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此话一出,便是白及也隐隐觉得脸颊有些发烫,他肃着脸抿了抿唇,压着声道:“……你可知自荐枕席是什么意思?”

云母呆愣片刻,她脸颊上烧得厉害,也就不知道该点头还是该摇头。但她大概也猜得到自己表白这般仓促,定然是会被拒绝的。想到这里,即使一开始就并未抱什么期待,云母还是不由得感到沮丧,眼眸垂下,肩膀也耷了下来。

看她这般模样,白及心里也不知是何等滋味,只觉得莫名地有些焦躁,却又不忍。他觉得云母眼熟,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望着她心里就揪得紧,似是有些不由自主。于是待回过神来,他便听自己口中已是道:“……好。”

作者有话要说:这个故事告诉我们……

强行碰瓷……

是会出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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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晏来妹纸的人形小云母!!画得超级美!!超好看啊!!!抱住么一口!

☆、第107章

“……诶?”

云母一惊,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得到的会是这样一个答案, 当即怔怔地睁大了眼, 不知所措地望着依旧是淡漠的一张脸的白及。

尽管这事儿是云母自己先提的, 不过她其实自己也清楚自己就是脑子坏了一头热,毕竟师父在凡间没了记忆,她无非是个第一次见面的人,还是个狐妖, 就这样大大咧咧地将爱慕说出了口,能被接受才见鬼。她本来都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 哪儿晓得……

云母一懵, 望着白及清冷的脸, 脑海中只剩下一个念头……

师父他……是不是有点随便……?

原来师父……是这么随便的人吗?

云母头脑里一片空白,除了慌乱还有茫然,然而未等她将胡思乱想想出个结果, 却见白及已搁了笔,将桌上的东西草草收拾好, 自然地净了手。这一套动作做下来不过片刻, 紧接着, 他就大步走向了云母。

云母听到脚步声,当即胸口一紧, 脑子里别的念头都飞空了,只能呆呆地看着越走越近的师父。她整个人僵坐在床上,忽然觉得手不是手、腿不是腿,总觉得浑身上下都不晓得该往哪里放似的。待白及走到跟前, 她的心脏已经跳得快要蹦出胸口,云母从未有一刻像现在这样意识到师父是个男子,她从未察觉到师父有这般高、步伐有这般稳,顿时整只狐都不知如何是好。云母紧张万分,乱了半天,索性直接闭了眼睛等。

坐倒是坐得笔直的。

白及看着脸上写满了视死如归的云母,顿了顿,张口道:“……变回狐狸。”

“……诶?为什么?”

云母刚闭了的眼睛这一下就又睁开了,尽管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但她一向是听师父话的,于是还是乖乖变回了狐狸,然后又往床上一坐,仰头疑惑地看着白及,还下意识地地抖了抖耳朵,眨巴眼睛。

白及却是沉着脸没有回答。原先云母是个女孩子,总要保持些距离,这会儿她变回了狐狸,他总算是可以碰了。于是他先抬手取了原本放在床头的枕头,又去触云母。云母见师父的手伸过来,哪怕现在是个狐儿,终归还存了几分紧张,因此条件反射地缩了一下。

结果下一刻,她就被师父推到了原本枕头在的位置。白及将她推到过去换上,摆好,然后重新将枕头随手丢在一边。

“……嗷呜?”

云母就眼睁睁地看着白及将她摆在床头,自己站在床外,接着熟练地放下了青纱帐,就直起身子转身要走。他走了几步,忽然又迟疑地回头看了眼不明状况的云母,顿了顿,低声道:“这种昏话,日后莫要再说了。”

话完,他当真推开门走了。

直到卧室从外面传来了门被关在的声音,云母还僵在床上发懵。她看了看自己在床上的位置,又看了看被随手搁在另一边的枕头,方才意识到她自荐枕席,师父就果真收她当了个枕头。她原先还没个团扇大,这两年长了一些,放在床头当个枕头,倒还是够用的。

但是……

“……嗷?”

她是来当枕头的吗?是来当枕头的吗?!是吗??是吗??

云母“嗷”地一声往床上一趴,她的确是后悔自己急了就乱说话来着,可师父这般待她,反倒让她不晓得自己此时应该松一口气,还是应该为师父并非真的应了她而懊丧了。

……

另一边,白及出了屋子,走了没几步,就撞上匆匆跑来找他的童子。在路上撞见白及,童子还吃惊了一下,道:“郎君,你怎么这么早就起了?”

说完,他又奇怪地探头探脑,问道:“昨天那只小狐狸呢?不在了吗?”

蓦然听到童子提起那只小白狐,白及微微一怔,面上却是不显,只淡淡地道:“……放了。”

“诶?放了?”

童子闻言一惊,忍不住“啊”了一声,虽说觉得这符合自家郎君的性格,但终究不禁道:“可是……那难得是只白狐呢……”

白及闭口未言。

他明白童子在遗憾什么,前朝大乱之时,各地举兵起义者甚众,结果最后却是“白狐先生”横空出世,辅佐新帝夺得江山,事后却功成身退,不知所踪……可以说是一代传奇。而如今此事才不过过去十数年,自然议论者仍是众多,因那白狐先生身边总是伴着一只通人性懂人言的小白狐狸,白狐如今被奉为吉兆,亦有人觉得白狐先生本就是狐仙化身、文星临世,特意来将天下引向正轨,故而现在也有白狐等同于文星的说法。世间君子若是见了白狐,或是得了白狐的垂青,也是可以说出去吹嘘炫耀的事。

白及一向未曾将这些玄虚的说法放在心上,只是……

想到刚才那狐狸化的姑娘一脸懵懂地坐在他床上、先前还盖着他的被子,她乌发凌乱、眼神迷蒙却不自觉,还红着脸对他说要自荐枕席……

白及一顿,只觉得胸口微微发热,有些被乱了心神。明知对方应当是初晓情爱,就有些口没遮拦,只怕需要学的东西多得很,可他却仍控制不住地心跳加快,感到心里乱得厉害。

……但愿她下回,勿要在这般不稳重行事了。

白及在心里叹了口气,却听自家童子已经将狐狸的事抛到脑后,接着道:“对了,郎君,刚才又有人来我们府上递帖子想见你了!你道这回是谁?”

白及一顿,问:“何人?”

童子激动地道:“郎君,是晋王。”

说罢,童子望着白及的目光中,满是敬慕之意。

因现今的天子之所以能夺得天下,与请出了隐世高人白狐先生大有关系,现如今世人皆已与隐世君子相交为荣,王爵公侯等更是要重金聘有名隐士出山为幕宾。白狐先生善棋、善剑、善玄,尤善清谈,故而玄风大起,但凡自诩风流者,无不论道。而上个月他们家郎君路过新君登基时所建的长安第一高台青雀台时,顺手解出了上面留下的十道玄谜,答案竟比当年白狐先生留给帝王的释解还要通透精妙,于是这一整月,他们府中访客都络绎不绝,从名流到名士皆有,都是恭恭敬敬说要见先生的。这一下,可是连王侯都来了!

虽说当日他也在场,晓得白及当真是凑巧看到就随手一解,以郎君的作风,多半想都没怎么想,更没有料及后果,可童子还是替他高兴得很,只觉得郎君的扬名立万的日子可算要到了。

童子自顾自地高兴,哪里晓得他们家的郎君本就是白狐先生的师父、成仙不知多少年的仙君,答得高妙几分本就再正常不过。且白及虽然没了记忆,但心境自成,本也不在意这凡间诸事,对来访者多半打发了事。只是听到这次客人的来头,白及稍稍一顿。

看他这般反应,童子还以为白及是回心转意了,期待地问道:“郎君,这回见吗?”

白及蹙眉,答:“不见。”

童子一愣,还不死心,又问:“当、当真不见?”

“不见。”

白及淡着脸拒了,就不再多说,只道:“今日我去书房。”

事实上,不必白及多说,童子也晓得他是日日待在书房的。童子尽管还在意晋王的事,可终归是白及最为重要,忙问:“郎君你洗漱过没有?要我准备水吗?”

白及今日出来得太早,他都还来不及准备。不过童子熟悉白及的性格,晓得他爱干净得很,是日日都要洗沐的。

但是这日,白及却是摇头道:“不必。”

事实上,因着那小白狐的事,他昨夜根本就没睡,清晨自己便打了水清洗过了。

于是白及便索性直接转身去了书房,只是走到半途,他的步伐又不禁停顿了一瞬——

说来也不知为何,他平日里明明极少离开府中,也鲜与外人相交,自然不曾见过那个什么晋王。可是听童子提起,他却莫名觉得……自己与他,怕是曾有一段渊源。

白及一顿,想想又觉得此事并无头绪,也就不再多想。

他同往常一般在书房里一待就是一整日,可偏今日不同平常,白及总觉得心神不宁,无法集中精神,干脆提早收了笔,整理一番,就准备回屋中。他步子本来很稳,可后来不知怎么的就快了几分,待回到卧室,里头是空荡荡的,一点声息都没有。白及索性直接走向床铺,撩开青帐一看,虽说情景是意料之中,可他仍觉得心里一空……白及抿了抿唇,也不晓得自己是觉得轻松更多,还是失落更多。

床榻之上,枕头被端端正正地推回了原来的位置。

小白狐已经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白及走后被丢在床上后的云母:嗷呜呜呜呜——嗷呜呜呜呜——(仰天哀嚎)

翻译:有把我这么漂亮的姑娘当枕头的吗!!嗷呜呜呜呜——

伤自尊了,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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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续贴同人图,今天是墨子曰様妹纸画得赤霞师姐逗云母2333,赤霞师姐和狐狸都画得超棒!!超可爱的2333,谢谢小可爱,抱住揉脑袋。

☆、第108章 第一百零八章

白及本来就没有想将小白狐困在房间里, 因此离开时并未锁住门窗,云母被当了枕头以后, 心情复杂地自己在白及床上干嚎了半天,总不能真的就这样趴在这里当枕头, 所以她见师父不会回来了, 就从窗户里跳走了。

云母是回长安来陪师父的, 不成想刚开始就出了纰漏,弄得她有些不好意思继续待在师父这儿了。好在她除了担心师父之外, 回长安也是想见母亲和兄长, 但因醒来后已从赤霞师姐和观云师兄那里听了些娘和哥哥的消息,晓得他们过得不错,才第一时间先奔去看师父。现在她在师父这里丢脸丢过了, 赶紧跑去见娘。

由于壮着胆子自荐枕席了居然还失败,云母刚从师父的院子出来, 整只狐都羞恼得很, 一张脸热得发烫, 幸好有白毛挡着才未露出端倪,但毕竟情绪受了影响,她飞得明显比平时要快, 不多时就飞进了之前白玉和山雀夫妇同住的院子,落地化人。云母本想着自己这次回来得这般早, 娘和山雀夫妇肯定是都在的, 谁知刚踏进院里, 她就“咦”了一声。

院子里空荡荡的。

母亲和山雀夫妇的气息都还在, 他们肯定没有搬走,只是明明是大清早的,整个院子里居然一个人都没有。

云母一愣,正觉得迷惑,忽然就听到背后有人略带惊讶地喊她名字道:“云儿?”

云母下意识地转头,随后便看见白玉正踩着云回来,一整排漂亮的尾巴微微一晃,倒让云母怔了一瞬,觉得娘身后似是拖了整整七条尾巴,但还没等她看清楚,白玉已经轻巧地落了地,转瞬便化作人身。云母脱口而出道:“娘!”

“云儿?当真是云儿?”

白玉本来是满脸的不敢确定,待看清云母脸后,不敢确定又转成了不可置信,急急地迎了上来,捧着女儿的脸上上下下地看来看去,待好不容易看够了,她才感到云母身上此时已是一身仙气。白玉一惊,当即就要后退跪下拜她。

云母被白玉的反应吓到,她哪里敢当真让母亲跪她,赶紧将白玉扶起来,往她怀里一扎,母女俩亲热了好一会儿,人形不大方便,她们不知不觉又双双化了狐形。一大一小两只白狐狸在院子里玩闹了片刻,云母扑住了娘晃来晃去逗她的其中一条尾巴,就这样挂在她尾巴上,奇怪地问道:“娘,姨父和姨母呢?还有娘你这么早……怎么就在外面?”

听到女儿问起这个,白玉似是忽然慌乱了一瞬,将她从尾巴上叼下来就重新变回人形,云母也跟着变回了人形。白玉有些不自然地拢了拢衣襟,道:“你姨父姨母外出访亲了,这阵子都不在。我……我昨夜睡不着,便出去逛了一晚。”

云母“噢”了一声,并未起疑。倒是白玉感觉着云母身上一身的仙气,似是有些失神,连说了好几个“好”字,随后又擦了擦不知何时有些泛红的眼眶,但她又怕云母察觉到她要落泪,慌忙地别过了脸去。

云母渡劫后睡了十几年的事,白玉自然是已从她师兄师姐口中知情了的。正因如此,云母也晓得娘亲这些年来定然是替她担惊受怕,且白玉从小就对她和哥哥说要早日成仙,现在见到她真成仙了,情绪有些激动也正常。待白玉渐渐缓过来,云母不无担心地问道:“娘,哥哥呢?哥哥现在如何了?”

云母问得焦急,上回见面,石英比她还要多一尾。可她渡劫时遭了那般雷劫,云母实在担心与她同胎同生的哥哥会不会有同样的事。

白玉此时虽眼眶还有几分红没那么快消退,但面色已恢复了平静。听云母提起石英,白玉略有几分嗔怪地看了她一眼,叹了口气道:“你们兄妹就晓得合起伙来瞒我。”

闻言,云母当即脸一红,明白了约莫是白玉已经知道了石英在长安城外边当妖王的事。果不其然,她道:“其实只要不耽误修炼,你们要做什么,我又不会拦着。只是英儿……”

说着,白玉垂下眸,眼中流露出极为担忧之色。

“修为姑且不说,他整日与妖物待在一起,心境难免要偏离正轨……你哥哥他现在过得倒是恣意,可是成仙路……我担心他还走不走得了。”

云母听得愣住,娘的口气像是十分担心石英,而且内容涉及到心境……云母抿了抿唇,有些不由自主地跟着娘担心了起来。

因为她实际上也许久未见哥哥,所以云母在家待了个上午,和白玉聊天聊得差不多了,就又自行去城外山里见兄长。

石英的妖宫还在原处,云母寻了一会儿便寻到了位置,一个时辰之后,她便已身在妖王宫中。石英原本化了狐形躺在正殿里休息,见到云母的第一反应也是与白玉差不多的,兄妹俩用狐形互相扑闹了一会儿,石英才化了人形,一掀长袍在他的王座上坐下,看着云母笑道:“妹妹,你可算是成仙了。”

云母第一眼看到石英兴奋,且当时他还是狐形,她便没有察觉到什么不对。但此时看石英化了人样坐下,云母却愣了愣,视线先停留在哥哥的脸上,然后又落在哥哥身后的尾巴上,居然一时不知该从哪里问起才好。过了良久,她才问:“哥哥你……已经九尾了?”

到了这时,云母才晓得白玉先前那番欲言又止的话是什么意思。石英身后拖着的明明是整整九条长尾,可他身上的依旧是灵气而非仙气……灵狐比妖狐不同之处就在于灵性和心境,因此到了九尾却滞留在凡间的大半都是妖狐,而九尾灵狐……

凡间的九尾狐本就少见,九尾灵狐……简直听都没有听说过!

修为已至,但心境机缘未到……

云母眨了眨眼,方才意识到,石英现在与单阳师兄当年,应当是处在同一种状况中。

不过听到妹妹的问题,石英倒是不在意的“嗯”了一声,摆了摆身后的九尾,笑道:“这条尾巴长出来都好几年了,就在你睡着的时候,不过雷劫一直没有来。”

云母察觉到石英的语气轻松,问道:“哥哥,你不想成仙吗?”

石英答道:“无所谓吧,成仙有什么意思?位列仙班,当真有我如今在这里来得快意?”

云母张了张嘴,居然不晓得如何应答,她又没有当过妖王,哪里知道快意不快意。不过,感受到石英身上强盛的灵气,云母倒是松了口气,不管哥哥准不准备成仙,他先将修为养出来了总还是好的,毕竟她那日的雷劫……

想到此处,云母不由一顿,抬眸将视线落在了石英的脸上。

她之前全心全意地担心师父,也就没来得及考虑她自己成仙的事。但事实上,赤霞师姐只是随口一提、并未对她明说的“降神雷”仍让云母记在了心里。云母本人自然能察觉到自己的前四十一道雷和后四十道完全是不一样的劫雷,按照师姐的说法,她是挨了四十一道正常的劫雷,和四十道降神雷……

降神雷,听名字就能隐隐感觉到是和神仙有关的东西。

云母的注意力又回到哥哥身上。灵狐生长缓慢,但石英与妖兽住在一起,受到影响,成熟得自是要快些。云母睡着这些年身体近乎冻结,没什么变化,可石英却是又长了。他平日里维持的外貌约是十七八岁,但眼中的少年稚气又褪了几分,也因此……更像是玄明。

云母心脏不自在地一跳。

之前她一直都觉得这应当是巧合,可是如今……

四十道降神雷,哥哥的长相,她和哥哥额间的红印,他们出生的时间,还有幻境中玄明神君对她说的话……

云母脑海中模模糊糊地冒出个有些惊人的念头来,但还未成型她就赶紧摇了摇头,不敢再往下想。玄明神君就算如今犯了错就贬下凡了,可毕竟还是上古的神君、天帝的胞弟,等他七世走完回天庭,还不是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她若是妄想自己和哥哥是神君的孩子,无论如何都太不知好歹、太狂妄了。

云母抿了抿唇,赶忙用力又摇了摇头,拼命将这个念头消去,千万不敢再想,但又因种种原因,她心里还有些沉。

“你怎么了?”

这时,石英挑了挑眉,将手放在她眼前晃了晃,道:“怎么一脸呆呆的?”

云母感到石英在她面前晃手,微微一怔,回过了神。她看了看哥哥的脸,仍旧有些恍然,她虽是将玄明神君的念头消了,但终究有些猜测留了下来,令人不安得很。于是云母斟酌片刻,重新看向石英,似有几分疑惑地问道:“哥哥,你有没有想过……我们俩到底是怎么来的?”

说完,她稍稍一顿,觉得这话有歧义,故又纠正了重新道:“我是说……我们既然出生了,除了娘,就总该有个父亲。可当年浮玉山方圆百里除了娘和我们之外没有别的开了灵智的狐狸,娘是从哪儿……生了我们出来的?”

☆、第109章 第一百零九章

云母话音刚落, 便换作是石英滞了一瞬,他下一刻便扬眉道:“你怎么忽然问这个?”

云母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只是心里觉得在意。不过,没等她开口,石英已经又说:“无所谓的吧?我们狐狸本来就是这样的,有娘不就足够了,要父亲做什么?再说,这是娘的事。娘生了我们,又没告诉我们爹是谁, 娘肯定有她的打算……她将我们养这么大,若是我们太执着于父亲,说不定娘反倒要伤心呢?”

石英说得流利, 听得云母一愣一愣的,觉得也有道理。不过她顿了顿,却莫名觉得哥哥似是对他们一家三口之中再插|进别人有些排斥, 语气里隐隐有些不安的嫌弃。

石英似乎并不想在这个话题上持续太久,他没等云母想出话来接口,就轻轻地抬手在妹妹额心的红印上一点, 蹙眉道:“比起这个,你昨天晚上睡哪儿了?”

“……诶?”

突然听到哥哥问这个问题,云母还有些愣愣的,不解地眨眼望着他。

石英说:“你之前跟我说你是早上回到家见得母亲, 可你总不能是半夜赶得路从你师父的仙宫那里过来……说吧, 昨晚没有回家, 你跑到哪儿去了?”

“……!”

云母一惊,她不过是刚才与哥哥两只狐狸扑闹时随口提了一句,根本没有多想,却没料到石英先前就注意到了这句话。云母原本没觉得自己第一时间跑去找师父有什么不对的,即使在师父在那里住一晚也是情理之中,但石英的话却让她一瞬间想起了自己早晨做的事——迷迷糊糊地化了人形、自荐枕席,还被当了枕头……

云母的脸“噌”地一下热了起来,羞恼不已,登时面色赤红,她有些心虚地移了视线,道:“我……我……”

然而“我”了半天,她也没能将话讲下去,最后好不容易才答道:“我去了师父那里。”

可惜石英根本不信,他看着云母的脸色,皱了皱眉道:“你去你师父那里,脸红怎么会成这样?你有什么话不能和哥哥说不成?”

说到这里,石英眉头一挑,试探地问道:“心上人?”

这下云母可算是彻底僵住了,却不知道点头对还是摇头对。她没说谎,她昨天的确是在师父那儿,可、可说是心上人也没错啊……

想到师父的事,云母只觉得脸烫,浑身都烧得厉害。结果石英就眼睁睁看着自己妹妹先是点了点头,继而又摇头,看上去纠结不已,最后突然化成了狐形,痛苦地哀嚎一声,羞涩地团成一个小白毛球不说话了。

石英:……

他晓得云母这么做是逃避话题,自然觉得这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故再开口,石英口气里已经隐隐带了些警惕和怒意:“是什么人?你成仙醒来以后才过了多久,怎么会突然冒出一个心上人来?!妹妹,你莫要轻易被骗了。”

石英现今终日与妖物厮混,生活环境自是不比从前在母亲庇护下一心修炼时单纯。他晓得妹妹心性单纯,听她所言越想越是不对,石英虽未成仙,但却同是九尾狐,论修为气势弱不了云母多少,且因云母沉睡多年,他无论是阅历还是外貌都忽然比原来年长得多了,这么一问,居然真似模似样地带了几分兄长的严厉。

可饶是石英架势足,到底是小时候一起哭一起炸毛一起被娘亲骂的孪生哥哥,不管怎么样云母都是不怕他的,顶多就是心虚加窘迫。她挣扎了半天,终于还是道:“我、我的确是在师父那里……”

爱慕师父这件事,若是对象换作是母亲,云母她是无论如何都不好意思开口说的,不过因为诉说对象是同龄又亲密的哥哥,她扭捏了一会儿,终究还是顶着羞涩吞吞吐吐地说了。除了自己看出来的赤霞师姐,云母还未将此事主动和谁说过,再加上为了让哥哥信服,她还得说明昨日之事,因此越讲脸便越红,好不容易讲完,她也不敢抬头看石英,只忐忑不安地等着对方的反应。

果不其然,石英震惊地总结道:“所以你师父收你当徒弟,你竟然想——”

“嗷呜呜呜呜——”

云母羞得根本听不了哥哥往下说的话,急急地乱叫了一通打断他,慌张得不得了。等石英不往下说了,她才松了口气地停下声,耳朵一垂,沮丧地坐了下来。

石英一顿,看着妹妹垂着耳朵的样子,心里也有不忍,语气不知不觉地放软,说:“你师父既然连这么大的雷劫都为你挡,心里总还是在意你的,反正你之前都那样做过了,等他回天,你过去问问便是,又何必在凡间这么急?”

虽说她早晨突然向师父示爱是个意外,但说到这里,云母非但没有被安慰到,反倒是愈发低落,连尾巴都不精神了。她摇了摇头,道:“哥哥,你没怎么见过他,所以不了解我师父……”

即便那日不是她,师父也会上前挡雷劫。

无论那日她有没有表白,师父都会替她接下雷劫。

正是因为知道如此,她一边感动、感激、羞愧于师父替她接了雷,一边又觉得胸口涨涨刺刺得疼。师父尽力庇护了她,只是无关情爱。他面冷心热,可那般静心寡欲的出尘,也不是装出来的。

石英哪里见得了妹妹难过的模样,他停顿片刻,叹了口气道:“既然这样,反正你一慌张都表白了,且现在你要陪你师父,人形狐形都不能直接过去,干脆破罐破摔吧。”

“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