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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他俩轮休,她吃过早餐便陪着妈妈看综艺节目,舒慧被逗得哈哈大笑,她便坐在一旁给妈妈剥橙子、剥坚果,十分怡然。

她的手机这会儿震动起来,座机打的,号码有点儿眼熟。

“妈,我去接个电话。”她回了自己房间。

没想到这个号码,却是监狱的…

狱警来电告诉她,涂成功提了申请,春节想要见见她,而今年春节会见的日子有所提前,所以特意通知她。

她惊得手机差点掉了。

她打算去看望他没错,但是也做好了白跑一趟的准备,因为他从来就不愿意见她,今年是怎么了?主动申请要见她?

她语无伦次地和狱警讲完电话,半晌才平复下来,出去和舒慧说了这事,舒慧也极为惊讶,“是不是…”

“是什么?”涂恒沙以为妈妈想到答案。

舒慧却摇摇头,“不会。”

“什么不会?”涂恒沙急了。

舒慧叹道,“我以为他病了,才会突然想要见你,可一想,如果真是病了,怎么还会拖到探监才通知你?”

“对啊!”涂恒沙也不得其解,她查了下日子,距离春节已经不远了。

早早就有了春节的气氛,家属区家家户户办年货办得热热闹闹的,红柳路这整条街的店铺,货物也进得满满的,大家伙儿见面,都是一副喜气洋洋的笑脸,这气氛极易感染人,谁见了都喜笑颜开。

涂恒沙休完轮休回报社上班时也是如此,包里还装着一副新对联,是做生煎的胖爷爷早上在她路过时给她的,胖爷爷每年都给她写春联,虽然字不如专业书法家好看,但胜在喜庆和心意。

她今天到大厅时,电梯刚好到一楼,她便搭乘电梯了,随后又涌进一大批同事,几个女同事在那叽叽喳喳地说今年驻外记者的事,不过只说了几句又转移别的话题了。

陆陆续续地,大伙儿都来了,当然也包括粟融归。

邓林这时候站出来拍了拍手,“大家,趁大伙儿这时候都在,这眼看就快要到春节了,过完年,粟融归就要走了,我们是不是找个时间聚一下,为粟融归送行?”

走?送行?

涂恒沙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

“你不知道吗?粟融归被派驻外,过了春节就要走了吧!”郝仁看见她的表情,在一旁道。

她还是真是不知道…

所以,他那晚说了那一堆鬼话不是突然抽风?

她还记得他说的字字句句呢…

什么你这么好的女孩,值得最好的人,值得最好的呵护!

什么其实遇上一个能倾心相爱的人很难,快三十年了,他也只遇上了一个,但她…

这“但她”之后省略的是什么?是她可以遇到另外一个吗?

她盯着电脑屏幕,突然笑了,呵,是不是有点好笑?

她没看见的方向,粟融归的目光掠过她,看见的是她没有波澜的眼神,和微微泛起的笑容…

他也笑了一笑,只敢看这一眼而已,却是再不敢看第二眼…

“行啊,你们选时间选地点,我请客。”从不从众随流的他,难得的随和。

邓林查了查日历,定下了个日子,“就这天吧,我到时候负责定地方!”

马上就有人不同意了,“那天我们上晚班啊!这可不行!坚决不行!”

粟融归笑笑,“那晚上的夜宵我包了!到时候送过来!”

“这还差不多!”勉勉强强算是同意了,“谁让我们总得有人上晚班呢?不是我们也有别人!不过,等你回来可得再请一次,到时候换一波人!”

“行,没问题!”他答应得很爽快。

“那我们就祝你平安归来吧!这算是最朴素的祝福了!”

的确是最朴素的祝福,换句话说,就是活着回来呗…

“是啊是啊!”马上有人附和,“早点回来跟我们沙子结婚啊!不然沙子可就不等你了!咱们国内的好青年小鲜肉可多着呢!”

“没错!等你熬成了老腊肉,小心沙子不要你了!”有人接着开玩笑。

他笑,只是笑。

“哎,粟融归,你求婚了吗?赶紧先求婚,把人定下来!”还有人善意地怂恿。

这话得到了大家的认同,一时都开始起哄,让他现在就求婚。

粟融归这般的喜怒不形于色的人脸都有些僵了,场面有些难以下台。

“主编来了主编来了!”郝仁的声音突然穿透大家的起哄声。

吵吵嚷嚷的采编平台瞬间安静下来,大家往门口一看,哪里有主编的身影?

“郝仁!你是不是嫉妒啊你?”

郝仁举手投降,“我是想提醒大家,该干活了,不然等会主编真的来了!”

虽然大伙儿将他一顿埋怨,不过,总算揭过了刚才那一茬,各自开工去了。

涂恒沙查了下邓林定的时间,她没有晚班。

“怎么?不想去?”郝仁在一旁问她。

她摇摇头,“那倒不至于。”

“是吗?我那天有晚班,我还说,你如果不想去,就跟我一起加个班呢!”郝仁冲她眨眨眼。

“要做得这么明显吗?显得我多怕他似的!”涂恒沙不以为然,漫不经心加了一句,“要去多久?几年?”

“不清楚…你是在算能等他多久吗?”

“呵!”她笑,“没准他一走我就嫁人了!”

“呵!”她笑,“没准他一走我就嫁人了!”

郝仁拿鄙视的眼神瞄她,“口是心非!女人!”

第307章在你还有机会说而我还有时间听的时候

监狱。

涂恒沙坐在会见室里,隔着那道玻璃窗,等着那个人的到来。

说不期待不紧张是假的,但有多激动倒也未必,这个她应该称之为爸爸的人,毕竟在她生命里缺席了二十年。

他终于来了,她也在五岁后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看他。

的确比他这个年龄该有的样子苍老许多,连胡茬都是花白的,清瘦的脸庞,微微佝偻的背,还有那双低垂的、不敢看她的眼睛,都和她预想中的一模一样。

以为自己不会失态,可莫名的,还是湿了眼眶,握着电话,许久说不出话来。

她知道自己该叫“爸爸”,但那两个字哽在喉咙里,怎么也发不出来,大约只是因为不习惯…

探监室里已经响起了别人家的对话声,或哭泣,或欢喜,只有她这儿,良久沉默。

不知谁对里面的亲人说了一句,“别急别急,有一个小时的时间呢,咱们慢慢说,慢慢说啊…”

只有一个小时啊…

她猛地抬头,刚想说话,却见里面的人也抬起了头,两人同时说了声“那个…”,而后同时又息了声,同时说,“你先说…”

隔着玻璃,都看见彼此脸上无奈的微笑。

“还是…你先说吧,”她轻道。

他点点头,沉默了一会儿,其实千言万语准备了许久,一时却不知从那句开头,无数话语在舌尖打转,问出来的却是,“你妈妈好不好?”

莫名的,心口有些发热,心头也升起一句话,他总算还记得妈妈…

她听见自己的声音轻轻颤抖,“好…”

“她…”他欲言又止,最后缓缓低下了头。

涂恒沙不知道他到底想说什么,想了想,凭自己的感觉说,“她一直没有再成家,独自一个人把我抚养成人。”

他进来后,就执意跟妈妈离了婚,他应该也是好意吧,放妈妈走一条更好的路,不必再与他有牵扯,可是,她也不明白,为什么妈妈一直没有再婚。或许是不相信婚姻了?又或者是为了她?她有时候问过妈妈,但从来没得到过回答,但妈妈骨子里是一板一眼很传统的女人,她清楚。

而他听见这话,再次猛然抬头,这一回,眼里竟然有泪意,鼻尖都缓缓发了红。

“是…是我辜负了她…”他哽咽,双眼通红的,终于把目光聚焦在她脸上,“也对不起你…”

涂恒沙并不需要听他的忏悔,他在这里面二十年了,想来所有时光都用来忏悔了吧?不然如何度过这漫长岁月?那她来干什么的呢?她这二十年来一直想干什么呢?

哦,对,她是想来告诉他:我是涂恒沙,是你的女儿。

上一回来见他,便是冲着他的背影说了这样一句,可她不知道他是不是听见了,所以,还是要说给他听的。

“我是涂恒沙,是你的女儿,我长大了。”她认认真真地,看着玻璃那一端的他说,说完,好像心里便松了,好像完成了一件很重要的事。她也不明白,这件事什么时候开始成了她这么多年来的执念,以及为什么会有这个执念,每次来一心地便想要把句话说给他听,你看,我长大了,没有你,我也长大了,长得好好的。

大约,内心深处,还是有那么一丝丝隐藏的怨尤吧?在她小小的肩膀撑起妈妈的病,撑起一个家的时候,应是想过的,想过若是有爸爸就好了…

所以,说了,也就就扬眉吐气了吧?

他听到这话,最初是一惊,而后渐渐露出了苦涩,点着头,“很好,你很好,只是苦了你了,小小年纪就要照顾妈妈,我太不堪,我…不配当你爸爸,不配有你这么好的女儿。”

涂恒沙有些奇怪,他在里面,怎么知道是她照顾妈妈呢?怎么知道她辛苦呢?

他隔着玻璃也看见了她困惑的眼神,“是他告诉我的,那个男孩子,姓许的那个,许…平章的儿子。”

她恍然,也是,他还做过监狱犯人的专访。

他继续道,“这可真是命运弄人,我万万没想到,会是他,我想了很久还想不通,怎么就让你遇上他了?不过,他是个好孩子,人品比他爸妈都好,只是隔着我一个我,倒是委屈了他,得多在乎你,才会跨越杀父之仇,愿意和你在一起,没有芥蒂。”

“他…”涂恒沙握着话筒,犯了困惑,他这采访,是不是说了多余的话?

他接下来的话给了她答案,“他前几天来找过我,我以为又是采访,谁知道,他跟我说了他和你的关系,是他劝我见见你的。”

她愣住了,难怪他突然愿意见她了,竟然是粟融归的功劳…

“沙子,这些年来我一直不愿意见你,是因为我觉得我是你的耻辱,我没有脸见你,你们娘俩就该忘了我,组建新的家庭,过新的幸福生活,你的成长,我更是无能为力,这样一个爸爸的存在,反而只会是你的黑点,所以,不如不要见了,彻底与你们断绝,也希望你们能忘了我。我一直这样想,直到前几天他来找我。他跟我说,时间最是无情,二十年也不过弹指一挥间,在时间这条长河里,人不过如沙砾一般渺小,大浪淘沙,终将沉淀在时间的河里,但,世人总会有遗憾,有完不成的心愿,有来不及说出口的话,我的逃避其实只是成全了我自己,从没有替你想过,你是不是想见我,是不是有话跟我说,是想骂我还是想怨我,都没有问过你,这对你不公平。他这些话点醒了我,原来我这么多年的为了你好,其实是我自私的借口,是我懦弱的借口,我只是不敢见你而已。”

涂恒沙惊呆了,他竟然这么说过吗?

“他还说,他不希望你留下遗憾。生命渺小而脆弱,谁也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不知道明天还能不能见面,也许,每一个今天都有可能是最后一天。他这是…怕我早死吧!”涂成功又道,“他说,他希望你能完成你的心愿,能说完你想说的话,在你还有机会说而我还有时间听的时候。话说的不中听,但却是正理。”

第308章他盯着她乱蓬蓬的刘海,目色温柔,有光

一个小时的见面,很短,后来她和父亲还谈了些别的话,他对她的成长过程很感兴趣,她便挑了些有趣的说。

他听后叹息,“沙子,你不老实,他说的可不是这样。”

她哑口无言,看来他说的真是太多了…

“你吃了很多苦…”涂成功的感叹里满是哀伤和自责,然后还把她童年最艰难时候那些事说给她听。

“其实…还好…”苦不苦的,她虽然跟粟融归聊过这个话题,但从来也没说得这样详细,更不曾以诉苦的情绪去说。

最后的话题,终究还是要回到他的自责和内疚上来,悔恨和泪水中,他红着的双眼里又透着几分欣慰,“不过,以后有他陪着你,我也算放了一大半的心,你们娘俩独自撑了这么多年,太辛苦了,该有个人来照顾你们了,他当真是个不错的男孩。”

这已经不知是他这一个小时里第几次夸粟融归了,她微笑着听着,应道,“是啊。”

他说什么,她都答是。

一个月一小时的见面,何不让彼此都宽心无牵挂?

最后,她说,“我下月再来。”

他红着眼微笑,“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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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便是邓林选定的为粟融归送行的日子。

因有人还在外采新闻未归,大伙儿便在群里约定,到点儿直接去目的地就好。

而粟融归似乎忙得很,这两天不见人影。

夜幕降临,窗外华灯初上,大伙儿工作终于完成,开始呼朋唤友一块儿去KTV。

涂恒沙早就完成了,鼠标在屏幕上胡乱地点。

有人叫她,“沙子,走了,一块去啊!”

她有些尴尬,从头到尾都没人请她去啊!

不过,有同事帮她缓解了尴尬,拉着这人就走了,“你啊,真是多事!人沙子肯定等着粟融归一起啊!”

那人笑了,忙表示歉意,一堆人齐齐走了。

采编平台一下空了不少,郝仁在一旁用奇怪的眼神看她。

她哼了一声,“看什么看?本姐姐我不想去!”

郝仁挑了挑眉,闭了嘴。

“想说啥就说!”

郝仁便说了,欠欠的表情,“想去就去!别端着了!我可不想他走了以后,你天天在我面前哭鼻子。”

涂恒沙突然想起郝仁那个女朋友,“对了,介不介意我揭揭你的伤疤?”

郝仁看她一眼,瞬间就明白了她所想,直接告诉她,“我前女友出国的时候说过要回来跟我结婚,让我等她,是后来,距离和彼此的阅历让我们越来越远,连分手两个字都没说,自然而然就分开了。刚开始还每天打电话,后来几天一次,一个月一次,时间长了,大家都明白是怎么回事,彼此都不再纠缠了。异地恋,最可怕的不是寂寞,而是寂寞的时候,没有人在身边,慢慢的,就会变成在身边的人不是你。不过,每个人情况不一样,你不必带入我的感情经历,有些人,天生就有一颗不羁想飞的心。”

“呃…”涂恒沙撑着下巴,看着电脑屏幕发呆。

“去吧!”郝仁对她说。

她收拾东西,小脸很认真的模样,“我回家去!”

“是是是,回家吧!”郝仁忍笑。

“真回家!”她强调一遍,背着包包走了。

群里已经在发他们在KTV唱歌喝酒吃小龙虾的视频,很是热闹,多一个人少一个人,其实并不影响什么。

她收起手机,不再看。

出了报社,冷风便哗啦啦往身上卷,耳朵简直要被吹掉的感觉,她拉上羽绒服的拉链,带上帽子。

风挡住了,外界的声音也变小了,她双手插进口袋里,往地铁站赶。

隐隐的,似乎有人在叫她的名字,她以为自己听错了,低头继续走,直到有人拍她的肩膀。

她回头一看,路灯下,是他染上金辉的脸庞。

他把她帽子摘下来,“以后要记得带围巾和帽子,别直接把羽绒服帽子扣头上,听不见声音视线也受阻碍,不安全。”

她看着他的眼睛,里面有街灯如火。

他叹了一声,“不打算去给我送行吗?”

她垂下头,无端的,眼睛有些发酸。

“实在不想去,就不去了吧。”他道。

“…”她微怔,然后点点头,“那我回去了。”

“好。”

“…”她心里有什么东西一沉,转身就进了地铁。

一直埋着头过安检,刷卡,等地铁,恍恍惚惚,觉得脑子里乱糟糟塞得满满的,直到上了地铁之后,差点被挤扁,而后被一双胳膊拥住,环给她一方可以呼吸的空间时,她才恍然发现这个紧跟着自己上地铁的人。

“你怎么…”她震惊极了。

“我就不去了。”他低头,瘦削的脸庞,愈加显得他棱角分明。

“这…这不太好吧?你是主角啊!”那么多同事,他一个主角缺席?

他看着她,看得她都无法与他对视了,把目光移开,才听见他低声说,“你不去,我不想去。”

她怔了一会儿,“可是…这样总是不太好啊。”

“那你想不想去?”

“我…”她咬了咬唇,“就算我现在去也来不及了吧?我们都在地铁上了。”

他看了眼地铁路线图,“我们可以在两站后下去,倒一回地铁,再坐三站,就正好到他们那。”

“那…”她小声嘟哝,“那就去吧,你这样放鸽子很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