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争则以,这一争,年岁岁算是得罪了俩人。

面前的男孩女孩脸色都变了变。

要是平时,年岁岁是不愿意这么直接性地得罪人的。但是偏偏她此刻被两难的选择题弄的头晕脑胀,而脚上传来的疼痛还在蔓延,因此也只能怨这两人撞在她的枪口上。

云家亦没想到年岁岁会在这个时候这么不顾颜面把话说得这么白,因此一时间接不了话。

他怀里的女孩子上上下下打量了几眼年岁岁,从鼻腔里哼出一个音节,正准备说点什么,却仿佛被什么吸引了注意,也忘了开口。

你好,恋手癖

年岁岁奇怪地顺着女孩的目光转去,一个熟悉的身影冒了出来,不由得多眨巴了几下眼睛。

米色POLO衫,套了件同色系卫衣,下身是浅灰色休闲裤衬着纯白不染纤尘的休闲鞋。无论从哪个角度看,这样的气度和打扮,都不像是一个三十二岁的男人应该有的。年岁岁被夏天的出现弄得措手不及,她还没有在外面遇到过他,平日都是他去她住处楼下找的她。

夏天看见她,勾了个笑容,快步走来,握住她的手。“怎么出来了?”

“有点事。”

年岁岁轻描淡写的应了一句。

身后却传来弱弱的称呼:“夏总。”

夏天仿佛这才看到身后还有两个人一样,朝云家亦微微点头:“噢,是家亦啊!听说你今天出来谈佛山的那单了?谈的怎么样?”

云家亦面色不太自然地看了一眼年岁岁,然后才回道:“还好,他们说让我明天再去。”

“那不错,加油啊!五部就靠你了。”夏天和煦地对他说完,而后低头:“宝贝,今天去吃什么?牛排,还是生鱼片?”

年岁岁摇摇头,疑惑道:“你就下班了吗?”

“呵呵,偶尔提前下没有关系,对吧,家亦?”

听夏天提到自己,云家亦忙点头笑道:“没事没事。”废话,他敢说有关系么?而且这年岁岁明明就知道公司的规矩,还这样问,一定是故意向他示威来着。

想着,云家亦不禁又在心里恨上了这个丑女一分。真搞不明白,之前她攀上那不长眼睛的林潮也就算了,为什么这时候又跟这夏总搅在一起去了?难道说这些男人的眼睛都被牛屎糊住了不成?

云家亦不明白,年岁岁又何尝明白?但是云家亦因为这个上班时间而对年岁岁有所微词,就真的冤枉她了。年岁岁是知道公司的销售人员还有销售主管以及几个主管级的领导可以随意安排自己的时间,但是她怎么知道这夏天到底是个什么职位?

这样呆着总是尴尬的,云家亦很快就带了那眼睛总是瞄在夏天身上的女朋友告辞离去。

夏天则带着年岁岁去找地方吃饭。

如同往常一样,两人吃了饭后,夏天握着她的手,轻松自在地在街心散步。

“宝贝。”

“嗯?”

“有没有想过,回云峰上班?”

年岁岁愣了愣,但还是摇摇头。有那云家亦在,她就不想去那个地方再受气。再说了,在那个地方她也呆腻了,与其便宜云午,还不如让他们自己搅和去。

见她摇头,夏天有片刻的沉默,手指不停地在年岁岁的手心搅动。隔了很长一段时间,夏天才问道:“如果是我的请求呢?”

相处三个月,夏天还真没有要求过她的地方。

年岁岁咬了咬唇,问道:“为什么?”

“他们说,你的能力很强。”

“又不是差我一个就不能活了。”年岁岁撇了撇嘴,咕哝道。

她自以为很低的嘀咕,却被夏天一字一句听了个明白。听她半是抱怨的话,夏天很快明白,她是在这公司待得并不开心所以才不想回的,因此也没有再强求。挠了挠她的手心后,夏天才宠溺似的道:“好了,不去就不去。宝贝乖,不气了。”

听见后面的六个字,年岁岁硬生生从额头上掉下几根黑线。

“宝贝,你脸色很差唉!是不是不舒服?”见年岁岁不说话,夏天凑过来瞅了一会她的表情,才疑惑道。

“没有。”

“看看,看看,嘴唇都变白了。”夏天心疼地握紧她的手,颇有点责怪她不说实话。“走吧,我家就在附近,去我家休息休息。”

“…”年岁岁吓得一跳,但低了头,没再说话。

这些天来,他一直没有逾矩的动作,年岁岁都快以为他是禁欲派了。她也从没有主动要求去他家看看,所以自然也不知道原来他们是住得很近的。

夏天做了决定,便直接拖了年岁岁去到他家。

说是他家,也只能说是像是他暂时居住的地方。因为冰冷的房子里,没有任何生活的气息,屋子里大概是常年没有见过阳光的关系,显得异常的冷清。

年岁岁从来不知道,外表看起来有些玩世不恭的夏天,居然会住在这样一栋黑白相间的房子里。如果不是夏天轻车熟路地进了卧室门换了衣服再出来,她绝对会以为这地方是夏天带她走错了地方。

夏天拿了杯果汁放在年岁岁面前,再开了电视,回到她身边,将她揽入怀里,一根一根把玩她的手指。

夏天的身上,有着不同于林潮的异香。不是古龙水的味道,也不是普通沐浴露的清香,更不是出汗后的男人味道,而是趋近于玫瑰花香的特别味道。

年岁岁枕在他的臂膀上,看着电视里的故事,却显得特别的心不在焉。

“夏天。”

“嗯?怎么了,宝贝饿了吗?”

年岁岁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这才吃饭多久啊,就饿?他当自己是猪呢?

“不是,我只是想问,之前…你说喜欢我,是真的吗?”

夏天停下把玩她手指的动作,歪头在昏暗的灯光下对上她的眼睛,微微一笑:“都这么久了,你还不信我呀?”

也是,他要是真对她没兴趣,也不会脑子发烧地每天去找她,每天跟她吃饭逛街,每天雷打不动地打电话给她。若真是为了玩玩她,这男人的持续时间也够叫人惊诧的。她有什么可以让他图的?

人?财?

无论哪样,他都比自己强出一大截。

“那…你为什么喜欢我?”

“喜欢一个人,要理由吗?”

年岁岁想好了所有的借口,她不美丽,她没有钱,她甚至无家可归。可他轻飘飘的一句话,就搪塞了她所有的问题。被噎的问不下去话的年岁岁,只好将视线转移到唯一还在热闹的电视上。

电视里的女孩,有一双很好看的手。在她不小心摸到蛇而被蛇咬到虎口的时候,爱她的男人撕心裂肺地为她吸毒,在得知无法得救之后,男人疯狂地吻着女孩…

亲吻的镜头拉的老长老长,美丽的花瓣纷飞,摇落着一片片情意。

年岁岁一眨不眨地看着那唯美的场面。

想起,曾经自己有一夜,在美丽的烛光下,被一个男人环抱着亲吻。

那是她一辈子无法忘记的浪漫,年岁岁觉得。

翩飞的思绪,很快被手指上异样的感觉拉了回来。

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的手,已经被放置在了夏天的唇边。他一遍又一遍地,一口又一口地,轻轻舔舐着她的手指,仿佛那是人间最美的食物。

粗糙的唇让她娇嫩的手指,酥酥麻麻的。

这时候的年岁岁,忽然觉得,能够跟这个完美的男人在一起,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情。

她半闭着眼睛,享受男人的唇舌在她的双手上留下一片片印记。

“宝贝,你真美…”

夏天一边轻舔着她的手背,一边轻喘气。轻柔的吻一直在手上流连不止,直到过了许久,夏天才将她的手贴近他的脸,一遍遍地摩挲,他的唇顺着她的手慢慢滑移下来,顺着她的大腿一点点地下滑,膝盖、小腿、脚踝…

薄薄的丝袜在他的亲吻下,摩挲出一片异样的感觉。

年岁岁虽然有些奇怪夏天的举动,但是只以为他有些特别,并没有认真探究其中的缘由。

夏天慢慢地给年岁岁脱下鞋子,轻轻地抚摸过年岁岁的脚背。年岁岁几乎听到他大喘气的声音,她微微张开眼睛,看到夏天对着她的脚,射出极度骇人的光芒,顿时有点瑟缩。

“别怕,宝贝…”夏天轻轻安抚着她的脚背,似乎是在对她的脚在说话。

年岁岁眨巴眨巴眼睛,这才稍微放下了一点心。只是下一刻,年岁岁差点尖叫起来。这夏天,竟然将她的脚指头,放进了他的嘴巴…

感受到他的舌头在她的脚指头上搅动,年岁岁猛地一惊,缩回来脚蹭地站起。

夏天正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一下子失去了手里的宝贝,也不满地站起身来面对着她。

“宝贝,怎么了?”

年岁岁脑子有点混乱,但是好歹还没有失去理智。这夏天,有问题,问题很大!

虽然是这样想,年岁岁也不会这么傻乎乎地质问夏天。她只是抚了抚额头,假装有些晕地说道:“夏天,我头好痛,我想回去休息…”

“头痛啊?”夏天听她真的不舒服,于是也没有过多责难,忙揽过她。“要不,今晚就在这儿睡吧?嗯?”

虽然他最后一个音调很是有些诱惑,但是年岁岁很快注意到,夏天的手,正巧就放在她的手上。

回想起这段日子跟夏天的相处,年岁岁这才发现,这夏天几乎每时每刻,都占有性地握着她的手,或者是时不时地亲吻她的手背,又或者是把玩她的手指…天!他该不会是…

传说中的,恋手癖吧?!

你好,华谊

“不了,我跟人约好了,明天还有点事情,今天晚上还是不要分散了精力的好。”

年岁岁镇定地推辞了夏天的“好意”,自顾自地弯腰下去穿鞋。

夏天虽然对到嘴的肥肉飞了有点不快,但很快就收拾好情绪,笑着将她按在沙发上,为她穿上鞋,再执着她的手印上一记。“好嘛,宝贝说怎么样就怎么样,我这就送你回去。”

大概也是知道自己的举动有些吓到了年岁岁,所以夏天轻言好语地安抚了她好久,这才目送她进了住处大楼。

直到回家洗完澡睡在床上,年岁岁仍有点惊慌不定。

她就说,这夏天到底看上她哪一点。原来,这夏天根本就对她的脸没有任何意见,他在意的,是她的手…年岁岁翻过来翻过去,最后还是忍不住坐起来,打开灯,在灯光下伸出双手。

年岁岁的手,很好看。

不是一般的好看。

之前就提到过,年岁岁除了脸上的肌肤不能为人们所接受外,她的其他部位,简直就是上帝的杰作。

那一双手,宽一分则肥,窄一分则瘦。

伸出来的手,就像两只被工匠的鬼斧神工打造出来的天下奇葩。

所谓五指如葱,所谓手若柔夷,说的就是年岁岁这样的双手。

年岁岁一向没有注意过自己的手,所以自己看过之后,都有些怔然。

再掀开被子,将视线移到双脚上。那脚指头圆润可爱,脚背滑腻如无骨之物,脚身曲线优美如弓…

怔怔地看了许久之后,年岁岁轻轻抚摸过自己的手和脚,再长叹一口气,躺下睡觉。

当然,这一晚,年岁岁最后还是没有睡几个小时。

第二天一早,林潮的电话就催魂般地响了起来。

“母老虎,你想好了没,那家伙说日子要提前,必须要在今天交接好一切手续…”

“他赶着去投胎啊!”

年岁岁被打扰了睡眠,很是不爽。

林潮无奈。“说是他债主上门了,再不给钱,这厂子都保不住要被砸了!”

“我说,这事越急,我就越不安。你小子别没事坑我吧?”年岁岁一边打着哈欠一边道,昨天晚上的事情给她的冲击还没有去掉呢!这林潮看起来也不是什么好玩意…不对不对,他根本就不是个玩意。

“傻啊你!我娶媳妇的老婆本都在里面,谁傻的拿自己的钱开玩笑!”

那也是哈!

年岁岁迷迷糊糊地想,于是迷迷糊糊地应了句:“那就这么着吧!手续该怎么办啊?”

等话一出口,年岁岁就顿时清明了。该死,人家是来问她到底怎么决定的,她怎么就这么简单答应了?这中间的弯弯道道自己什么都没有弄清楚就答应赔上身家性命跟他一起玩,她是不是傻了?

生意场上,最要紧的就是信誉。

即便年岁岁千不愿万不愿承认自己说错了话,但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

当然,她没忽略林潮在听到她答应了之后的那一声轻笑。阴谋啊阴谋啊,年岁岁,你可得张大眼睛看着点啊!年岁岁一边对自己说着一边不情不愿地奔了去。

说是不情不愿,其实年岁岁心里清楚,她只是找个借口,让自己安心地接受自己这次的冒险。即便她老是觉得林潮这家伙不是个好东西,但理智上,她更清楚,林潮根本不会坑她。

她年岁岁这两年还真没有看走眼过一个人。

等两人再度碰头的时候,他们相处融洽地研究了一下资金分配方案。年岁岁只有三百万,林潮只有六百万,怎样算来算去,两人都差上一百万。本来年岁岁是想让林潮再拉一个人进来,但他觉得犯不着。

于是最后定案,双方再各跟五十万。

这可苦了年岁岁,就连菜钱凑齐了也才十几万,她总不能向夏天去借吧?

没办法,年岁岁想来想去,还是找到了在江西时候的人脉,一人十万,借来也就四十万了。

等真正将钱弄到手的时候,年岁岁已经从存款三百多万的小富婆变成了一个欠债几十万的穷光蛋。同样的,林潮也是如此。两人看到对方灰尘仆仆的惨样,都是忍不住在包间内指着对方狂笑。

一笑泯恩仇。

况且,年岁岁与林潮之间,原本也就没有什么仇怨。

“一次男,你要是敢不给我赚钱,我就把你大卸八块当猪去卖!”

“果然是母老虎!”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说你温柔啦!”

虽然说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但是当所有的一切都急急忙忙签字搞定的时候,年岁岁觉得自己就像做了一个梦。梦到自己成为了一个富婆,然后忽然梦醒,结果得到的是一个巨大无比的包袱。这是一个叫做华谊的包袱。

这个晚上,年岁岁跟林潮都没有回家。

两人快速地赶到已经是属于他们的工厂,找出所有的财务资料和档案,彻底地清查了一遍。

公司的底子不错,要说真有什么不能让人放心的,就只有那一桩隐形炸弹。不知道什么时候爆炸,这厂子就会连同他们两个一起玩完。

据林潮所说,他本是财务会计出身,但是曾经在钢管生产和钢管采购方面有着很长时间的磨合。所以他所看的也当然是这些方面的数据资料,而年岁岁则看的是销售和人员分配这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