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篱愣了一下,这才注意到左手小指的金晶护甲勾在腰间鸳鸯图案上,她收回手,勾起唇角道:“多谢六妹关心。”

“大姐在想什么呢,这么出神,是不是在想大姐夫啊?”

姜篱笑了一下,微垂着头没说话。

姜篱到里边将嫁衣换下去,姜筝凑到姜筠耳边道:“你的嫁衣开始绣了吗?”

“还早着呢。”

“不早了,要慢慢绣,还要请绣娘指点,我娘说要为我请个绣娘,那从头到脚的要绣好长时间呢,你也该准备准备了,到时候来不及。”

姜箬听着姜筝和姜筠说话,想着自己看着大姐嫁衣上图案回去练习,眼下夫人在替四姐挑亲事,也不知什么时候能想起自己,姨娘说会为了她去求父亲,父亲那里也不知怎么说的,姨娘也没同自己说过。

翌日一大早卫国公府的下人便忙碌了起来,卫国公府里张灯结彩,几个小姐都凑在姜篱的屋子里,姜篱坐在梳妆台前梳妆,何氏笑眯眯的从门外进来看了眼姜篱,见姜筠和姜筝坐在一旁,对着她们使了个眼色。

姜筠和姜筝对视一眼,跟着她出去,关了隔扇,何氏问道:“可见着你三弟了。”

姜筝同姜络关系好的比姜络和姜篱还亲,何氏也清楚。

“三弟没过来啊。”

何氏皱着眉道:“这个混小子,一大早的也不知跑到哪里去了,不见个人影。”

“要不我出去找找。”

“这会外面闹腾的哪里去找他,罢了,你在这里坐着,我派个丫鬟去找。”

何氏想到儿子先头不同意阿篱同赵府的婚事,心里有些慌乱,这儿子闷不吭声的性子,可别在今日闹出什么乱子来。

姜筠姐妹几个帮忙接待各家小姐,成国公府也来人了,许嘉宁跟着成国公府世子夫人过来,梳了分肖髻,右髻插着一支缠枝珍珠步摇流苏,穿着一身玫瑰紫色裙子,脖子上戴着金项圈。

她面容姣好,跟在成国公府世子夫人身侧,脸上的笑容恰到好处。

屋子里的夫人相互问了好,成国公府世子夫人同几个夫人进去看了新娘子,出来时便发现自家女儿不见了。

万氏道:“许小姐被带去小花厅里玩去了。”

一般未嫁的姑娘和她们这些出嫁了的妇人都是不在一道的。

因是喜事,屋子里的夫人们难免会谈到各家公子小姐又没有订婚,借此试探哪家有结亲的意向。

姜筠人到了小花厅里,姜筝安排人给那群小姐上茶,姜筠凑到她耳边说了句话,姜筝点头道:“去吧。”

姜筠带着平翠在外头转了两下,便到凉亭子里坐着,平翠拿着大红色的斗篷给她披上,秋蓉提着暖炉子给她捂手。

“阿筠表妹怎么坐在这里,不嫌冷吗?”

姜筠回头见许嘉宁站在不远处,精致的脸上挂着笑容。

姜筠抱着暖炉子不理她,许嘉宁也不计较,绕了一圈,走过来,道:“表妹府上的景色倒是好。”

姜筠也不知她这会同自己客套什么。

“表姐有事吗?”

许嘉宁笑了笑,道:“倒也没什么事情,就是见表妹一个人坐在这里,过来同表妹说说话,表哥今日没过来吗?”

姜筠心中冷哼一声,哥哥当然不会过来了,他一个王爷,又不是什么人的婚事都去的,本来老夫人是想让她去叫哥哥过来给姜篱压场子的,她装了几圈糊涂老夫人就没说什么了,本来吗?她现在和哥哥还未成亲,哥哥和卫国公府是没什么亲的,一个小姑娘出嫁都要哥哥来压场,未免也太看轻哥哥这个睿王殿下了吧。

许嘉宁见她穿着并不算奢华,眉宇间却透露着一股贵气,那气质是与生俱来的,有些人穿着华丽的衣服,带着奢华的头饰也装不来的贵气,这姜筠自小便是太后和睿王殿下宠着护着长大的,自不是一般小姐能比的。

眸中情绪一闪而过,姜筠她凭什么,不过是个生而丧母的扫把星罢了,也配睿王妃之位吗?若不是因为她,嫁给表哥的该是自己。

拢在袖中的手指动了动,道:“表妹要不要去成国公府小住几日,正好表哥也在那里。”

姜筠瞥了她一眼,淡淡道:“不用了。”

她抱着暖炉子起身,本想出来透透气,没想到这么扫兴。

许嘉宁倒是毫不在意,伸了伸腿道:“表妹,我前日听了个趣事,不知你有没有兴趣听啊。”

姜筠继续往前走。

“是关于表哥的。”

姜筠扭头看着她,许嘉宁扬着笑脸道:“表哥这些日子住在我家,我可是听他说了好些东西呢。”

姜筠微不可查的皱了下眉,许嘉宁道:“酒后吐真言,表妹见过表哥喝酒吗?”

秋蓉向前一步护住姜筠,道:“小姐,咱们走吧。”

“你这丫头可真不懂规矩,都能自作主张了。”

“懂不懂规矩,就不劳表姐费心了。”

“咱们表姐妹说说话,叫她们往后退一退吧。”

秋蓉和平翠警惕的看着她,许嘉宁身边带的丫鬟已经往后退了,姜筠烦她,许嘉宁这明摆着就是要把那趣事同她说,她不听估摸着她会一直缠着她。

秋蓉见她面色松动,道:“小姐,奴婢是贴身伺候您的。”

“在卫国公府里表妹怕什么。”

姜筠走过去坐在她身旁道:“说吧。”

许嘉宁瞥了眼退到凉亭外头,死死盯着自己的平翠和秋蓉,捂着嘴笑了一声,轻声道:“前日表哥同我祖父一同喝酒,祖孙两人开心,喝的便有点多了,回去时我祖母叫我去给表哥送醒酒汤,表哥坐在桌子旁一直叫着一个人的名字,表妹,你知道表哥叫谁了吗?”

姜筠皱着眉,深更半夜,一个姑娘家去给男子送醒酒汤。

“叫谁了。”

“我原以为表哥叫的是表妹你的。”

说到这里她眉眼间带着抹幸灾乐祸,倒是不像是作假,姜筠道:“表姐要说便快些吧,等会二姐要寻我了。”

许嘉宁也不想再卖关子了,道:“表哥在叫他母后的名字。”

姜筠瞥了许嘉宁一眼,这次程文佑会去成国公府住,便是因为成国公夫人在太后娘娘面前说她梦到了已逝的孝慈皇后,程文佑去成国公府,也是住在孝慈皇后未出阁前的闺房里的,意思是叫孝慈皇后瞧瞧儿子回她从前住的地方了。

住在母亲的房子里,叫自己的母亲有什么稀奇的。

姜筠不想再理她,站起身准备走,许嘉宁得意的声音传来:“他叫的不是我姑姑,他叫的是阿璇。”

姜筠愣了一下,扭头冷冷的看着许嘉宁,许嘉宁冷哼一声,站起来同姜筠面对面的站着,凑到她耳边道:“表妹应该知道阿璇是谁的名字吧,听说皇后娘娘幼年失恃,继母不慈,表妹当日处境,倒是同皇后娘娘挺像呢。”

许嘉宁勾了勾唇角,她的丫鬟上前替她披了斗篷,姜筠脑子里有些嗡嗡的,她知道哥哥当初把她养在身边,是有林皇后的原因的。

许嘉宁已经走远了,亭子里只剩下姜筠和平翠秋蓉,平翠和秋蓉刚刚退出去,许嘉宁的声音不大,她们也没听清楚她说了什么,只知道那许小姐走后自家小姐便愣在了这里。

第83章 83.第 83 章

“小姐。”

姜筠驻足在那里好一会才听见平翠和秋蓉叫她,不甚强烈的阳光照到水面上有些晃眼,姜筠冷哼一声。

光影下她的肌肤白嫩无暇,好看的眉头皱了一下,平翠福身轻碰她的胳膊,道:“小姐,外人之言皆不可信。”

她虽未听见许小姐说了什么,可从小姐的反应来看也知道不是什么好话。

姜筠手里抱紧了暖炉子,微微敛神,她自是不会信旁人的无稽之谈,她这一世一岁起便养在程文佑身边,程文佑如何她再清楚不过,未曾想单纯的母爱也会被旁人拿来利用,那还是他的亲外祖家,许嘉宁不敢私做主张这么说,成国公顾念亲情,更不会这么说,能教许嘉宁这么说的,便只有成国公夫人了。

那是他的亲外祖母,血脉骨肉,她知不知道她这话若是传了出去会害死他,便是他是陛下嫡亲的孩子又如何,陛下为了皇后娘娘已然疯了,若是叫陛下听了这话,心中怎能不忌惮他,三人成虎,成国公夫人活了大半辈子了,怎能不懂这个道理。

许嘉宁今日之话只怕只会对她说,不会传扬出去,可事无绝对,若是叫旁人听了去,哥哥被这莫须有的罪名牵连,旁人也不会觉得他冤枉,他亲外祖家的人都这么说了,还不是坐实了哥哥说过这话吗?

她心中暗恼成国公夫人做事不经脑子,又为哥哥有这样的外祖母感到悲伤,哥哥若是知道这事,应该也会伤心吧。

不知不觉已经回了小花厅,屋子里闹哄哄的也不知在说什么,你一句我一句的,姜筠走进去对着她们笑了笑,许嘉宁扭头对着她挑衅的扬眉。

姜筠没理她,叫人推开隔扇进了里间。

一股茶香飘散过来,屏风后面姜箬坐在矮几前,面前放着黑檀木雕刻茶盘,正提着紫砂壶往盖碗里面倒水。

屋子里烧了地龙,她脱了外面的裘皮大氅,只穿了件淡蓝色的襦裙,纤白的手腕上戴着一对乳白色的玉镯子,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摇晃。

她放了紫砂壶,抬首对着姜筠轻笑,端起一个青瓷盖碗道:“姐姐也尝一杯。”

姜筠从外头进来,正觉得嗓眼有些干燥,接过她递上的青瓷盖碗,喝了一口,放到案桌上道:“怎么是你在泡茶,青宛呢?”

青宛是老夫人身边伺候煮茶的丫鬟,姜篱大婚,老夫人特地派了她过来帮忙。

姜箬道:“她去二婶那里帮忙去了,左右我也无事,便坐下来泡了两杯。”

她一个小姐,亲自泡茶有失身份,怕姜筠嫌弃她,连忙站了起来,解释道:“我刚刚口渴,便想着自己泡一杯尝尝。”

姜筠笑了笑,她不解释姜筠也知道,她一直在学这些东西,白姨娘教导女儿是什么都要会一些,姜箬虽聪明,却也不是全才,什么都能学会的,自然要勤加练习。

姜筠往里面的榻上坐着,靠在绣着富贵图样的锦缎靠枕上,姜箬跟着坐在一旁的绣花凳上,道:“姐姐不出去吗?”

这里是隔间,一般客人都在外头说话,不往里头来,姜筠不太喜欢与不相熟的人周旋,今日她处的好的那几位都没过来,又有她不想见的,索性便不出去。

姜箬是庶女,外头基本都是家族里面的嫡女,也没什么人能同她说的上话,见姜筠不出去,便也待在里面不出去。

临近开宴的时候,姜筝才进来叫她,看她懒懒的躺在榻上,摸了摸自己有些酸痛的腰道:“你可在这里躲清闲了。”

姜筠夸道:“谁让姐姐这么厉害呢,我在外头也帮不上什么忙。”

姜筝笑道:“你这双嘴,就是说话好听,让人心甘情愿的帮你做事,快起来收拾收拾,出去吃饭了。”

姜筠嗯了一声,她吃饭时不出去吃的,只随着人到姜篱的院子摆了一桌子菜,屋子里没有外人了,姜络沉着脸站在那里,何氏训他道:“你大姐今日成婚,你一大早的跑哪里去了,这会还摆着一张脸,你大姐的好日子,你好歹也给个笑脸啊。”

姜络淡淡的嗯了一声,脸上表情不变。

何氏也没空多搭理他,扭头去吩咐事,一转头他又跑没影了。

二房的几个姨娘也过来送大小姐出嫁,众人正在说笑,陶姨娘怀里抱着的小公子突然哭了起来,陶姨娘连忙哄他。

何氏不满的看向陶姨娘,她向来不满这个只比女儿大几岁的小妾,她怀里抱着的小公子又是姜二爷最宠爱的幼子,不过是个庶子罢了,姜二爷那架势竟是要当做嫡子来养,她看着更加觉得眼不是眼,鼻子不是鼻子了。

今日自己女儿大喜,他还在这里哭哭啼啼的,更加惹她心烦。

陶姨娘看她皱眉,吓的脸都白了,连声的哄儿子。

何氏道:“阿绍也不小了吧,怎么还这么哭哭啼啼的。”

陶姨娘抱着儿子吃力的行礼道:“二夫人,阿绍这几天身体不舒服。”

小孩子最是敏感,姜绍感觉到何氏不喜欢他,吓坏了,指着门外,哭丧着脸道:“姨娘,走......走。”

陶姨娘连忙拍着他的背道:“阿绍乖,今天是大姐的大喜日子,姨娘昨天不是同你说了要送姐姐出嫁,祝姐姐幸福的吗?”

小孩子哪里懂得什么大喜的日子,他从小就受宠,有什么事姜二爷都顺着他,他不想待在这里,想出去,一听不能走,当即脾气就上来了,伸着胳膊往后面仰,陶姨娘一看他这架势暗叫不好,他的乳母也上前扶住他不叫他摔下去。

陶姨娘匆匆的对何氏行礼,便把儿子抱了出去。

何氏气道:“不像话,简直是不像话。”

林姨娘敛目站在那里不敢说话,她虽为姜二爷生了一子一女,却不像旁人所说,生了孩子,腰杆子就直了,她这一辈子腰杆子就没直过。

夫人霸道,又是老夫人的亲侄女,自己又有两子一女,皆是有出息的,她一个妾室,又不像陶姨娘那样年轻,受姜二爷宠爱,在夫人面前,半个字都不敢多说。

何氏还算有理智的,今日是姜篱大喜之日,生气也不是这会生的,以后有的是机会惩治那个小贱人。

姜篱上花轿时是姜纪背她上去的,别看何氏平日里那么要强的一个人,花轿的帘子放下的时候还是没忍住哭了。

这些人好歹都有人关心,姜篱有何氏,姜筝有万氏,便是姜箬也有白姨娘,她虽有哥哥,可终归是不一样的。

她知道自己不能贪心不足,有了这世间最好的,还要去想别的,哪有这么好的事情呢。

她垂眸掩下脸上的失落,肩膀被人拍了一下,她扭头便见姜纬那张放大的脸道:“你别担心,等你出嫁了,我也背你出去。”

姜筠忍不住笑了一声,这姜纬大概以为她是在想着以后出嫁了谁背她出去吧。

姜纬还有些嘚瑟的仰头:“大姐出嫁不过是大哥背他,你出嫁有我背着你,我是卫国公府的世子,我背你比大哥背你有面子。”

姜筠忍不住白了他一眼,也不知是谁一见大哥就怕的要死,还世子呢。

姜简本来在前头,听他们俩在后头嘀嘀咕咕的忍不住跺脚,气的对温氏道:“娘,阿纬心里根本没我这个姐姐。”

温氏回头看了眼同姜筠说笑的姜纬,心下虽有些不满,还是宽慰女儿,为儿子说话:“你弟弟心里哪里没有你这个姐姐了,他前儿提了句想要一对新镯子,他昨儿出门就给你买了两对回来。”

姜简瞥了瞥嘴,她想要的是个碧玺带珠翠饰手串,他给自己买了两对大金镯子回来,那大金镯子哪里是给她这样的小姑娘戴的,戴起来跟暴发户似的,到底是他的一番心意,就是眼光不好,姜简也不好多说什么。

姜纬确实是有些冤枉了,早几年姜简最喜欢的就是那些金灿灿的东西,姜纬年纪虽小可一直记着呢,这两年姜简眼光渐渐变了,也知道首饰不一定要金子做的才好看,才华丽,有些首饰可比金子值钱多了。

偏姜纬只记得她喜欢金子,送给姐姐的多是金子做的,姜简一肚子牢骚也不好发出来。

第二天姜筠便去睿王府了,她只说去玩,便有人去禀报程文佑了。

程文佑在成国公府也住了好些日子了,虽然中间经常不过去,只隔三差五的去,瞧着日子也不算短了。

程文佑回来的时候身上穿一件玄色常服,挺拔的身姿迈着门槛进来,姜筠道:“你今日没去宫里吗?”

程文佑嗯了一声,撩起袍子坐在椅子上,招手叫她过去。

姜筠走过去便被他抱在怀里,他似乎有些累,头埋在姜筠的脖颈处狠吸了口气,抬起头道:“你身上味道有些不一样。”

姜筠扬起胳膊闻了一下,道:“没有味道啊。”

程文佑皱着眉头道:“我闻着倒是有些不一样。”

姜筠忽然想到自己葵水在身,脸上一红,这人真是,怎么连这个都闻出来了。

她真觉尴尬,程文佑的手便捂在她的肚子上轻轻揉着,姜筠怔了一下,这人还说自己身上味道有些不一样,这分明是知道了啊。

姜筠盯着他在自己肚子上的手欲哭无泪,也是,这人上过战场的,对血的味道应该会敏感一些。

第84章 84.第 84 章

“你今日还要去成国公府住吗?”

程文佑拉住她的手把玩道:“不去了。”

姜筠听他说不去了,心里有些开心,她一开心便表现在了脸上,程文佑见她眼角弯了起来,笑道:“这么开心吗?”

姜筠道:“我是怕你在别处住的不自在。”

程文佑吩咐人做了饺子,丫鬟推开门,端着热乎乎的饺子进来,姜筠执起筷子放到碗里把饺子皮戳破,夹了里面的肉出来放到嘴里,温度不是特别烫,吃到肚子里刚好。

姜筠不爱吃饺子皮,一碗饺子吃到最后还剩半碗饺子皮,那着筷子在里面拨了一下,见都是皮了,才放下筷子,平翠端着茶水站在旁边等着她漱口,一旁丫鬟把案桌上的碗撤下。

姜筠摸了摸肚子,道:“吃了饺子胃里挺暖的,哥哥要不要也吃一碗。”

程文佑故意道:“你都吃完了才想起我来。”

姜筠笑了一下,道:“这个天气,温一壶酒喝着也挺暖的,哥哥,不如叫他们弄一壶酒来。”

程文佑皱着眉道:“胡闹,怎么能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