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您吃点东西吧!”明昊去偏殿看一妻妾一眼,让太子妃将她们都送回东宫,便回来跪在床边,然而原靖宇对他视而不见。

原靖宇的眼睛里、心里只有怀中的妻子,已经没有了呼吸和心跳,身体已经逐渐变冷的轻颜…

明昊看父亲已经有些疯癫了,悄悄伸手摸了摸母亲的脚…

——已经凉了,再也感觉不到血脉的流动了…

——母妃已经离开了…

“父皇,母妃已经离开我们了…”他忽然扑在床头痛哭起来。脑子里浮现出童年母亲的怀抱和亲吻;想起母妃手把手教他写字、练功,时而严厉,时而温柔;想起母妃生育自己时的九死一生;想起为营救素不相识的生命而奋不顾身;想起沉静的母妃、强势的母妃、妩媚的母妃、孩子气的母妃…

母妃,真的离开他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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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嘉九年七月二十九日凌晨,宇朝皇宫内敲响了丧钟。风华绝代的传奇女子易氏轻颜、名动天下的中州战神、救世神女睿敏皇贵妃在骄阳殿皇帝的怀中停止了呼吸。

天亮后,太子明昊代原靖宇发布了正式悼令,太子生母、睿敏皇贵妃于元嘉九年七月二十九日寅时五刻辞世,追封为敬仁睿敏皇后(皇后的封号是早就拟好的,本来打算九月册封的。一般皇后册封时没有封号,但是因为轻颜作为皇贵妃时已经有了两个字的封号,所以拟定皇后封号时又加了两个字)。皇帝下令辍朝七日以示哀悼,并召令全国哀悼三年,禁嫁娶、禁宴会、禁歌舞…

皇贵妃突然辞世,皇帝悲痛过甚,神志不清,太子不得不将自己的伤痛放在心里,打起精神将国事家事都扛起来。

他与礼部官员商量母妃的镒号、商量皇陵的安排,又紧急打造了一口寒玉棺。然后萧元身边的小太监吴贵却来找他,说皇上帮娘娘擦洗了身体,换了衣服,却抱着娘娘躺在床上不让人靠近。

明昊强忍着心痛,又立即赶回骄阳殿。

只见萧元守在寝殿门口,看到明昊过来,他伤痛的摇摇头道:“皇上谁的话也不听…”

明昊深深吸了一口气走进去,只见父皇将母妃放在自己怀中,下巴就搁在母妃头顶,微微闭着眼睛。听到声音,他缓缓睁开眼睛,却迅速低头摸了摸轻颜的脸,又在她的眉心亲了一下,轻声道:“轻颜,你还要睡多久呢…”

“父皇…”明昊嘴唇嚅动了半天才叫出声来,紧跟着就泪流满面,再也劝不下去。他还能说什么呢?该说的萧总管和柳母妃都说过了,父皇都已经心痛天神志失常了,怎么听得进去…

“昊儿,朝中的事情就交给你了。”很诧异,这一刻,原靖宇似乎很清醒。“不要劝我离开你母妃,你知道那是不可能的。我会守着她,一直守着她…昊儿,现在父皇心里还有一点点希望,所以我才能清醒地跟你说话。”

“还有一点希望?”明昊喃喃地重复,却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昊儿,七月的天气,人死了身体是会很快腐烂变质的,可是你母妃没有…她虽然没有了心跳,没有了呼吸,浑身冰凉,可是她的身体还跟从前一样柔软馨香…”

明昊瞪大眼睛看着床上的母亲,难道,丁医正所谓的奇迹不是骗人的?涑玉功就真的那么神奇,可以让人死而复生?可是,就是健康的人不吃不喝也活不了几天啊,更何况母妃现在心跳和呼吸都没有了…

“那,那父皇你要等多久?”

原靖宇没有抬头,他又低头亲了亲轻颜的眼睛,沉默了好一阵才开口道:“只要还有一点希望,我就一直会等下去,如果…如果她的身体发生了变化,我就立即死在她身边,到时候你就将我们装在一口棺木里面烧了吧…”

明昊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去的,他脑子里不断回想着父皇最后那段话…

——“昊儿,你还是少来这里吧,每次看到你我就忍不住想杀人,如果不是你的孝心,她不会变成这样…昊儿,你是我们的儿子,唯一的儿子,她那么辛苦才生下你…你和晖儿一样,都是我们最心爱孩子,我不想自己伤痛之下伤害到你,那样她一定会伤心的…”

——“昊儿,父皇一直都是爱你的,你是个很好的孩子,聪明懂事又能干。可是,每当绝望的时候,父皇又总忍不住想恨你…”

十日过去了,寒玉棺送进骄阳殿,可是原靖宇却并不同意将皇贵妃放进去。他每天都要亲自帮她擦洗身体,换一身干净的衣服,时不时地跟她说话,累了就抱着她眯一会儿。他每天只喝一点清粥,尽量减少如厕的时间,仿佛担心一个眨眼她就会消失不见…

朝中议论纷纷,暗中都在传皇帝已经疯了,但都被明昊强制压了下去。他心里也期待着奇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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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十一日傍晚,明晖和凤轻尘总算赶回荣阳。

然而此时的原靖宇已经陷入极度悲痛中,身体也极其虚弱,他只看了明晖一眼,就将目光放到轻颜身上,淡淡地说了一句:“你回来了,过来看看你母妃吧!”

明晖一直都不肯相信母妃会这样突然地离开,所以立即扑到床边跪下来,伸手就握住了母亲的手腕…

…如此的冰凉,没有丝毫生气,竟然真的是死人的手…

明晖怔然地坐在地上,茫然地看着母妃栩栩如生的面容。

许久,她才缓缓抬起目光,看着自己的父亲。没有了母妃,父皇也不要她了么?

原靖宇在她的注视中抬起眼皮又看了她一眼,却没有了曾经的温柔慈爱。他说:“晖儿,对不起,父皇所有的感情都被你母妃带走了…好在你已经长大了,有了夫君,以后也会有自己的孩子,我们也不用担心忧虑了…”

永昭公主回宫,然而于事无补。朝廷内外的议论再也压制不住,都在说皇贵妃去世,皇上已经疯了,竟然抱着皇贵妃的尸身睡了一个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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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九日,明昊再次来到骄阳殿,对原靖宇道:“父皇,今天是母妃受封为皇后的日子,您要不要换一件喜庆的朝服?”

一个多月过去,原靖宇的意识已经很混乱了。他想了想,竟然点了点头。

然后明昊便扶着他起身。

离开前,他低头在轻颜额上亲了一下,喃喃地说:“轻颜,我去换礼服,很快就回来。你的皇后袍服也很漂亮,等会儿我帮你换上…”

原靖宇并没有走远,就在外面的隔间里。他换好衣服正要回去,明昊又奉上一碗粥,说如果不吃等会儿没有力气帮母妃换衣服。

原靖宇点点头,接过来一口气喝完,然后就昏睡过去…

等原靖宇醒来,已经是七日以后了,骄阳殿里再也没有了轻颜,他几乎将整座皇宫都拆了,还是没有找到人。儿女与臣子们全都跪在他面前,说娘娘已经入土为安了,请他一定要保重自己…

他快马赶到皇陵,闯进已经封闭的墓室,打开棺盖,终于见到了静静躺在寒玉棺中栩栩如生的轻颜。

他立即要抱她离开,却被随后赶来的明昊和明晖姐弟俩跪在地上抱住了双腿。

僵持了一阵,双方各退一步。原靖宇同意不将轻颜带走,但是不能将棺盖盖死,他每天都要过来看她。

自此后,皇帝完全不理政,白天呆在皇陵里陪伴轻颜,晚间被明晖带回来宿在骄阳殿他们的寝宫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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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嘉十年,太子有意在骄阳殿放了很多美酒,原靖宇心痛难忍伤心绝望时就忍不住喝得烂醉。明昊不过在酒里面放了一点点药,他就能安安静静睡上一两天。

元嘉十年二月,有后宫女子装扮成敬仁睿敏皇后的样子偷入骄阳殿迷惑皇帝,以求圣宠,不想被皇帝识破,当场杀死。自此后,再也没有人敢痴心妄想了。

元嘉十年三月,皇帝意识更加混乱,总说自己看到了睿敏皇后,还说睿敏皇后来接他了,也不去皇陵了。

——宇朝《太祖本纪》记载:元嘉十年四月初八,帝因敬仁睿敏皇后过世,悲痛过度,驾崩于骄阳殿后寝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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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后宫传奇羽衣番外1

坐落于青阳湖畔的凤凰茶楼一直都是文人墨客聚会之地,荣阳的富商权贵也喜欢这里的高雅宁静,若要正经谈些事情,一般都会选择凤凰茶楼的二楼雅间。甚至一些闺阁女子和世家夫人也偶尔会预先订好二楼雅间,蒙面过来听听琴音,品品茶香。

凤凰茶楼的茶自然是好的,但它更吸引人的却是其高雅的格调和浓厚的文化气息。

就是在底楼也摆放着精致的盆景奇石,墙壁上挂着不拘一格各具特色的字画,二楼雅间还有精心养育的名贵兰花。而凤凰茶楼最具特色的还是它的音乐。

二楼有一座凌空的竹亭名“婉扬”,取“婉兮清扬”之意,三面悬空,只一面与二楼主楼相连。这间四四方方的小亭就是乐师和歌女演奏歌唱的地方,四方均由一根粗大的楠竹支撑着,四面都没有墙壁,只有一道珠帘两层纱幔。

无论琴声歌声都能穿过珠帘和纱幔飘到茶楼里每一个包间,可是却没有人能看清楚竹亭里面的乐师和歌女。

凤凰茶楼请的乐师和歌女都是极好的,有的是从青楼请的,有的甚至是不为人知的闺阁佳丽。所以,凤凰茶楼的乐师和歌女都是神秘而矜贵的,谁也别想窥视。

她们进出竹亭也都是轻纱蒙面,侍女搀扶,直接进入专用的楼道里面,如果去得早,或许能看到一个一闪而逝的身影,但也仅仅是一个背影而已。别说客人,就是在凤凰茶楼服务多年的伙计也没见过这些乐师的真面目。

元嘉六年三月间,凤凰茶楼又请到一位新的乐师,据说姓孟。

这位孟小姐随心拨弄,但闻琴声悠扬,既有富贵人家的雍容大气,又有小康之家的和乐美满;琴声里既有豪门大院亭台楼阁,又有乡野山村小桥流水。这是一位用心弹奏的乐师,她第一次在凤凰茶楼登台演奏的时候,无论掌柜伙计还是楼上楼下的客人,全都沉浸在她的琴声里,沉静在那种自由而欣喜的心境中。

为了听琴,当天的客人基本上第二天全都到了,经过人们口耳相传,又有一些慕名而来的,凤凰茶楼再一次爆满。可是,这一天她却没有弹琴,只是用竹笛吹了一支曲子。

那笛声是怎样的悠扬婉转啊,沉浸在她的笛声中,仿佛沐浴在三月的柔风与阳光中,仿佛能看到一个骑在牛背上的牧童,仿佛能听到小鸟欢快的歌唱,仿佛能看到夕阳下一群鸭子蹒跚地回家…

那种温馨与惬意感染了每一个人,在那短短的一刻钟里,几乎所有人的心都遗失在笛声里。等笛声结束,大家重新拾回自己的心,才发现自己心里多了一些温馨、幸福和满足。

来此的客人多半都是舞文弄墨的学子,对音乐,他们心如明镜似的,谁弹得好,谁用了多少心,他们一听就明白。可是,他们从未听过如此动人的音乐。为此,几乎所有人都对这位乐师生心好奇与仰慕,偏偏掌柜不予通融,任你好说歹说,想要隔帘说句话都不成。

两个月过去了,凤凰茶楼的孟小姐声名鹊起,仰慕者越来越多,身份也一个比一个贵重。若不是因为她是皇城督尉易大人亲自送过来的,凤凰茶楼的掌柜或许就经不住那些权贵的压力了。

因为有易锦鸿,所以羽衣才能有恃无恐,自由自在地弹自己喜欢的曲子,弹那些心底的期盼和渴望。

她是那样的渴望自由,然而茶楼的客人却千方百计想着怎样才能将她囚禁起来。有幸凤凰茶楼不仅仅是一麻茶楼,荣阳城的大小官吏权贵们都明白这是一家背后有主的茶楼,所以他们绝不能用强,只能想其他的办法。

这群年轻公子实在被琴音迷惑了心智,幻想着一代绝色佳人,很快便想出一个办法来。茶楼有规矩不让乐师和客人见面,但没说不让递条子吧?他们找了荣国公家的小世子(简皇后的娘家人)缠了掌柜很久,掌柜迫于无奈,终于答应为他们传信。于是,一群疯狂的读书人便在薰香的梅花纸笺上洋洋洒洒地写着各自的崇敬和仰慕。

这些人,羽衣心里是不怎么看得起的。心里想着,这群年轻公子不地靠着父辈的庇荫才能整日里无所事事呼朋唤友,借探究学问之名行悠闲玩乐玩花门柳之实。那些所谓的诗词多半都是从诗经里摘抄的,还有些词不达意。对这些情信,她从来不回,直接烧掉。

又是半年过去了,日子似乎很平静,也很惬意。那些书生公子看她完全不理会这些信笺,慢慢的也就失去了耐心,只有两三人不舍不弃,三五日就送一枝花,附一张信笺。

羽衣喜欢这样的生活,不想却遇到一个与众不同的人,扰乱了她的心。

那天,她一如以往闲适地弹了一首曲子,曲子里有她的梦想和期盼,还有一丝淡淡的茫然和忧伤。她向往自由平淡,然而,她的未来在哪里?幸福又在哪里呢?

就在那天,她收到一张素笺,却是那样的与众不同。

那笔字是极好的,清隽有力,然而却没有半句浮夸之词。那个叫徐子悦的人由琴音识人心,很诚恳地写下他自己的年龄、身份、喜好、家庭等等,然后慎重地向她求婚。他说无论她是什么身份,什么容貌,有过怎样的过往,他全都不在乎。他只有找到知己的喜悦,他盼望能与她共结连理,一生一世不离不弃。

为了让她相信自己的诚意,徐子悦还送上了徐家在京城的八家店铺的地契与转让合约。

第二日,桑羽衣透过纱幔与珠帘见到了那个男人。这位徐公子出身商贾,却一身温婉的文人气息,他身材颀长,容貌清俊儒雅,看起来倒也不似轻浮之人。可是,仅仅凭着几支曲子,他真的就可以看到自己的心么?

羽衣毕竟不是十六七岁情窦初开的少女,她明白一生当中能遇到一个合适自己的人是多少不易,所以她很慎重。既不能错失良机,又不能在不明情况下就投入自己的感情。所以她回了一首诗:“有女婉兮清扬,高阁飘坠篱墙。身若水之浮萍,心向天外翱翔。红颜早生华发,心慕白首鸳鸯。”

徐子悦虽然在诗词上并不很精通,但也曾读书多年,一见之下就知道她的身世和忧虑,于是再次写信表明心迹。言人生若得一知己便胜却红颜无数,红颜易老,只有心之灵契方能携手到老。又道人人俱有过往,然过往已逝,他目之所及,心之所思,只是未来…

羽衣情不自禁有些心动,想着要不要让易锦鸿帮忙调查一下这个人呢?她正在犹豫,徐子悦又再次送信来,说这几天就要准备离开荣阳回家去了,但开春以后,他还会来找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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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凰茶楼的掌柜本就是易锦鸿的人,自然是全心全意护着羽衣,但在外人看来却又引申出别的想法来。

虽然羽衣从未公开露面,但有关她才貌双全的传言还是迅速流传开来。最香的花自然引人注目,也引人觊觎。

在诸多的传言中,有人认为她是易锦鸿养在外面的小妾,一般人自然不敢得罪这位皇帝跟着的红人。然而总有色胆包天之辈,认为易夫人乃是皇帝养女,性善妒,所以易锦鸿才没有纳妾,而是将这位“孟小姐”养在外面。由此推断,这个女人的事情易夫人肯定是不知道的,即便出了什么意外,易锦鸿也不敢大张旗鼓地调查找人。

于是,一场赌约、两个阴谋悄然出笼。

腊月十五那天下午,她弹奏完三首曲子之后回到后堂,喝了一盏茶休息了一会儿就打算回去了,不想刚坐上轿子就感到有些不适。她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为何自己心里如此烦乱急躁?而且,隐隐地,她感觉有些莫名地燥热。她将脸搁在冰冷的窗棱上,感觉心里稍稍平静了一点。可是,心里好受一点了,头又开始发晕。

她不是闺阁里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已经隐隐猜到自己多半被人下了催情药了。她狠狠地掐了自己一下,以疼痛保持清醒。“快,快点回去!”她第一次催促着,四名轿夫也加快了脚步。

眼看转过前面的巷道拐个弯儿就到了自己的小院,冷不防从巷子里面冲出十来个蒙面人来,手提刀剑冲着轿夫就砍过来。

羽衣的轿夫都是易锦鸿从自己的亲信中精挑细选出来的,武功和反应都相当不错。他们立即放下轿子,从轿顶上抽出刀剑便迎了上去。

黑衣人显然低估了四名轿夫的实力,不大一会儿就伤了好几个。带头的看今次不能得手,低沉地吼了一声“撤!”,便迅速消失在小巷尽头。

惊险地回到自己居住的小院子里,羽衣在侍女的搀扶下直接回卧房休息了。侍女看她脸色有些奇怪,身上又好似没有力气,担心天气冷,她是不是生病了,立即就要派人去请大夫。羽请拦住她,只让准备热水沐浴。这样的事情,决不能外传。

她知道很多迷药只需在水里泡一下就会好的。

羽衣向来不习惯有人贴身服侍自己沐浴更衣,所以谴开侍女在外间等候,她自己推开浴室的门走了进去。然后赶紧关上门,插上门闩。

她刚刚脱去衣物走进浴桶,就听到外面似乎有什么声音。而后,就从门下面飘进一股淡淡地烟来。羽衣毕竟是经历过大事的人,联想起自己在茶楼里喝的那盏茶,立即意识到有人在打自己的主意,先前没有得手,这么快又偷偷潜进来了。所以,不等对方行动,她立即高叫一声:“救命啊——救命——”然后迅速躲进水里,又用湿毛巾捂住口鼻。

易锦鸿在这个小院里安排了不少武艺高强的侍卫,闻声立即往这边赶了过来。

几乎就在羽衣喊救命的时候,一群黑衣蒙面人冲了进来,然后怔了一下。他们没想到这个女人竟然没有昏迷,而且还叫得大声。

“点子硬!撤!”蒙面首领不甘地瞪了桑羽衣一眼,一跺脚,转身就走。

羽衣听声音看身形判断出此人似乎不是先前在路上的那帮人,但总归都不是好人。

侍卫们到得很快,与那些黑衣人碰了个正着,几番较量下来,便留下好几个重伤的同伴,四散逃跑了。

这时,其他的侍卫丫鬟们也都赶到了,羽衣让他们在外等候,她打起精神迅速穿好了衣服再出去。

刚才被刺客这么一吓,她头也不晕了,心里的燥热也忘记了。可是一到外面,看到那些侍卫,她脑子里立即轰然炸开,竟然莫名地想念男人,想他们的身体,想原靖宇,想那些喜欢自己的男人…

她莫名地渴望男人的拥抱,眼睛也不听使唤似的粘在男人身上…

她心中莫名的恐惧,强迫自己闭上眼睛,赶紧让人去请易夫人过来,而后迅速回房。她不敢与男子同处一室,否则,她不知道自己能做出什么事情来。

她脑子里乱得一团糟。这是什么催情药?竟然如此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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贝月影得到消息,很快就同易锦鸿一起过来了。把脉之后,她将所有侍女都赶了出去,满脸忧虑地走到外间小声同易锦鸿道:“不好,好像是天雷!怎么办?”

易锦鸿也跟着林轻云学了不少医术,自然明白这极品春药的可怕。他都保护得这样好了,怎么还会让人有机可乘?天呐,他要如何向姑姑交待?怎么办?怎么办?

“趁她这个时候清醒,问问她可有中意之人?”

贝月影进去,将厉害给桑羽衣讲清楚。羽衣紧紧抓住自己的衣襟不断喘息,怔怔地望着贝月影。她说什么?没有解药,也不能忍过去,不然就会全身筋脉寸断而亡?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厉害的春药?

“羽衣,你看…”贝月影也很自责。他们夫妻承诺了皇贵妃要好好保护羽衣的,这才多久,就让她被人下了这样的药。直到此刻她都不明白究竟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可现在不是追究这个的时候,现在最要紧的是上哪儿找一个适合的男人…

“…就让我清清白白地死了吧!”羽衣闭上眼睛,滚到床里面,用棉被紧紧裹住自己,失控地叫道:“你们走吧,不用管我,出去!都出去!”

她以为自己逃出了一座黄金的牢笼,没想到刚刚接触到自由的空气便要结束自己短暂的一生。她是多少不甘心呐!她还没有找到一个对自己一心一意的男人,她还不算个完整的女人,她还想着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她还想去北方看看草原是什么样子…

脑子里忽然浮现出一个模糊的男人的影子来,她细细辨认,竟然是那个说要娶自己的商人。徐子悦?像个女子的名字,可想法却那般与众不同,他说不计较自己嫁过人,他说不管她从前有过怎样的经历,他只想与她执手共度未来…

这一刻,她后悔了,她为什么不答应他呢?或许那就是自己一生的幸福,可是她却因为谨慎,因为害怕而迟疑…

如今,她就是后悔也晚了…

贝月影赶紧出去找易锦鸿商议。

夫妻俩在屋子里转了两圈,贝月影忽然道:“义父不是在府里吗?或许他有办法!”

易锦鸿双眼一亮,望了望内室门口的珠帘,想起自己一生孤苦的义父,心中忽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他将贝月影拉到一边,小声道:“要不,就让义父…”

贝月影瞪大了眼睛。然,震惊之后想了想,也心动了。

“义父温文尔雅,文武双全,就此孤独一生确实让人感叹。羽衣的才貌自不必说,最重要的是她极有胆色,正是义父喜欢的类型。若有这样的一个契机,他们倒是般配…”

更主要的是,他们不能眼睁睁看着桑羽衣毒发而亡,而目前又找不到其他的合适人选。

易锦鸿握紧拳头下定决心:“义父肯定是不愿意的,所以要骗他喝药才行,我这就回去安排。你悄悄带郡主回去…”

“好!郡主定然也是不肯的,我得先点了她的穴道…”贝月影点点头,就算以后被郡主和皇贵妃剥皮她也认了!除此之外,她已经想不到别的办法了。

羽衣,对不起了,我们也是为你好…

第四卷后宫传奇羽衣番外2

林轻云与易锦鸿这些年也是聚少离多,如今他暂住在锦鸿这里,只要锦鸿有空就会陪他下盘棋、练练剑,偶尔喝喝小酒。林轻云不太喜欢喝酒,易锦鸿跟了他多年,也不太喜欢。然而,这天晚上锦鸿出去以后回来似乎心情不好,非要拉着他喝酒,他推脱不过,父子俩便坐在一起喝了两怀。

然而回到屋子里轻云就发觉自己的身体有些不对,他感到心情莫名的有些烦躁,脑子里轻颜的影子总是飘来飘去,身体竟然很快有了反应。

他们在经历暗卫培训的时候用过药,是不太容易有冲动的,也不能与女子行房,否则身上的毒素会过渡到女方的。所以,十几年来,他一直清心寡欲,今晚究竟怎么回事呢?难道,是刚才的酒?可是,锦鸿怎么可能害他?难道这个傻孩子想给他找个女人?

轻去摇摇头,竭力冷静,但眼睛却越来越模糊,意识也不太清醒,心中的魔鬼不断叫嚣着要冲出来,要女人,要师妹,要轻颜…

然后,他踉踉跄跄走进卧房,却发现床上有个不断扭动的女人,那声音是那么动人,尽管看不清面容,他还是忍不住吞了下口水,缓缓走了过去…

当轻云醒来的时候,大错已经铸成,而让他特别震惊的是,身边那个女子竟然是皇上已经死去的桑贵妃。

桑羽衣出宫的时候他并不在京城,所以这次回来,锦鸿也没有跟他提起过。轻云又气又急地跳下床穿好衣服,急冲冲地赶去主院找易锦鸿。

这小子怎么会有这么大胆子?竟然敢陷害自己的义父!如果是个普通女子也就罢了,大不了他照顾人家一辈子,或者多备些嫁妆将她嫁了也就是了。可他到底是怎么把皇宫里的贵妃给他弄来的?皇帝知不知道?皇贵妃知不知道?而且,桑羽衣还是越侯的亲妹妹,他和越侯当年同在东南军,也算是患难之交了,他怎么能毁了人家妹子的清白又不管?

林轻云黑着一张脸来到客厅等候,不想出来的竟然是贝月影。

“月影参见义父!月影向义父请罪了!”月影恭敬地跪在地上,低垂着头。

“你…”林轻云万万想不到出来的竟然是贝月影,虽然她只是皇贵妃的义女,算起来还是他的晚辈,但好歹也是御封的公主,林轻云只好让她起来,却还是怒吼了一声:“你们夫妻俩到底在搞什么?实在是太不成体统了!”

贝月影并没有起身,反而再次叩首请罪,然后将桑贵妃出宫和昨日中了春药“天雷”的事情缓缓道来。

林轻云气得发狂,恼怒地低吼道:“她中了天雷,为什么就一定要找我?我们知不知道,这样可能会害死她的!我身上是有毒的,所以这一生都不能娶妻生子,你们明不明白?”

这回换贝月影震惊了。他们只知道义父曾经是皇贵妃的暗卫,没想到暗卫身上竟然有毒!难怪所有的暗卫接受考验之后全都没有娶妻生子呢!可如今都这样了,那可怎么办才好?贝月影也慌了。“那,那义父您的毒可有药可解?”

林轻云叹息道:“我也不知道…你们这次实在太儿戏了…”

“那怎么办?”听林轻云这么说,贝月影神色大变,快要哭出来了。

“过两天看看吧,我看看她的状况,看能不能自己配制出解药来…”

然而不等他们研制解药,就发现人已经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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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衣醒来,默默留了一阵眼泪,心中极后悔。为什么一定要去凤凰茶楼抛头露面?为什么不答应了那位徐公子?为什么要相信易锦鸿…

独自伤心哀怨了很久,身体才缓缓恢复了一些力气。这时,外面响起一串细碎的脚步声,似乎是前来打扫的侍女。她轻轻拉起被子蒙住自己的头,两名侍女悄无声息地掀开床帐看了一眼,然后便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