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旗涛扯了扯嘴角:“其实我也不明白。能说清楚的就不是爱了。”

“即便她背叛你,你也无所谓?!”齐思思真要疯了,贺旗涛是不是中了邪?

贺旗涛哑然失笑:“爱情本来就是单方面的事,你爱她并不代表她也必须爱你,只是一旦说破了,一时间承受不起得知真相之后的挫败感。可是冷静想来,你又凭什么怪对方不爱你?这事儿不能强卖强买。包括我,也包括你,都该明白。”

说着,他长吁一口气,今晚,他把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爱是一种感觉,不爱却是直接的答案,答案可以给出理由,感觉却说不清楚。

“贺旗涛!无论我怎样迁就你讨好你,你依旧对我没有一点感觉了吗?!”

贺旗涛没有回头,抬起手摆了下,幽幽地说:“都过去了齐思思,未来的路还很长。你自当在这条感情路上遇到过一个叫贺旗涛的混蛋。他不值得你为他流泪伤心,因为他没有真正的爱过你,曾经,现在,永远都不会……”

齐思思望向他逐渐远去的背影,噗通一声瘫坐在地,绝望地双手掩面,潸然泪下。

……

贺旗涛环视促狭的空间,按下抵达十六层的按钮,他不知道为什么会回到这里,明明不想来,明明不想在回忆点点滴滴,却不由自主地走回来了。

这是自虐吧,一定是的。

吱呀一声,他推开房门,没有开灯,过量的酒精已然无法让他再保持清醒,他倚在门板前,脊背在与门板剧烈的摩擦之下,一路下滑,同时,合起沉重的眼皮。

而这轻微的响动,没有吵醒睡在沙发上的陆檬,这些日子只有她自己知道过得有多累,夜不成寐,寝食难安,生怕一个不注意有人闯入她的卧室,她就这么警惕着,惧怕着,焦虑着,在每一个孤寂的日夜里,想念她的男人。

如今,终于可以踏踏实实的在家里睡觉,她既满足又安心。

嗯?……好像嗅到贺旗涛的味道,虽然是她最不喜欢烟草味及酒气,但是她在梦中浅浅一笑,熟悉的味道未必好闻,她却非常喜欢。

另一边,目睹贺旗涛走入公寓的许志希沉不住气了,他重重摔上车门,三步并作两步冲进公寓大门,门卫见他衣装得体,显然没有拦截的必要。

许志希首先抓起可视门铃听筒,犹豫片刻又放下,站在电子门徘徊,直到一名住户掏出进门卡,他硬着头皮上前与对方打招呼,对方不明所以,一边点头一边打开电子门,就这样跟随业主一同进入电梯间。

顺利通过关卡之后,许志希急切地按着电梯键,他眼中充斥着满满的仇恨,可恨的贺旗涛,走了又回来?看来还是受得刺激不够大!

咚咚咚咚咚!一连串仓促的敲门声震得贺旗涛背部微颤,但他只是向边上一歪,靠在穿衣镜方向继续睡。

“开门,陆檬!你再不把开门后果自负!——”许志希一边敲门一边狂按门铃,他一想到贺旗涛与陆檬有可能在屋里干点什么的时候,难以冷静。

终于,陆檬从迷迷糊糊中醒来,她呢喃一声,揉揉眼睛,屋中一片漆黑,她打个哈欠,打开台灯,瞥看屋门方向,惊见贺旗涛卧在玄关里呼呼大睡,她暂时忘了嘈杂的敲门声,不自觉地扬起唇,紧接着,跑回卧室报出一床被褥,又飞奔到贺旗涛身旁,先帮他盖好,刚想摸摸他的脸颊,一阵令人烦躁的门铃声再次将她拉回现实。

她反感地拧起眉,下示意捂住贺旗涛的双耳,许志希这魔障,非要弄得所有人跟他一样疯癫才会心理平衡吗?让她男人先睡会儿不行吗?!

“把门打开,你们究竟在里面做什么?!”许志希彻底丧失心智,他怒红的双眼布满血丝,身体因愤怒而狂乱的颤抖着。

他不懂,为什么拆不散他们,为什么他就是砍不断陆檬与贺旗涛那座不算坚固的桥!

屋里,陆檬则是心慌意乱,将两团纸巾塞进贺旗涛的耳孔,因为她可以感到此刻的许志希是多么的冲动。

当她深刻体会到自己有多爱贺旗涛的时候,她可以什么都不管,完全可以豁出一切与许志希当面对峙,但是她又怕许志希伤害贺旗涛。毕竟一个疯子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于是,她拿起门铃电话,反敲下门板,许志希倏地接起来,当屏幕上显现陆檬的脸孔时,他挤压的怒火又瞬间化为乌有。

“小柠檬,我……”

“好了,我出去,你在电梯间等我。”陆檬搓了搓发冷的手臂,她只能拖延时间,虽然许志希一举一动都令她不寒而栗。

许志希言听计从,挂上电话,退出回廊。

陆檬沉了沉气,从贺旗涛兜里摸出门钥匙……

“媳妇,嘛呢?……”贺旗涛喝得昏天黑地,他以为正睡在自家床上,习惯性地,一把揽过陆檬的身体搂进怀里。

陆檬的脸颊紧紧贴在他的胸膛上,她太想念他的怀抱,以至于忘了目前的处境,她轻轻环住他的腰。

“没事,我只想告诉你,老公,我爱你……”

贺旗涛嘴角噙着温暖的笑意,喃喃呓语:“我刚才做了一个梦,梦见你跟我说……咱们的孩子快出生了,还是个男孩……”

陆檬知道贺旗涛没有醒来,她以为自己不了解贺旗涛,其实她比任何人都清楚他生活中的小细节,比如他捋眉头,代表为难,比如他蹭鼻子,代表思考问题,比如他像现在这样用力又规矩地搂着她,证明他还在梦里。

她眼中含着泪,笑着点头:“嗯……是的,咱们的孩子……如果是男孩,你教他书法,如果是女孩,我教她弹琵琶,你说好不好?……”

贺旗涛应了声,压低下颌蹭了蹭她的额头,没再回话。

这时,急促的脚步声将陆檬从温情中抽离开来,她急忙抹掉眼泪,碰了一下贺旗涛的嘴唇,继而抓起门钥匙,打开门,伫立门外,立刻将贺旗涛反锁在房间里。

她转过身,顺手把钥匙丢在垃圾桶缝隙里,随后,泰然自若地迎上许志希。

贺旗涛,请允许我最后一次自作主张,我不能让你出来,不能让你面对许志希的挑衅以及他对这段婚姻的诋毁,更不能让你在一怒之下杀了这个企图激怒你的疯子。

贺旗涛,无论我曾经对你说过多少气话,无论我有多娇气多容易掉眼泪,但是我必须告诉你;

我陆檬忠诚于我们的婚姻,自始至终,从未改变。

既然所有事因我而起,就由我一个人解决。

她一只手背在身后,手中紧紧捏着一把摺叠水果刀……

第六十三章

陆檬将许志希带出公寓,她只是一直向前走,许志希则是亦步亦趋跟随。

他发现陆檬非但没有向往常一样对他冷嘲热讽,甚至神态异常平静。

最终,陆檬将许志希领到过街天桥的中央,这座过街天桥属于封闭结构,透明的顶棚上方便是屹立在道旁的公寓,白天有小商小贩在这里卖卖发卡、袜子什么的,此刻夜已过半,只有一两名无家可归的乞丐席地而躺。

这是陆檬在记忆里最安静的地方,记得有一次彩排晚归,大概也是这个时间,她独自穿行天桥时曾被一个乞丐吓着过。当时,原本熟睡的乞丐突然托起破碗朝她讨钱,她见四下无人顿时心生恐惧,于是,她竟然从钱包里抽出好几百块丢进乞丐碗中,继而撒丫子就跑。

陆檬仰起头,面朝公寓十六层阳台的位置,嫣然一笑。

再之后,她生怕乞丐追赶,匆匆跑回家,进了家门,急忙将这恐怖事件告知贺旗涛。贺旗涛嘴上笑她是胆小鬼,但是却把她搂在怀里拍了拍,又给她煮了一大碗鸡蛋龙须面压惊,那一晚,陆檬坐在书房里吃着热气腾腾的面条,贺旗涛伫立桌前写书法,两人有一搭无一搭的聊上几句,等她吃饱了,她取来琵琶,坐在他身旁弹曲儿,贺旗涛时不时看向她,她眼中泛起潋滟的光,他唇边噙着惬意的笑。

——那一副和谐的画面,定格在陆檬的脑海中,是最平凡的,又是最美好的。

“小柠檬……”

许志希的一声轻声呼唤,仿佛突袭在午后阳光中的一卷寒风。

良久,陆檬缓缓转过身,抬起眸,直视站立在两米之外的许志希。

“我想通了。”

许志希怔了怔,嘴唇微微上扬,然而,他刚欲上前一步,陆檬抬手制止。

“不要误会。我并没有打算接受你。”

许志希见陆檬神色愀然,不禁看出点眉目,他笑容僵住,静静等待下文。

“记得我们第一次相遇的时候,你穿着一身运动服跑向我,笑容灿烂,阳光下的你看上去是活力十足,我当时就在想,我要有你那么快乐该有多好。”陆檬浅浅一笑,“记得你第一次在校门口向我表白,说要带我走,我当时确实受到震撼。我又在想,如果我有你那样的魄力与勇气该有多好,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计较后果不在乎得失,虽然洒脱得不切实际,但那是自己选的路,即便走错了也不会感到后悔。”

她悠悠挪步,走向许志希,许志希却下意识向后退了一步,从她眼中看到一个与往日不同的陆檬,眼前的女人,镇定,恬然,英勇无畏。

“再之后,你完全变了,变得热衷一份不属于你的感情,你的笑容虽然依旧是温柔的,眼中却总会带出飘忽不定的怒火,你为了让我离开贺旗涛,先与我最好的闺蜜交往,再利用叶蕾对你的好感,助你顺利完成见不得人的勾当。是的,你很了解我,抓住我的弱点,知道我宁可选择离婚也绝不会让丑闻公之于众。你一手毁了我的友情,爱情,甚至连我腹中的孩子都不肯放过,而我终日以泪洗面,纵然最终我嫁给了你,请问,你真的感到心安理得吗?”

陆檬步步逼近许志希,慢条斯理地质问道:“你口口声声说你爱我,却让我饱受众叛亲离之苦,你确定你爱的是我么?”

许志希继续步步退后,背部轻轻撞上栏杆,他不敢直视陆檬的目光,却笃定地说,“我确定我爱你,所有受过的苦都会被时间所取代,当你伤心落泪的时候你以为我不心疼吗?当你想到贺旗涛的时候眼中便不自觉的发亮,你以为我不心痛吗?我不想替代他在你心目中的位置,也不想拿我对你感情与他相比,因为……我比他更爱你。”

“你的爱就是不断制造伤害,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你醒醒吧,你爱的不是我,是你幻想出来的完美女人,当我与你想象中的女人有所差距的时候,你说服自己,总有一天我会被你的真情及忍让所感动,你坚信我会有‘迷途知返’的那一天。但是,现实中的陆檬只能很遗憾的告诉你,陆檬这一辈子只爱一个男人,那个男人叫贺、旗、涛。”

陆檬一边注意他脸上的细微变化,一边一手插入口袋,攥住水果刀,随后又说:“你确实没法与他相比,他没有逼着我爱上他,他不会在我耳边倾诉情话,却让我体会到最朴实最简单的爱情,而你则是利用不正当手段强迫我爱你,你怎么跟他比?你拿什么跟他比?他会因为我一串违心的理由放我远走高飞。他的世界就是那么纯粹,爱就是爱,不爱也不勉强,明明是我负了他,明明是我对他恶语重伤,你是看到他报复还是诽谤我了?如果这件事换到你头上,你会就这样轻易撒手吗?!”

“如果是我我当然不会放手,当然要问清楚原因,所以这不正说明你在他心中是可有可无的?!”许志希额头渗出细碎的汗滴,初见这般思路清晰的陆檬,他宁可她冲动的破口大骂或者无助的哭泣,如果是那样的话,他至少胜券在握。

陆檬无奈地摇头,想说的话她已然说完了,对于一个疯子,再浅显易懂的道理也是废话吧。

于是,她扬起冰冷的视线,正色道:“不管你信与不信,我都不会和你在一起。”她掏出水果刀,清脆的弹簧声划破寂静的夜。

“小柠檬!你这是做什么?!”

她肯定不想死,别说死,就连流几滴血都会哭天抹泪的,但是有一股执念把她推到必须坚强的悬崖,孤立无援,唯有自救。

见状,许志希彻底慌乱了,他疾跑两步冲向陆檬,陆檬却快他一步将刀尖抵在自己的喉咙上。

“你不是一直说你是真心爱我吗?那你敢陪我一起去死么?……”说着,陆檬指向许志希挂在车钥匙上的瑞士军刀,耻笑道,“来吧,为了证明你爱我。”

“……”许志希顺着她的目光抬起手中的瑞士军刀,这把瑞士原产纪念版军刀是他在十八岁生日那天,父亲送给他的一份成人礼物。

他暗暗地摩挲着迷彩色的手柄,终于在这一刻,犹豫不决了。

“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已经走了,婚离了,朋友断交,孩子我也没打算要,反正我是无牵无挂,你呢?父母健在,家庭和睦,前途一片大好,哦对,这一点你跟贺旗涛肯定不一样,他是个大孝子,不可能为了我放弃宝贵的生命,我相信这些外在的东西肯定超越不了你对我的爱情,你说是不是?”

当陆檬战胜了心底的恐惧,恍然发现,冷静和睿智是可以在一时间提高数层的。

“为什么,非要以死结局呢?如果我们都死了,那还有什么幸福可言?……”他边说边缓缓移动步伐,企图夺过陆檬手中的水果刀。

陆檬则倒退几大步,警告道:“别靠近我,要么一起死,要么让一切结束。”

“小柠檬,你怎么还不明白?我可以为你去死,真的可以,可是我还没尝到幸福的滋味,我只是不甘心,很不甘心。”许志希眼中含着泪,他全心全意的爱她,她却可以一句一句刺伤他的心。

陆檬时时刻刻注意他情绪上的转变,他的泪光中笼罩着一层愤怒,每当她提到贺旗涛的时候,这种愤怒的情绪他总是掩饰得不好,其实,许志希恨不得亲手杀了她才是真的吧!

“许志希,你需要的不是我而是心理医生。”她不想激怒许志希,但是愚钝的她终于察觉到真相了——许志希疑似患有精神病。

许志希先是怔住,随后落寞地笑了下,竟娓娓道出一段心声。

“……是的,我一直在接受心理辅导,我表现出的自信只是为了掩盖我自卑的内心世界。初中毕业之后,我去国外念书,那是一所贵族学校,那里有石油王子有英国皇族,那时的我又胖又矮,那些坏孩子以取笑我羞辱我为乐,动不动就对我拳打脚踢,还禁止我告诉老师和家长,我就在恐慌中整整度过三个年头,真不是人过的日子……”说着,他环起双手,搓了搓颤抖的双臂,又倚着栏杆慢慢蹲下,“这件事我从没有向任何人提起过,我知道我很没用,我怕朋友们看不起我,更怕你嘲笑我,所以我每天都会告诉自己,绝对不能再当懦夫,要抬头挺胸做人……”

陆檬凝望他苍白的脸孔,注视他陷入恐慌的惊悸目光,陆檬不禁眸中大惊,她迅速在整理思绪,心中轰隆隆作响,不啻一声炸雷。

许久,呆若木鸡的陆檬,不确定地问:“你……你,你有没有仔细想过,你爱的不是我,只是容不下比你强势的男人娶了我?……”

听罢,许志希似乎被皮鞭抽疼了那一根最脆弱的神经,他怒目圆瞪,身体不受控地打着冷颤,

“我猜想,自从你回国之后,再没人给过你脸色看,都把你像皇太子一样捧在手心里,直到贺旗涛的出现……”

“住口、你给我住口!——”许志希猛地站起身,大刀阔斧走到陆檬身边,他一把攥住陆檬的手腕,咬牙切齿地质问,“我从初中那会儿就开始喜欢你!他贺旗涛只不过是个管片的小副所长!他凭什么瞧不起我?!他有什么资格和我抢你?!你不是想死吗?我不拦着你,但是我一定会让贺旗涛给你偿命!——”

话音未落,许志希不再理会是否会弄伤陆檬,奋力争抢她手中的水果刀,陆檬瞬间没了主意,吓得惊声尖叫,但是她也火了,怒吼道:“你就是懦夫!贺旗涛与你无冤无仇也是事实!你要是个男人就去找曾经伤害过你的那些人报仇!”

陆檬不止是气愤,简直都快被气炸了,许志希的心理究竟有多扭曲啊这是?!

而听到“懦夫”二字的许志希彻底变成丧心病狂,眼中看到的人物已不再是陆檬,而是当初百般凌.辱他的坏学生,于是!他猛然夺过水果刀,先是一把大力将陆檬推开,见陆檬摔倒在地,他高举手柄,怒不可遏地走了过去。

陆檬吓得双腿发软,唯有抱头惊呼。

“贺旗涛救命啊!——”

第六十四章

许志希眼中杀气腾腾,喃喃自语着,我不是懦夫,不允许任何人看不起我。

他就这么循环地念叨着,神智神情变得越发恍惚。

陆檬则持续惊悚尖叫,一手支撑地面向后爬行,一边下示意护住小腹,当面临生死攸关的同时,每个人都不知道自己会怎样做,在想些什么,但毋庸置疑的是,那些最重要的人,最重要的事,会在这一刻让我们对生命流连忘返。

倏地,许志希一把提起陆檬的衣领,猛地扬起水果刀,狰狞的表情,暴怒的情绪,使得他从一个花样少年活生生变成了杀人狂魔。

“说!我不是懦夫!说啊!你说啊——”

陆檬在惊恐中瑟瑟发抖,但是她一滴眼泪都没有掉,她想起贺旗涛教给她的防身术,于是,狠狠地踢出一脚!踹在许志希的下.体处。

许志希的脸色瞬间煞白了,然而,陆檬的脚力不够,没能将他一脚踢倒在地,他只是跪在地上缓了缓情绪,再次站起身追赶陆檬,不到半分钟的功夫儿,一把抓住陆檬的马尾辫,用力一扯,导致她仰面朝天摔倒在地。

陆檬脑部撞地,吃痛的大喊一声,许志希只想看到她磕头认错的画面,她却不哭不求饶,萦绕在他耳边的唯有谩骂与诅咒。

“啊————”

凄厉的喊声冲破天际,陆檬的额头渗出大颗汗滴,她捂住受伤的肩膀,吓得魂飞魄散。

可是怎么办,现在是凌晨二点半,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她一个女人怎么能逃脱得了?!

许志希却被这一声惨叫拉回少许理智,他注视陆檬正在淌血的肩膀以及她扑簌簌落下的泪,哐当一声,水果刀落在他的脚边,他显然也被自己的举动吓到了,噗通一声跪在陆檬面前,抓起陆檬的手腕,结结实实往自己脸上抽。

“对不起小柠檬,对不起,你打我,哦,这样……”说着,他又抓起水果刀塞进陆檬手中,嘴唇剧烈翕动,流着眼泪忏悔道,“你杀了我吧,随便你怎样,只要你别生气,对不起……”

陆檬无暇多想,先将水果刀摺叠,再用尽全力抛出,但是她在慌乱中已然忘了天桥四周还有玻璃罩挡着,飞出手的水果刀弹跳着掉落在不远处,她眸子一惊,拼命甩开许志希的束缚。

“滚开!你这疯子!——”她的喊声嘶声裂肺,因为许志希一手压在她的小腹上,小小的胎儿就在他的手掌下方,她有一种强烈的预感,他不会放过这一条小生命。

许志希见她连踢带踹奋力挣扎,果然再次进入臆想的状态,他拎起陆檬的一只胳膊,不知要把她往哪拉拽,总之她的双腿摩擦在坚硬的胶皮地上,毫无反击之力。

然而就在这一刻,一只黑黢黢的脚在许志希迈步时突然横出,许志希打了个趔趄,本能地松开紧抓陆檬的那只手。

陆檬也因惯性向后方摔倒,她顿时看到一个双臂大展的黑影挡在她的身前,此人乱发披肩,衣衫褴褛,虽然看不到这人正面,但显然是一名乞丐。

许志希怒转身,瞪视凭空冒出来的脏乞丐。

“臭乞丐!滚开!”

“一个大男人欺负女人算什么本事?你,你才该滚!……”乞丐操着一口不算流利的普通话,痛斥声底气不足,不难听出他其实也是有些害怕的。

这句话必然激起许志希心底的怒火,他捡起倚在栏杆帮的破木棍,劈头盖脸向乞丐打来,乞丐有一条腿是残废的,打肯定是打不过,他唯有抬起拐杖抵挡。

“小女娃,你快跑,我帮你拦着——”

陆檬压在肩头的手已沾满鲜血,她颤颤巍巍地应了声,但是还没等她跑出两步,身后传出一声闷哼,她边跑边回头,只见木棍重重地打中乞丐的额头上,乞丐歪倒在地,却依旧死死抱着许志希的小腿。而许志希为摆脱束缚,一棍子接一棍子打在乞丐的身躯上。

见状,陆檬调转方向跑回:“你这畜生!不要再打了!——”

话音未落,她加上助跑,用身体的力量撞开许志希,同时,他手中的木棍飞出三米远。而许志希等得就是她自投罗网,他扯住她的头发,一翻手撂倒在地,乞丐则拖着伤躯紧紧抱住许志希的双腿,想法设法不让他站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