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家人口还是挺简单的,上头有一位老夫人,昨儿潘娆拜高堂的时候,也见过了老夫人。不过,老夫人素来深居简出,也不怎么管家里的事,昨儿特意交代了潘娆,今儿不必去拜见。

而今天新妇敬茶,老夫人也没来。

傅老爷早几年就已经不在了,傅世安行三,上头有两个哥哥,没有姐妹。傅大爷傅二爷早已娶有妻室,但只大房有个儿子,二房暂且还无所出。

两位嫂嫂潘娆是见过面的,也算都打过招呼。二人的性子,潘娆摸得清楚。

大嫂桂氏温贤端肃,与她颇聊得来。二嫂何氏则似乎不太喜欢她。

至于她的婆婆……昨儿拜见的时候她头上罩着盖头,也看不清她脸色。但昨儿晚上听傅公子说过一嘴,好像这夫人不太好相处,今儿一见,的确,她老人家脸色十分不佳。

“瞧瞧这日头,都到哪儿了,怎么现在才来。”一见面,傅夫人就阴阳怪气起来,“还是大家闺秀出身呢,就是这般不懂规矩的?”

何氏昨儿一见到潘娆这张脸的时候,她就对潘娆这新妇存了些意见。现听婆婆开始找茬数落,她立马附和说:

“娘您忘了吗?她家都败了,如今可不是什么大家闺秀,是罪臣之女。要不是这张脸好,怎么能嫁到咱们家来。”

其实何氏这话说的含蓄矜持了,她一点都不觉得爽。可惜她十分畏惧这老三,不敢当着他面太放肆,就只能如此这般先过过嘴瘾。

傅世安连母亲傅夫人都不放在眼里,何况这何氏。他想对付她,自有的是法子。

傅世安也不理何氏,只看向静坐一旁的二爷傅世平道:“二哥,四街道和六街道的八间铺子,我便如数收回来了。至于之前承诺过给你的金陵府的两间上好地段的铺面,如此自然也是作罢。”

傅家虽然很是有钱,但这些都是傅世安的。

因上头还有高堂在,三房如今也没分家。

可虽没分家,但账目是各房管各房的,并不混在一起。大房还好,傅大爷虽比不上弟弟,但行商也有些手腕和头脑,可二房就不行了,二房完全是仰三房鼻息过日子。

傅世平本就觉得自己够穷了,这臭婆娘一张嘴,竟让他又失大半疆土,他真是打死她的心都有了。

“三弟,你瞧……”傅世平厚着脸皮,打算求个情什么的。

傅世安对自己这个二哥没什么意见,若搁平时,他也不会与何氏这般计较。不过,今日之事不同,今日他若退步,日后想来娆娘在家无立足之地。

他就是想让他们好好瞧瞧,这个家,既然是他做主,那么,他的妻子,必须和他有同等地位。

日后有人若再想背地里使坏,他会让ta倾家荡产,并且说到做到。

所以,傅世平才开个口,傅世安就冷肃打断了他:“此事不必再说。”又松了些脸色,傅世安故意对傅世平道,“娶妻娶贤,若二嫂能有大嫂一半贤德,二哥的日子想来也会过得很好。”

傅世安这话,真的是狠狠戳中了傅世平的肺管子。他脸色一青,侧首恨恨望着何氏,气不打一处来。

何氏是傅夫人的外甥女,是傅夫人妹妹的女儿,也就是傅世平姨表妹。何氏本就相貌平平,加上也没读过什么书,当年有大房的桂氏比着,傅世平压根瞧不上她。

但他娘一心想扶持娘家人,铁了心要他娶何氏。在他言明绝不可能后,他娘竟使下作手段算计他这个儿子。

娶何氏,他根本就是心不甘情不愿的。

不美也无才就算了,关键还他娘的不贤德。他真是上辈子掘了人家祖坟,这辈子摊上这样一个媳妇。

何氏本就后悔自己嘴快,又怨这傅世安简直不做人,正懊恼又生气呢。一转头,就见自己丈夫跟要吃了她一样怒视着她。

何氏恼,明知故问:“看什么?没见过美人吗?”

傅世平气极,反倒是镇静:“丑不是你的错,又丑又蠢还自以为挺美,总妄想着和大嫂弟妹相比,可就是你的错了。你能不能回去拿个镜子好好照照自己?人丑就别出来作妖!”

何氏最恨人家骂她丑,傅二爷这回踩了她雷。何氏彪悍,跳着就过去和傅二爷扭打起来。

在场的人,除了潘娆,其他人都见怪不怪。

傅世荣和桂氏夫妻忙来拉架,傅世安则不再理二房,直接端了茶递给妻子,温柔说:“敬了茶,我们就走。”

“好……好啊。”

其实潘娆有些吓懵了,她从没见过如此画风清奇的人家。

她哥哥嫂嫂也偶有拌嘴的时候,但从没这样过。这般扭打在一起,不顾颜面,真的好吗?

傅夫人被傅世安这一招杀鸡儆猴吓着了,接下来,也不敢再挑什么错。潘娆给她敬茶,她喝了,然后给了见面礼,甚至还主动夸了潘娆几句,说她容貌出众且还性子温善,可比老二媳妇好太多了。

潘娆:……

傅世安无视她的刻意殷勤,只说:“我院子离母亲这里比较远,娆娘娇养惯了,我不愿她吃苦,故而日后不会日日来晨昏定省……母亲意下如何?”

傅夫人能意下如何?当然说好的、可以。顺便,又拉着潘娆手,好生叮嘱了她一番,要她好好休息,有什么需求只管提,千万别客气。

潘娆应对自如,忙福礼谢过:“多谢母亲体恤。”

如此,傅世安便片刻不留,直接带着妻子走了。

他们离开的时候,傅二夫妻还在打。打得热火朝天,根本拉都拉不开。

傅夫人还惊魂未定:“他可真狠,真是抽了老二一层皮啊,可吓死我了。”

钱嬷嬷道:“可不是么……怪道二爷今儿恁的发狠了呢。那么多铺子收了回去,二爷得损失多少银钱啊。”

“还好没收我的。”傅夫人后怕。

想摆婆婆谱的,结果差点损失惨重。今儿剥的是老二的皮,说不定明儿就是她的了。有了这回,她哪里还敢找那潘氏的茬啊,她不要钱了吗?

钱嬷嬷把那白绸落红奉来:“这落红……”

“不用看了,肯定是真的。”傅夫人斩钉截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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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8】

多年来,傅世安只要在家,就一直住在这傅宅最东面的尧安居。成亲后,也没有另辟别院,新房依旧是布置在了这里。

傅世安虽如今接了其父衣钵,走了行商之路,但他从小却是饱读诗书的。甚至,早在好几年前,他就已经中了秀才。

书读得多了,傅世安身上倒没有旁的商贾之人身上的那种铜臭味。甚至,他闲来无事的时候,喜欢摆弄些花花草草,颇有点魏晋名士风流的雅意。

而这东院的尧安居附近,正好有一片空地适合养花种草。早两年他命人开辟了出来,如今这片花圃是越来越好了,各种应季的名品都有。

他想着,这潘姑娘自小生长在官宦人家,想必会喜欢这些。所以,新房置在这儿,也便于她茶余饭后出来散步的时候可以赏赏花,观观景,不至于太过无趣。

傅世安说一不二,既是说了要收走二房的八间铺面,他自然说到做到。并且,为了震慑二房,且敲打他母亲,他会第一时间去办这事,以示他的重视。

是以,从傅夫人院子出来后,傅世安边送妻子回尧安居,边和她谈心说:“我一会儿有些事情要办,不能陪你。你若有什么事,只管差遣采荷捧菊两个。”

潘娆本来就觉得劳烦他太多了,此番听他说有正事要办,立即道:“傅公子只管去忙,我会好好照顾自己,公子不必再为我费心。”

傅世安垂眸笑望了她一眼,轻声回道:“好。”又说,“不过我办完事,会很快就回来。”

声音极为温柔,态度也十分恳切,比刚刚在傅夫人的富贵云居对二房时候的态度好多了。

想起这傅家二房来,潘娆犹豫一瞬,最终还是鼓足勇气开了口道:“二夫人想来也只是一时嘴快,她并非有意针对。我瞧方才二爷和二夫人打成那样,想必是十分看重那些铺面的。若是为了我,怕是不值得。”

潘娆如今寄人篱下,她只想安安静静过几天日子,自然非常无意去挑拨人家兄弟间关系。

若这傅公子原就有这个意思收回二房铺面,那她无话可说,且也甘愿被他这么利用一回。可若是因为她,才收回的二房铺子,那她是希望他不要这么做的。

提及二房的人和事来,傅世安脸倏的冷了几分,眼底也有一种难以言明的自卑和嫌恶。

叫潘姑娘瞧见了他府上的糟乱事儿,见识到了他母兄那上不得台面的为人,这实在不是傅世安本意。若是可以,他只愿将她关在尧安居内,一辈子陪着他一起赏花弄草,谈论风雅,做一对神仙眷侣。

不过,事已至此,傅世安也不是那等选择逃避的性子,经过方才几刻钟的消化,他俨然已能接受。

总之她日后是和他过日子的,又不是母亲兄长,倒不必太去在意。

“潘姑娘不必为他们求情,他们是我兄嫂,我自不会亏待,不过是特殊时候使些必要手段罢了。放心,迟早会还他们,但也得看他们日后的表现。”

如此,潘娆就不知道可以再说些什么了。

恰好也到了尧安居门前,傅世安负手驻足说:“你回去好好歇着,凡事不要多想,我便先走了。”

“好。”潘娆应下后,还朝他福了下身子。

尧安居内很清静,采荷捧菊两个,十分懂事,会适当的和潘娆这个女主人聊天,但却不会过于聒噪。潘娆一个人用了饭后,于院内散步消食了会儿,之后回屋睡了午觉。

待醒来的时候,捧菊正伺候她梳妆,采荷笑意盈盈走了进来。

“三奶奶,给您贺喜了。”采荷说。

潘娆不知道喜从何来,好奇问:“是什么事?”

采荷:“方才奴婢回来的路上,听三爷身边的小厮说,有了您母亲的消息了。”

“真的?”潘娆瞬间喜出望外,忙问采荷,“可知道如今在哪儿?”

采荷笑回:“这个奴婢不知道,奴婢一得到这个好消息,立即就来告知奶奶了。”又说,“三爷此番在花圃,奶奶若是想知道,不若去问三爷吧?”

潘娆等不及,匆匆拾掇一番,见不失礼,就忙在采荷带领下,去了尧安居旁边的花圃。

尧安居在这傅宅的最东面,而傅夫人的富贵云居在北面,上午潘娆从东往北去,虽说观了一路景致,但却是没见过这花圃的。所以,在采荷带领下,走进这花圃的时候,她有些被惊得傻眼了。

贵京寸土寸金,哪怕是英国公府那等富贵了几辈子的人家,也不见得舍得辟出这么大块地来在家里养这么多花。最多的,也就是去京郊的庄子上养花。

而每年的春暖秋凉之时,京中贵女们想赏花,都得坐车出城。

而如今,她却在傅家看到了这些珍品。

潘娆是见过世面的,虽震惊,却也只是一瞬功夫。何况,此刻她心中还挂念着母亲和侄子。

“三爷在哪儿?”

这花圃太大,她又不熟悉这里的地形,只能求助采荷。

采荷说:“奶奶请随我来。”

说罢,采荷又带着潘娆绕过了凉亭水榭,最后,在一片黄黄绿绿的菊花前停了下来。

而这时,潘娆自然也看到了傅世安。

傅世安换了身衣裳,此刻着浅紫对襟阔袖华服,一头鸦青长发只束了一半,簪以一支羊脂白玉簪。潘娆到的时候,他正极为有闲情雅致的给花洒水。

秋阳正艳,公子无双,画面是那么的岁月静好与世无争。

潘娆知道这傅公子绝色,但此番,还是有些被这样美的一面惊艳到了。

她似是不愿打搅到他,安安静静走了过去。在离他有两人距离的时候,停下脚步。

“傅公子。”

傅世安装着这才发现她来的模样,诧异转身,甚至脸上还带着些讶然,好像没料到她会来似的。

但这些表情,转瞬即逝,很快,傅世安便笑着说:“娆娘来的正好,我正有话与你说。来,你我坐去那边的亭子里说话。”

言罢,眼神示意离得有些远的采荷过来替他拿东西。

“傅公子可是要说我娘的事?”进了亭子坐下后,潘娆着急,开门见山。

“正是。”傅世安似是比潘娆还高兴,亲自为她倒了杯茶递过去,而后道,“今儿午时,我差遣出去的人回来说,在临县安来县辖内的一个村庄找到了你母亲侄儿。已确认了身份,过不了几日,他们便会过来与你团聚。”

“太好了。”

潘娆第一次觉得自己词穷,她都不知道如何感谢傅公子得好。

傅世安却说:“你不必感谢我,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

她本就觉得这里的花实在太美,加上这会心极佳,她便不自觉谈起了些养花心得来。

傅世安也是极为风雅之人,潘娆懂的,他全都懂。甚至潘娆不太懂的,他也懂。所以一时,潘娆对他又有了一番新的认识,心中更为赏识钦佩了些。

夫妻二人都是淡如秋菊的性子,由花谈古今,倒甚是投契欢乐。转眼便太阳西落,星辰初起,天晚了。

不过,因谈得欢,二人都不愿走。所以,傅世安吩咐了下去,让厨房把暮食端来此凉亭内。又吩咐人拿他前些日子亲手酿好的菊花酿来,二人继续对酒谈古今,直至夜色深浓,不得不回。

潘娆素日会饮些酒,但她酒量不是很好,一向都不敢多饮。不过,昨儿心情极好,又有良辰美景在,加上傅公子亲酿的菊花酿实在好喝,她便多贪了几杯。

熟料,当时醉得不省人事不说,次日还睡过了头。

她醒来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了,俨然是快到了中午。

今儿是三朝回门的日子,如今她父母皆不在身边,她又是在姨母家出嫁的,所以今儿自当要回姨母家。三日前,她就和姨母约好了,说今儿一定早早就去。

“什么时辰了?”潘娆问。

屋内,采荷捧菊早备好了洗漱水和新衣,就等着奶奶醒了。只是,奶奶贪睡,爷又不让叫,她们就只能一直等候在这里。

“回奶奶的话,巳时一刻了。”捧菊说。

潘娆正懊悔,悔自己不该酒量不行却还贪杯。但采荷却说:“爷交代了,说奶奶不必着急,他已经差人先去和薛家夫人打招呼了,说定赶在午饭前过去,让他们莫等急了。且东西都备好了,奶奶洗漱穿戴好,即刻便可出发。”

有傅世安一切安排妥当,潘娆倒宽慰了些。

待妆扮好去了前院,和傅世安一道出门上了马车后,潘娆这才说:“昨儿实在不该,若不是傅公子周全,今儿怕是要误事。”

傅世安却笑:“自你家里出事后,想必你心情一直不好,难得昨儿能瞧你开怀一些,这其实是好事。”他开导她,“有些事情既然已经注定,不如不去想。好在亲人都在,来日方长,日后必有重聚的时候。”

“就像你和你的母亲一样,散了几日,可如今又要聚了。”

“所以,活在当下,过好每一天,这才是你眼下最该做的事情。活得好,过得潇洒,这才能让亲者快,仇者痛。不是吗?”

潘娆觉得这傅公子都快成她人生导师了,偏他说的句句在理,叫她拒绝不了。

“傅公子所言极是,是我狭隘了。”潘娆承认。

傅世安有此番言论,是有原因的。他也是刚刚才知道,原那何员外盯上潘姑娘,乃是有人故意为之。她那么做,就是想潘姑娘此生都陷入泥潭,永无翻身之地。

不过这件事儿,傅世安暂且不打算说。她难得能高兴些时候,何必拿那些糟心事儿扫她兴致。

何况有他在,他是不会放过那个人的。

“和潘姑娘商量一件事情。”傅世安浅笑和煦,人畜无害。

潘娆望着他的笑容,有略微的怔愣,而后才说:“傅公子请说。”

傅世安道:“虽我和姑娘间有约定,但毕竟眼下谢公子还没寻来,且也不知道他何时寻来。那日和薛家姨父姨母照面,我也深知他们是什么样的人,所以,今儿去,姑娘不必把你我间的约定告诉他们,免得他们为你担心。”

潘娆也是这样想的,她本来也没打算告诉姨母他们。闻此,便点了点头,答应了傅世安。

潘娆酒劲还未过,只觉四肢绵软无力,困得不行。所以,前去秀水村路上,她在马车内又睡了一觉。

待得醒来的时候,车已到了薛家大门口。

薛家人都在等着,见人到了,立马开饭。

农家人没那些规矩,都是男女同桌而食。一家人聚在一起,更显热闹。

并且,今儿薛三郎也回来了。

宁氏夫妻知道小儿子的那点心思,所以,当时潘娆出嫁的时候,宁氏夫妻商议后,一致决定不告诉小儿子,免得凭他那傲气,回来少不得闹一顿。

但纸包不住火,何员外和傅家同时提亲一事,早传开了。松阳县说小不小,但说大也不大,薛三郎又人缘好,他知道也是迟早的事儿。

这不,一得知消息后,立马向书院院长请了假,他赶了回来。

“娆娘,你最爱时兴菜蔬,姨母这里的正是,你多吃些。”傅世安倒不拿自己当外人,在别人家里,依旧十分照顾体贴妻子。

而在薛家人眼里,这就是变相秀恩爱了。

而且,宁氏方才也瞧见了,这外甥女浑身跟没了骨头似的,绵软得很。又瞧着蔫蔫的,不太有精神的样子,一看就是夜里累着了。

再见这傅公子这般体贴她,宁氏也就彻底放心了。

“如今见你过得好,且我那妹妹又有了消息,如今我当真再没什么牵挂了。”宁氏高兴,“这可真是多亏了傅公子。”

傅世安谦虚:“这些都是晚辈应该做的,是姨母和我客气了。”

薛三郎突然插嘴,冷冷斜瞥傅世安:“就晓得借花献佛,你可知道这些菜是谁种的?种出这些菜来,又得花费多少时间和心血?”

傅世安既端着翩翩公子的温润形象,自然不可能让这薛三拆了他台,闻声就笑:“既来了这乡间,也想亲力亲为做点什么。左右下午无事,若是哪家乡邻需要帮忙,我也定当愿意献上一份力。”

“那就这么说定了。”薛三郎似乎故意在这等着他一样,“既然傅公子这般体恤贴心,不若下午随我一起去挑粪浇菜吧,也不枉你刚刚夸了这些时兴菜蔬一波。”

傅世安:……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读者“风影”,灌溉营养液+2

第9章 【9】

傅世安和薛三郎算旧识,两人曾是一个私塾里念过书的同窗。

只不过,傅世安从小聪慧,颇有些过目不忘的本领,学什么都学得快,早早就中了秀才,之后就去了别地儿读书。而薛三郎,资质相对平庸许多,直到今年春时才中的秀才。

因曾是同窗,薛三郎又是十分上进好学的。见傅世安书念得好,他便一心与他相比。

可人家压根不怎么上心去学,就能轻轻松松考中秀才。而他,家里农活从不做,一心只扑在书本上,花了那么多时间,竟还赶不上他。

所以,曾经的时候,薛三郎对傅世安这位富家公子是又嫉妒又不屑的。

嫉妒他天资聪慧,少年成才。不屑的是,这么好的天资,竟然不继续走读书升官的道路,反倒是被铜臭味迷住,开始做起生意来。

对此,薛三郎不免觉得可惜的。

本来薛三郎对傅世安虽有些敌意,但也不至于如此。如今这般,也是因为傅世安“抢”走了他心仪的表妹,他心中懊恼,更是心有不甘。

其实薛三郎早早就想好了,他自然也知道自己配不上表妹,不过,他会为了表妹努力读书考取功名。只要他来年能秋闱得中,后年再上京考进士,只要中了进士,他便可以留在京中为官。

虽说他远远不如从前姨父和大表兄官大,但只要他勤勤恳恳,步步稳扎稳打,十数年后,表妹跟着他未必不能得封。再不济,好歹也是小官之妻,总比傅世安这一介富户好很多吧?

在薛三郎眼中,这傅世安就是个不务正业、不求上进的二流子。虽有一副好皮相,那也最多就是个好看的二流子。

表妹配他,实乃是鲜花插粪。

他也就配去挑粪!

傅世安知道这薛家三郎不爽他,自也猜得到他会针对自己。可他万万没想到,这薛三郎不但胆大,心也够狠,竟挖这么大个坑等着他。

偏在这个节骨眼上,他还不能说什么。

否则的话,好不易在娆娘心中树立起来的好形象,怕是又要付诸东流了。

而为了娆娘,他又有什么是不能做的呢?

心里虽这么想,但傅世安素有洁癖,若能不走到那一步,他还是不想走的。所以,本能笑着转头朝一旁潘娆看来。

可惜,潘娆也并不觉得这有什么。这农家的粪坑,她没见过。

她从小如厕都有马桶香灰,有丫鬟善后。就算来了姨母家,她出恭也是和表妹一样,在屋里恭桶上出恭的。事后,都是表妹月盈端走倒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