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志希手中没了武器,匆忙摸口袋,发现车钥匙也在搏斗中不翼而飞,所以胡乱摸索四周,顿感手边一凉,他眼前一亮,摸到了那把被陆檬扔出去的水果刀。

陆檬因失血过多,呼吸孱弱身躯发冷,只能看着他翻开水果刀往乞丐的手背上戳,她默默流着泪,求他住手,然而,杀红眼的许志希再也不听恳求。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嘭、嘭、嘭!”三声枪响贯穿了整条街道。

陆檬吃力地仰起头,透过天桥上方的透明玻璃看向公寓,贺旗涛只在阳台上停留了一秒,继而奔向屋门,又听两声枪响,想必他正在用警枪崩开门锁,紧接着,公寓大楼的报警系统在高分贝的刺激下,引发危急警报提醒,顷刻间,震耳欲聋的铃声轰鸣而起。

她的视线有些模糊,是眼泪,是喜悦,她和这位好心的乞丐都有救了。

而这嘈杂的响动只能令许志希变得既紧张又疯狂,但是他就是甩不开乞丐的抓扯,用脚踢、用刀刮,无所不用其极。

不到半分钟,贺旗涛如火箭般的速度冲上天桥,他的眼中除了愤怒还是愤怒,疾行中,抢眼已然对准许志希的脑部后方,最后一发子弹应声出膛,与此同时,陆檬大喊了一声“不!”一把推开许志希,她绝不允许贺旗涛为这畜生陪葬!

然而,贺旗涛此时此刻怎能允许自己放过许志希,他扣动扳机,却发现六发子弹全部用完。

“老公,先救乞丐……”

贺旗涛这才注意到倒在血泊中的乞丐,他磨得后槽牙咯吱作响,枪在手指腾空一翻握住枪杆,铁质枪柄,暴戾地砸向许志希的后脑,而许志希连喊都没喊出声,又被贺旗涛拎起后脖领,轰隆隆一声巨响之后,他已被甩到玻璃罩前。

贺旗涛虽然恨不得把许志希活活打死,但是现在没空教训那厮,他奔到陆檬身旁,一边拨打急救电话一边盘膝而坐,将陆檬紧紧地抱在怀里,虽然他不知道事件的原委,但是他确定与自己脱不了关系。

一滴滚烫的泪,悄声落在陆檬冰冷的脸颊上。

陆檬本想摸摸他的脸颊,告诉他自己很好,但是贺旗涛忽然把脸颊埋入陆檬的肩窝里。

“对不起,自从嫁给我之后,让你一次又一次受苦……”

“我没事,没受苦,乞丐为了救我受了重伤……”陆檬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环住他的脊背,轻拍安慰。

贺旗涛抹了下眼睛,摸了摸乞丐的鼻息,乞丐的伤势大多都在手臂上,他扯下衬衫袖子勒住乞丐手臂上的大静脉。幸好水果刀的杀伤力不足以致命。

“老公,你还要我么?……”

“废话,只要你愿意跟我过。”

“你还爱我么?”

“明知故问,我只爱过你一个女人。”贺旗涛对她锁门离开遭遇险情这事愤懑不已,她还能再傻点吗?!非叫他担心死才甘心是吗?!

陆檬悠悠扬起嘴角,艰难地说:“如果,如果……”

“如果她和我上过床呢?!如果我告诉你、她与你离婚的原因就是为了面子呢?你又会作何感想呢贺旗涛?!”许志满脸是血,他狼狈地爬起身,发出一声声令人毛骨悚然的冷笑。

此话一出,不等陆檬辩解,贺旗涛竟然已先将陆檬放在一旁,怒步逼近许志希。

“去你.妈的!——”

话音落地,他的铁拳冲上许志希的腮帮,许志希一口鲜血溢出嘴角,却还在放.浪狂笑,继而肆意挑衅:“贺旗涛啊贺旗涛,你是不敢相信还是戴了一顶绿帽子感到不爽啊?!哈哈哈。”

贺旗涛重重的一脚踏在许志希的胸口上,震得许志希一边呛咳一边大笑。

“你他妈算什么东西?!闭你丫的臭嘴!我今天就让你死个清楚明白!”贺旗涛扬起一拳击中他的中眼眶,紧接着,他一把提起许志希,一字一句地,清清楚楚地告诉他。

“即便她是鸡,我也要她!你丫听、懂、了、没?!”

他不是在讲场面话,而是绝对的真心话。

许志希已被贺旗涛打得不成人形,他眯缝着一双红肿的眼睛,凝望着视线前方的贺旗涛,贺旗涛眼中充斥的不是怒火,而是对妻子的疼爱以及对他的鄙夷……怎么会是这样呢?

听到这番话,正在照顾着乞丐的陆檬,泪如雨下,悲喜交加之际,她竟然傻乎乎地推醒正处于半昏迷中的乞丐。

“大哥,你听到了么,我老公说了,他不嫌弃我……他还要我……”

乞丐虚弱地喘息着,憨直一笑:“小女娃别哭了哟,你不记得我,我可记得你,当初就是你塞给我好几百块啊,那么多钱,你这么善良这么漂亮,除非你男人瞎了才不要你……”

陆檬微微一怔,原来这人就是曾经被她施舍过的那名乞丐。

然而,不等她再说点什么,她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

当陆檬醒来时,人已躺在洁白的病床上,她的手被贺旗涛攥在手心里,正如他对她的感情,捧在手里怕掉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她苏醒的这一秒,本以为贺旗涛还在睡着,可是当她慢慢地睁开双眼,落入眼底的就是贺旗涛深情的注视。

他看上去非常疲惫,他却理解一个病人的心情,死里逃生之后要的是什么。

贺旗涛猜对了,陆檬睡得很不安稳,她不敢睁开双眼,不敢面对现实,很怕一觉醒来,他不承认昨晚的承诺,或者早已离开。

此刻,她可以安心地笑起来,他用时间,用等待,实现了他的诺言。

“老公,我们现在就去复婚吧……”

这是她最想说的一句话,自从离婚的那一分钟就想说了。

贺旗涛托起她的小手在唇边亲了下,调侃道:“啧啧,我跑不了。”

陆檬羞答答地一笑,又瞪大眼睛:“啊对了,乞丐大哥他怎么样了?是他救了我……”

“没有生命危险,等他养好伤,我把他送到疗养院去,咱们照顾他一辈子。”贺旗涛笑容微敛,还有一个坏消息,他还不知道怎么跟陆檬讲。

陆檬满意地点点头,又落寞地垂下眸:“对不起,我当初应该听你的话,应该与许志希断的一干二净,但是无论如何你要相信我……”

“我都知道了。”贺旗涛长吁一口气,“许志希如今在看守所里,警方会按《故意杀人罪》等刑法条例起诉他。他全招了,算那王八蛋还有点人性。不过,介于他患有精神问题,审判会押后。”说着,他从抽屉里取出一张光碟,“这就是他当初威胁你的……”

“不要!你不要看……”陆檬猛地坐起身争抢,却忘了肩部受伤的事儿,不禁疼得轻哼两声。

贺旗涛吐了口气,一转身坐到床边,环起她的身体,但鉴于她受伤又忍不住戳她的后脑勺,所以只得用无奈的口气告诉她真相。

“我说你怎么就这么笨呢?这片子只有一个开头!他都交代了,在你的饭菜里下了迷幻药,你当时哭着喊我名字,许志希良心发现,并没有与你发生关系。”

“……”陆檬傻了眼,瞠目结舌。

谢天谢地,真是天大的好消息啊!

“而且碰上这种事,即便发生了你也是受害者,你男人是警察,为什么要选择离婚?你到底有没有脑子,说那些伤人的话,害得我!……算了,不提也罢。”贺旗涛要不是看在她有伤在身,真打算她屁股。

陆檬的心结终于揭开,她蹭了蹭贺旗涛的脸颊。

“你曾说过,要么离,要么忠诚……”

“我所指的忠诚,是心,是心!”贺旗涛指向自己胸口,气到无力。

“其实,我一点都不后悔。”

“你再敢说一次!”贺旗涛一口咬在她嫩嫩的脸蛋上,死丫头,气死人不偿命。

“如果不是经历这些磨难,我也不知道你这么爱我。如果不经历离别,我也不知道我会爱你爱得那么深,”陆檬半坐起身,环住他的脖颈,轻碰了一下他的唇,笑着哭了,“想到你向许志希开枪的那一幕,我真的不后悔。”

她见贺旗涛要开口,急忙盖住他的唇,笃定又温柔地说

“你先别急着反驳我,正因为我爱你,才会惧怕因我的‘不忠’导致你寒心难过。我更不能允许任何一个差错,玷污了我对你的感情。这辈子,我的命都是你的,你的命,还是你的。”

贺旗涛久久地,凝视着他深爱的小女人,她还是那么任性霸道,依旧是那么地,惹他喜欢。

那就,自当她又闹小脾气离开家跑出去玩了一阵子,虽然她在这次旅游过程中遭遇险情,但所幸平安无事地回来了。而他就是那个与妻子失去联系,惶惶不可终日的痴心汉。

……回来就好,没事就好。

“你,早知道的,我就喜欢看你撒娇,喜欢你对着我耍赖,我……我很爱你。”贺旗涛酝酿半天,还是把一句情话说得结结巴巴。

温热的唇瓣席上贺旗涛的嘴唇,他不想错过这温存的一刻,但是,还有一件事没有告诉陆檬,她作为孩子的母亲有权知道真相。

“媳妇,有件事我得告诉你……”

“可我现在不想听。”

陆檬再次贴上他的唇,她知道孩子没了,在推进手术室的时候,她在迷糊中听到医生征求贺旗涛的意见。陆檬体质较弱,大量药剂必然影响到不足三个月的胎儿,最好是打掉。要么,便采取保守疗法,只止血不手术,但是伤口的愈合情况不会太理想。

听医生这么一分析,贺旗涛便毫不犹豫地在手术书上签了字。

当时他只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话,却足以让陆檬感动一辈子。

他说:老婆比孩子重要多了。

当然,陆檬感到遗憾与难过,但她不再害怕,因为他们还有明天,明天的明天,一辈子呢,守得乌云见明月,幸福这不是来敲门了吗?谁也挡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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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完结,感谢阅读^_^

作者有话要说:全文已完结,感谢一路支持,鞠躬。

番外稍后奉上。

[番外]

碧玉的汇报慰问演出即将开始,当全体师生以及学生家长集中在礼堂,等待孩子们精彩的表演时,只有一年级二班的某们小同学再一次将班主任气到无语凝噎。

“贺文轩,你的父母怎么还没到?”班主任一边擦拭着魄上的钢笔水,一边瞪向低头不语的,刚甩了自己一身钢笔水的皮小子,贺文轩。

“我爸说看情况,我妈说……她今天也有演出……”贺文轩忘了自己满手都是钢笔水的事,抹了下鼻子,瞬间化身卓别林。

啪地一声,班主任拍案而起,“你的意思是,他们不打算来了?!”

见过淘气的,却没见过入学就嚣张成这样的小学生,请注意,是小学生。贺文轩明明长得乖巧可爱,可是做出来的事、说出来的话,真令各科老师深感头疼。他上课不听讲,下课呼呼大睡,对学校准备的营养配餐挑三拣四,公然指出音乐老师唱歌跑调,以及!批判她这个班主任写的黑板字很难看!

这是六岁半孩子该说的话么?怎么比校长还难对付?!

所以,她今天无论如何也要见见此等稀有物的父母是何方神圣!

贺文轩见年轻的小老师气得直跳脚,他如小大人般双手环后,缓缓地摇着小脑瓜,“我可没说他们不来,老师别激动吖……年轻人就是沉不住气……”

“你这孩子!”

贺文轩则始终不明白班主任愤怒的原因,不过这一点倒是与妈妈很像,爸曾说过,别跟女人讲理,三岁到八十岁都一样,看你奶奶,再看你妈,咱爷俩惹不起。

想到这,他转动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无意间瞄到沾染在老师裙摆上的钢笔水,恍然大悟。

“哎哟,瞧我这眼神儿!”他自打胸口一拳,深鞠躬向老师道歉,“得了得了,别生气了嘛,裙子脱下来给我,我拿回家洗干净再给您送回来,洗不干净我给您买条新的还不行么?多大点事儿啊,是吧老师?”

班主任顿时有种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感觉……

这时,一身身穿水蓝色旗袍,身背琵琶的漂亮姑娘冲到班级门口,焦急地问,“对不起,请问贺文轩已经去会场了吗?”

班主任定眼望去,还没开口,比讲课台矮半头的贺文轩歪出脑瓜,看到“衣冠不整”的母亲,他咂吧咂小嘴,“您怎么穿成这样就来了?”

“紧赶慢赶还迟到了呢,哪有功夫换衣服。”陆檬下了演出台便往学校赶,到了学校才想起一件重要的是,儿子并没交代让她去哪集合。

“老贺同志呢,来不?”贺文轩从课桌中取出一盒牛奶,插上吸管,递给陆檬。

陆檬先将沉甸甸的琵琶放在课桌上,接过牛奶吸了几口,刚要说点什么,余光一扫,终于注意到伫立一旁呆若木鸡的年轻老师。

“呃,对不起,你好,我是贺文轩的母亲。”陆檬向老师同友谊之手,不过这老师的情绪怎么有点不对劲儿呢?

班主任猛地抽回,“你好,我是贺文轩的班主任。孩子的父亲没来吗?”如果陆檬没有表明身份,她真以为这女孩是贺文轩的姐姐。再看她身背的琵琶……哦,专业的。怪不得贺文轩小小年纪就懂得音律,熏陶的。

提到贺旗涛,陆檬的脸拉得跟长白山似的。什么执子之手与子偕老都是扯淡,结婚还不到八年呢,尤其是生了孩子之后,他变得越来越忙,别说结婚纪念日,就连她的生日都快忘了!

好吧,她承认他没乱跑,除了单位就是家,但是在单位的时间也太长了吧,大会儿小会儿连轴转,想打个电话交流一下感情都不行。于是,原本已打算做家庭主妇的陆檬,在儿子上小学后,两次背起心爱的琵琶,跑跑演出教教课,瞎忙也是忙。

班主任见陆檬的脸色比自己还难看,她决定暂时不聊有关贺文轩的各种问题,先看表演吧。

五分钟后,一行三人进入大礼堂。不等陆檬屁股坐稳,学校礼堂外部传来一阵串轰鸣的警笛声。刚准备上台发言的校长一听这动静不对啊,教导主任立刻一路小跑冲出礼堂。

不一会儿,教导主任将一名身着警服的男人领入礼堂,孩子们在不懂事儿之前最崇拜的大人物就是警察,于是,无不有礼貌地站起身,齐声喊,警察叔叔好。

“好好,都坐下吧。”贺旗涛也不觉得尴尬,那派头比校长还从容。

他先看向表演台,找寻儿子未果之后,又看向千人大会场,一眼便找到亲媳妇陆檬,主要是媳妇儿穿得有点另类——合体的高开叉中式旗袍,略施粉黛,露着一双大白腿,挤坐在衣着朴实的中老年妇女中,想不明显都困难。

“哟,您还真来了。”陆檬见他坐下,房间地向远处挪了挪。

“儿子头一回上台表演,我再忙也得来啊。”贺旗涛一边轻声回应一边发短信。

陆檬发现他从进来到现在都没正眼看过自己,她翘起二郞腿,阴阳怪气地说,“起得比扫马路的早,回来得比三陪晚,总理都没你忙……”

“你瞧你,又没事找事是不?”贺旗涛揣起手机,一手随意地搭在陆檬的腿前,陆檬则立马拨开,“这是学校,注意点影响。”

贺旗涛看向她愤怒的小脸,噗嗤一笑,“哎哟喂,想当年也不知道是谁特喜欢让我搂着抱着,年纪大了反而害臊了?”

奔三的陆檬最听不得与“老”字有关的字眼儿,但是当着其他家长的面又不好发作,于是,她在落脚的时候,狠狠地用高跟鞋踩中贺旗涛的脚面。

“?!”……贺旗涛疼得眯起眼,愣是忍着疼没发出一点声响。

只因为他们这对夫妻太惹眼了,女的身姿曼妙,妖娆妩媚;男的英俊沉稳,气势十足。人要脸树要皮,贺旗涛要是变下身狂揉脚面,忒寒碜。

而陆檬就是知道他只能吃闷亏,但是看他疼得眼眶有些充血,她又开始后悔,于是,主动将手指塞进贺旗涛紧攥的拳头里,说了句更气人的话,“疼就喊出来嘛,别憋坏身体哟……”

“你……大……爷”贺旗涛从牙缝儿里挤出几个字,偷摸加点力量捏她手指。

几年过去,孩子也有了,相敬如宾什么的,有过吗?

陆檬抿嘴一乐,其实她就是想贺旗涛了,自从他来晋升派出所所长之后,几乎就没正点儿回过家。都说七年之痒,离婚高峰期,她的心里也开始犯嘀咕,所以为了证实他是真的忙而不是跑出去鬼混,乔装打扮跟踪过贺旗涛一次,怎料,却被贺旗涛当成不法分子当场抓获。她立刻没骨气的招认,这馊主意是叶蕾给出的!

大家还记得叶蕾吧,因为许志希的关系与陆檬撕破脸,事后,陆檬三番五次给叶蕾打电话,意图解释,叶蕾却始终不接电话。为此事,陆檬非常难过。

很快,她再次怀孕,婆婆勒令她哪也不许去,她只得乖乖待在家里养胎。日子一天天过去,有贺旗涛陪伴的确很幸福,但是身体上的变化还是让她感到不安,有些的话题只想与好朋友讲,所以偶尔也会感到沮丧苦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