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氏笑着说:“阿筝,莫要欺负阿络。”

姜筝撒娇道:“哎呀娘,怎么说我欺负阿络呢,今日可是他先提出不去族学,要留在家里看阿筠妹妹的。”

姜络淡淡的瞥了她一眼,没说话。

姜筠又同剩下的几人见了礼,老夫人让人搬了绣墩来给她们坐。

几个小辈围着老夫人的罗汉榻坐了一圈,一旁小几上摆满了糕点,姜篱问她喜欢吃哪种糕点。

姜简见大姐姐也对这新来的姐姐示好,心中有些不开心,她已经被母亲叮嘱了一番,不可得罪这个刚回府的三姐姐,只是她不明白,这新回府的三姐姐有什么好,连母亲都让自己让着她,不就是养在宫中吗?

她是卫国公的嫡女,在这府中身份最高贵,连大姐姐也比不上,二叔不过是个四品官罢了,她爹可是卫国公,可府中的下人都说三姐姐才是这府里身份最贵重的嫡小姐,是先头原配夫人的嫡女,她也听不太懂,只知道自己约莫在她们心里比不上这三姐姐。

此刻她瞧着姜筠的一身穿戴,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她脖子上挂的珠子可真好看,自己都没有的。

姜筠瞥了她一眼,觉得有些好笑,却没理她。

何氏突然道:“这会瞧着阿筠的眉眼,倒是同阿筝有些像呢?”

姜筠吸了吸鼻子,才瞧出来啊。

姜筠也是桃花眼,柳叶眉,如今年纪小还不怎么显,再大些,和姜筝可就更像了。

老夫人道:“她们是姐妹,自然是像的。”

姜络默默道:“三妹的眼睛可比二姐的眼睛大多了。”

刚说完头就被姜筝拍了一下:“你不说实话就难受啊。”

姜筠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六小姐姜箬道:“三姐姐笑起来可真好看。”

姜箬是大房的庶女,生母是白姨娘,她如今才三岁,身边还跟着乳母。

姜简瞪了她一眼,姜箬平日里就惧怕这个姐姐,这会被她瞪了一眼,也还记得姨娘的叮嘱,低着头,憋着泪,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也不敢说话。

姜简素日就爱欺负这个妹妹,这会气不顺,见她这个样子,更加生气,扬手作势要打她:“哭哭哭,就知道哭,跟你姨娘一样,就知道装。”

温氏被她这话吓了一跳,连忙喝道:“住嘴。”

姜简站起来指着姜箬嚷道:“我又没说错,她姨娘在我爹面前就......。”

她话还没说完就让身边的丫鬟捂住了嘴,何氏拿着帕子掩着嘴道:“哎呦,这话可听不得了,来人,快将小姐公子们都带下去。”

好端端的气氛,让姜简这么一闹,坏到了极点。

几位公子小姐被带到偏房里,姜简气呼呼的,突然扬起手要打姜箬,姜筠眼疾手快的将姜箬护到了怀里,姜简今日本就是因姜筠而气恼,此刻见她护着姜箬,也不打算住手,可她一巴掌还没扬下,就让李掌设捉住了手腕。

她后头的丫头仆妇刚要上前,就被李掌设冷冷的扫了一眼,都有些讪讪的不敢动。

姜简憋红了脸骂道:“你这奴才。”

她不懂事,姜篱却大些,知道这是宫里头来的女官,斥道:“姜简,莫要胡说。”

姜简眼圈通红,李掌设松开她的手腕时,她身后的妇人连忙将她抱到怀里哄。

姜箬被姜筠搂在怀里,到底年幼,即便是长大后的姜箬有几分小心思,这会也只是个三岁的孩子,平日里被姜简欺负也没人护着她,姜简也没少打她,姨娘只是让她忍着,此时趴在姜筠的怀里,忍不住红了眼眶,小声道:“三姐的眼睛本来就好看。”

姜简一听这话,恼怒道:“你这奴才秧子。”

姜箬的生母白姨娘原是温氏的丫鬟,被卫国公醉酒之下稀里糊涂的受用了,温氏为了讨好卫国公,做主将白姨娘给了卫国公,白姨娘生下姜箬后才正式抬为姨娘,姜简自小就知道姜箬的姨娘只是自己娘的一个丫鬟,从未瞧的起过姜箬这个妹妹。

平日里私底下奴才秧子的也没少叫,只是今日当着众多小姐公子的面说出这话,着实把她的乳母唬了一跳。

姜筝素来知道这妹妹刁蛮无礼,没想到能说出这种话来,不赞成道:“阿简,大家都是姐妹,你怎么能如此说阿箬,她也是大伯的女儿。”

姜筠心里忍不住叹气,果然这性子是打小养成的,姜简如今才四岁就如此蛮横无礼,知道以势欺人。

再看看怀中的姜箬,小小的一团,也是个可怜的孩子,姜箬天资聪慧,上一世处处被姜简压制,她长相肖似白姨娘,外表柔弱,上一世她大抵也是知道,温氏一直把她当做姜简的陪嫁来养,以姜简的性子,温氏不得不派个人去帮衬她,姜简又心高气傲,知道温氏有这个打算,更加不喜姜箬了。

只是姜箬身份再卑微,也还有一个姨娘为她谋算,她自己又是个有主意的,与其一辈子帮姜简这个草包,受她欺压只能做个妾,倒不如嫁个门户小些的,做个正妻,前世姜筠死时,姜箬正在议亲,那是哪家的公子她也不不清楚,姜筠那会病重,她也只是听院子里的小丫鬟说什么六小姐大概是熬出头了,新姑爷是个举人,才十八岁,才华出众,对六小姐一见倾心。

姜筠在病中时,姜箬也来看过她,那会姜筠不喜欢姜箬,只因这个妹妹善于伪装,表面楚楚可怜,姜简犯了什么错,姜箬就替她将那过错推到姜筠身上,借此讨好姜简。

姜箬那会来看她,只道:“三姐姐,你若是气我,便骂我吧,我也是没法子,我们都是身不由己,即便我不说,这些事也还是会落到你头上,可我若不说,母亲就更加喜欢我姨娘的绣工了,这几年我姨娘的眼睛越发的不好了。”

姜筠那时只觉得她在装,这个妹妹最擅长的就是装可怜。

姜箬也曾暗示过姜筠,让她靠近成国公府,有成国公府在,她的日子也不至于这么艰难,可惜那会的姜筠执拗,成国公府不来人,她自己就不知诉苦,夜里坐在床上自言自语,人家不来看我,莫不是让我腆着脸往上去巴着吗?

她也是在姜筠死后才知道,原来成国公府不是没有来过人,只是都让温氏拦着了,姜筠的外祖母曾多次派人来看,温氏只说姜筠不愿见成国公府的人,姜筠的外祖母以为她是在气成国公府当年将她送回卫国公府一事。

两厢误会,导致姜筠到死都以为自己是被外祖母抛弃了,外祖母不要她了。

她那会蹲在姜筠的牌位前看着姜箬一身白衣来祭拜她,那时只有姜箬一人,伤心也不是作假,她道:“三姐姐,你我虽无姐妹之情,可我却真心希望你能好过点的,可你还是走了,怎么就这么倔呢,我这样的尚且知道偷生,你为何就放弃了呢。”

她叹了口气,转身离开,现在想想,姜筠确实不如姜箬,姜箬身份低微,只有个丫鬟出身的姨娘,到后来都能靠着自己熬出头。

姜筠大概就是少了那股子勇气,堵了一口气不去求成国公府的人。

卫国公的这些女儿,个个都是傲气的,姜筠堵了一口气,不屑于去求人,年纪轻轻的就走了,姜简傲气,却没有脑子,最终落得个刁蛮任性的名声,只有姜箬,她也是傲气的,不然也不会喜欢那惊才绝艳的秦元青这么多年,可她懂得忍,常年的欺压让她懂得怎样才是对自己最好的,所以她放弃了继续喜欢秦元青,去选了一条适合自己的路。

不管前世的姜筠如何,如今她们也不过都是些孩子罢了。

姜箬如今趴在她怀里哭的一抽一抽的,是真的委屈,不像后来,每次垂泪,都让人分不出真假。

姜篱也道:“阿简,你今日之话确实无礼,应该向阿箬道歉。”

姜简微愣,见别人都帮着姜箬指责自己,突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第8章 院子

正房中小辈都被带下去后,何氏一脸幸灾乐祸的看着温氏道:“哎呀大嫂,您这整日的闲着,怎么就不多管管阿简呢,你瞧她这小小年纪,什么话都往外说,在我们面前说也便罢了,出了府若是这么说,那卫国公府的脸面可就要丢尽了。”

温氏脸色难看,如今又让何氏拿了话柄,忍不住道:“二弟妹这是什么话,阿简毕竟年幼......。”

她话还未说完就让何氏打断:“就是年幼才要好好教导,这么小张口就装啊什么的,我说大嫂,阿简是你的女儿,那阿箬难道就不是你的女儿了吗?怎么能说阿箬同她姨娘一样呢,大嫂你嫁到卫国公府,你的母亲可也是镇国公府的夫人,从来没听过还有姨娘什么事啊。”

温氏霍的起身跪到地上,倒是把何氏吓了一跳。

就听温氏对着姜老夫人道:“娘,儿媳自问对公爷的几位庶出子女并无不尽心之处,阿箬的姨娘生她之时,儿媳将身边的王妈妈都派去伺候她了,阿综那里儿媳更是亲自挑了丫鬟婆子送过去,都是公爷的孩子,儿媳哪有不疼的道理,只是阿简那孩子性格如此,公爷宠着她,便是儿媳要教训她,公爷也是不依的,她性子直爽,二弟妹怎么就说她不好了呢,她不过是见阿箬在长辈面前哭哭啼啼不像样子,才出口教导妹妹罢了,姐姐教导妹妹,一片爱妹之心,到了二弟妹这里,就全变成了我苛待阿箬了呢?”

何氏心里呗了一口,你能对那几个不是自己的孩子好?什么到了你的嘴里都能变成好的,什么派人过去照顾那两个孩子,不过是派人看着那两个孩子,有什么事都要向你通报。

姜老夫人道:“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

“我不起来,娘,您今天若是不为儿媳做主,儿媳今儿就不起了。”

姜老夫人招手道:“快快快,扶你们夫人起来。”

温氏道:“娘,我知道我是庶女出身,二弟妹她从心里瞧不上我,可我也是出自镇国公府,俗话说妻凭夫贵,二弟妹总是拿我的身世说事,儿媳顾着妯娌之间要和睦相处,也就不说什么了,今日却是不得不说了,二弟妹瞧不上儿媳,不就是瞧不上公爷吗?儿媳好歹也是正正经经的公府夫人,这过门多年,公府里头有多少仆人,多少家财都不知晓,儿媳不是要惦着公府里的什么,只是这出门夫人间聊家常,儿媳这里也从不知卫国公府有多少铺子,上回听我堂姐说要去祥和楼转转,儿媳也就去了,听着堂姐说起祥和楼如何还跟着说了两句,后来才知道那是卫国公府的铺子,凭白的被一群夫人笑话了一番。”

何氏一听她这大嫂今日是想要将中馈要过去了,她掌管中馈这么多年,自然不能将中馈交出去。

“说来说去,你不就是想要中馈吗?

“有什么不对吗?”温氏反问:“我是卫国公夫人,入府多年,却不得中馈,前些年娘说让我一心一意替公爷生个嫡子,如今阿纬都三岁了,府里请戏台子办宴席,也全都是从二弟妹那里拿了钥匙的,这府里哪个把我当国公夫人看。”

“不要胡说,你是阿秉八抬大轿,明媒正娶回来的,府里哪个敢碎嘴,就打烂她的嘴,发卖出去。”

温氏心里堵了一口气,这说来说去,还是不想将管家权给她,那她今日撒泼还有什么用,这何氏不过是四品诰命夫人,仗着管家就敢处处奚落自己,自己若是管了家,哪里还有她说话的份。

何氏也怕老夫人将自己的管家之权交给温氏,有些着急的看向老夫人,老夫人瞪了她一眼,回头对温氏道:“好孩子,你是个好的,是你弟妹不懂事,娘让她给你赔礼,你原谅她这一回。

说着又往万氏看,意思是让万氏跟着劝劝。

万氏将头往旁边一扭,只做看不见,老夫人能做出这种偏心事,就自己解决,她可没兴趣掺和进去。

万氏有个好姐姐,老夫人也不敢随意给她甩脸色。

老夫人只好对着何氏道:“快给你大嫂认错。”

何氏把管家权看的最重,为了管家之权低低头也没什么,当即对着温氏赔礼道:“大嫂,这事都是我的不对,看在娘的面子上,你也就原谅我吧,娘是长辈,您这样闹像什么样子。”

明着是道歉,还是将温氏损了一通。

老夫人道:“你弟妹都向你道歉了,你就起吧。”

就这么三言两语就完了?温氏今日可是打定主意不管撒泼还是打浑,都要将管家权要过来。

老夫人一见她的脸色就知道她想的是什么,道:“我知道你委屈,娘也准备将管家之权还给你的。”

温氏眼睛一亮,何氏急了,刚要说话,就让老夫人瞪了一眼。

老夫人揉揉头道:“只是如今阿筠回府了,你又要照顾阿筠,阿筠是宫里头长大的孩子,怠慢不得。”

温氏一听这话更气了,这是什么意思,这是不将管家之权给她,还要她尽心伺候姜筠那个丫头,这老夫人的算盘还能打的更响些吗?

老夫人道:“好了,都回去吧,我今日累了。”

温氏本还想说什么,外头姜简身边的大丫鬟过来说姜简哭了,温氏也顾不得别的了,恨恨的看了何氏一眼,带着人去看姜简。

万氏早在老夫人说都回去的时候便起身告退了,此刻屋中就剩了老夫人和何氏两个人,老夫人恨铁不成钢道:“你呀,又去招惹她做什么?”

何氏道:“娘,我就是看不惯她那副小家子气的嘴脸,自己都是庶女出身,还装的一副高不可攀的样子。”

“行了,你再瞧不起她,有句话她倒是说对了,妻凭夫贵,她如今是国公府夫人,娘将这管家之权给了你,你行事也别太过张扬,她若真不管不顾了,将来吃亏的是你。”

“儿媳知道了。”

何氏心里也明白,这卫国公府早晚都要交给温氏,到时候她们二房还不知要去哪呢,她现在不多捞点,将来分家了,好处可都要让温氏占去了。

温氏见姜简在哭,瞥了眼姜筠和趴在她怀里的姜箬,倒也没说什么,只说让姜筠回去好好休息。

姜筠从宫里过来,又经了这一番闹剧,确实有些累了,跟着李掌设回了卫国公府为她准备的院子。

她的院子离老夫人的松画堂不远,中间隔了两个小花园,穿过一处小鱼池,再转个弯就到了。

院子的名字一看就是新改的,叫迎筠院,正屋是一排青琉璃瓦悬山顶屋子,面阔五间,东西两侧各有面阔三间的厢房,正房门前留了两个小花池,里面种了两颗桂花树,廊下站着几个粉衣丫鬟,在那里看着姜筠从宫中带来的人忙进忙出的,插不上手。

巧荷带着人迎过来道:“小姐回来了,里面已经收拾妥当了,先歇一歇,等会让小厨房送饭。”

姜筠愣了一下,这院子......上一世好像没有。

李掌设笑道:“小姐,这就是你的院子了,咱们进去瞧瞧你喜不喜欢,这院子可是殿下亲自画的图,命人送到卫国公府的,里面的摆设也都是按着小姐的喜好来的。”

难怪了,难怪这卫国公府的人对她如此热情了,原来她还未回来,程文佑就让人在卫国公府动土修院子了。

走进里面,果然,同她在泰宁殿时的摆设一模一样。

屋外忽然传来交谈的声音,李掌设皱了皱眉,走出去,冷声训斥:“都做什么的,还不退下。”

那几个丫鬟正是先头老夫人和温氏塞到这院子里的。

领头的丫鬟原先是老夫人院子里的一个二等丫鬟,名唤春梅,对着李掌设行了一礼,道:“奴婢们是老夫人和夫人派过来伺候小姐的。”

她只说过来伺候小姐,老夫人说她过来是做三小姐的贴身一等丫鬟的,可如今看小姐身边已经有了伺候的人,还是从宫里出来的女官,她的身份就有些尴尬了。

李掌设自然知道她们是姜老夫人和温氏派过来的,她在宫中这么多年,这点小把戏她又怎么会看不清。

“老夫人那里过来的回老夫人那里去,夫人那里来的回夫人那里去,三小姐这里用不上这么多人。”

那几个丫鬟面面相觑,春梅一脸为难道:“这不太好吧,老夫人和夫人已经把奴婢们派过来了。”

李掌设懒得跟她们多说,道:“小姐不习惯有不熟悉的人在院子里,你们若是不愿回老夫人和夫人那里去,那就将身契拿来,自有你们的去处。”

她说完便往里走,吓得外头几个丫鬟直打颤,也不敢多待,这意思就是不回去就将她们卖了啊。

第9章 送礼

没多会外头就清净了,那些从哪来的丫鬟都回哪里去了,这屋子里的摆设都同泰宁殿一样,便是连伺候的人也没换,就是少了每日督促她读书练字的程文佑。

她们虽哄着自己说殿下用不了多久就会回来,可她却是清楚,程文佑这一走就是五年。

程文佑从卫国公府出来没有回皇宫,而是去了慈安寺。

马车到了慈安寺,程文佑从车上下来,先是随着僧人到大殿中拜佛,然后便一个人往林皇后的住处,立在窗前,待听到里面轻微的响动,唇角微微勾起。

开口道:“母后,儿臣这次来,大概要有一阵子不能过来了,儿臣要去西北军营了,儿臣记得幼时母后以前同儿臣说过,想要让儿臣成为一名大将军,将来保护母后,辅佐皇兄,保护妻子,母后教导,儿臣不敢忘。”

他静默半晌,又道:“母后,儿臣四年前养了一个小姑娘在身边,她非常可爱,聪明伶俐,如今已经五岁了,儿臣也是养了她在身边才知母后当日教导儿臣的艰辛,儿臣走后,母后若是想找人聊天,可以让安姑姑去将她接过来。”

“她叫姜筠,是卫国公府的三小姐,她生母早逝,从一岁起便养在儿臣身边,如今儿臣就要走了,那小丫头也不知会不会哭,母后能替儿臣照拂她一二吗?”

一如既往的没有任何回应,他也不气馁,从前他只能远远的自言自语,如今已经被默许到窗前来说话,他知道,他说的,母后都能听见。

姜筠睡了会,醒来时就见李掌设手里拿着个红面的小册子在那里对着单子,她揉了揉眼,巧荷端了杯茶递给她喝。

李掌设见她醒了,放下手中的册子,笑着对姜筠道:“小姐饿不饿,让她们摆饭好不好?”

姜筠点了点头,不一会儿桌上便摆满了精致的膳食,都是姜筠爱吃的,巧荷站到她身后替她夹菜,也不用她点,只需一个眼神,要吃哪个巧荷就领会了。

姜筠吃饱后,低垂着眼看巧荷给她斟茶,外头进来禀报,说是夫人过来了。

隔扇打开,温氏满脸堆笑的走进来,姜筠站起来给她行礼,温氏伸手扶住她道:“阿筠初回府,可还习惯。”

姜筠点头:“劳母亲费心了,这屋子同阿筠在宫中住的一样呢。”

温氏眉眼抽了下,这哪里是她费心了,哪家有像她这么娇贵的小姐,一出生就抱到外祖家养,一岁后抱到宫里养,还没回府,这府里就开始给她建院子,那宫里的殿下还每日派人来盯着,她一个嫡母,如今竟让老夫人以照顾这娇贵的小姐为由,驳了她要回中馈的想法。

偏自己还要好好的照顾她,不能让她觉得不舒心。

“住的习惯就好,母亲就怕你刚回来不习惯,只是你这院子里伺候的人少了些,母亲为你挑了几个机灵的丫头。”

这还是没歇了要往她院子里塞人的心思。

姜筠故作不知,道:“我身边有李姑姑和巧荷就够了啊?哥哥给了我八个丫头呢,够用了。”

温氏含笑道:“这哪够呢,你是卫国公府的嫡小姐,这往后出门,身边多跟些人,也有面子些。”

李掌设听了这话觉得这温氏有些不像样,这面子哪是多带些人就能有的,这不是要教坏小姐吗?

她心下有些不悦,只是温氏是卫国公夫人,是小姐嫡母,她也不能将人赶出去,累了小姐名声,只等着她走了,再同小姐说说,让小姐记住不可纷华靡丽。

姜筠点点头,一副对温氏的话很赞同的样子,李掌设正要提点姜筠,就听姜筠道:“ 母亲,女儿年纪小,倒是不在意这些,女儿在宫中见那些来往的夫人穿戴莫不是金头银面,母亲身为卫国公府夫人,却如此简约,女儿初回卫国公府,就送母亲一套赤金的头面聊表孝心吧。”

姜筠一派天真的说完,温氏反应过来时,面前已经摆了金灿灿的赤金头面,温氏只觉得头脑一阵发晕,气的肝疼,这哪里是要表什么孝心,这分明就是嫌弃她穿戴的不好,没个国公夫人的样子。

银钱一直都是温氏心中的痛,她未嫁是家中的庶女,嫡母对她也就是面子上的事,她拼命讨好嫡母,才得了嫁到卫国公府的好亲事,虽说是续弦,可也是正头夫人,比那几个跟在嫡姐身边只能为妾的姐妹强多了。

可嫡母为她准备的嫁妆并不多,嫁到卫国公府后,那中馈更是被何氏一把抓,她每月就靠着那点子月钱,值个什么,稍精致些的头面都要咬牙才能买下来,也就公爷偶尔还能拿些银钱贴补她,那何氏也不知贪了多少东西,老夫人又偏心,有些好东西都往姜篱那里送,万氏那里就更不必说了,她自己的嫁妆就够她吃几辈子都吃不完了,上头还有个尚书左仆射夫人,三五不时的给姜筝送东西。

她也不好让阿简在姐妹中落了下乘,姜篱姜筝有的,她的阿简自然也不能少,院子里的下人都说她这个做夫人的不大度,打赏都比旁人的少,又哪里知道,她们的这个夫人也是实在拿不出银钱呢,有点银钱也让人拿去给阿简打首饰去了。

如今让姜筠这个小丫头拿着个赤金头面,这就像是在打她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