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每场爱情都遍体鳞伤:如果深爱过上一章:第 15 章
  • 每场爱情都遍体鳞伤:如果深爱过下一章:第 17 章

他先开了口,“你叫什么?”

他这么一问,她立刻反应过来,赶紧答,“您好,林总。我是令小想,《N城都市报》的记者…”话出口了又觉不妥,“嗯,职员。是的,职员。我注意到你们全盛房产是一家颇具盛名的房地产开发公司,无论任何一家企业,在它的成长和壮大过程中,宣传都是必不可少的营销手段之一…”

竟然也说得有条有理,她一边说也一边开始佩服起自己来。当然,即便说得不好,她也早就做好了准备原谅自己,又不是科班出身,肯定技不如人。

林夏南的眼中掠过一丝奇异的光芒,低声重复道,“《N城都市报》?”

爱之极限

令小想点点头,有点惊喜,“你知道这家报纸吧,你们公司也有在我们报纸上做过广告的,只不过是那种千篇一律的,没什么特色的…”

林夏南打断了她,“有做过比较特别的,当时来的记者…”他皱起眉头,像在努力回想。

令小想的心跳顿时漏掉半拍,喃喃道,“斯小敏。她叫斯小敏。”

林夏南盯着她,眉毛挑了挑,“你认识她?”

令小想清清喉咙,“林总,我知道你的时间很宝贵,我做了一份详细的计划书和采访大纲,你看…”

林夏南说,“搁在这吧。我会再联系你的。”

令小想怔了一下。这男人,还真爱打断别人的话啊。难道说,这是有钱男人自以为有魄力的一种特性?

林夏南看着她,“你说你叫什么?”

令小想答,“令小想。”

林夏南点点头,顾自低下头去,认真地看起桌上文件。

令小想眼见多说无益,只得默默退出。

女秘书迎上来,“林总交待了,您把资料留下来就可以。”

令小想干巴巴地答,“哦。”

她郁郁地走出全盛大厦。

10:30。

不过才半小时。

令小想真正气馁。

她深深叹口气。

剩下来的时间,去哪儿好?

11:00。

令小想站在了“想想”门前。

“想想”门扉半掩,令小想也知道这时段并不营业,但仍然固执地踏进门里去。

果然店里只有一个人。

一个男人。

正在吧台后,独自斟酒。

看到令小想,微微吃了一惊,“我们还没开始营业。”

令小想点点头,说,“我知道。”

男人的表情有点奇怪,像是觉得她有点毛病似的,知道人家不营业还巴巴地跑进来,可不是真有点毛病。

令小想走上前去,“能不能给我一杯?”

男人惊异地打量她一眼。大概是嫌她的要求太过冒昧。

令小想只好解释,“我是夏一的朋友,来找夏一。”

爱之极限

男人的表情还是不太置信,也是,夏一的朋友怎么会大清早地跑来不营业的酒吧找他?令小想自己也觉得牵强,她笑了笑,说,“算了!”转身悻悻地走。

出了门便给林春红打电话。

从前令小想总觉得林春红的父母实在不怎么样,竟然给唯一的女儿取了这么一个庸俗至极的名字。但时光流逝,她才觉得原来大俗便是大雅,便是幸福。

斯小敏和令小想,连姓都要这么别致的一人占一个,分明是想要向世人昭告,这是一对相亲相爱的夫妻,有一双宝贝女儿,一切美满。

当然,他们也曾倾心相爱过的。令小想记得,在他们相爱的时候,母亲对父母撒娇,在女儿面前,是从来不避嫌的。而父亲,也乐于接受,相当配合。小小年纪如令小想,还天真得以为,这世上的父母,都是这么相亲相爱的,随便拥抱,随便亲吻,一屋子里,永远洋溢着幸福快乐的气息。

是从什么时候起呢?令小想不记得了。

他们开始争吵。恶语相对。到后来,便拳脚相加。

斯小敏紧紧地牵着她的手,躲在墙角,她跟着斯小敏哭。觉得天蹋下来了。

后来去林春红家,发现他父母原来都是知识分子,不太爱说话,对女儿言行间却关爱有加,彼此也相敬如宾,没有特别亲热,但那种默契,却是让人一看便懂。

令小想深深羡慕。

林春红说,“我妈说,感情这东西,讲究的是细水长流。”

也许,烈火总会焚身。倒不如长流的细水来得安全。

越发觉得林春红幸福。原来母亲还会教孩子这些东西。她的母亲,甚至来不及告诉她怎么应对初潮。

是斯小敏。仍然是斯小敏。

她被突如其来的鲜血吓得大哭,以为自己就快死掉。斯小敏从抽屉里拿出一包东西,慢慢打开,教她,怎么把那个奇怪的东西贴到内裤上,多长时间更换一次,别怕,每个女孩都这样。

她怎么能不倚赖斯小敏。她比妈妈教她更多。

她的心有点酸痛。

爱之极限

林春红很久才接了电话,像是很疲惫,“嗨,小想。”

令小想嫉妒起来,“还在睡觉?”

林春红用鼻子答应一声。

令小想叹息,“你真幸福。”

林春红嗞之以鼻,“什么时候幸福变得这么简单了?”她像是起了身,手机里传来一阵模糊的声响,“终于有时间请我吃面?”

令小想笑,“给不给面子嘛。”

林春红轻哼一声,“不给!”

令小想嘻皮笑脸地,“给嘛给嘛。”

林春红烦恼地说,“姑娘,不是我不想给啊,是不能给啊。今天婆婆生日,等下要陪她老人家去买衣服,做头发,晚上还有生日宴…”

令小想羡慕起来,哪怕是做老太太,也要做个有钱的老太太。过一场生日而已,也还有这许多讲究。令小想几乎都不记得了,自己煞有介事地过生日,是在哪一年的哪一岁了。

“好吧,那算啦。我反正是邀请过了,是你不赏脸,算你得吃了。”令小想说。

林春红轻喝一声,“想得倒美!等老娘得空了才仔细地去剥削你!不是说又有提成拿,姐姐那又有钱留下来吗?”

一句话提醒了令小想,“呀,你这么一说,我倒去查查看,我姐姐的账上到底有多少钱。”

林春红说,“别吓坏了。”

看来林春红和她想到一块了。令小想也是以为,斯小敏留下来的钱,应该是一个颇为可观的数字。

两人互道了再见,令小想便把电话打给了夏一。“你在哪呢?”

夏一说,“我在银行。宝微这里,帮她存点儿钱。”

令小想皱皱眉头,“嗯?什么?”

夏一赶紧解释,“她们有存款任务。我过来开个户,算是帮她点小忙。”

“哦。”不知为什么,令小想心里微微泛酸,“我正好也有事麻烦她,你在那等我一会。”

令小想打了个车,回家拿上斯小敏的银行卡,又打了个车到银行,在银行门口,看到有人推着三轮车在兜售包子豆浆,顾不上许多,便买杯豆浆两个包子,毫无形象地狼吞虎咽起来。一早上没吃东西,实在饿坏了。

爱之极限

恰好夏一走出门来想要迎接她,一眼就看到了她站在路边,一脸茫然却又很用力吃东西的模样。心里是又痛又好笑,扬声叫道,“喂!”

令小想看到了他,紧走两步,两人一同走进银行。夏一责备地问,“你又没吃早餐?”

令小想说,“小孩子就爱管大人的事。”她瞪了他一眼。回头看到朱宝微,立刻微笑起来,“嗨,宝微!”

自己也觉得肉麻,但屡次有求于她,即便是要装,也得装出一腔热情来。

今天的朱宝微穿的是便装,一件灰色大衣,也把她衬得光艳照人。令小想再一次感慨起来。年轻就是好。穿什么都好看。上了一点年纪就不行,非得要衣服来打扮才不至于流露出被岁月糟蹋的痕迹。

朱宝微笑盈盈地,“小想姐。”

这声姐叫得好清晰好隆重,一下子就把自己和令小想拉开了距离。

夏一插口道,“小想想查看一下她姐姐的账户。”

朱宝微点点头,“跟我来。”

走在她身后,令小想略为不安地开了口,“晚上请宝微吃餐饭吧,好不好?”

夏一侧过脸来,笑眯眯地,“你的意思是邀请我作陪吗?”

令小想白他一眼。

夏一矜持地说,“那我要考虑考虑。”

令小想抬起腿就想踢他。

朱宝微回过头来,“小想姐,这里,我这位同事会帮你办妥的。”

查询回单很快被打印出来,令小想一看之下,几乎以为自己的视力出了问题。她抬起头疑惑地看看朱宝微,又看看夏一,“会不会弄错了?”

夏一凑上来,“我看看,多少?啊,不会吧…”

两张银行卡,余额分别是19.10元和355.40元。

令小想喃喃说,“才这么点吗?”

朱宝微微笑着,“不会错的。”她的大眼睛匆闪着,“或者,她还有别的账户?”

令小想定定神,从包里取出那张存折,“这里…”此刻,她突然紧张不安起来,“刷刷看,最近有没有存取款记录。”

爱之极限

存折被塞到自助ATM里,很快又被吐了出来。

余额显示,13.50元。最近一次取款是在十月一日。

令小想和夏一面面相觑,夏一努力地笑了笑,“原来你姐姐是个空壳子啊。”他伸手摸了摸令小想的头发,“原来令小想仍然是个穷人啊。”

语气里并无嘲讽,相反地,他试图轻松地开个玩笑。

令小想脸色苍白。她不是在乎那点钱,她只是觉得,那股莫名其妙的不安越来越强烈。银行记录显示,斯小敏在短短的十天内,共支取了近四十万元。

为什么?

她站直身体,只觉头晕。她轻声说,“宝微,谢谢你了。”

朱宝微虽然不明白事情的来龙去脉,但也聪明地猜着几分,不由得同情地看着令小想,安慰道,“她可能有急事突然需要用钱…没什么的,钱这东西,继续挣就来了!”

令小想原来对她并无好感,此刻却被她的这一点好心肠弄得感激起来。她有点羞赧,觉得自己太小人之心了。朱宝微这一类的女孩,无非就是那种因为没遭遇过困难险阻而倍显天真的温室花蕊。她们任性、骄傲,但并不见得真正恶毒。

令小想努力笑笑,转身对夏一说,“我先走了。”

夏一不无担心地看着她,“等我一会,一块走。”

令小想赶紧拒绝,“不,不用了…”

她轻轻鞠个躬,迅速地转身走。眼泪忍也忍不住,争先恐后地夺出眼眶。

她很确定斯小敏出事前遇到了非常非常为难让她再也挺不过去支持不下去的事,所以,她什么都顾不上了。妹妹,爱人,孩子,所有的这一切,竟不能抵挡这么一件事带给她的痛击。

那么,到底是什么事?

她为此付出了巨额的金钱,以及生命。

没有叫车,令小想一路走回家去。今天因为要去见林夏南,她特意挑了一双高跟鞋穿。

她不习惯穿高跟鞋,但每一次斯小敏看到她的那些平跟鞋都要嗤之以鼻,一副恨不得立刻把它们都扔到垃圾筒里才算。

爱之极限

一直到,前天,为了准备和许履文的圣诞约会,她才跑去买了双高跟鞋。她真的非常天真,且愚蠢。以为单凭一双高跟鞋,就可以为自己带来好运,改变既定的事实。

脚越来越疼。

就这么疼下去好了。身体的疼容易让人忽略了内心里的疼。

等回到家里,小心翼翼地脱下鞋子,袜子,才发现双脚的脚踝处都被磨得红肿起来,像是破了皮,已经疼得没有了感觉。

她光着脚走进卫生间,打开莲蓬头。

温热的水流唰地喷洒下来,转瞬就淋湿了她的头发,衣服。她呆呆地地凝视着镜子里的自己,乱糟糟的湿发紧贴在额前,脸颊上水迹横流,她恐惧地发现,自己原来如此丑陋,且苍老。

丑陋并不可怕,因为它可以因为重金的装饰而变得漂亮起来。可是苍老不行。它是坚固的让人束手无策的顽疾。

令小想几乎绝望起来。

是的。是的。她已经二十八岁半。再过几天,新年来了,她将正式步入二十九岁的行列。距离让人一想起来就心惊肉跳心的三十岁,仅只咫尺。

可她什么都没有。没有亲情。没有爱情。没有金钱。没有赖以生存的一技之长。

原来没有了斯小敏,令小想的人生竟然是如此地难以为继。

镜子渐渐地被洇湿的雾气掩盖。她看不清自己了。

她把自己包上,伸手开门。

锁扭了几下,听得到嗒嗒声,但却打不开。她又使劲再扭几下,还是打不开。

令小想这才真正懊恼起来。这锁有点问题,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可是好歹胡乱扭上几扭,也总能打开,再加上夏一一直呆在身边,令小想倒真没真正担心过这个问题。

可现在,怎么办?

令小想暗自呻吟一声,人倒霉起来,果真是连凉水都塞牙的。谁会比她更倒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