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路飞第二天一早就飞回去,向集团老板提出辞呈,不过,他是永基地产的老大,即使顺利辞职,交接工作也不是一天两天能完的,于是便先找过去的战友,由他们引荐了十来个退伍后没找到合适工作的特种兵过来,为容寂和解意当保镖。

这些人非常专业,身手极佳,混江湖的没受到长时间的系统训练,即使再狠辣再阴毒再不要命,也很难突破他们的保护措施而伤到目标,因此路飞很放心,解意也很放心。

陈家两位公子受伤后给陈宅造成的低气压在两天后就完全解除,重新进入了忙碌状态。陈三天天与白啸风关在屋里密谋,全力调查这次伏击的幕后主使,王晓舟也在旁边听着,偶尔出点主意。容寂每天都去上班,一下班就坐在陈智凡的房间里,与他商讨生意上的事情。解意和许幽最闲,基本上就是品茗、赏花、谈天说地。

夏天的黄昏总是很长很长,太阳迟迟不肯落下,将浅蓝色的天空照得更加晶莹,淡淡的暮色在花园里飘来荡去,让那些五彩缤纷的鲜花看上去如梦似幻。许幽坐在解意的画室里,与往常一样,一手端着茶盏,一手拿开茶盖,享受地品着极品碧螺春。解意看着光线从窗外射进来,在他脸上身上明明灭灭,使他的气质有了奇妙的变化,不由得忽来灵感,对他说:“你别动,就这样。”

许幽一怔,疑惑地看着他飞快地跑出去,一动也不敢动。很快,解意便拿着自己惯用的哈苏单反相机跑进来,给他拍了很多张照片。他没用闪光灯,只是不断地变换镜头、光圈、焦距。许幽僵在那里,渐渐有些无奈,“现在我终于明白,你确实是艺术家了。”

解意笑出声来,一边拍照一边安慰他,“再坚持一下,我再拍几张。”

他奔进奔出,自己以为没什么,是很平常的事,却已经惊动了整个陈宅,都知道他跟许幽呆在一起,有工人看到他跑来跑去,以为他这里出了什么大事,立刻报告上去。顷刻间,在陈三那里的白啸风和正与陈智凡讨论工作的容寂都飞奔而来,直冲进他的画室。

许幽还坐在椅子里,一手端着茶盏一手拿着茶盖,听到异常响动,便转头看过去。解意却没有理会那些动静,只顾围着他拍照。许幽一看门口那两人的表情便知道他们在想什么,不由得笑了,轻松地说:“你们别太紧张了,这是在我们自己的地盘,能出什么事?”

光线渐渐暗下来,白啸风顺手打开灯。解意这才停手,直起身看了一眼门口,笑容可掬地引诱许幽,“给我当模特儿,我送你幅画。”

“我不能在这里呆太久。”许幽笑眯眯地反引诱,“到我那边去,随便你怎么画。”

白啸风立刻顺水推舟,“对,跟我们走吧。”

解意笑着摇头,“我不会离开容哥的,他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许幽这时才把杯盖放到茶碗上,将已经凉了的茶放到茶几上,略带调侃地说:“又不是让你们分手,不过是邀请你到我那里玩几天,怎么?一天都离不开?”

解意一点也不掩饰,很实诚地点头,“对,一天都离不开。”

许幽没想到他如此大方,不由得一怔,随即笑道:“好,我服了你,不过,我确实不能在这里呆太久。公司里事情太多,我必须回去处理。三哥既然没有危险了,我就要走了,风哥会再留几天。我们在一起将近二十年了,没你们新婚燕尔的这么热乎。”

“我很羡慕你们,能在一起二十年,太幸福了。”解意看了一眼容寂,有些感慨地说,“我们能在一起不容易,所以每一分钟都很珍惜,一天都不能分开。”

“我理解。”许幽有些遗憾,“可惜,不能让你为我画像了。”

“没事。”解意收起相机,安慰道,“我已经把刚才的景象记在心里,你就算回去了我也能画出来。”

“这幅画我们先定了。”白啸风立刻说,“多少钱都要。”

“送你们。我们是朋友,用不着事事谈钱。”解意将手上的相机扬了扬,笑着问白啸风,“这照片要不要?”

“要。”白啸风忙不迭地说,“全都要。”

解意、许幽和容寂都笑了起来。这时,华叔过来对容寂说:“四公子,大公子、三公子惦记这边,问是不是有什么事?”

“哦,没事,我去跟大哥说。你去跟我三哥说,让他放心,这里没事。”容寂转身往陈智凡的房间走去。

“华叔,你去忙你的吧。”白啸风边走边说,“我去跟老三继续谈事。”

许幽和解意重新坐下来喝茶,把相机里的照片拿出来品评一番,都觉得很高兴。

许幽呆在这里,把手机转到秘书台,不是重要电话一概不回,如此轻松了两天,也就不能再任性,只得开机,立刻就不得清闲。两人仍然喜欢呆在画室,许幽讲电话,解意就画他,倒也悠闲自得。

等到过了周末,许幽再也不能在这里耽搁,只得先离开。东子带了一帮兄弟保护着他,强子留下来继续跟着白啸风。

他们一走,屋里仿佛清静了不少。容寂早出晚归,将陈氏的几个集团都打理得井井有条。白啸风常常呆在陈三屋里,用手机和电脑对外联络。王晓舟一直陪着陈三,很少走出房间。解意恢复了以前的生活习惯,早上起得晚,吃完早餐后在花园里散散步,然后就在画室里一直呆到晚上。

一个星期后,陈智凡就能起床走动了,只是身体虚弱,不能多用力气,更不宜剧烈运动。他也不急,先到陈三那里坐了一会儿,然后蹒跚着来到画室。

解意赶紧上前扶住他,将他搀到软椅上坐下,关切地说:“你伤刚好一点,别太急着走动,好好休息。”

“我躺得太久了,全身骨头都在疼,起来走一走还松散一些。”陈智凡边说边坐下来,看着他端茶过来,淡淡地笑道,“你在这里怎么样?这几天家里乱得很,一定有顾不到你的地方,没受什么委屈吧?”

“没有,大家对我都挺好的,劳大哥挂心了。”画室里开着冷气,解意怕他身体虚,受不了,拿起遥控器便关上空调,这才笑着说,“大哥是不是觉得一个人闷?要不我送你回房,你在床上靠着,我陪你聊聊天。”

陈智凡想了想,“你不是在画画吗?陪你聊天会耽误你的时间吧?”

“没事,我这就是消遣,又不赶着交出去。”解意轻快地解释,“我不接订单的,有感觉了就画,没感觉了就歇着。”

“嗯,自在,这样很不错。”陈智凡满意地点头,实在没力气再坐下去,便硬撑着站起来,“那我就回去了,你如果有空,可以过来说说话,如果没时间,也别勉强,用不着跟我客气。”

“我没跟你客气。”解意过去扶住他,很自然地说,“你是大哥,看着你和三哥受伤,我和小榕都很难过,希望你们能快点好起来。你要是觉得闷,就叫我过去聊聊,不用把我当客人。”

“好。”陈智凡点头。

两人都很轻松,一起慢慢往外走,刚出房门,便看到华叔奔上来禀报,“大公子,老太太和二小姐回来了。”

陈智凡一怔,“没听她们说要回来呀,怎么这么突然?现在到哪儿了?有人去机场接吗?”

“是…是黄先生去接的,已经到大门口了。”华叔脸上的神情有些凝重,忍不住看了一眼解意。

陈智凡的脸色微微一沉,对他吩咐道:“你去迎接,想办法拖上几分钟。我走不动,也坐不住,得回房去躺着。你就跟我妈说,我和老三都还睡着,让他们先休息。如果她们还没吃饭,你马上安排,其他的回头再说。”

“是。”华叔答应着,匆匆离去。

陈智凡的脸色更坏,对解意说:“扶我回房。”

解意知道现在得抢时间,便将他的胳膊搭在自己肩上,一手揽住他的腰,将他架回房,小心翼翼地放在床上,替他盖好被子。

陈智凡闭上眼睛,只觉得伤口疼得厉害。他忍了一会儿,等好过一些了,才轻声说:“小意,我妈脾气硬,对小榕的事还转不过弯来。如果她言语上有什么得罪之处,你看在我的面子上,别跟我妈计较。我二姐向着我妈,不过小榕毕竟跟我们同一个父亲,她应该不会为难你们,只是她没什么文化,可能有时候说的话不中听,你也别放在心上。”

“我明白。”解意轻笑着安慰他,“你放心,我和小榕都不会跟老人家起什么冲突。实在不行,我们可以搬出去住。”

“搬什么?”陈智凡声音一沉,苍白憔悴的脸上重现威严,“你们是陈家的人,当然住在这里。现在我是陈家之主,没我的话,谁敢赶你们出去?”

“我敢。”门外传来一声中气十足的大喝,“你是陈家之主,可我是你妈。”

第20章

自有记忆以来,解意这三十年来什么牛鬼蛇神都见过,却还真没见过蛮横不讲道理的老太太。他转头看着从房门进来的那位老人家,一时找不到合适的态度来对待她,只好神色如常地站在那儿,听她咆哮。

这位生下两子一女、曾经纵横江湖的陈老太太一点也不像六十多岁的模样,她头发有点花白,脸上皱纹很浅,下颌方正,微胖但并不臃肿,行动利落,精神奕奕,整个人都看不出属于女性的娇柔或软弱,十分强势。她急步走进来,看了大儿子一眼,也没问他伤势如何,便指着解意说:“你就是那个野种的男姘头?呸,真不要脸。看你长得人模狗样的,却做这种下作事,你站在这里都脏了我们陈家的地,给我滚出去。”

在她身后的就是她兄弟黄孝全,这时便可以看出,这两姐弟长得确实很像,神情也像。听到姐姐骂出来,他立刻跟着上前,伸手就要拉解意,“听见我姐姐的话没有,快点滚出去!”

“舅舅,住手。”陈智凡的声音虽然无力,却充满了威严,“妈,小意是我朋友,请你们尊重他。”

“朋友?你什么时候有这么不知羞耻的朋友,跟野种混在一起的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老太太怒气冲天,“孝天,把他扔出去,让他滚。”

黄孝全上去就动手。解意真没想到这两个人这么不讲道理,一时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应付。他是文人,根本没跟人动过手,也没这能耐,只能仗着年轻,迅速闪开。黄孝全抓了两下都没拉到人,顿时觉得在姐姐面前丢了脸,火气上冲,也不再有顾忌,一脚就踹了过去,正踢在他胸口。

解意只觉得一股大力袭来,速度太快,让他躲闪不及。短短一瞬间,他的胸腹之间便受到重重一击,整个人飞起来,朝着床上躺着的陈智凡砸过去。陈智凡此时非常疲乏,全身无力,根本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落下来。

老太太大惊,脱口而出,“凡凡。”

本来陪在他身边的一位三十多岁的女子飞快地冲过去,双手齐出,将还在空中的解意推了出去。危急关头,她用了全力,解意凌空飞到床的另一边,重重地撞在墙上,再摔落在地。

陈智凡气得差点昏过去,喘了半天气才叫道:“华叔。”

华叔从门外奔进来,“大公子。”

陈智凡有气无力地说:“你…马上叫…叫医生来…把小意…抬到他们的…房间去…叫四公子的人…进来…守着…”

“是。”华叔转身出去叫人。

屋里的人都没再出声,大概没想到一来就弄出这个局面,有点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只过了短短的几分钟时间,本来守在主宅外面的几个保镖就飞奔进来,一见屋里的情况就红了眼,厉声问华叔,“这是谁干的?”

老太太以为这几个人是自己儿子手下的弟兄,看他们那么嚣张,不知礼数,顿时大怒,“是我干的,怎么样?出来混的居然这么没规矩,你们老大是怎么调教的?”

那几个人只听到她说是她干的就同时把枪掏出来对准了她和她身边的一男一女,然后分出一个人去检查解意的伤情,随即小心翼翼将他抱起来,快步走出房间。毕竟没有接到命令,他们不能贸然动手伤人,当务之急是把自己的老板安全护送出去接受救治。

他们没在这里等医生,互相掩护着跑出去开车,径直奔向医院,途中给容寂打了电话,把事情告诉他。容寂一听就急了,立刻扔下手上的工作,也赶往医院。

那老太太在自己家里被人用枪指着,一时有点回不过神来,等人都走了才暴跳如雷。陈智凡疲惫地说:“妈,他们是老四的人,我和老三管不了。你们一来就不分青红皂白地出手把人打伤,这是无论如何也说不过去的。这世界并不是我们陈家的天下,我们不能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你们连人家的背景都没搞清楚就动手,是不是嫌我们的麻烦还不够多?既然你们不把我当陈家的当家人,我也没什么可说的。我累了,你们出去吧,让我休息一下。”

老太太走到床边,这才表达了一些关心,“你怎么样?伤好些了吗?”

陈智凡闭上眼睛不说话,苍白的脸上泛着一丝青色。

老太太余怒未息,“能看上那个野种的人还会有什么背景?怕他什么?是我老太婆动的手,他要报复就冲我来好。”

“妈。”陈智凡睁开眼睛,恼怒地看着她,“我中了五枪,能不能让我休息一下?”

老太太看这个一向冷清的大儿子发火了,倒不再多说,“好,你先好好休息吧,老三怎么样?”

“他比我伤得重,你去看看他吧。”陈智凡再度闭上眼睛,喃喃地道,“晓舟在他房里照顾他,啸风也在,你那脾气最好收敛一点。”

“哼,那个男人…老三好好一个人怎么会喜欢男人?这是什么世道?连男人都出狐媚子。”老太太气哼哼地走出去,直奔陈三的房间。

陈智凡躺了一会儿,觉得力气恢复了一点,便抬手拿起床头边的无绳电话打给容寂。他的声音很无力,充满歉意,“老四,对不起,我来不及阻止我妈,让小意受伤了。”

“我已经知道了。”容寂沉声道,“大哥,这件事我不会善罢甘休的。老太太恨我,可以冲着我来,怎么样都行,但不能动小意,碰他一根头发都不行。她伤害小意,这笔账我一定要跟她算。还有我母亲、妻子、孩子的死,究竟是意外还是人为,你心里应该很清楚,我本来想着死者已矣,生者更重要,你和三哥又对我情深意重,所以我不想再计较,可现在她竟然伤害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我不会放过她的。”

“你先别激动,听我说。”陈智凡觉得呼吸有点困难,只得竭力振作,保持清醒,“老四,你的心情我理解,我现在没力气跟你说太多,你能不能答应我,先不要冲动,等我好一点了再来处理这件事,我保证会给你和小意一个交代,行吗?”

容寂沉默了一会儿,低沉地道:“好吧,大哥,看在你和三哥的份上,我暂时不会有所行动,不过,小意在医院治疗期间如果再出什么事,我可就不能保证了。”

“你放心,绝不会再出事了。”陈智凡坚定地说,“如果小意再出事,我把自己的命陪给你。”

容寂挂念解意的伤,无心与他多说,听他做了这样的保证,便道:“好,谢谢大哥。”

陈智凡放下电话,对着刚刚走进来的华叔说:“你去告诉老太太,我已经向老四保证过,如果他和小意再出事,我把自己的命陪给他。”

“是。”华叔过来取出他手中的话筒放回去,给他盖好被子,这才关灯、关门,向陈三的房间走去。

第21章

解意在医院接受了全面检查,结果是伤势不重,主要是软组织损伤,筋骨方面没有太大问题,可能有轻微脑震荡,但需要进一步观察。

容寂沉静地听完医生的介绍,疑惑地问:“既然伤势不重,他为什么会一直昏迷不醒?”

“他的身体比较虚弱。”医生看了一下化验单,说出一长串结果。

血压偏低、血糖偏低、白血球偏低,总之,现代都市人大部分是血糖、血脂、血压等等指数都偏高,解意却是什么都偏低,容寂默默地想着自己“死”后他悲伤过度吃不下睡不着的情形,心里不由得深深地自责,明明是下了决心要好好对他,却还是忽略了,大概是以前养成了这样的习惯,自己忙工作,难得与他在一起,只要看到他好好的,就以为什么都是正常的,根本没想到要去进一步探究他的身体状况。

这是本市最好的医院,容寂把解意送进最好的单人病房,保镖守在外面,他守在里面,静静地等着解意醒过来。

很快,不但陈三、白啸风知道了这件事,就连身在外地的许幽和路飞也知道了,他们纷纷打电话过来,反应因人而异。

陈三连声道歉,白啸风和许幽关心地询问解意的伤势,安慰之后再三劝解,希望容寂冷静,路飞却是勃然大怒,当即就要组织大队人马过来讨回公道。

容寂沉着地一一回应,对陈三说“一切等小意伤愈出院了再说”,感谢白啸风和许幽的关心,让路飞暂时不要动,先把他自己的事处理完。

路飞虽然听他的话,再还是不放心,立刻又打了很多电话出去,大规模地招兵买马,要派过来为解意和容寂提供更全面更严密的保护。

解意一直睡到半夜才醒来,容寂仍然坐在他的床边,电视机开着,却是静音状态,他盯着屏幕发呆,脸上一片空白。解意睁开眼睛,很快就弄清楚自己的状况,慢慢侧头看着床边的人。

他一动,容寂就察觉了,马上回头看他。解意笑了,把手从被子里伸出来拉住他的手,轻声说:“我没事,你别担心。”

“嗯。”容寂拿起他的手吻了吻,重新放进被子里,温柔地问,“饿不饿?”

“有点。”解意躺着的时候觉得没什么,想要坐起来的时候却觉得一阵晕眩,刚撑起一点就倒了下去,让他忍不住皱了皱眉。

“你别动。”容寂赶紧起身,“想要什么?”

解意微笑,“不喜欢医院,想回家。”

容寂也笑了,疼惜地抚了抚他的额,安慰道:“今晚再将应一下,毕竟医院里要放心些,如果你有什么不舒服,也好让医生看看。明天我去看看老头子留给我的房子,如果还行,我们就搬进去住,如果不行,我另外再弄,好吗?”

“好。”解意睡够了,精神很好。他看了看漆黑一团的窗外,轻声问,“几点了?”

容寂看了一下表,低低地道:“三点半。”

“哦,那你快睡吧。”解意有些担心地说,“你天天都那么忙,不睡觉可不行。”

容寂却很难过,“是啊,我天天都在忙,却忘了照顾你、保护你,这是我的错。细想起来,我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忙些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忙。”

“别这么说。”解意向他伸出手,“扶我起来坐一会儿,睡多了,累。”

容寂马上俯身抱起他,小心翼翼地将他托起来,然后坐到床边,让他靠在自己身上,柔声问:“这样行吗?会不会难受?”

“不会。”解意舒服地偎在他怀里,头枕着他的肩,轻松地问,“那你明天不上班啦?”

“嗯,我不管了。”容寂淡淡地道,“陈家的事业与我没什么关系,反正我也没想过要沾他们的光,分他们的钱。陈家老大和老三受了伤,我去帮他们做事,不过是为了还他们一份情。不管怎么说,他们救了陈家老四的性命,其实是给了我重生的机会,让我能和你在一起的时间多了几十年,我感激他们。但是,这并不表示他们家的人就可以伤害你,我绝不允许这样的事发生。谁都不能碰你一指头,否则我就灭了他。”

“我也是因为这个才想着要还他们这份情的。”解意温和地说,“你还是去上班吧,等陈老大的伤势好了,你把公司还他,至于今天的事,也别跟他们计较,我们也就不欠他们什么了。”

“嗯。”容寂吻了吻他的额,“我倒是没什么,跟你走得远远的,找个美丽的地方开个小餐馆,过平静的日子,那是最好不过的,只是,我们把路飞折腾过来,要是告诉他说其实我们打算什么都不干,好像有点对不起他。”

“是啊。”解意笑道,“而且你现在是陈家的一分子,这个关系是摆脱不掉的。这个世界说大也大,说小其实也很小,我看资料上说陈三与意大利黑手党的教父关系密切,那我们要是去北欧开餐馆,说不定就会有一帮黑手党提着冲锋枪冲进来,把我们的生意搅了。”

“很有可能。”容寂搂着他轻笑,“所以,我得把所有障碍都清除了才能与你退隐江湖,到时候就把手上的一摊全部交给路飞,让他去叱咤风云,纵横江湖。”

解意点头,“好啊,那也算对得起他了。”

两人依偎着说了会儿话,解意便表示自己倦了,重新躺下来。容寂看他闭上了眼睛,这才到旁边的沙发上躺下。

第二天一早,医生来查房,对解意的恢复情况感到满意,并确认他没有脑震荡,可以出院。

容寂立刻叫人去办了出院手续,然后带着解意离开医院。他们一起去看了陈老爷子留下的两套房子,感觉都不满意,面积太小,环境复杂,既不方便也不安全,便决定另找地方。

现买肯定是来不及的,他们商量了一下,便找了家看上去规模不小的中介公司,租下一幢别墅。那个别墅区在本市的富人区,里面的业主非富即贵,物业管理很严密,感觉不错。月租一万二,与别墅本身的价值相比并不是很贵,容寂便付了押金和三个月租金,当天即可入住。

他们的东西都在陈宅,便一起回去收拾东西。他们的保镖全程护卫,只许华叔、白啸风、王晓舟等几个他们确认没有恶意的人接近,其他人一律挡驾。陈家两兄弟都无法起身,陈智凡又急又气,本来好了一些的病情又有反复,今天发起高烧来,而陈三伤重,只能略微坐起,根本不能下床。听华叔过来报告说陈四公子和解意要搬出去住,两人都急了,硬撑着起身,让华叔和王晓舟扶着,走到他们的房间里劝解。

容寂和解意一看,赶紧过去扶着他们坐下,又拿过毯子给他们盖上。两人的态度都很温和,并没有对昨天的事表示气愤,倒让这两兄弟更觉歉疚。

陈智凡半点力气都没有,说出话来却仍然掷地有声,“老四,你是不是信不过大哥?我昨天已经说了,如果小意再受伤,我把命赔给你,你以为我是说来骗你的?”

“是啊。”陈三忍着疼,煞白的脸上仍然带着笑容,“老四,小意昨天是受了委屈,做哥哥的跟你们道歉,三哥保证再也没有下一次。你们要是就这么走了,岂不是让我和你大哥难过?要是让江湖上的朋友知道了,我和你大哥也就没法再做人了?你能不能体谅你两个哥哥的心情,留下来别走?”

他们说得很诚恳,解意就不想再坚持,容寂却不肯让步,“大哥,三哥,我没生你们的气,这事本来也与你们没有关系,又不是你们让人伤害小意,大丈夫恩怨分明,我不会乱怪人的。你们伤得这么重,就别操心了,公司那边我仍然会管着,等你们伤好了再交回给你们。至于这里,我实在住不下去,这次我看在你们的面子上可以不计较,可谁也不敢保证还有下一次。而且我实在不想见到那些伤害小意的人,我怕我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到时候肯定会起冲突,到时候你们更会为难,反而伤了我们兄弟的感情。我带着小意出去住,一是让他好好休养身体,二是可以保证我和他的安全。我搬出去,从此与这里某些见不得我的人井水不犯河水,老死不相往来,谁要敢来我们家捣乱,我就对他不客气。”

他一口气说完,屋里气氛有些僵,解意笑着打圆场,“大哥,三哥,他的考虑也有道理,既不想让你们为难,也不愿意我再受伤,你们就别劝他了。我和他其实更喜欢单独在一起,与这么一大家子人住一块,感觉挺不方便的,搬出去住对你们对我们都好。以后你们可以随时过来玩,大家仍然是亲兄弟、一家人,也不会为这个就生份了,对不对?”

正说着,门外有了一些不寻常的动静,似乎是有人想进来,却被容寂的保镖拦住,于是吵闹起来。

“这里是陈家,我哪里都可以进,你们是什么东西,凭什么拦我?”一个尖利的女子声音响起,显然说话的人十分恼怒。

容寂和解意对视一眼,都没吭声。

陈智凡轻轻叹了口气,“那是你二姐,让她进来吧。有我和你三哥在这儿,她不会做什么的。”

容寂想了一下,便走到门口,对外面的保镖说:“放她进来。”

第22章

陈家老二陈丽水三十多岁,从小不爱读书,只爱打架,家里大人都是出来混的,自然不管,因此她没有太多文化,却在江湖上声名显赫。

容寂看过有关她的资料,她与陈三不同,行事相当张扬,资料很多,不用费劲就能查到,所以容寂很清楚这人的情况,想到她打过解意,他的脸色就很难看,从她经过保镖走进屋子,他的神情都很阴沉。

解意对她当然也没好感,那种被殴打到撞墙的剧痛并不好受。他自从被绑架过,被注射过引起剧烈疼痛的药后,虽然已经治愈,对疼痛的忍耐力却仍然很低。从治好伤到现在,他从来没有受过伤,也就没有痛过,这一次的伤痛让他很难过。现在他身上那些被打被撞的淤伤仍然疼得厉害,他就是再豁达大度,也不会把这女人当成朋友。

陈丽水走进来,一脸诚恳地对解意说:“对不起,我不是有意要动手,而是怕你砸到我大哥身上,这才把你推开,心里太急,手就有点重,非常抱歉。”

解意没有吭声,容寂也不肯虚伪地说什么“没关系”,他心爱的人被她打伤,不是随便道个歉就可以算了。陈智凡和陈三也不便多说什么,既不能帮着劝容寂和解意又不能指责陈丽水做得不对。白啸风只跟陈三关系好,跟陈智凡的关系多半也不过敬他是陈家老大,与这个女人没什么交情,更不肯站出来说话。

屋里气氛有点僵,过了好一会儿,容寂才淡淡地道:“我们要搬出去住,这就走。”说着,他又去收拾东西,边忙边说,“小意的身体一向不好,这次又被打伤,医生说需要静养一段时间,我们就不在这里打扰了。”

陈家的三个人看到他态度坚决,并且不肯明确表达说将来不报复,心里都有点不畅快。他们不怕任何人动手,但不希望亲兄弟间内斗,让外人有机可乘。

陈丽水深吸口气,忍着想要爆发的脾气,对容寂说:“老四,我对你没什么偏见,你是我们陈家人,跟我们一个爹,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老爷子不在了,临终遗愿是找你回家,我们都答应了他,肯定就不会不做,或者表面做了暗地里又怎么样。大哥现在是我们陈家的家主,他希望你能住在这里,你何必一定要搬出去?”

容寂把箱子盖上,拉好拉链,这才抬起头来看她,“如果你真的把我当兄弟,就不会对小意出手。就算是为了保护大哥,你也可以用不伤害小意的方式来做,而你选择的却是最坏的方式,这说明你根本就没把他当成一家人,而是随时可以牺牲可以伤害的外人。既然如此,我不会让他留在这里受委屈,更不会让他再受伤害。我今天就把话放在这里,以前我为了母亲蹈光养晦,只想平平静静过一生,不想搞什么事,可现在母亲不在了,我不会再隐忍。小意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谁要敢碰他一根头发,我拼着性命不要,也会跟他斗到底,大不了鱼死网破,倒要看谁赢得了谁。”

他这番话说得平淡温和,可话中之意却谁也不敢轻视。陈智凡肯定地说:“老四,你放心,小意跟我们是一家人,这次他在这里受伤,是我对不住你们,以后我保证不会再发生。如果谁再伤害小意,不单是我,我也一样会拼着性命不要的。”

容寂的目光移向他,微微点了点头,“谢谢大哥。”

解意这时才温和地笑道:“大哥,三哥,你们多保重,好好养伤,以后随时可以过来看我们。风哥,等这边的事告一段落,我们过去看你和小幽。”

“好。”白啸风微笑着点头。

容寂站起身,将解意和自己的旅行箱一起提出去,交给门外的保镖,低声吩咐,“我们这就走。”

外面的保镖答应着,有人提着箱子出去放在车上,有人查看周围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