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那种地方不是孩子该去的。而且我什么时候说过你可以带孩子满处跑了?”除了他自己,没人知道真正的焦虑从母子重逢开始。

商夏见他双手枕在脑后,强行拉过他的手臂垫在自己脑瓜下面:“我已经什么事都听你的了,可是我们之间的地位还是严重不平等。”

“平等建立在互相信任、关爱的基础上,你跟哪一点沾边?”宗海晨不屑一哼,“如果你不想让孩子住托儿所咱们就搬回军区大院住,勤务兵可以负责接送孩子。”

“军区大院是什么?你父母家?”

“我爸为了方便上下班和我妈住在宿舍楼,军区住宅是国家分配给高级干部的小型别墅,主要目的就是用来照顾高干子女,武警站岗放哨,炊事班供应一日三餐。我在上初中之前就住在那。”

“哦,这么好,那你应该有不少朋友住在那儿吧?”

说到童年,他首先想到陆军上将的儿子邢凯。邢凯比他大几岁,在院里是出了名的混世魔王,据说有一次差点给屋子都烧着了。不过他后来真的出息了,成为外交部礼宾司副司长,同时结束了长达十五年的爱情长跑,据说今年又喜得贵子。

“如果说印象深刻,那就是住在大院里的邢家兄妹了,他们不是亲兄妹,自从那女孩住进邢家,平日里胡作非为的邢家大哥就像变了个人儿,如今的官衔也是同辈中最高的,可见爱情的魅力相当吓人。”宗海晨支起半边身子,忆起无忧无虑的童年时光,饶有兴致地继续说,“还有贺旗涛,涛哥,写得一手好书法,现任派出所所长,如果咱儿子对书法有兴趣,我打算请他点播点播。”

商夏现在才弄明白宗海晨“神通广大”的原因,原来童年的玩伴全在官场任职。

“你深谙古今精通鉴定,你为什么不当官?”

“人各有志,适者生存,我的个性只适合与千年干尸打交道。”宗海晨燃起一根烟,“外人总认为高干子弟有多么嚣张跋扈横行霸道,当然也有,但大多数行事低调,甚至抢着去做一些普通人不愿意去做的工作,可即便如此,还是会被大众当做仗势欺人的恶势力。”

商夏帮他捋开挡住视线的发丝:“自从你答应收留我的那天起,我就在猜想,你只是看上去朋友很多,但内心其实是孤独的吧?”

宗海晨缄默不语,是孤独,但他已学会如何享受孤独,如果不是商夏的冒然闯入,他会认为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人生最惬意。

“有机会让你见见邢大哥的媳妇儿,她自小也在山村长大,你去看看人家是怎么对待自己爷们儿的。”

“说话凭良心,我对你还不够好吗?就差背着你上班了。”

“你对我好那是因为另有所图。”

倏地,商夏盘腿坐起身:“是有目的,可是,可是……”

“可是可是什么啊你?结结巴巴还想狡辩。”

商夏盖住他的嘴,急忙说:“如果我不是抱着目的接近你,咱们永远都不会有交集,也就不会有人像我这样照顾你。再看你,我前脚走你后脚就找了其他女人,逍遥快活好不潇洒,说明我在你心里的位置并不重要。”

“谁啊?谁逍遥快活了?!这些年我基本待在别人的坟墓里!”

商夏见他情绪激动极力否认,不由抿嘴一笑,想到熟睡的儿子,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又躺回他的臂弯。宗海晨嫌弃地甩了又甩,可她就死命抱着不撒手,还得意地傻笑。

温润的小嘴贴到他的唇上,有效地制止了一场躁动。

宗海晨一手揽着她,一手翻搭额前,面朝黑兮兮的天花板长嘘一口气,这无奈的叹息用来纪念自己几经拨动的情绪。譬如前年,他跟傻子似的去监狱看她哥,其实是想打探一下她的近况,不过最终在自尊心的作祟下没有问出口。

“别再骗我,能答应吗?”他试着用商量的口吻,像个死性不改的傻缺。

商夏搂住他的肩膀向前贴了贴:“虽然自从出了故意毁坏青花茶杯的那件事之后,我没资格再说,不管我做什么事从来不是为了伤害你。但除了在那件事上我的做法过于偏激之外,感情都是真的,即便身在凤隐镇,心却没走。”

她探起身吻上他的脸颊:“你设身处地的替我想想好吗?我跟你的时候才十七岁,有些想法确实过于简单,曾一度自信的认为所有事都可以自己解决,最主要的是,我不敢让你知道围绕在我身边的都是罪恶,怕你嫌弃我。”

这番话,算是相遇以来最像样儿的一段话。宗海晨心里这么想,但没有表态,他也曾幻想会不会在某个地方不期而遇,如果再见面,他是无动于衷还是心潮澎湃?也许,答案一直搁在心里,只是不愿掀开。

“柴……姓柴名商夏。你故意隐藏姓氏也是处于你所谓的善意的谎言?”

“……”商夏沉默片刻,说:“自小就这么叫,你不提我都忘了……”

“编,接着编。”宗海晨捏起她的下巴,严肃地说,“去睡吧,我看你也困了。”

商夏慢慢地爬出被窝,走到卧室门口,回眸凝睇,发现他没有看她,眉头紧锁注视屋顶,仿佛刚刚建立的信任瞬间消失殆尽。

她忽然之间感到非常害怕,疾步返回宗海晨身旁,正色道:“我的父亲柴义之与我的母亲因利益熏心遭遇不幸,听爷爷说,父母出事的那一年我还不到三岁,是爷爷奶奶把我拉扯成人。说句大逆不道的话,我以父母的不忠不孝为耻。”

父亲受爷爷言传身教烧得一手好瓷器,尤其是仿造手艺,几乎达到登峰造极的地步,原本每日烧烧瓷画画山水挺满足,可是自从娶妻之后,父亲性情大变,甚至因为母亲的几句抱怨与爷爷大打出手,奶奶也被气得一病不起。事态越演越烈,某日,爷爷终于忍无可忍,手持猎枪命令夫妻俩滚出柴家。

此事过去不久,父亲柴义之便给家里寄回一封书信和一大笔钱。爷爷以为儿子有心悔过,满心欢喜地拆开信,却发现这封信的内容只是想把他活活气死——雍正粉彩花卉纹瓶,以真品价格售出。

性格刚毅的爷爷初次在商秋面前流下眼泪。商秋常对商夏说,那一幕令他毕生难忘,当时爷爷一口接一口地吸着水烟袋,喃喃自语道:欲望会吞噬人心,让人变成魔鬼,鬼的去处只有地狱。

回忆触动了商夏的情绪,眼泪缓缓地流过脸颊。偶然间,察觉爷爷一到半夜总不在房里。询问去处爷爷又支支吾吾,因为担心,她决定跟踪,这才恍然发现,话里话外对父亲深恶痛绝的爷爷,每到夜深人静的时候,会拖着年迈老躯,翻阅数里山路,来在父亲的空坟前,一坐就是一整夜。

“所谓的秘密本不该伤及我们的感情,从头到尾都不应该,海晨,求你不要再问我了,我在死去的爷爷面前发过誓,在柴家列祖列宗的牌位前发过毒誓。”她趴在沙发上,如泣如诉。

他的掌心沁满她的泪,这份不能言语的苦楚传入宗海晨的心底,虽然疑云重重,但他更见不得她伤心的模样。

“好,不问了,再也不问了。”

算了……

55、幸福只在一瞬间

一到月初,商夏马上跑去看大哥。

“妹,你脸色怎么这么差?没睡好?”

商夏喟叹:“我一想到宗海晨失望的表情心里就难过,哥,我真怕有一天忍不住告诉他有关咱家的一切。”

商秋思忖片刻,说:“哥明白,对喜欢的人守住秘密是一件很困难的事,但柴家只剩下咱兄妹俩,妹夫又刚巧与咱家算半个同行,正因为同样热爱瓷器,反而成了最不能告知的对象。”

商夏悠悠点头,这就是她一直不敢直言相告的重要原因,宗海晨作为一名服务于国家的文物工作者,岂能允许柴窑之谜永远埋葬,纵使他可以守住秘密,但一定会在好奇心的趋势下要求哥展示手艺,一旦柴窑现世,她坚信没有哪位文物行家可以容忍这等炫目的美瓷碎于眼前。

宗海晨难过她会更难过,可又不能让柴窑仿品存留世间。届时,所有人都会痛苦。

“对了,告诉你个好消息,哥因表现良好,获准减刑半年,在过五个月就可以出去了。”

“太好了!”商夏心情无比激动:“我会尽快给哥安排住处,天天给哥做好吃的。”

商秋抚了抚她的头:“自从爷爷过世之后就看你一人忙里忙外,哥感到很惭愧。”

“说什么呢,妹妹照顾哥哥还不是应该应分的,等哥娶妻生子,我想照顾都插不上手。”

提到婚姻啊爱情啊,商秋惆怅托腮:“要说哥今年也二十八了,心里明明急于传承手艺可对婚姻一点憧憬都没有。”

“不急,主要还没碰上合适的,我说句玩笑话啊,在咱们镇像哥这类又白又瘦的男人似乎不讨喜,可是在城市里却大不同,我看那些拍电视的男演员还没哥帅呢。倒时候燕瘦环肥还不由着哥随便挑啊。”

“心地善良就好,其他都不重要。”商秋从不认为自己是美男子,可实际上他确实是。

“对,不要像妈那样……”

虽然做儿女的没资格指责父母,但爷爷奶奶也是他们应该孝敬与尊重的人,可是母亲的刁蛮泼辣偏偏远近闻名。

“原本咱家是大家族,可随着时代变迁,似乎又回到了最初的状态。”商秋指的是柴家的烧制历史,柴氏烧造一族起源于五代后周时期,鼻祖乃周世宗柴荣皇帝的六弟柴方。一日,请瓷器式,世宗批其状曰:雨过天青云破处,者般颜色作将来。

意思是,我要雨过天晴之色制作的瓷器,速速做来。

于是,接到谕旨的柴方开始了漫长的研究工作,经五年钻研,终于烧制出被后世称之为柴窑的独一无二的瑰宝。

柴荣见状爱不释手,兴冲冲走出寝宫高举向天,只见瓷器绽放流光溢彩,不禁拍案叫绝:青如天、明如镜、薄如纸、声如磬,美哉妙哉!

柴窑一经现世,即刻轰动朝野乃至传入敌国,为了美器,边关引发连连战火百姓颠沛流离怨声载道。柴荣被史学家称为“五代第一明君”,堪称照耀黑暗时代的璀璨之星。他不仅精明强干,而且节约简朴,赢得了广泛的拥戴。故,狼烟四起惹怒龙颜,柴荣曰:此等亡国之瓷不要也罢!为彻底打消敌国争抢美瓷的念头,柴荣唯有痛下杀手,一纸诏书勒令三日之内填平窑口并将所有烧制者斩杀。

柴方也未能幸免于难,砍断双手投入牢狱。而后,柴荣又因念及亲情动了恻隐之心,谎称柴方狱中暴毙,再将其从族谱中永久抹去。至此之后,柴方以及有关柴窑的制作配方就此抹杀在历史的长河中,更无人知晓曾有一位烧造宗师隐姓埋名,在这动荡多变的岁月中代代传承着不可超越的惊世之作。

历经千年,倘若没有严格的家训,没有高尚的情操,没有誓死守住秘密的决心,没有柴家女眷既主外又主内的担当,恐怕柴窑也只能剩下三言两语的传说。

……

商夏见哥一脸内疚,拍了拍哥的手背:“其实柴家延续的是一种精神,看淡世俗淡泊名利的精神。爷爷常教导我们,没事不惹事,遇事不怕事。哥知道做错事之后没有逃避责任不是吗?如果说错,哥唯一错在心软,太看重亲情,太心疼我,与‘贪’字完全沾不上边。”

商秋扯了扯嘴角:“有时候想来,除了炒制瓷器,哥什么都不会。”

“这是一门专长,多少人羡慕不来呢。再说宗海晨念了十几年书也就只会鉴定考古啊!哥偶尔还会帮我刷刷碗什么的,他就是甩手大老爷。”

一声不满的闷咳声从商夏身后传过来,商秋则面朝宗海晨点头示意。

商夏听到越发靠近的脚步声,缩紧肩膀纹丝不动。

宗海晨没有坐下,将一张证明复印件放在桌前,继而转身离开。

商秋捏起文件一看,不由笑了:“小夏,这是妹夫给哥写的担保书,你看你看。”

商夏怔了怔,快速阅读,果然是一份以故宫博物院名义签署的担保书,如果顺利的话,哥这个月就能出去?!

“哥,我先走了啊,下个月我要披红黛绿接哥回家。”话没说完,商夏以最快速度冲出接待室,追出监狱大门,一把抱住正在开车门的宗海晨。

“起开!阳、奉、阴、违。”

商夏不撒手,转圈挪,挪到他的正面,在他胸口蹭了蹭:“你真好。”

“我一贱,你就笑?”宗海晨听得清清楚楚,臭丫头片子露出狐狸尾巴了吧。

“哎呀,我哥心情沮丧我不过是安慰一下,我就喜欢伺候你。”商夏拉着他的手随意摇摆,“我以为你又不想理我了,昨晚进屋到现在我都没睡觉。”

“失眠吃药。”宗海晨横眉冷对,说实话,帮商秋无疑是冒险之举,但是他基本算是想开了,如果她想离开,任何牵绊或许都拦不住,索性放过自己,不想再提心吊胆的过日子。

他上了车,商夏立马顺着同一方向爬上来,跨坐在他的腿上,一副掩饰不住的好心情。可在宗海晨看来,那是相当的刺眼。

十分钟过去了,商夏仍旧坐在他腿上笑眯眯。

“怎么个意思,坐到山崩地裂?”

“我想逛商场。”

“你直接说想花钱不得了,一边去,走着。”宗海晨拍了下她的屁股,她爬到副驾驶位上:“去那个,有游戏机的商场。”

宗海晨应了声,将车开到商场门前。两人直奔顶楼游戏厅,他给商夏买了很多游戏币叫她自己去玩,商夏却非要拉着他参与。两人首先来到投掷篮球的游戏机前,商夏捧着篮球对他眨眨眼:“上一次来的时候我打着石膏不方便展示,今天给你露两手。”

语毕,篮球准确无误地落入篮筐。

这一说起来可就要追溯到五年前了,当时商夏逼着宗海晨帮她赢点兑换奖品的礼券,后来又逛到内衣店,商夏对他实施了非常不人道的惩罚。

宗海晨哑然失笑,那时商夏曾承诺,等她胳膊痊愈之后一定要赢得礼物送给自己。这么小的事儿,她居然还记得。

看向她活泼的侧脸,仿佛从心理上已经解决了所有的难题,说她自私,她却考虑到每个人的心情,小到路人甲的争吵,大到霍亦仑认祖归宗的问题都要尽心尽力去帮。说她博爱,又唯独对他百般叛变。

听过一句话吗?我们总在不经意间伤害最亲密的人。宗海晨不知该不该这样安慰自己。

一阵掌声拉回他的神智,游戏机上的电子计分盘闪烁着耀眼的红光,游戏兑换卷呼啦啦地从机器里滚出来,她破了历史纪录,成为新一任的“篮板王”。

“哈哈,我要去换礼物!”商夏捧着一大堆礼品卷跑到兑奖台,不一会儿,左手抱着大公仔,右手藏在身后神秘兮兮地返回。

“送给你。”她突然伸出手,掌心放着一个小礼品盒。

宗海晨漫不经心地打开,礼盒里放着一个金属钥匙环,做工精细样式不俗。

“为什么要送我钥匙环?”

“我希望不管你开车去了哪里,看到钥匙环就会想起我和儿子在家等你。”商夏不自然地抿了下唇,又高高举起大公仔展示,“给诚诚换的,他一定很开心。”说着,她又从口袋里取出几个黑色的发卡,“剩下的礼券只能换些小东西,我想宗伯母用得着。”

“你给自己换了什么?”

“我?……”商夏怔了下,“没有。”

虽然是些不值钱的小玩意儿,但不知怎么的,宗海晨忽然感到哪里被戳疼了一下。

他主动伸开一手:“公仔我来拿。”

商夏迟疑一瞬,见商场里人潮人海,又考虑到自己的身高问题,笑盈盈地递给宗海晨。宗海晨一臂夹着毛绒玩具,一手牵起她,握着她温暖的小手,漫步目的地穿梭在人群之中,看向结伴同行的情侣们,应该庆幸自己不孤单吧。

商夏乖巧地跟在他身旁,他们很久很久没有这样走在一起了,甜美的笑容洋溢在嘴角,她对幸福定义很简单,手牵手,就是幸福。

然而,沉醉在幸福中的两个人都没有注意到一路尾随至此的可疑人物——此人将帽檐压得很低,跟在相距他们五米左右的位置,从怀里掏出两张照片再次确认目标……原本他计划先解决那女人,没想到宗海晨这条大鱼自动送上门,好!那就一起办!

——警方经过五年来的搜查取证,主犯宋国强因涉嫌多起伤人、文物诈骗、文物走私以及设立不法团伙等诸多罪状,罪无可恕,已在三天前押送刑场,执行死刑。

此刻这名跟踪者正是强哥的打手,外号金钱豹,以身形灵巧、手法毒辣狠毒受到强哥的重用。这些年虽然过着东躲西藏的日子但荷包满满不愁吃穿,家里人也跟着过上好日子,所以金钱豹把强哥视为再生父母一般敬仰崇拜。就在警察实施大规模抓捕的那段日子里,他刚巧因身负重不曾出入窝点,侥幸躲过一劫。

强哥,冤有头债有主,兄弟查清了,事出在凤隐镇,最先被抓的是虎哥鼠弟,是他们出卖了您,而钉死兄弟俩的人是宗海晨。既然宗海晨可以为了自己的女人把您送上断头台,那么做兄弟的,也可以把他们踢入十八层地狱!

56、瑞鸟的报复

“对了……婚纱扔了么?”商夏声若蚊蝇。

宗海晨知道她提的是五年前在上海婚纱店买的那件婚纱,不知是天意还是预示,婚纱在运输途中出了些问题,等运到北京的时候商夏已离开,他连包装都没拆便塞进了储藏柜里。

“那我送你的项链呢?你拿去当了换路费?”

“怎么可能!”商夏从脖子上拽出一根红绳,绳的底端拴着一个缝住封口的缎面小囊:“藏在里面贴身戴着呢,在我们镇里没有结过婚的女人不能佩戴金银首饰,穿金戴银就像你们城里戴婚戒一个道理。”

“难怪那个叫大牛的说我是陈世美,什么抛弃妻子玩弄感情的一通招呼,你就败坏我名声吧你。”宗海晨推了下她的脑瓜。

“小地方瞒不住事,如果我说嫁过人,镇长会找我登记备档,我不想杜撰你的身份。”

没有生活在山村的人不会理解流言蜚语的可怕性,再加上商夏长得漂亮,基本被定位为门前是非多的风流小寡妇。不过幸好大部分人知道商夏自小习武不好惹,否则不知道会往她身上泼多少脏水。

宗海晨游走大江南北自然了解民间风俗,想到那些风言风语,他拧起眉:“那么多谎都说了,还怕捏造一套身份吗?真不知道该夸你有原则还是骂你只针对我一人撒谎。”

“你能不能别老揪着这一个问题总说啊,如果我对你没感情又何必不打掉孩子重新开始?”

“切,你还能找到比我更好……骗的吗?”一世英名毁于一旦什么的,都叫他赶上了。

商夏认为已经将这份感情表达得很清楚,但是如果换位思考一下也就可以理解宗海晨的心情,她该怎么让他知道她是爱他的?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你原谅我好吗?”

“我问你个特俗套的问题。”

“嗯。”

“如果我、儿子和你哥同时掉进海里,你先救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