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无双偷偷看了原靖宇一眼,见他没有出言干预,于是点头说好。一人一串的东西自然要谨慎,她一向明白这位皇上的醋性有多大。

轻颜有些不高兴地说:“看他做什么?”

无双笑笑,坦然道:“怕姐夫吃醋呗!”

轻颜斜睨了原靖宇一眼,没有说话,又指着那尊寿星道:“我两次都空着手来,你们成亲又没有送礼,不如就将这尊玉雕送给你们夫妻,权当一点心意。你从小就见惯了好东西,不要嫌弃才好!”

无双含笑道:“姐姐说哪里话?妹妹怎么会嫌弃?”

于是就这么定下来,竟然从未向掌柜的问价。掌柜的笑开了花,暗道遇上了大财主,徐子悦却还是忍不住心中震惊。无双的这位姐姐似乎也太财大气粗了点吧?既然是人家的镇店这宝,怎么着也要上万两银子一件,就算家里有钱,也可以讲讲价,至少也能少个两三千银子下来。

就在这时,只见另一名伙计又引着三名女子进来了。

但见当前一人十八九岁的样子,雪白的肌肤,精致的五官,容貌相当出众,让人不禁眼前一亮。但见其头上对称的插着两只金簪,一朵珠花别在发髻正中,身后一头乌黑的秀发直垂到腰际,倒是未婚打扮。只是她身着粉红轻罗衫,里面绿色绣花的肚兜若隐若现,看起来,倒不像是良家女子。

原靖宇微微皱眉,不悦地说:“怎么一点规矩都没有?既然客厅里有人了,又带些不相干的人进来做什么?”

因为此次出门没带几个人,所以萧元和雁无痕都是随身护卫的,也没想到留个人在外面看着。

掌柜的赶紧解释道:“抱歉,抱歉,打扰了二位爷和夫人,小老儿向各位赔礼了。实在是因为这位璎珞姑娘这几日每天都要过来的,外面的伙计不知道有贵客在里面,所以才没有拦…”

璎珞看到徐之悦,似乎怔了怔,脸色稍稍显出几分苍白,然后她很快别开眼,不想又看到气势不凡的原靖宇,眼光不由自主地顿了一下。直到原靖宇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她才回过神来,想要将目光放在桌案上的托盘里,又被易轻颜和孟无双的美貌惊了一下。等她回过神来,正好看到轻颜拿起那串血红的玛瑙项链细细看了看,然后又放在菁菁脖子前面比了比。她心道不好,正要开口,却已经来不及了。

轻颜笑道:“这串珠子配菁菁倒是不错,看着活泼又喜气。我们菁菁就好像雪地里一以红梅,配这玛瑙项链正好…”

“夫人,奴婢…”菁菁有些迟疑,不知道该不该要。她知道娘娘从未当她是丫头,在宫里面也经常赏赐珠宝首饰给她们,可这是外面啊,一定要花不少钱吧?娘娘已经要了那对水晶手串和白玉寿星,不知道萧总管这次出来带了多少银票…

轻颜呵呵地笑,直接就给菁菁带在脖子上,说:“一串玛瑙珠子而已,比不得家里的好,不过看着倒是挺配你的肤色。你伺侯我好几年了,我也没有细心为你挑过什么礼物。这串项链虽然不值钱,却是我一点心意。”说着,她还轻轻拍了拍菁菁的肩安慰她不要太在意。

“夫人,”璎珞着急了,忙道:“那串珠子奴家心慕已久,既然您只是打赏丫头,不知道可否割爱让给奴家?”

“我为何要割爱?我家的侍女就是你们阜阳知府的女儿也未必比得上…”轻颜抬头冷冷地看了璎珞一眼,转而问掌柜,“一共多少钱?”

掌柜的笑得合不拢嘴。这位璎珞姑娘看上这串玛瑙项链好多天了,只是没有筹够银子,这几天几乎每天都要过来看看,顺便磨磨价钱。他早就不耐烦了,只是不好得罪人,想不到今天会有冤大头送上门来,竟然连价都不问。他正要狮子大张口,就看到萧元从怀中掏出一块令牌在他面前晃了晃,随后便收了起来,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掌柜的似乎被吓得不轻,随后看了原靖宇一眼,竟然扑通一声跪到地上。

萧元不悦地说:“怕什么?怕我们不给钱?报个价吧!”

那掌柜的似醒悟过来,慌慌张张地站起身,颤抖着说:“您老就给,给八千两银子得了…”

“八千两?”轻颜重复了一声。三件镇店之宝原来就值八千两?

“那,那就五千两吧…”那掌柜的差点又跪了下去,靠着桌案站着,腿都在发抖。

轻颜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对萧元道:“这人倒是挺有眼光的。不过,也别太亏了人家,给个成本价吧!暂时记在帐上,回去以后再让人直接把银子划过来就是。”

说着,取了那串手链递了一串给无双,便起身准备离开。

徐子悦直到此刻才明白过来,原来这家店竟然是姐夫家里的产业。难怪姐姐一下子挑了这么多东西呢!

掌柜的赶紧将那尊白玉寿星包好装进盒子里恭恭敬敬奉给萧元。

萧元挥挥手道:“直接送去徐府就是!顺便将那株摇钱树也送过去,算是我的一点心意。”

轻颜笑了笑,说:“萧总管,你假公济私啊!”

萧元也跟着调笑道:“偶尔一次,竟然就让主人和夫人抓了个正着。呵呵,看来我还真不是做坏事的料啊!”

一行人笑闹着走出去,璎珞缓缓跟着走到门口,咬着嘴唇望着他们的背影,愤恨地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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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走几步,轻颜忽然将无双拉到一边,问道:“你知道那个璎珞吗?”

孟无双摇摇头,但眼中却是全然的信任。

如此,轻颜也就放心了。那个璎珞姑娘多半是本地花魁,徐公子作为当地首富,人又年轻,曾经有那么一段风流韵事也不奇怪。只要他有了无双之后没有再跟那些女人有来往就行了。

看到前面有一间茶楼,轻颜便拉着大家进去坐一坐。

这里的茶好不好喝她不是很在意,但她看到里面有说书的,这才是她的兴趣所在。

碰巧今天茶楼里又是说睿敏皇贵妃的段子,轻颜立即没了兴趣,嘟囔道:“怎么到处都说这个啊,换一个行不行啊?”

她这话其实说得并不大声,也就是小小的抱怨一下。毕竟一路上已经听厌烦了,更何况还是说的自己的故事。

然而,偏巧她这话就被人听到了。

只听“嘭”的一声,旁边一张桌子被硬生生打了一个大窟窿。只见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站起身来,怒瞪着易轻颜道:“哪里来的无知妇人,竟然敢对皇贵妃娘娘不敬?你们活得不耐烦了是不是?赶紧道歉!”

轻颜与原靖宇面面相觑,这个,算怎么回事呢?

徐子悦低声道:“好像是凌霄阁的弟子。”

凌霄阁的弟子,从来都是一袭白色棉布衣袍,只在腰带和袖口上绣一朵凌霄花。怎么会穿粉红色丝绸的?

徐子悦是商人,不想惹事,立即起身抱拳道:“二位少侠,家姐并没有对娘娘不敬的意思,只是一路上听得太多了,所以想换一个新鲜的故事而已,还请不要误会!”

“听腻了?皇贵妃娘娘的故事你们也敢嫌烦腻?没有皇贵妃娘娘,没有我们凌霄阁,有你们的太平日子吗?”那女子一把将徐子悦掀开,一脚将他的凳子踢翻,指着易轻颜道:“你,赶紧跪下给本姑娘道歉!否则,哼!本姑娘让你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听到她这么说,轻颜怒到极致反而笑了。她缓缓站起身来走过去,原靖宇也没有拉她。

“就算我对皇贵妃不敬,又为何要向你下跪?”

“因为我们是凌霄阁的人!皇贵妃娘娘曾经是我们凌霄阁的阁主!知道我们现在的阁主是谁么?那是皇上与皇贵妃娘娘最宠爱的永昭公主!”

轻颜点点头。“还真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呢!”

“大胆!你竟敢说我们是畜牲?”那男弟子青着一张脸抽出剑来,剑尖直指轻颜的脸,目光中除了愤怒,还有些不怀好意。“对你这样自恃美貌竟然敢对皇贵妃娘娘不敬、对我们凌霄阁弟子不敬的女人,我看就该将你丢到妓院去好好体验一下生活的艰辛!如果没有皇贵妃娘娘平定天下,你们这些女人的命运还不知道怎么样呢!”

“就是!章少侠说得好!”只见另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子也跟着走了过来,对徐子悦道,“徐公子,这是你的朋友?上哪儿找的这么两个小娘子?是哪家的头牌?是清倌吧?看不出来竟然如此大胆,敢非议皇贵妃娘娘,与凌霄阁作对…”言下之意竟然将轻颜和无双都当成了妓女。

原靖宇一听这话,立即就站起身走到轻颜身边,冰寒的目光瞪着两上说话的男子,仿佛在考虑是要剥皮还是剔骨,整个茶楼都安静下来,空气仿佛一下子低了好几度。

“凌霄阁的事情不用你管!”轻颜冷冷地将原靖宇推开,看着两名凌霄阁弟子道,“如果凌霄阁弟子都跟你们一样,我想皇贵妃也容你们不得!今日,我就将你们连同你们的师傅一起逐出凌霄阁!”

那两人一听这话,微微一怔,继而大笑:“就凭你?”

然而他们的笑声刚刚出口便变成了痛呼。

——轻颜快速出手,用一根筷子挑断他们四肢经脉,废了他们的武功。

茶楼里只听到两个痛苦的哭叫,谁都没有说话,也没敢离开。

凌霄阁,他们惹不起,更不敢躲。

刚才附和凌霄阁男弟子话的那个中年男人瞠目结舌地望着易轻颜,浑身发抖。忽闻一股尿臊臭,他竟然被吓得尿失禁…

轻颜轻蔑地看了他一眼,没有动手。

原靖宇看他吓成那个样子,仍旧不解气,拉着轻颜的手一边往外走,一边问徐子悦道:“那人是谁?”

徐子悦回道:“是本地蔡大财主,名高升。”

原靖宇转头对萧元道:“记住了?找个理由将蔡氏一族都给我灭了。谁要敢求情就当同谋论处!”

徐子悦惊得几乎停止了呼吸。姐姐和姐夫究竟是什么人?动不动就要灭人家全族?他正要开口解释蔡氏一族也有很多无辜妇孺,却被孟无双掐了一下。他侧头看妻子,无双冲他微微摇了摇头。

“不回徐府了,我们即刻回京!”轻颜忽然出声道。

原靖宇看了看她,对萧元点了点头。

看样子凌霄阁的情况比他们想象中还要严重。想起刚才轻颜的话,如果不能尽快将这股风头压下去,只怕她真的要灭了凌霄阁。晖儿去凌霄阁也一年了,怎么还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快马回到京城,已经是四日后了。天气太热,不管他们怎么着急,也只能早晚赶路。

回到宫里面,所有人都累,洗了澡就各自躺下休息。太子带着太子妃前来探望,也没有见到人。明昊知道母亲好不容易出去一次,这么急冲冲地回来,定然是有什么事情。

第二日,原靖宇还是一大早就去上朝了。只要在宫里,他一直都是一位勤勉的君主。

轻颜醒来已经日上三竿了,梳洗之后来到大殿,发现殿里似乎少了很多东西。她询问宫女,才知道是按照萧总管的意思,将骄阳殿中原来的东西都送去太医院检验去了。

轻颜点点头,也没有太在意。早饭后,她给明晖写了一封信让人传去江南,就听到传报说太子妃过来请安了。

今日明昊特意吩咐了,让太子妃晚点过来,因为知道自己的母妃连日赶路太累了,今天肯定是要懒床的。

不过今日她们不能再陪她玩闹了。太子妃有孕了,刚刚两个月。然而今日的轻颜也没有心思玩闹,只是听到太子妃的好消息,她脸上才多了几分笑容。他们离宫也不过十来日,竟然就有了好消息。

轻颜拉着太子妃到里间坐下,帮她摸了摸脉,尔后轻轻点点头,一切都好。但她还是叮嘱了几句,哪些东西不能吃,哪些东西不能碰,甚至还说怀孕前三个月后三个月不能同房。

太子妃羞红了脸。按照母亲的太医的嘱咐,怀孕以后就不能再与丈夫同房的。更何况,太子有三位侧妃,又如何会惦念自己日渐沉重的身子?

害羞之后,太子妃才想起自己今天还带着别的礼物呢。

“母妃,儿臣今天带了一罐茶叶来,是太子特意为您准备的。”

轻颜笑着唤宫女取来,让立即下去泡一壶上来。

如今太子妃有孕,不宜多喝茶,轻颜特意让宫女给她泡了一壶红枣桂圆果茶。

新鲜的茶水端上来,带着淡淡的花香。轻颜接过轻轻品了一口,似乎比自己喝过的最好的茶叶还要好些。她心中甜蜜,这是儿子的孝心呢,所以每次喝茶都跟喝酒似的,那么沉醉,总让她一再回味。

“你们觉得这茶如何?”轻颜笑问。

几个媳妇自然都说好。

太子侧妃韩婼怡看她似乎心情很好,开口道:“母妃,儿臣过来的时候在御花园里采了一束鲜花,就插在外面的花瓶里,您要不要出去看看?”

轻颜心情好转不少,左右在这里坐着也是无趣,便跟着几个媳妇到了外面的大殿。

只见主位旁边几案上的大花瓶里插了一大束鲜花,有深红的月季,火红的石榴,白色的茉莉,蓝色的鸢尾,紫色的丁香,乱七八糟地混在一起,却有一种奇异的艳丽与和谐,浓浓的花香飘过来,竟然让人昏昏欲睡…

她怎么闻到一股熟悉而又陌生的味道呢?那是什么香?…唔,不好,那个味道好像就是那天晚上在徐府花园的凉亭里闻到的那个香,她答应了原靖宇以后再也不闻这个香的…

看到母妃忽然闭上眼睛昏睡过去,太子妃吓坏了,高叫了一声“母妃”,赶紧跑过去扶着她。与此同时,轻颜身后的宫女也反应过来,与太子妃一起扶着她,然后她们才惊慌地发现怎么都叫不醒皇贵妃…

宫女的尖叫引来更多的宫女,她们一百慌慌张张地将皇贵妃扶到寝殿里躺下,一面赶紧派人通知皇上。

太子妃忽然发现不对,只听外面似乎还有熟悉的哭叫声。她赶紧出去,只见三位侧妃都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竟然全都昏睡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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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靖宇得到消息的时候正在勤政殿看折子。他出去好几日了,虽然太子将政务都处理过了,他作为一国之君,还是需要了解一下的。

听说皇贵妃突然昏睡过去,怎么都叫不醒时,原靖宇的心顿时停了一拍,一口气闷在胸口,直到反射性地跑出大殿才换了一口气。明昊紧紧抓住他的手,不断安慰道:“父皇,您别慌,母妃不会有事的…”

周仲元和岑远志对视一眼,不由得都有些担心。他们都明白,皇贵妃征战沙场那么多年,又几次身受重伤,身体本来就不太好,特别是去年地震时在地里埋了几天,救回来之后足足修养了好几个月才出门。突然昏迷,不会出什么事吧?

然而,就在这时,又跑来一个宫女,着急地要找太子,喘着气说几位太子妃也晕过去了。

周仲元和岑远志一听,也坐不住了。心里明白这只怕不是意外,多半有人下毒。可是,皇贵妃娘娘也是制毒高手,怎么也会失了防备?

然而,骄阳殿他们是进不去的,只能赶紧传信回去,让自家的夫人赶紧进宫探望。

原靖宇一口气飞跑到骄阳殿,直接冲进寝宫。明昊顾不得躺在侧殿的三位侧妃,紧跟在父亲后面。

太子妃也守在一旁,心急如婪。她也是聪明人,隐隐已经猜到是自己带进来的茶叶有问题,因为只有自己没有喝茶,因而无恙。

原靖宇看轻颜仿佛只是睡着了,并没有什么异样,跟前面几次差不多,稍微放心了一点,只道过一会就会醒的。

“怎么回事?”他沉着脸问太子妃。

太子妃赶紧跪下,泫然欲泣,慌乱地回禀道:“昨日殿下交给儿臣一罐茶叶,让今天带进宫给母妃。母妃很高兴,立即就让人泡了一壶,几位妹妹都说好喝,儿臣因为有孕,所以母妃不让喝茶…”

“重点!”原靖宇语气很不好。

“是!然后我们去大殿里看花,母妃忽然就晕过去了,儿臣与宫女一起将母妃送回寝殿,后来才知道几位妹妹都晕过去了…所以儿臣想,可能是那罐茶叶有问题,可是,可是…”岑淑贞又慌又乱,茶叶是太子亲自准备的,怎么会有问题呢?可是自己转了一次手就变成了毒药,还将所有人都药倒了,就剩下她一个,她要怎么才能说得清楚?

“不可能!”明昊相信自己的太子妃不会在茶叶里做手脚,母妃出事,于她这个太子妃一点好处都没有。“难道茶叶被人偷换了?”

“你先起来,去偏殿看看他们几个,这里有我跟父皇就好了。”明昊将太子妃拉起来。她还有孕在身,不能跪太久。

忽然,原靖宇站起身来,用力地推了明昊一把,在他即将摔落地面的时候又一把将他拉回来,红着眼睛瞪着他道:“那个茶叶,你上哪儿弄来的?”

明昊听父皇竟然怀疑自己,不由得心中一痛,满眼受伤而愤怒地低吼道:“父皇,那是我母亲!我怎么会…”

原靖宇愤恨地放开他,一拳捶在旁边的大理石花凳上,上面放着的花瓶随之落到地上,摔得粉碎。

太子妃刚走到帘子边,闻声回头,吓了一大跳。她何曾见过发怒的皇帝,一时间忘记了一切,就怔怔地站在门口,一颗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

只听原靖宇悔痛地吼道:“我知道不是你,可是,她中毒就是因为你的茶叶,你的孝心!”

“不可能!”明昊站起身来,伤痛地说,“给母妃的茶叶我一直都是让自己的心腹之人去办的,在江南的云雾山上,只选用了几颗老茶,煎制的时候加了花瓣,包装的时候再去掉花瓣和断裂的茶叶茶梗,只选最完好的,所以这茶没有花却带着花香…”

“你个白痴!”原靖宇指着明昊怒骂道,“这么多的工序,中间几经转手,还不是给别人可乘之机?我们为什么会突然回宫,就是因为查到她昏睡是因为中毒,我们知道了其中一种,萧元正在查另一种毒在哪里!原来竟然是你每年的孝生!只有这个茶我没有用过,因为我讨厌茶叶里面混着花香…”

明昊怔怔地望着父亲,心中悔痛难忍。他忽然跪到地上,依旧不敢相信母妃中毒竟然是自己造成的。“谁,究竟是谁?”他握拳重重锤击地板,一拳下去就被木地板的碎屑划破了手背,鲜血淋淳。“为什么?究竟是为什么…”

太子妃扑过去,心疼地拉起他的手,泪眼扑簌簌不断往下掉。

明昊似乎醒悟过来,人也冷静了不少。他轻轻拍拍岑淑贞的手,安慰道:“不要紧,你还有孩子,不要动不动就往地上跪,现在去偏殿吧!”

太子妃又看了看已经背过身去的皇帝,无声地退了出去。

原靖宇无力地坐在床边,将轻颜抱起来放在自己腿上,轻轻拍着她的脸,不断地叫着:“轻颜,轻颜,别睡了,快醒醒…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啊,只要你醒来,我什么都答应你,我什么都不管了,立即就带你出宫…轻颜…”

明昊茫然地跪在床边,眼睛动也不动地盯着母亲。

原靖宇摸着轻颜的脉,感觉到她的脉动,心却依旧安定不下来。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有些不好的预感,心里总是烦躁不堪,怎么都安静不下来。

就在这里,丁青山终于赶到了。这个时候也没有什么好避讳的了,原靖宇让他走近了直接把脉察看。

许久之后,丁青山收回了自己把脉的手,却迟迟没有开口。

“究竟如何?”原靖宇受不住这样的安静,慌乱地低吼。

丁青山长叹一声,跪坐在地上,沉痛地说:“娘娘的脉相好像越来越弱了…”

原靖宇一听,赶紧抓起她的手,右手三指搭在她腕上。真的…越来越弱了…

“那你还愣着做什么?赶快想办法啊!要针灸还是服药?快点…”原靖宇愤怒中右手带着一股强大的劲力狠狠挥了过去,丁青山和明昊同时被这股劲道打伤倒在地上,捂着胸口一咳就是一口鲜血涌了出来。

丁青山深深吸了一口气,强忍着胸口的闷痛起身跪好,说:“皇上赎罪,臣没有找准病因,不敢贸然下药。”

原靖宇怒吼道:“什么病因?不是中毒吗?”

“不完全是。”丁青山道,“皇上也知道涑玉功是一门很诡异的内功,说不定就有起死回生之效,所以臣不敢妄动娘娘的身体,这或许是最后一次机会…”

听丁青山这么说,原靖宇立即想起他们第一次在一起的时候,她也昏睡了好几天,并且交代他不要乱动她的身体。只是,那一次她的身体一切如常,可是这一次…

“可是,可是她的脉相越来越弱啊!”如果一直弱下去,会不会,会不会就没有了…

丁青山跪在地上,无力地回道:“皇上,现在只能祈祷奇迹发生了…”

只能祈祷奇迹了?

“不——”原靖宇含泪望着怀中的轻颜,不断摇着头,“不会的,她不会离开我的,她答应过的…轻颜,你不可以食言,你别想撇开我,你上哪儿我都会跟着你的,永远缠着你…”

丁青山不知道还能怎么劝,默默跪在地上。

明昊跪在床边,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母妃要死了,是他害死她的,是他将有毒的茶叶送给母妃,母妃没有防备,所以才会中毒…

这时,萧元忽然闯了进来,红着眼睛对原靖宇道:“皇上,都查出来了,是太子殿下敬献的茶叶有问题,估计在炒制的时候就加的药…”

原靖宇缓缓抬起头来,短短一刻钟仿佛老了十岁,发红的眼睛闪着泪光,满满的都是悔和痛。他轻轻开口,说:“现在才查出来,还有什么用?”

他忽然怒吼一声:“现在还有什么用——”

萧元低头跪倒地上,心中同样的悔痛自责。如果他早一点查出来,或许就不会有今日的事情了。说到底也怪他,让人将骄阳殿用的东西都拿去太医院检验,却忘记了交待管事宫女,娘娘千万不能用沉水香。昨日皇贵妃回宫,骄阳殿中的薰香都被带走了,所以她们又去内务府重新要了一批。因为沉水香是这前皇后用的,所以她们就拿了那个回来,没想到阴差阳错反而害了娘娘…

原靖宇看着跪在床边的明昊,却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如果他不是轻颜的亲生骨肉,说不定这个时候他已经愤怒地杀了他了。可是他偏偏是轻颜的儿子,长着一张跟他母妃一样的脸,他原本也是一片孝心…

他忽然想起二十年前杨月如死的时候留下的血书,难道真的有鬼神,真的有报应么?不,不对!昊儿只是被人利用,哪里是背叛?所以,轻颜一定不会离开他的,不会离开他的…

“你们都出去,全都出去…”

原靖宇茫然地赶人出去,他自己却上床躺在轻颜身边,将头埋在她的颈项,又拉着她的双手环着自己的脖子,哽咽道:“轻颜,再抱我一次…”

明昊、萧元、丁青山三人一起站起身来,正缓缓走了出去,闻声回头,也忍不住跟着落下泪来。为何他们的心里也会那么酸、那么闷、那么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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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位太子侧妃午后便清醒过来,然而就在当天晚上,名动天下的睿敏皇贵妃便停止了呼吸。

原靖宇静静地将轻颜搂在怀里,感觉到她的脉搏越来越弱,呼吸越来越轻,到最后完全没有心跳,身体逐渐变冷…

他的心已经近乎绝望。他从未感到如此的无力,他抱着她,却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他的意识已经不太清醒,他只能抱着她,只懂得抱她,仿佛紧密的拥抱能留住她…

“轻颜,你冷吗?我抱着你,抱着你就不冷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