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潮吐完,收拾好自己,然后笑着迎到人群中。

“刘总,这次可谢谢你了。要不是你带他们来,我们公司怎么也落不了这着落。”

“谢什么啊!还是田总给面子,也好在你们公司现在价格优惠,质量又高,得这标,应该的,应该的。”

“就是,林总,你可真客气。像你这么年轻的老板,年轻有为啊!”

“哪里哪里,田总才叫客气。来来,我敬你一杯。”

“哈哈,来来,难得林总这么爽快!”

年岁岁没有进去,悄悄地退了出来,然后开着车,四处晃荡。林潮不太擅长周旋,所以他对之前宁肯多负担一些东西,也不想接触销售。但是最近他却在学她。

被冷风吹了很久,年岁岁终于回去了。

她站在窗前,一眨不眨地看着窗外。

不知道什么时候,那个熟悉的车回来了,熟悉的影子下车,扶着树干佝偻着腰,然后将昂起头,将手上的瓶子往嘴上凑。

年岁岁不忍心再看下去,一屁股坐在床上,心里乱七八糟的。

不大一会,林潮进门了。她走出去,他冲她笑:“怎么还没睡?这么晚了。”

“睡不着。”

“喝点苹果醋,冰箱里我给你放着啦!”

年岁岁又想翻白眼了,他就不能说“睡不着难道是想我了”。如果是夏天,肯定会这样问的。但是他是林潮。

“你喝酒了?”年岁岁叹口气,还是去拿了瓶苹果醋呼呼地吸着。

“喝了一点,不多。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能喝酒。”林潮面不改色地撒谎。

年岁岁哦了一声,对他极端鄙视。

“去躺着吧,大晚上的,别感冒了。我去洗澡,该睡了。”

“哦。”

等林潮摸黑上了床,年岁岁忽然扑过去,抱着他的腰。林潮低低一笑,将手臂放在她的颈下,握住她的肩膀。“你还真是…不揍我一顿就睡不着是吧?”

“你…”年岁岁气结。恨恨地咬了他的胸口,但又没舍得使劲,只得很快又放开。“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林潮有些奇怪。

“为什么忽然想做销售了?”

“没啊,我哪敢抢你的饭碗。”

“我今天去找你了。”

“…”林潮忽然沉默。

年岁岁叹气:“你吐的时候门都没关。”

林潮继续沉默。

“你跟他们敬酒…喝了很多。”

“你回来的时候,在下面吐了。”

“但是用矿泉水漱口了。”

“为什么?”

年岁岁一句一句的陈述,到了最后,只问了个为什么。

“哪里有那么多为什么,就是不想让你知道呗!”林潮忽然笑了,语气轻松地道。

“为什么不想让我知道?”

“怕你以为我想抢你饭碗啊!”林潮嘻嘻地笑,拍拍她的肩膀。“母老虎,你今天真忧愁善感啊!”

“妈的,你说句好话要死啊!你说句喜欢我要死啊!你说句不想让老子担心要死啊!”年岁岁忽然推开他,蹭地坐起来,心头却忽然一酸,那眼泪竟然不受控制,就落了下来。

林潮被她推得楞了,黑暗里听觉异常敏锐,听到她的声音越变越粗,有些慌乱起来。“唉,唉,你别哭啊!你都知道了还让我说什么啊!”

“我不说你就打算一辈子不说了是吧?”年岁岁继续推他一把,却拧不过他,被他揽在怀里。

“可是你知道的嘛!唉,都不知道你在别扭啥。”

“你…”年岁岁继续气结。最终还是决定不跟这小子胡搅蛮缠下去。“我告诉你,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当初为什么会被甩了!”就他这闷骚个性,不被甩才他妈有鬼!

年岁岁恨恨地再推开他,往旁边一滚,赤脚摸了件外套披在身上就往外冲。

可怜林潮还穿着裤衩,大冬天的抖抖索索爬起来,赶紧抱着她。“你又发什么神经啊!”

“放开我,我跟你非亲非故没有半点关系,干嘛要跟你住一起。我要回去,你别败坏我名声了行不?”年岁岁使劲挣扎,一脚一脚踩在他脚上,也没见他喊痛。

林潮那个郁闷。“我们都同居了还叫没关系?你脑子怎么想的啊!”

“…”年岁岁更郁闷,她以前怎么就没发觉这人脑子这么怪呢!

“睡觉了行不?你都知道我被灌了一整晚了,现在还不让我睡。”

“你睡你的去,谁让你管我了。”年岁岁平静下来,很认真的道。

“你不睡我怎么睡啊!”林潮很委屈。

“我不睡你怎么就不能睡了!”

“你不睡我怎么睡得着!”

“我不睡你怎么就睡不着了!”

两人沉默,黑暗里大眼对小眼。

最终,林潮还是服了软。“我的姑奶奶,你就饶了我行嘛!”

“不行。我跟你没关系,我要回家。”他妈的,你今天不承认恋人关系,老子就另找名草去!年岁岁在心里恨恨地叫嚣,她实在受不了这男人的闷骚劲了。怎么可以有这种闷骚男人!

林潮郁闷的不行。“我爸要到后天才到,婚姻大事总要大人看一眼吧?”

“嘎”年岁岁挣扎的身子差点就摔倒。他在说什么?他怎么就上升到婚姻大事上去了?不对不对,他怎么就让他爸爸过来了,不对不对,他怎么就…年岁岁被自己绕晕了。

“等我爸过来了,咱们再商量行嘛!我真的好困了…”

于是,某女就这样被哄回床上了,而且一夜未眠。直到天蒙蒙亮的时候,年岁岁才强迫自己睡去。再醒来,已经到了下午两点。林潮没有叫她去上班,反正她这个副总去不去都没人敢质疑的。

你好,幸福君(大结局)

年岁岁躺在床上,想起晚上两人的对话。忽然一个激灵,对啊,他还没求婚,他说什么婚姻大事?骗人的吧!这个该死的!

年岁岁咬牙切齿的时候,电话响了。

“宝贝儿。”夏天的声音很低。

年岁岁楞了楞,不知道什么时候,夏天的声音对她已经没有影响力了。

“我们,见一面好不好?”

“我还有事…”

“五年前,华谊的一批管爆了,导致两人死亡,十人受伤…”

“在哪里?”年岁岁很快截断他的话。

“凤凰街。”

两人碰头,夏天还是那个夏天。张扬,冷酷。但是在见到年岁岁的时候,眼里的温度却几乎将所有的一切都融化了。

找了个西餐厅坐下,夏天带着讨好似的笑容:“宝贝儿,吃什么?”

年岁岁不动声色,她不是正饿了嘛!“意粉。”

“好。”夏天招来服务员,报了菜单,便一脸急切地看着年岁岁。

“宝贝儿,你还在生气吗?”

年岁岁摇摇头。“今天找我,有什么事吗?”

“宝贝儿,我爱你。求你,原谅我,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夏天哀求地道。

年岁岁轻叩桌面。“你说那句话,是想告诉我,只要我愿意跟你重修旧好,你就替我隐瞒这段华谊的不光彩过去,对吗?”

“宝贝儿,我…”

夏天还想解释什么,但是年岁岁摆摆手,认真地看他。“夏天,我曾经,很爱你、。”

夏天张了张嘴。

年岁岁一笑:“我知道,你喜欢的只是我的手和脚,我也知道,你是恋手癖。但是我曾经,不在乎。我想过,只要你对我好,我就愿意跟你。可是,你让我失望了…”

“我…”

“你三番四次以公司来要挟我,而实际上,你不过一直是在打着华谊的算盘。我不知道这次你又想获得什么好处,但是夏天,我很佩服你,你能从任何信息中获得有利于你的信息。”

“我没…”

“到现在,你再解释也没有用了。我想,即使之前我接受了你的条件,我仍然不会像以前一样,那么爱你。而如今,我有了喜欢的人,就更不可能回头了。”

年岁岁一句一句的,将所有的话都摊开了说。

夏天一直想解释,但是最终还是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两人沉默了许久,服务员的到来打断了两人的思绪。

年岁岁是真的饿了,所以敞开了肚子开始吃。而夏天有一下没一下地搅着手里的盘子,看着她大口大口的吃下。“宝贝儿,我承认,我接近你的目的并不单纯,但是请相信我,我是真心爱你的。”

年岁岁楞一下,胡乱点头。

“我是个商人,习惯了去交换。我做了错事,所以觉得应该用平等的利益换取你的利益,才是最公平的选择。”

“…”年岁岁瞪大了眼,她从来没想过,夏天竟然是这样的想法。所以他的逼迫,是因为他想换取等价的利益交换?

“我知道我有问题,所以我一直不敢跟你坦白。跟艾琳上床,是我勾引她,不是她勾引我。”

“额…”

“怎么说呢,我不忍心伤害你,所以就找了她这个替身。我以为可以瞒住的,但是…”夏天苦笑,摊手。“我失败了。”

“不忍心伤害我?”年岁岁听出他语意里的意思。

“嗯。我大概是你们所说的…变态吧!”

年岁岁忽然想起来几个场面。她的手被打伤之后,他吼着让艾琳去买她用过的药。她跟他在酒店里,看着他用自己的双脚给他打飞机时他的老二尺寸。天!年岁岁似乎才反应过来,她逃过了多大的劫难。“夏天…”

“宝贝儿,我真的很爱你,很爱很爱你…”夏天看着她,眼里带着凄凉,他的声音本来就魅惑,此刻,更加的让人沉醉。

年岁岁忽然想哭,面前的意粉怎么都下不了嘴。

“可是,我却不能给你幸福…”夏天闭了眼,语气很低沉。“宝贝儿,对不起,不要恨我。我会祝福你的,我以后再也不威胁你了。”

“夏天…”

“宝贝儿…”夏天喃喃地出声,忽然急转将刀叉放下。“对不起,宝贝儿,我想起来我还有事要做,先走了,以后有机会再聊。”

年岁岁看着他仓皇而逃的背影,泪流满面。

失魂落魄地回到家时,开门进去,却见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精神矍铄地看她。

年岁岁皱了皱眉。“林…伯父?”

“你就是年岁岁?”老人眼里精光闪过,语意里听不出什么意思。

年岁岁点点头。“您是…怎么进来的?”

“我去找林潮拿了钥匙,找过来的。”

“不是说明天才到吗?”

“他娘催的急,就早过来了。”

“不好意思,我正好出去见个朋友,没能接您。”

“没关系。”老人摆摆手。“你今年多大了?”

一番考察下来,年岁岁的祖宗八代都被挖了个遍。年岁岁腹诽,就是跟国家领导人谈判,也不会比见家长累啊!

但是,见家长?莫非…

“听小胡说林潮因为你找了黑道的人?”

“嘎?”年岁岁莫名其妙。

见她反应,老人微微皱眉。“我就怕他做坏事,你没事多劝劝他。”

“唉?”这到底是个什么状况啊!

年岁岁觉得自己遇到这林家的人,脑子就犯晕。

等到晚上,年岁岁追问某人这个问题,某人只是睡意朦胧地揩了她一把油,才迷糊地道:“就是那个向老头嘛…唉,好困…”

半夜,年岁岁瞪着某个睡的跟猪一样的人狠狠咬了半天的牙。但是很久以后,那被狂风吹得七零八落的夜晚,终于听到了某个女人幸福的笑声。

她坚信,她会一直幸福下去。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