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岁岁狠狠朝他翻了个白眼,自顾自地夹菜吃菜。

“听说你最近没工作了?”

“嗯。”

“有想过找什么样的工作吗?”

年岁岁迟疑一下,将口中的韭菜消灭干净,才慢吞吞的道:“不想打工了。”

林潮了然地点点头,然后便不再说话。

没有了乱七八糟的想法,这顿饭吃的还算顺心。两人愉快地道别后,分手离去。

年岁岁一边漫步在街心,一边思考刚刚他的问话。自己已经休息了两个多月,也应该找点事情做了。想要创业,在广州这种地方,三百万能干嘛?除非是炒股。

但是她不觉得,自己能有那个能力在炒股上炒出个名堂出来。

所以接下来的方向,成了年岁岁最需要考虑的问题。

晚上,夏天来找她的时候,年岁岁第一次主动提起自己的问题。

“夏天。”

“怎么啦?我的宝贝。”夏天说话一向带着很夸张的神色。

年岁岁尽管有些不喜欢,但也没有提起。微微皱眉后,她掂量了一下,将心里的话铺平,再慢慢道出来。“我想找点事情做,你觉得,现在…如果是创业的话,往哪方面发展比较好?”

听到如此郑重的问话,夏天也收起了嬉皮笑脸,停下脚步朝她看了两眼,才问道:“你觉得自己擅长什么?”

“我擅长…一年半的酒店管理,一年半的钢管销售。”年岁岁任他牵着自己的手,认真地想了后,才道。

“一共才三年的工作经验,如果想要创业,你觉得自己能应付吗?”

夏天拍了拍她的手,带了一些好笑的神色。

年岁岁闷头,不吭声。

“这事情,急不来的。宝贝,你看看我的手…”夏天笑脸盈盈地放开她的手,将自己的手摊开在她的面前。

年岁岁第一次认真地去看他的手。

以前总觉得,他的手很大、很凉,却带着粗糙的厚茧。

待看清了,年岁岁才看到上面横七竖八的刮痕、伤痕,竟然连掌纹都已经被磨得看不清了纹路。

年岁岁一直以为,夏天是一个天生的富二代,也是一个不知人间疾苦的纨绔子弟。

所以她原本以为自己的问话,是没有结果的。她也只是想找一个人,让他支持自己,也或者是给自己一些安慰,让自己好理清思路。但没想到,夏天竟然给她这样的回答。

“我从十八岁开始,就在工地上打工。这些疤痕,是当时拉缆车时候留下的。”

年岁岁没有说话,静静地看着那些伤痕,仿佛看见年少的他在工地上拼命的情景。

“一晃,十四年过去了,这中间我做过搬运工,泥水匠,包工头,运输车队队长,钢铁公司货运…”夏天一项一项地数着,就像在数他过去的日子。

“你三十二了?”年岁岁忽然插了这么一句。

从外表上看,夏天最多像个二十八岁的大男孩。

“怎么,宝贝嫌弃我老了?”夏天忽然哈哈一笑,手伸来,攥住她的手,又拖着她进入了人流。

“不是,只是看不出来。”

“宝贝,有时候呢,阅历是一种财富。”

言下之意,是让年岁岁放弃自己创业的打算,多去闯一闯,然后再做决定。

虽然不敢肯定,但年岁岁终于明白为什么夏天会说他是自卑的蓝帽子,而她是爱丽丝了。十八岁进入社会打滚的夏天,见的事经历的事多了,自然对她这种纯粹的从小到大没有经历过什么人生挫折的女孩子有一点的憧憬和宠溺。

只是,像她这种安稳从小学到大学然后安稳工作的女孩子多的是,夏天又为什么找上她了呢?

年岁岁搞不懂,但是她仍然觉得,自己是应该觉得庆幸的。至少有这样一个男人在身边,无论什么时候都会觉得安全而又安心。

接下来的时间,年岁岁便忙于找工作。

这工作的事情,说好找也好找,说不好找也不好找。

在广州已经混了两年多的年岁岁,自然不愿意再去做文员之类的闲职,但那些面对客户的工作,别人又不愿意招她。

年岁岁就这样陷入了尴尬的境地。

直到林潮的电话又来。

“你好。”

“喂!母老虎,你就不能存下我的电话啊?”林潮很是不满地抱怨了句。

年岁岁无奈地翻个白眼,她没事去存一个自己不想联系的人的电话做什么,又不是吃饱了撑的!

“说吧,又什么事?”总觉得这小子找她,就没什么好事。

“没什么事啊,就是想问问,你找到工作了没?”

“没有。”

“那…上次你不是说,不想给人打工么?”

“怎么?”

“有没有兴趣合伙开个钢管厂?”

林潮的这句话一出,年岁岁蹭地一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合伙开钢管厂?她擅长的两样事务里,有一样就是钢管销售,而她怎么就没想过,想创业,并不是一定得自己一个人一肩挑啊?

年岁岁这番陷入沉默,林潮有点沉不住气。

“母老虎,你有能力,而且正好有这方面的意愿,所以我才找你的。你要是不愿意,就当我没有提过…”

“什么时候有空,找地方面谈。”没待林潮说完,年岁岁就打断了他的话。

“下午三点,街心花园拐角101号。”

你好,小狗君

这次相约的地点,是一处露天吧台。

林潮将资料递给她,抿了一口咖啡。“这个厂是我曾经一个客户的,打过几次交道,最近因为经济不景气,再加上他管理不力,所以亏了不少。我看过他的厂,建了才两年,设备什么的都很齐全,只不过里面的人际关系比较复杂,大多是那个客户的亲戚朋友,所以管理较难。他问我想不想盘下这厂的时候,我觉得有利可图,立刻就答应了。”

一口气说下来,林潮也没有管年岁岁有没有听明白。

年岁岁一边看着厂房资料,一边听着他说话,没有作声。

“他最近投资失败,急需要资金周转。这厂房、设备连带地皮,只需要一千万,他就同意全部甩出来。当然,这里面还有一些小股东,不过那都可以忽略。我算了下,我手头有六百万,但是还差四百万,只好找人一起合资…我第一个就想到你了。我擅长在采购、财务、生产,你擅长销售、后勤,正好构成完整的运作体系,相信我们的合作会非常愉快。”

林潮终于说完,再喝了一口咖啡。

资料里面的东西确实如他所说一般,总体价值大约在一千五百万以上,但是几乎少了三分之一的价钱,那人简直是疯了啊!“你敢保证里面没有问题?”年岁岁想了一会,挑眉道。

低头喝咖啡的头稍微滞纳了一下,然后苦笑看她。“其实…

“其实什么?”

“有一点点小问题。”

“哦?”

“这厂刚开张的时候,接过一个单子,那单子跟一个重大事故有关。只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工程部没有把责任查到这厂房来…”

“那即使是法定代表人改写成你的名字,也不会跟你有关,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差价?”年岁岁还是不太明白。

林潮干咳一声,无奈地提醒道。“那个事故非常重大,死伤十余人…如果这事情一旦暴露,这厂是必封无疑…”

“…”年岁岁无语。

一旦封了厂,这所有的投资,可都是全部化成了泡沫。

“概率有多大?”

“事情已经过去很久了,被发现的几率不大。但是…”

但是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林潮的打算,年岁岁也总算明白了一半。他是想在这事情被发现之前,利用这个厂作为跳板,赚钱后再趁早撤离。但是,这样一来,危险系数那是相当的高啊!而且还不能搞清楚到时候所赚的钱会不会因此也被充公。

想到这里,年岁岁有点打退堂鼓。

年岁岁原本就是个不爱冒险的人,就像她不爱炒股一样。

她喜欢把一切都抓在手心的感觉。

这样性格的人,走的是保守路线,想要赚大钱,确实是有几分困难的。

“喂!母老虎,你该不会是怕了吧?”

察觉到年岁岁的眼神变幻不定,林潮试探地问道。

年岁岁被戳中心事,抬头狠狠瞪他一眼。“谁母老虎了,我警告你,不准再叫这么叫我!”

林潮撇了撇嘴,丝毫不以为意。“不叫你母老虎叫你什么,难道还叫你淑女啊?淑女能把别人踹的硬不起来?”原本是要嘲笑年岁岁的,结果说着说着,某人想起自己的遭遇,脸色又灰白起来。

该死的小气男人!年岁岁在心里诅咒一声,看到林潮变灰的脸,忽然心情又好了许多。“一次男!”

“…”

林潮恨不得能将年岁岁得意的脸给咬几口才舒服。

年岁岁大胜一回,忍不住捧腹大笑起来。

虽然攻击来攻击去,但两人之间的关系,好像却在不知不觉中拉进了许多。

林潮看她笑的越发的不可一世,心头火起。也不想想,他现在的情况是拜谁所赐。本来林潮在□这方面并不是很强烈,平日里也没有时间去泡妞找女人,但是面对这个跟自己有过一夜关系,而且是他唯一一次吃到肉味的女人,他心里怎么都有些异样的感觉。

这样一想,林潮又不禁想起那晚的放纵。面前这个女人白嫩的肌肤,妖娆的身段…

虽然喝了几口咖啡,林潮仍觉得口干舌燥。干脆,他也懒得再想,直接把笑的前俯后仰的年岁岁一把抓起来,拽到自己的腿上。

直到被禁锢在一个宽阔的怀里,年岁岁才忽然惊慌起来。虽然他现在也不能对她做什么,但是这样亲密的姿势,实在不适合说任何话。年岁岁哼了哼,收声道:“怎么——”

话还没说完,小手臂处就传来一阵疼痛。

她忙推开他。“你小狗啊!没事干嘛咬人!”

林潮翻个白眼,咬了一口,心里舒爽多了。

腿上的人儿软若无骨的身子,散发着若有若无的香味,缓缓地飘向他。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林潮只觉得小腹一阵异动,紧接着那股冲动慢慢地下滑,不大一会,小老二竟然硬了起来。

我,靠。

林潮暗里骂了句。

他还真以为自己没救了呢!没想到自己根本没什么问题嘛!

“喂喂,一次男,发什么呆。”年岁岁看他愣着不说话,只以为他是在想什么坏点子,忙挣脱他,小退几步,防备地看着他。

林潮这才回神,双腿交叠掩饰住自己的冲动,再慢慢地抿了口咖啡,点头让她坐下。“好了,不跟你闹了。说正事。”

谁跟你闹了!

年岁岁黑线地瞥了他一眼,还是坐下。考虑了一会,她撇着嘴。“这事风险太大了,我…”

“机会虽然是给有准备的人,但是你要知道,等你准备好迎接机会的时候,机会却不一定会再来。”

一句话说得年岁岁低头不语。

他说的没错。年岁岁也知道,自己性格上的缺陷。她全身上下没有冒险的因子,她害怕一切不能让她掌控的事务。这也是为什么,她能在工作过的公司都能如鱼得水的原因。因为她做事,太让人放心。

“给我点时间,我晚点给你答复。”

“可以。不过人家在这个周末要我给他最后的定案。”

“嗯,我会尽快。”

跟林潮分开后,年岁岁低头在大街上逛着。

她在想,到底是听从夏天的话,再多找几个工作然后再去做自己想做的,还是遂了自己的心愿现在就跟林潮合作呢?合作吧,风险太大,她怕自己承受不起;不合作吧,白白地放弃这次的机遇,以后又不知道要等多少年才能遇到一次。

头疼。

每一遇到无法决定的事,年岁岁就觉得自己特头疼。

正在她头疼的时候,迎面走来一男一女,两人伸手伸脚互相打闹,似乎并没有看到年岁岁。年岁岁只好斜走两步,以避开两人。但谁知道,那女孩偷袭男孩得手,然后大笑着往旁边一躲,正好躲在年岁岁的脚上。

尖尖的高跟鞋踩的年岁岁连骨头都疼痛了起来。

“你没事吧?”男孩跑来,扶起女孩,根本没想要去看一看年岁岁被踩的怎样。

女孩娇柔地依偎在男孩怀里,嗔笑着:“都怪你,人家差点摔倒了呢!”

年岁岁默。

瞥了一眼被踩得通红的脚指头,径直朝前走去。

谁知,她不计较,别人却不能不计较。

“喂!你撞了人连句对不起都不会说一声啊?”

熟悉的语气,熟悉的调调。

年岁岁恨不得一掌拍死这死孩子。

翻了个白眼后,年岁岁回头,半死不活地问道:“云大少爷,你又想干嘛?”

一看是年岁岁,云家亦有片刻的失声。

但是美人在怀,他怎么都不能丢了面子,于是打肿脸充胖子的人就这样又开始丢人现眼了。“又是你啊!年岁岁,我好像没怎么得罪你吧?上次那单是你自己要让出来的,没事来大街上发什么脾气啊?”

“…”年岁岁很郁闷。这孩子的逻辑思维能力,怎么就这么跳跃呢!能从撞人上跳到百八十年前那破单上,他也够超前的了。

云家亦怀里的女孩转着眼珠子,看了年岁岁几眼,撇撇嘴,没有作声。

年岁岁知道她是在唾弃自己的容貌,也不跟那孩子计较。深吸了几口气后,年岁岁才继续道:“云家亦先生,你听好了,我才没有兴趣跟踪你来大街上。刚刚我已经让了路,是你女朋友自己撞上来踩到我的脚,我还没有说话,你怎么就反咬一口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