

“姑娘!姑娘啊…我家葛庄这回怕是挺不下去了…吐了一盆子的血…一盆子啊…”葛婶子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上回我看他还行呢…婶子您别急,您先坐下哈,等下葛庄出来,您还得存着力气带他回家呢!”这样的时候,她觉得自己劝慰的语言都十分贫瘠,也只能陪着葛婶子暗暗祈祷葛庄没事。

葛婶子哭着道,“今儿早上…就是今儿早上看电视新闻…看见他媳妇…”

说到这里,葛婶子忽然住了嘴,接着继续大哭起来。

说了一半的话突然打住,涂恒沙今早也是看了新闻的,突然那个玫红裙子就撞进了她的脑海里,可是,马上又把它驱逐了出去,不会的,不会的,怎么会?自己实在太会脑补了!臆想症了吗?

等待的时间很漫长。

但结果总会出来…

然而,当医生从里面出来,摘下口罩,抱歉地对葛婶子摇了摇头时,葛婶子惨叫一声,就此晕了过去。

涂恒沙看着医生白大褂上那一滩鲜红的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当天回到宾馆,她坐在房间里发了很久的呆,那个咳着喘着的青年,提起媳妇眼里有光的青年,曾说过要快点好起来照顾媳妇的青年,就这样从这个世界消失了…

第86章

当天回到宾馆,她坐在房间里发了很久的呆,那个咳着喘着的青年,提起媳妇眼里有光的青年,曾说过要快点好起来照顾媳妇的青年,就这样从这个世界消失了…

天黑的时候,她下去找粟融归,可他还没回来,她又不想一个人待着,就在门口等他。

他说过,如果她像棒棒糖一样乖的话,就回来告诉她采访的内容。

虽然他总是很凶,但是,说话却是算话的。

楼道里有个小沙发,她站累了的时候,就缩坐在沙发上。

粟融归回来时,一出电梯就看见这么个人儿。本就小小的一个人,缩在沙发里,显得更加小,看见他的瞬间,眼睛里崩发的内容当真跟棒棒糖看见他时一样——就像看见了亲人。

他皱了皱眉,他到底做了什么能让她产生这样的错觉?他怎么可能是她的亲人?

但,他避都避不了,她已经奔跑过来了,跑到他面前,仰着头看着他,眼睛湿漉漉的,好像下一刻就能掉金豆豆。

他暗暗叹了声,一如既往板着脸,“说你要像棒棒糖一样乖,你还真跟棒棒糖一样啊?”

她站在他面前,低下头,咬着唇。

情况好像不太对。

“怎么了?”他想象了下棒棒糖这么眼睛湿漉漉地朝他奔过来的画面,到底没有再凶她。

“我一点儿也不喜欢来晨江后这两次大的采访任务。”她吸着鼻子说。

他打开房间门,“进来说吧。”

她跟在他身后进去,望着他宽阔的背,那种熟悉的感觉又来了——她等了这么久,就是等他回来告诉他一声,今天一点儿也不好。

她在他房间的沙发上坐下,他拉了把椅子,坐在她对面,“今天去哪儿了?见到了什么?”

“他死了…”涂恒沙捧住小茶几上的空杯子,“我不喜欢看人死,特别不喜欢…”

“谁死了?”他从她手里把杯子抽出来,想倒杯水给她,发现房间没烧热水,又作了罢。

“葛庄啊!吐了很多血!上次阿瓜牺牲,我也难过了很久!我最怕看着人死了!在病痛和生命面前,人是如此的渺小而无助,我真是几乎眼睁睁看着他们没的,而我什么也做不了!这种感觉一点也不好…”她去捧杯子,却捧住了他还没从杯子撤走的手。

他手一僵,倒也没抽出来,倒是她自己,察觉到后退开了去。

“涂恒沙。”他也收回了手,坐直,“所以我们才要努力,让更多的葛庄免于同样的命运,别说我们什么也做不了,我们的力量的确有限,但即便是萤火之光,也要将这光燃到极致,让更多的人看到希望,真的有希望。”

涂恒沙听着,仿佛也看到了希望,虽然仍然还为葛庄的去世难过。

“你这几天到底怎么样?上次连续三天都没回,是进展得不顺利吗?”她问。

“嗯,是不太顺利。孙玉林一直找不到人,各种借口不接受采访。”他看她一眼,明白她不知道讯孙玉林是谁,“孙玉林就是金海矿业公司总裁,是柳下村村长的小舅子。”

第87章不难受了?

“那你去柳下村找村长了吗?”

“找了!这几个村的村长我都找了!金海公司也派了部门经理出来应对我的采访,还带我参观了矿山和公司。”

“结果怎么样呢?”她看粟融归脸色就知道情况不怎么样了。

“结果?一切看起来都没有问题,孙玉林的公司设备合格、工艺走在行业前端、防护措施比较完善、个人防护用品发放到位,每周还组织工人开会,学习安全生产和健康知识,工人还有定期体检,村长们也表示村里出现这么多尘肺病人作为村长很心痛,孙玉林的姐夫说,如果这个责任是孙玉林的,他一定不会包庇,准保会叫孙玉林负起责任,但孙玉林跟这批病人没有关系。他说孙玉林是三年前才接手的,这批工人跟孙玉林的公司没关系,他们的劳动合同都是跟前一公司签订的,孙玉林来接手时这些人已经离开矿山了,即使有一部分留下来,后来也都慢慢离开了矿山,这部分人,孙玉林还出于人道主义给了些补偿,总之,照他们这么说来,孙玉林是个大好人,金海是良心企业,工人纯属无路可走,无理闹事。”

“矿山还有工人?”柳下村不是已经谈矿色变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