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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二苦着脸垂着头蹲在那里,一声不吭,曾二儿子火了,“你说谁呢?说谁烂泥扶不上墙呢?”

曾贞冷笑,“说你!你就是烂泥!怎么着?不服气?不服气你别赖在奶奶房子里啊!一个已经结婚的男人!自己还没能力买房!没能力养妻儿,一家子挤在奶奶房子里,你还有脸不服气?人家啃老啃自己爹娘,你这个有出息的啃老啃到爷爷奶**上来!你有什么脸不服气?”

曾二老婆见状气冲冲从地上爬起来,冲过来就要挠她,“你个死丫头片子!你个没家教的!谁给你的脸骂完爹妈骂叔叔?这么多年书都念到牛**里去了吗?”

曾大老婆不是吃素的,唯恐自己闺女受欺负,也一个挺身站起来,挡在妯娌面前,指着她鼻子骂得唾沫横飞,“你骂谁呢?骂谁没家教呢?你才没家教!有家教的人能把爹妈赶出去?你一家子都没家教!”

“就是这话!”曾贞把话接了过去,“婶儿,你别忘了!你住在奶奶的房子里,家务活儿全是奶奶一个人做,做饭洗衣打扫卫生,你十指沾过阳春水吗?你们一家人可是连内/衣裤都交给奶奶洗的!还有我们!”

她指指自己哥哥和二叔家的堂兄,“我们谁不是奶奶带大的?小时候,奶奶把我们一个个当成宝贝疙瘩宠,你们俩上大学了,奶奶但凡得点什么好吃的,还要留着留着,留着等你们回来吃,你们摸着自己的良心想一想,你们这么做可怕遭天谴!?房子存款!存款房子!如今你们眼里便只剩这些了吗?这个世界上就没有比房子和存款更重要更温暖的东西了吗?”

曾大的儿子,亦即曾贞哥哥被妹妹指责得低下了头,曾二儿子却在冷哼,“别说得比唱得好听,站着说话不腰疼,你这么记奶奶的情,怎么也不见你来看过奶奶几回?不把奶奶接去你家养?”

曾大老婆气得大骂,“你们占了妈的房子,让我们把妈接去养?你们的脸呢?”

第303章想起一个故事

这是个死循环,曾大和曾二两兄弟为了这个问题争吵了十几二十年。

曾贞满脸的泪,“妈!你别说了!二哥说得没错,我也没脸指责他们!我今儿就把话放这里,我来养奶奶!找到奶奶之后我就把奶奶带去上学!我自己勤工俭学,我在学校附近租一间小房子,富足谈不上,总不会饿死!”

一时,所有人都不出声了,曾二老婆眼珠还贼溜溜转,估计心里在暗暗称好,苦着脸的曾二站起来想说什么,被他老婆死死拽住。

“可是!”曾贞恨恨的来了个转折,“如果奶奶出了什么事!我一定不会放过你们!不会放过你们所有人!”

这个所有,包括她自己的父母…

曾大老婆瞪了自己闺女一眼,小声训斥,“有这么说爹妈的吗?”

“为什么没有?”曾贞气道,“你,爸爸,还有二叔二婶,你们得记住,奶奶的今天,就是你们的明天!言传身教!不过如此!”

曾大儿子过来劝妹妹,“不说了,咱不说了,还是先找到奶奶要紧!”

曾贞情绪十分激动,却也不知道上哪去找奶奶,十分无助,攀着哥哥的肩膀哭了好一阵,这会儿曾家人各自心里都有盘算,尤其曾二家的,是巴不得这个侄孙女把人弄走,但看见这俩记者又十分心烦,下午新闻已播,虽然打了马赛克,但熟人谁不知道是说的她家?一时觉得身边所有人都在嘲笑她,尤其涂恒沙这个扛摄像机的,是她眼中的罪魁祸首,于是鼓动曾大老婆,想要转移矛盾,“嫂子!不管怎样,这都是咱们自己家的事!俗话说家丑不外扬!哪有像侄女儿这样的,把家丑往外捅?我看,还是先…”

她眼神瞟着涂恒沙,涂恒沙知道她想干什么,心想这不还有粟老师在旁边吗?说她有恃无恐也好,恃宠而骄也好,反正只要这女人想动她,粟融归是绝不会眼睁睁看着不管的,女人要挠她,挠到的必然也只会是粟老师,大不了她再来一次金蝉脱壳呗!

这个词用得好像不太对?她的壳是粟老师吗?

诸多念头,其实也只是一眼之间,这一眼,便是她不经意瞟粟老师的一眼,不知粟老师是不是有感应,居然也正好一眼瞟向她,那张被挠花的脸提醒着他受到的“伤害”…

彼此一眼不过一秒,粟融归已挡在了摄像机前面,而挡在更前面的没想到是曾贞。

曾贞性子里的泼辣倒是深得这家人遗传,只是,她的泼辣指向的对象是曾二老婆,“怎么?你也知道是家丑啊?我今天就要出出这个丑!我都不怕出丑!你怕什么出丑!是我允许记者拍的!我说了要全国人民看看你的嘴脸!你今天赶动记者,我就赶和你拼命!反正奶奶也不见了!我要和你拼命!”

这一副豁出去的架势,倒也有几分唬人,曾二老婆一时不迟疑了,曾二趁机把她拉了回来,她便在心里暗暗恨开了,行,有本事就把老太太找到接走呗!

曾二到底是曾阿婆亲生儿子,心里不舒坦,可又拿自己老婆无法,至于曾二儿子,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子,跟他妈一个想法,明摆着啊,老太太要打官司收回房子,他们住哪?

一时,曾家人都在肚里盘算着,息了声,围观者也只暗暗叹息,唯有曾贞的哭声在夜空里回荡。

涂恒沙和粟融归也是此刻从围观者那里得知,曾阿婆在离开之前,曾二的儿子儿媳曾在傍晚时去看望过。

物业人这么说的时候,曾贞恶狠狠地看向曾二儿子。

曾大儿子忽然说,“这样等也不是办法,我出去找找吧。”

“上哪找?这走出门人海茫茫的,能上哪找?”曾大老婆说。

“奶奶腿脚不利索,应该也走不远,我们分头行动吧?”曾大儿子提议。

曾二一家都不吭声。

曾二迟疑了一会儿,正要迈步去找人,被他老婆紧紧拽住。

曾贞忽然抹了把泪,“我想起一个地方,也许奶奶会去!”

“哪儿?”曾家人这回倒是齐声问。

“我不太确定,先上车,慢慢开,注意看两边的行人。”曾贞抢先上了自己家的车。

曾大一家也没耽搁,都上了车,曾大儿子开着车便走了。

涂恒沙和粟融归收拾器材也跟着去了。

曾二一家你看我,我看你,踌躇了好一会儿,曾二才说了句,“去!”

他们也没车,还是邻居好心,觉得这家人虽然讨厌,但到底老人家安危要紧,主动开车带着他们跟上了曾大。

车里,涂恒沙也紧紧盯着马路两边来往的行人,左看右看的,唯恐错过曾阿婆。

“我看左边,你看右边。”粟融归忽然道。

正儿八经谈工作,她还是能好好说话的,“嗯”了一声,目光便牢牢锁住右边了。

沉默了一会儿,他又问,“你觉得阿婆会去了哪里?”

车里暖气开得太热,涂恒沙开了一小截车窗,冬天的风毫不留情呼啦啦灌进来,吹得她整个人一凉,一个念头冒上来,心尖尖上都掠过一阵凄凉。

“怎么了?你有想法?”

她怔怔地看着窗外熙熙而过的人群,低声道,“我不知道,我只是突然想起一个有点伤感的故事,从前越越跟我说的,说她小时候在老家养过一只土狗,很小的时候养起的,一直养到高中,高三那年,狗狗突然不见了,他们找了很久很久都没有找到,越越听她爸爸妈妈说,那时候狗狗已经很老了,老得…它自己大概都知道活不长了,它会找个隐秘的地方,一个人静悄悄死去,也许是不给主人添麻烦,也许是爬主人难过,也许,没有解释…”

言下之意,粟融归怎么不懂?只是她情绪突然低落下来,只怕并非全因为曾阿婆和这个狗狗的故事了。

“沙子…”他单手开车,另一只手试图去摸摸她后脑勺。

“你好好开车!别管我!”

他的手,在她头顶上方停住,缓缓收回。

她将额头压在玻璃上。

他的感觉没有错,她的确想起的不仅仅是一个故事,还有这个故事里的人,以及,另一个故事外的人——那个始终不肯见她的人。

视线渐渐模糊,心里想着,等这一波忙过,空闲下来,要去越越老家看看,也要去监狱再看看,不管他是不是肯见她,他可以去做那只老去的放弃了自己的狗,可她却终归是要去寻一寻的…

第304章

前方,曾大儿子的车突然停了下来,曾贞打开车门下了车。

“就这儿了!停车!”涂恒沙忙道。

等涂恒沙赶到时,曾贞已经抱着曾阿婆在哭了。

曾家人也陆陆续续来齐。

“阿婆,您这是去哪儿啊?”涂恒沙问。

老人家穿一身破旧的棉袄,嘴唇都得乌紫了,颤抖着,没说话。

“奶奶,你是不是打算去爷爷那里?”曾贞大声对着曾阿婆耳朵问。

曾阿婆眼泪一下出来了,看来,曾贞是猜对了。

曾贞顿时伤心不已,扶着曾阿婆,“奶奶,我们先回去!回家去!”

曾阿婆十分犹豫,含着两汪泪,直摇头。

“去!先回我们家!”最后还是曾大发了话,走到曾阿婆面前,大声喊了声“娘”,然后背起曾阿婆就上了车。

曾大老婆似乎不太愿意,但被曾大狠狠瞪了一眼,也不敢说话了。

而曾二家的人却在此过程中欲开溜,被曾大吼了句,“你们敢溜回去试试?”

曾二老婆眼看又要撒泼,曾二拼命使眼色,曾二儿子还在她耳边嘀咕了句“想想房子”,曾二老婆才恨恨忍了。

一行人又赶到了曾大家。

曾大家的房子也不大,一个小两居,这么多人进去,顿时十分拥挤。

曾大让曾阿婆坐在沙发正中央,让儿子倒了杯热茶奉上,自己指指曾二,“你们随便坐,我们来说说母亲房子的事。”

“房子怎么了?房子是我们的!”曾二老婆像被踩了痛脚了一样,顿时跳了起来。

“你老婆再吵,就给绑起来!”曾大恼怒地吼曾二。

好容易,才将曾二老婆给压制住了。

曾贞还是十分伤心,“奶奶,你为什么要走啊?”

问了许久,曾阿婆都没答,只在人堆里找到粟融归,对他说,“谢谢你,不告了…”

明显的,曾二一家人脸上露出喜色。

“阿婆?为什么?”粟融归蹲下来,平视坐着的曾阿婆。

曾阿婆摇头,“老二家的都没出息,告了他们,把房子收回来,他们可住哪里啊…”

涂恒沙看着脸上只有喜悦没有愧疚的曾二一家,暗暗叹息,这都什么人啊…

“那您住哪儿呢?”粟融归又问。

曾阿婆便不出声了。

后来,曾贞一直追着问,问她今天离家出走打算去哪里,曾阿婆才说,“去和你爷爷说说话啊!”

“然后呢?”曾贞眼泪止不住,还低声跟粟融归说,“我爷爷早去世了,这大冷天的,到山上去找我爷爷说话,奶奶身体又不好,这有命上去,还不知道有没有命下来!”

曾阿婆一直没回答“然后”怎么办,但问她是否还回去跟曾二住时,她摇摇头,又问她是否和曾大一起住,她也摇摇头,这都不住,问她还有别的亲戚吗?她还是摇头。

“我家哪里还有别的亲戚,就算有,谁会收留一个亲戚家的老太太?谁家也不宽裕!”曾大道。

那哪儿都不去,是要去哪?

曾贞一直没放过这个问题,最后曾阿婆被逼得没了法,终于崩溃,泣声答道,“我能去哪儿?哪儿有垃圾我就去哪儿捡废品,捡到哪里是哪里,桥洞里、地铁站,哪儿不能待?地铁站里还暖和…走哪儿算哪儿,活到哪一天是哪一天…”

这是要去流浪啊…

曾贞其实猜到了曾阿婆的打算,听了还是放声大哭,抱着老太太哭道,“您有儿有女有孙,居然要走这条路!不!我们不去!奶奶以后跟着贞儿,哪儿都不去了!”

曾阿婆也哭,“奶奶年纪大了,早该死了,你爷爷也不把我招去,留着我在这给你们添累赘…”

“不!”曾贞自己还哭着,先拿纸巾给曾阿婆擦脸,“奶奶不老,贞儿一个人住害怕,奶奶去陪贞儿,还给贞儿讲故事…”

说完,瞥到自己二叔一家那掩饰不住的喜悦,心下气恨不已,却也没搭理,继而对自己父母道,“就这么决定了!我这是给你们积德!还是那话,奶奶有儿有女有孙,还被逼得去拾荒流浪!你们是要遭天谴的!”

这番话委实说得很重,尤其,还是一个当女儿侄女的跟父母叔叔说,一时,大家都被她这股子正气给怔住,竟然没人敢开口。

曾大儿子先反应过来,“你还是个学生,自己没钱没房子的,怎么能跟你住?去我那里吧!”

“你那怎么住?你家房子也小,还有侄儿要单独一个房间学习,大嫂也未必同意,我可以去租个小房子,我自己勤工俭学也攒了一些钱,不多,我和奶奶吃饭还是有钱的。”曾贞板着脸坚决道。

“小孩子在阳台加个床就行!去我那!至于你大嫂,我好好跟她说,她也不是不通情达理的人…”

两兄妹在这争,曾大终于耐不住了,一挥手,“都别说了!哪有孙子孙女来养老的事?我这脸还要不要了?以后你们奶奶家就在家里住,孩子妈现在就去铺床,明天一早去给妈买两身新衣服先穿着,这都穿的是什么破烂玩意儿!”

曾大老婆想反对,但儿女都是这副态度,又想起女儿说的那句“奶奶的今日,是你们的明天”,这句话可是一路都在她心头绕着的,到底没再说什么,顺从地铺床去了。

涂恒沙松了口气,这样看来,曾大比曾二一家还是有良心一些,只是既然这样,为什么又让自己妈妈跟着曾二吃了这些年苦。

曾大也知记者的笔厉害,主动来寻着他俩解释了,“我之前也就是跟我那不成器的弟弟赌气,既然他们得了老父老母全部财产,就该他们养老,但是也不知道他们这么没良心,竟然敢虐待遗弃老母!”

这话是真是假,涂恒沙是不想追问了的,只要曾阿婆有个好的结局就行。

曾大又说了,“老二你们几个,老母亲我是养了!但该打的官司还得打!房子要收回!你们每月要给妈出生活费,交到我这里!你们想逃避责任?不可能!”

后来,在涂恒沙和粟融归离开曾家的时候,曾大还特意送出来,跟粟融归咨询起诉的事,又道,“告肯定是要告的,不然老二不长记性!但你们也放心,我妈会一直住我这里,直到百年。我想着,房子收回来以后,我妈怎么处理都行,让老二一家继续住在里面也好,百年后留给老二也好,都可以,我也不会再糊涂去贪那几个钱几个平米了,但收回来,好歹主动权在我和我妈手里,有个制约老二的砝码,也好让老二尽尽赡养的义务!记点儿我妈的恩!”

这话涂恒沙是赞同的,既然为恶,就一定要受到惩罚。

第305章无论你走多远,我都在你身后

车里的收音机整点报时,深夜十一点。

靡靡的歌声响起,吟唱的不知是谁的爱而不得。

涂恒沙耳边回响的是曾贞最后跟她说的话:我只庆幸,一切都还来得及,我还有时间给奶奶梳梳头,洗洗澡,有时间和她老人家说说话,有时间给她煮粥烹汤,就像我小时候,她对我那般。还是要谢谢你们,如果不是闹得这么大,可能我还会继续忽视下去,不会去想奶奶过得怎么样,那样的话,可能会有一个让我终生后悔的结局。人生那么长,我们有时候走得太快,忘了回头看一看,我们爱的人其实不知不觉被我们甩在了身后,跟不上我们的步伐。谢谢你们像一面镜子,让我看到了自己不太美好的一面,也看到了镜子里,我和奶奶越来越远的距离。我以后会慢一点,等一等奶奶,等一等所有爱我的人,在漫长的岁月里,把自己想说的话说给他们听,对他们说“我爱你”,庆幸我没有错过。

曾贞是幸运的,在奶奶的最后一步没有走成功以前挽回了一切,的确,对曾贞来说,一切都还来得及,可是,曾贞把这功劳归功于她和粟融归,他们却不敢领功,最大的功臣是曾贞自己,纵然如她自己所说,她走得太快而导致忽视,但这个姑娘,始终没变的是她本性里的温暖和纯良,才始曾阿婆的故事最终有了一个温暖的结局。

然而,这个世界上,又有多少人有这份幸运呢?许多的人,总是在错过与后悔中挣扎,不得解脱,不得善终。

陈琦老公在陈琦和儿子消失以后痛心疾首,四处寻觅;

崔培在越越去世以后追悔莫及,生无可恋;

粟融宇告诉她,若真爱一个人,就珍惜他还在身边的日子;

还有监狱里的那个人,是否也是进去了以后才后悔当年的冲动?否则怎会一直不愿见她?

而这个世界上,又还有多少人在继续迷失着,非要等到酿成无法挽回的结局才懂得去追回?

“在想什么?”收音机有气无力的歌声里插/入一个声音。

车窗外已是寂寥深夜,人行道空旷无人,只有街灯还在冷夜中燃烧着夜的辉煌。

“我在想…”她顿了顿,“这个时候的曾阿婆已经沐浴过,曾贞还给她吹干了头发,换上干净衣服了吧?阿婆这两天也累着了,应该要睡觉了,被子蓬松松的,家里暖融融的…”

“当然。”

她闭上眼睛,从心底深处缓缓释放出一口气儿来。

他本来还想说些什么,见她眼睛合上,便不再说了,只暗暗调高了车里的温度,打开了她的座椅加热。

周身的温暖让她全身松软,渐渐的,竟然真的睡着了。

车一直开到红柳小学家属区门口,已过十二点,门锁了。

他侧目看了眼睡着的她,没有按喇叭。

刹车时车身的微微一顿,其实就已经惊醒了她。

她睁开眼,情不自禁小小地打了个呵欠,“算了,就到这儿吧,我自己走进去吧。”

说完她就下车了,也没管他什么反应,可是,当她刷开门禁的时候,发现他竟然也跟在身后进来了。

在车上暖气太足,她又是穿着羽绒服睡着的,这时候已热出一身薄汗,她扯了扯热烘烘的高领毛衣领子,拉开羽绒服拉链,冷风一吹,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感冒了?冷?”他走在她身边,手动了动,似乎想来摸她的额头,却生生忍住了,将手插进自己大衣口袋里。

她没吭声。

他轻轻咳了一声,“我觉得你肯定不愿意穿我的大衣,所以,冷的话,把羽绒服扣上。”

她一口嫌弃的语气,“我不冷!我是热着了!被你车里暖气熏的!”

他怔了怔,失笑,“这就是传说中的男朋友觉得你冷?”

“…”还会说笑话了?可惜这个笑话比今天的天气还冷!

他似乎又觉得自己用错了词,点点头,“忘了,应该是,前男友觉得你冷。”

然后,大概他自己大概也明白他的笑话并不好笑,便敛了笑容,跟她有一茬没一茬地说话,说些什么学校放假了,校园里好安静之类的。

废话,深更半夜,不放假也安静好吗?

“沙子。”

得不到她的回应,他突然叫她的名字。

她皱着眉瞟了他一眼。

“我知道我这个人有很多缺点,沉闷、无趣、不解风情,家务无能,家庭复杂,在别人那里唯一一个优点——脾气好,在你面前也没了,占有欲还强,你跟别人稍微走得近些,我就会生气,常常为了鸡毛蒜皮的小事凶你。可是,你却那么好,包容我所有的缺点,或者说,我童年做的那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给你眼前糊上了一层厚厚的滤镜,你根本就看不到我那些缺点,宠着我,惯着我,即便被我凶了,也只会软软的撒娇,像月光,像我的小太阳,用你的温暖和热度拥抱我,给了我这辈子从没享受过的幸福和能量。沙子,如果非要在我身上找一个优点的话,那就是童年的我有过的短暂的柔软和爱心,为我种下我这一辈子最珍贵的种子,让我收获了你,收获了这世上最幸福的果子。我是真的很珍惜它,可是,我也伤害了它。大错铸成,我很后悔,我不知道你还会不会原谅我,我知道你这么好的女孩,值得最好的人,值得最好的呵护…”不知不觉,便已走到她家楼下,他停住脚步的时候,也止了声。

她站在他对面,莫名觉得他这番话说得有些奇怪,尤其最后一句,什么叫值得最好的人?值得最好的呵护?

月上中天,已近圆盘,清辉洋洋洒洒,和着路灯,将他的脸照得清清楚楚,深陷的眼眶、瘦削的下巴,青黑的眼睑,无不在表明他的消瘦和憔悴,笼上的一层薄薄银辉,愈加显得他皮肤白皙,近乎苍白的白皙。

“沙子。”月光下的他笑了一下,“其实遇上一个能倾心相爱的人很难,快三十年了,我也只遇上了一个你,我想我以后也很难再遇上了,但你…”

一向善言的他,却是拙了言辞。

“你想说什么?”她忍不住问。

“没什么。”他又笑了下,目光与她的错开,“今天曾贞说,人生很长,我们走得太快,常常忘了回头看,不知不觉我们爱的人已经离我们越来越远。沙子,我只是想告诉你,无论你走多远,我都在你身后,只要你回头,就能看到。”

第306章小心沙子不等你了

那晚粟融归说了一番莫名其妙的话便走了,临走前还抱了抱她,她那时被他的话震得呆呆的,他怎么抱她的,怎么走的,她都没察觉,等她反应过来,已经只看见他的背影了,宽大的大衣在风中微微摇摆,渐渐隐匿进黑暗里。

她站在他常常等她的那棵树下。

枝干萧条,这冬天,连枯叶也不曾给它留一片。

第二天去上班,一切如常,她还是被邓林派去跟粟融归一起采新闻,他跟她谈的也基本都是工作,好像那一晚的他是她梦里出现的人。

他和她谈工作的时候,两人之间通常都是和谐的,所以,不触及敏感话题,就这样搭伙上班,日子倒也过得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