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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很快地有了醉意。

仗着酒意,胆子也大起来,旁若无人地躺在小沙发椅上,脑袋搁到了夏一的腿上。

夏一微弱地抗议,“小姐,我好歹是个男人…”

令小姐置若罔闻。

他总是这样。每次亲自带她行至天堂门口,转瞬间就把她踢下地狱。

她终身难忘。

那一天。她生日那一天。她初见原美静那一天。

她疯了。当时她这么想,如今也这么想。她真的疯了。

她明明刚刚才见过原美静。

他们在酒店门口说再见。

像今天一样,天空突然下起了小雨。

许履文没事人似地对她说,“呀,小想,我们要上街去逛逛。上次你的书落在我那儿了,我刚才也忘了帮你拿过来。你自己过去拿好不好?”

他把钥匙递过来。“我这儿还有。你拿着吧。”

神色自然。像他们之间,历来如此亲密无间。

她仿佛中了盅,接过钥匙。

她独自喝了一点酒才去了许履文的家。

那是她第一次喝酒。头疼得厉害。脚步飘浮。连视力都模糊起来。

但异常准确地找到了许履文的家。

虽然是暂时租住的小房子,仍然打理得十分干净整洁。

她站在屋子里良久,不舍得走。像是空气里,都残留着他温热的气息。她贪婪地深呼吸。

然后,她脱掉了衣服,爬上了他的床,钻进了他的被子里。

她很快地睡着了。

直到听到有声响和动静,她才惊醒过来。

爱之极限

她躺在柔软的被子里,听到门外有锁匙转动的声音,不止一人的脚步声。

她大吃一惊。

她没想到,他竟然不是一个人回来。你看,多么天真冒昧无知的令小想。她幼稚得还不知道思前想后。

她僵在被子里不敢动弹。急得要哭。勇气全都消失了,羞耻在此刻海水一般弥漫至整个身心。

她听到原美静说,“我先去下洗手间。”

然后,门被打开了,许履文走进房里来。

他们的目光碰到一起。

她脸色潮红,手脚僵硬。

他显然也大吃一惊。

但他比她先反应过来。

他镇静地重新掩上门。

她听到他说,“呀,我突然想起来,我有份很重要的资料放在办公室里忘了拿,美静,陪我去一趟公司可好?”

原美静笑,“你呀,做事老是这么粗心。”

令小想听着他们轻笑轻语,脚步声远去,门被重重磕上。

她迅速地跳下床,穿上衣服,手忙脚乱地套上鞋子,惶恐地逃出门去。

门外冷风一吹,她的泪就下来了。

一辈子。一辈子她只敢疯狂这么一次。却是如此下场。

这么多年来,她努力地要自己遗忘这一场可耻的勇敢。仿佛遗忘了,事情就其实不曾发生。

她侧侧身子,试图自己躺得更舒服一点。

他怎么能这么对她?

她的泪默默地掉下来。

夏一轻声说,“别哭了。别哭。”

他的手掌抚到她面庞上,“没关系,令小想。他们如果伤了你的心,我总会安慰你。”

令小想不耐烦地晃晃头,大约是嫌他打扰了她,嘴里喃喃道,“姐姐!”

她看到了斯小敏。

斯小敏笑得非常灿烂。非常美。她曾经无比骄傲地对令小想说,“无论哪一个男人,只要我朝他这么一笑,他就什么都肯为我去做。”

哪有的事。

斯小敏原来也很天真。

她情不自禁地扬起嘴角笑。

夏一不禁看得呆了。从认识她那一天,她总是一副郁郁寡欢的模样,哪怕是笑,眼里也满是忧虑。哪像此刻,笑得如此毫无顾忌。

爱之极限

“夏一夏一!”她突然叫起来。大约在梦里,夏一惹恼了她,她皱起眉来。夏一失笑,伸手去摸摸她头发,她感觉到了,挥手打来。手这么一挥,人顿时就醒了几分。

令小想腾地坐起来,睁大眼睛,“靠,你趁人之危啊!干嘛挨我这么近?”她嚷嚷起来,“我要回家!”

夏一说,“好好好。”

事实上,他哪里拖得动她。只好让人把她弄到他背上。

她的碎发散到他耳际。他听到她呜咽着质问,“为什么?为什么这样对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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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里被手机吵醒,令小想疲惫地翻个身,这才觉得浑身疼痛不已,睁开眼睛,屋子里只亮着灰暗的台灯,自己原来躺在客厅的地板上,身下铺了厚厚的棉被。侧过头,夏一就躺在脚边,眉头紧皱,像是碰到了什么为难事。

令小想摸索着找到手机,看到了屏幕上的“他”字。

她发出一声轻笑,把手机扔到一边。

打电话的人很固执,一直打。一副势不罢休的样子。

夏一动动身子,说,“干嘛不接电话?”

令小想站起身来,“我饿了。我去热粥。”

夏一揉搓着双眼跟在她身后,“我也要吃。”

令小想拧开炉火,问,“夏一,为什么不去恋爱?一天到晚跟我这个老女人耗着有什么意思?”

夏一很粗鲁地答,“我喜欢。关你屁事。”

令小想很不满,“不许说粗话!”

夏一问,“为什么不接电话?”

令小想怔了怔,说,“我喜欢,关你屁事。”

她取出两个碗,盛好粥。又开始煎蛋。听着锅子发出滋拉声响,她有一点恍惚。仿佛时光倒流至许多年前,她行走在忻城的老街上,耳际里传来的便是此起彼伏的锅碗瓢盆声。间或有女人羞恼地骂,“你死哪去了?还吃不吃饭了?”

爱之极限

那样浓重的生活气息,原来是小镇小街独有的特色。横流的污水,坐在门口撩起衣裳奶孩子的年轻女人,满条街追赶撵打的老夫老妻…那一切,曾经为她和斯小敏深深所厌恶。最大的梦想就是搬离老街。

而如今回想起来,那些曾经被深深鄙弃的,却变得亲切了。包括那些朝她们吐过口水的小伙伴们。骂过她们贱货的隔壁大婶。

夏一碰碰她的手,“喂喂喂,鸡蛋快糊了。”

令小想回过神来,赶紧关掉炉火。

夏一帮忙着把碗筷拿出去,一边问,“你总是这样,时常魂游太虚?”

令小想回道,“你才魂游太虚,你全家都魂游太虚!”

夏一失笑,“令小想,你有时候真像一只刺猬,别人轻轻碰你一下,你就恨不得狠狠戳人家一把。”

令小想说,“那就离我远点!”

只听得夏一轻叹一声,语气低得几近不可听闻,“好像太晚了。”

令小想的心一跳,假装没听见。她把粥喝得哗啦响,然后把空碗一推,“你洗碗。我睡觉。我明天还要去全盛见老总!”

夏一说,“这年头上趟厕所都要碰上好几个老总,有嘛好得意的。”他收拾着碗筷,“其实有了你姐的那些钱,你哪用这么辛苦。”

令小想说,“再多钱我都觉得不够。我要找到孩子,我要把她抚养成人…”她抬起头来看着夏一,“我需要很多钱。”

钱有多重要?没真正缺过钱的人永远不知道。夏一只不过是辛苦了一个月,而他的辛苦,明摆着会得到巨额的回报。他哪里懂得,穷起来,连一分钱都弥足珍贵。

奶奶去世之后,她和斯小敏的生活和学习就成了问题。奶奶留下一本存折,里边的余额共计一百零八元伍角整。

斯小敏带着令小想咬着牙,咬着牙去找叔叔。印象里,那是忻城最寒冷的一个冬天。她们站在叔叔家门外,明明听到里边发出许多声响,咳嗽声,音乐声,但大门紧闭,无论她们怎么敲,怎么捶,始终不曾打开。

她们一直站到脚麻。

爱之极限

回到家里,斯小敏发起了高烧。她躺在床上,浑身滚烫,脸颊火热。令小想怕得直哭。她伏在斯小敏的手臂上小声叫,“姐姐,你千万别死!”

哭累了,睡着了。醒来的时候斯小敏坐在灯下,神情专注地在数钱。那是一堆乱糟糟的零钞。斯小敏小心翼翼地把它们一张张铺开,碾压,整齐地堆在一起。

看到令小想醒来,她眼睛发着亮光,“我们有钱了。小想,你可以继续读书了。”

令小想上了寄宿学校,斯小敏奔赴省城。

从那一天,她们就注定了各自天涯。

那些钱,从何处而来?她不敢问。年纪渐长,真相懵懂地像是触手可及,却又像烫手山芋。

斯小敏也从未提及。

斯小敏的秘密,应该是从那时候起,一件完了又一件吧。

她问夏一,“你有秘密吗?”

夏一眨眨眼睛,很沉着地反问,“十一岁夜里偷偷看黄色小说,然后,那啥了,算不算?”

令小想瞪大眼睛,脸红了,骂,“你这臭流氓!”

夏一抿嘴笑,“小想你骂人的时候就变好看了一点。”

令小想简直被他打败,窝进被子里闭上眼睛。

屋子里安静下来,良久,令小想再度开了口,“喂,夏一,你能看出来,照片上的那地儿,是什么地方吗?”

这话问得有点没头没尾,夏一却听懂了,他说,“公园。本市有沙滩的公园只有一个,江滨公园。”

令小想迟疑一会,轻声说,“我想去那碰碰运气。”

夏一翻了个身,“快睡吧。等我陪你去。”

令小想无声地笑了笑。许久许久,才说,“谢谢你,夏一。”

夏一没回答。

他已经睡着了。令小想听到他均匀的呼吸声。

她很快也睡着了。

又做梦了。

不知道为什么,一睡着就会做许多梦。支离破碎的,郁结沉重的,莫名其妙的。她隐约记得有杂志上说过,心事重重,就会反映在多梦这一情形上。心不宁,梦境也紊乱。

这一次,她梦到了一个小女孩。

爱之极限

小女孩皮肤白皙,小脸圆鼓鼓的。大眼睛忽闪忽闪。她冲着令小想抬起脚来,声音清脆悦耳,“阿姨,鞋子里都是沙子哦,怎么办好?”

栩栩如真。

令小想惊醒过来。

窗外天光大亮。

令小想惊疑不定。

梦里小女孩的话音言犹在耳,逼真得不像一场梦境。

她看一眼夏一,夏一睡得很熟,嘴角边滴下一线口水来。

令小想不由得笑了笑。

呵。果真是一场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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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0。

令小想这一次,终于走进了全盛房产老总的办公室里。她假装气定神闲,然而到底掩饰不了自己的心虚和慌张,进门前被高跟鞋崴了一下。

她很狼狈地站直身体,抬起头来,看到林夏南正颇有意味地打量着她。

他的办公室黑白灰装修,让人感觉清冷。和他这个人的气质倒是相得益彰。

接触到他的目光,令小想不由自主地伸手捏了捏帽子。

斯小敏的帽子。

出门时她犹豫了很久,才最后决定再次戴上这帽子。她记得林夏南说过,“帽子很漂亮。”

他的语气轻描淡写。直觉告诉她,他甚少称赞人。这帽子会让她增添几分胜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