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娜拉努力着笑了一笑,“没事。我现在好多了。”她把手伸给令小想,令小想赶紧扶住她,她倚靠着令小想坐了起来,“就是疼。”

她的目光在室内游走。令小想的目光也跟着她。这才发现,房间里狼藉一片。到处是碎玻璃渣子,倒踏的花架和桌椅。

令小想暗自心惊,不禁问,“出了什么事?”

回过头来,看到娜拉泪流满面。

令小想怔了怔,一时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半晌,才傻傻地问,“真的不用去医院吗?”

娜拉哽咽着轻声说,“不用。”

令小想轻咳一声,起身去抽屉翻找,“那我找点药给你擦擦。”

爱之极限

抽屉里倒搁着一个硕大的药箱,打开来,里边竟然日常生活必备药品一应俱全,跌打损伤类的尤多。

令小想失笑,“你家药品倒齐全。”

只听得娜拉幽幽地说,“因为经常受伤,所以得有所准备。”

令小想吃了一惊,自己先觉得难堪了。

倒是娜拉自嘲地笑起来,“没事。习惯了。”

令小想取出药棉和酒精,坐到娜拉身边,突然想起来,又跑洗手间里找到毛巾,沾湿了热水,轻缓地把娜拉的脸擦拭了一下,终于还是忍不住问,“是谁?”

娜拉的表情很平静,“一个据说是这世界上最爱我的男人。”

令小想说,“乐意不乐意提到他?”

娜拉轻轻一笑,“暂时不。”

房门缓缓被推开,门外小心翼翼地露出夏一的面孔。

他脸上的表情惊疑不定,一看到令小想,顿时就笑开了,“嗨,小想。”

转而看到了娜拉,“啊。美女!”

娜拉笑,“见过这么悲惨的美女吗?”

夏一应对如流,“美女命运总是多舛。”终归是个聪明人,知道如是态度最让人放松自然。

他扬起手里的购物袋,“不知道小想干嘛叫我过来,还以为有酒喝,所以带了吃的来。”

娜拉挣扎着坐直,笑,“好,喝酒,喝酒。我也想喝。”

令小想喝道,“你需要好好休息。”

娜拉轻声说,“我需要喝一点酒。”

她抬起头来看着令小想。令小想突然就无语了。她站起身来,“冰箱里有啤酒吗?”

娜拉说,“抽屉里有便利店的名片,打电话让他们送来。”

电话打过去了,送货的速度竟然很快,令小想和夏一刚刚才把屋子简单收拾一下,酒到了。

三人盘膝坐在地板上,令小想拿过一只抱枕塞到娜拉背后,娜拉转过脸对夏一说,“你喜欢的这个姐姐不错。”

令小想顿时涨红了脸,啐道,“放屁!”

夏一嘻皮笑脸地,“姐姐说你放屁就放屁,不许狡辩。”

爱之极限

娜拉失笑,大约一笑就牵动了伤口,眉头皱起来。她说,“今晚能留下来陪我吗?”

令小想迅速地答,“那当然。”

看一眼夏一,有点为难,“你还是早点回去吧,这地儿晚了可能不太好打车。”

夏一说,“我也要在这儿睡。”

令小想竖起眉来,“谁批准你在这儿睡啊。”

娜拉轻轻一扯令小想,轻声说,“让他留下来。”

令小想怔了怔。

娜拉喝光杯里的酒,微微瞌上眼帘,“我怕他会回来。”

令小想看她一眼,她拿着杯子的手在不易让人察觉地微微颤抖,想来刚刚过去的那一幕,仍然让她感到后性。

令小想跟着喝光了杯里的酒,突然便轻声问,“斯小敏难过的时候,有没有谁陪着她?”

娜拉愣了一下,答,“你该最了解斯小敏,她怎么肯让人看到她难过。她永远漂亮。骄傲。像是不屑于悲伤。鄙视软弱以及流泪。”

令小想一阵心酸。

她出了会神,才问,“你怎么认识她?”

怎么认识她。

娜拉牵牵嘴角笑。

做网模其实很偶然。她需要钱。恰好有朋友的亲戚在淘宝开店,急招网模。待遇也还好。算不得辛苦。于是一直做了下来。斯小敏来买衣服,衣服只买了两件,就和娜拉成了朋友。

“我跟她借钱。不只一次。最后她对我说,介绍个朋友给我。”娜拉眨了眨眼睛。“是个男人。有钱有势。本地新闻节目里常能看到他。”

令小想突然觉得喉咙发紧,半晌才喃喃说,“她不是那种人。”

娜拉笑了,“不不不。我从不怪她。不怪她。一切是我自己心甘情愿。男人有一点小钱,我有一点美貌和青春。男人对我还是很不错。他们那种人,只要不谈情,他们就高兴。他们信奉用金钱解决问题。”

令小想垂下眼睛,轻声发问,“斯小敏能得到什么好处?”

爱之极限

娜拉说,“男人们会格外给她钱。”

令小想霍地抬起头来,斩钉截铁地说,“她不是那种人。”声音很大,语气肯定。仿佛这样,才能确信真相。

娜拉看她一眼,温和地说,“她是个好人。好姑娘。”

令小想的泪汩汩而下。

夏一揽住她肩膀,“你醉了。小想你一喝多就不快乐。以后不许喝那么多。”

令小想呜咽着说,“关你什么事。”

她的头倚在他肩上,眼泪鼻涕全抹在他的外套上。她还说不关他的事。

娜拉笑了笑,“别这样,归根到底,谁要选择什么样的路,都是各人的意思。没有谁真能强迫得了谁。其实,一开始只是,吃一餐饭,或者参加一晚晏,按次数拿钱。”她看向夏一,“点支烟给我。”

夏一依言燃支烟递给她。

她很贪婪地狠吸一口,轻声说,“不过是各取所需。也算得皆大欢喜。”

说得像是很轻松,可为什么听上去只让人觉得悲凉。

令小想轻声问,“还有谁?”

娜拉思索一会,“应该还有挺多。只不过这种东西,心照不宣即可。又不是什么光彩事。大家彼此也不愿意来往。”她振作了一下,“来来来,喝酒。”

夏一抢着说,“行了行了,别喝太多,对美女你身体也不好。小想也不能再喝了,不如大家休息了。”

娜拉凝视着他,半晌嘻嘻笑起来,“我真的没看错,小伙子有良心。”

夏一不满,“什么话。这年头夸人有良心好像不是什么赞美。”

娜拉大笑起来,“这年头,有良心的男人,真的太少太少了。要爱过一场,才知道,男人的良心有多重要。”

她艰难地爬上沙发上,仰身躺倒,“我睡了。我好累。你们俩睡客房吧。”

她顾自闭了眼睛,安静下来。

夏一看看令小想,她微瞌着眼帘,像睡着了,又像在想心事。

爱之极限

夏一轻轻推她一把,她受惊似地睁开眼睛,“啊?”目光空茫地与夏一对视一眼,又重新闭上。

夏一无奈,只得一把把她打横抱起。这么唐突地一抱,才真的觉得令小想是睡着了。她乖乖地偎在他怀里,脑袋还下意识地更靠紧了他。

夏一心里温柔地动了动。

客房里其实只做了一个地台,上面随意地铺着床被子。夏一把令小想放下,又翻箱倒柜地找出两床被子里,统统罩在令小想身上。

令小想睡得很熟。

夏一凝视她一会,正想抽身,令小想却无意识地扯住了他的衣裳,口齿不清地轻嚷,“别走。”

令小想做了一个梦。

她梦到她和斯小敏站在忻城的老街,有小孩子朝她们扔石子,斯小敏奔跑着追打那些孩子,转瞬里,街道上只剩下了令小想。

天黑下来。

令小想冷得直发抖。

斯小敏一直没回来。

令小想开始哭起来。

然后陈履文出现了,他微笑着掏出一颗糖递给她,“来,给你吃。”

糖很甜。她觉得幸福极了。她情不自禁地拥抱陈履文,轻声恳求,“别走,别抛下我。”

可是突然间,她回过头,看到了夏一。

他站在灰蒙蒙的路灯光下,目光悲伤地凝视着她。

她的心突然狠狠地揪疼起来。

很疼。很疼。

她蓦地惊醒过来。

心还在疼。

屋子里漆黑一片,客厅里亮着微弱的壁灯,令小想缓缓回过神来,眼睛渐渐适应了这算不上彻底的黑,这才发现夏一就躺在自己身边。大约是害怕她多心,被子只盖着她,自己却只微蜷着身子小心翼翼地侧躺在被子外。

她怔怔地凝视着他。

到这时候她才发现,几天不见,夏一开始蓄起了细细胡鬓,这让他整张脸看上去显得成熟多了,无端端地平添几许沧桑感。

她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去,摸摸他的脸。

爱之极限

突然听到客厅里有动静,屏息一听,像是有人在说话,在哭泣。于是轻轻掀开被子,起身。

踱到门边就看到了一个男人,黑色的皮夹克,乱糟糟的卷发,正伏在娜拉身边哭泣。

灯光太过灰暗,看不清娜拉的表情。

只见男人拿起娜拉的手,一下一下地狠狠掌掴自己的脸。

良久,娜拉终于哭出声来,抱住了男人。

令小想看得呆了。

不用猜也知道,这男人就是这场祸事的始作俑者。细细想来,从娜拉的话里,这样的事应该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令小想心里有点愤慨,这种人渣,干嘛原谅他?

突然听到耳际有人轻声说,“她很爱他。”

令小想吃了一惊,蓦地回过头来,这才发现夏一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起来了,就站在她身后,与她一同默默目睹了一场言归于好的情景剧。

令小想不服气,“这种男人有什么好爱。”

夏一的目光在微弱光线里落到令小想身上,这目光那么熟悉,让令小想的心不禁轻轻疾跳一下。

只听得夏一静静地说,“等你爱上你就知道了。有时候,爱就是这么一件无可奈何的事。”

令小想微微牵动嘴角,“从小斯小敏就教育我,再怎么爱一个人,也只以七分为限。”

斯小敏语录第四条:爱一个人,至多七分。至少三分留来爱自己。

斯小敏这一年十五岁。她成长得飞快。身体以及心智。她热衷于打扮,渐次成为个中高手,几块钱的男人大背心,被她用几颗回形针东钉一针西钉一针,顿时变得美貌性感无比。

周末和令小想上街去拣易拉罐和收拣废旧报刊,明明是去讨营生,偏偏斯小敏像皇后出巡,趾高气扬。怪不得她。总有那么一两个笨手笨脚的男生,肯看她脸色。能让她喝来呼去,仿佛也是一种荣幸。

爱之极限

令小想年纪虽小,却也深深羡慕。哪里像自己那个小同桌,偶尔手臂超过三八线还要被他用铅笔盒死敲。

在令小想漫长得连自己都不耐烦的青春里,她一直幻想着有一个男生,能够像斯小敏的裙下之臣的任何之一,捧她如暗夜星,天上月。

但是没有。

这让她深深自卑。

斯小敏去省城的那一年,她十四岁,开始在学校寄宿。宿舍里有一半的女生有偷偷早恋。除了她,每一个人都收到过男生写来的小纸条。

只有她。

为了掩饰心里的那点难过和绝望,她努力保持着一副高傲冷淡的模样。

她用灰姑娘的故事来安慰自己,总有一天,会有王子驾着南瓜车带着水晶鞋前来。

可是,等待是多么困难的一件事啊。

她差点以为,陈履文是。

她问夏一,“你恋爱过吗?”

夏一弯起嘴角笑,“那还用说。我十二岁就有女生给我写字条。”

令小想白他一眼,“瞧你那得意样。什么了不起的。小女生就懂得看小皮相。”

夏一假装受伤地撇撇嘴,“好吧,除了美色我一无所有。”他甜甜地笑起来,“但是姐姐你连美色也没有,该怎么办好?”

令小想羞怒交加,抬起脚就踢过去,夏一敏捷地闪开身子,仍然嬉皮笑脸,“如果姐姐实在支撑不下去,我勉为其难地,把你收了,也没关系。我这人,就是好说话。”

令小想哭笑不得,只得喝道,“小心我撕了你。”

两人嘻笑一阵,目光再往客厅里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