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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静静的回视着他,将他眼中那一丝复杂难辨的神色尽收眼底:“也许都是,也许都不是。我自己也说不清。但他是楚帅的前锋参将,楚帅出征不可能不带着他。这里面,有些不同寻常。”

风瞳面无表情的说:“明韶小王爷害了眼疾,在落星泉牧场安养。”

我的心猛然一跳,回过身紧盯着他:“你怎么知道?”

“离开中京之前我就知道了。”风瞳淡淡的回答我:“你说过你不想听。”

仿佛有什么东西重重的砸在我的心上,在鬼神沟,他要说的,原来是这个消息?

“他的眼瞎了。”风瞳的声音听在耳中忽然就遥远了起来,冷冰冰的没有一丝温度:“太医也束手无策。因为,对于一个自己不想好转的病人,仙丹也没有用。”

我无力的坐回了椅子里,头脑中嗡嗡直响。眼前的景色也仿佛变得一片混乱。事情为什么会这样?到底又出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不是应该一切都好起来的吗?如果他已经将自己打入了地狱,那么我的离开还有什么意义?

“他…自己不愿意好转?”我慢慢的从他的话里捉到了最重要的一根线头:“他宁愿…”

“是。”风瞳淡淡的应了一声。

在他的世界里,竟然再没有他想要看到的东西么?

“我想麻烦你一件事。”我抬头看看风瞳,他的表情很平淡,似乎不论什么话题都已经不能提起他的兴趣。

“你说吧。”

“我想请你的商队替我带一件东西。”

“信?”他的眼眸变得幽暗,神情变幻莫测。

我摇摇头:“竞驰百天的时候,曾经请来檬国最有名的画像师齐洛给他画了几副画像。能不能请你的商队帮我带到落星泉牧场?”

风瞳迟疑的反问我:“就这个?”

我无力的点了点头:“就这个。请亲手交给他,就说…是一位姓夏的故人所赠。”

风瞳没有出声。我抬眼去看他,他正低头俯视着我,眉头微微的拧在一起,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这副古怪的表情让我有些不安起来。

风瞳象看出了我在想什么,唇角微微挑起,露出一丝淡淡的笑容:“我答应你。”

在他的眼睛里,有隐约的伤感一丝丝弥漫开来。可是还没有等我看真切,这短暂流露的情绪就已经收拢在了一起,很快的沉入了眼瞳的深处。

赤霞山是焰天国境内唯一的山脉。西起临西山脉,几乎横贯整个焰天国北部,最东端绵延进入了大楚国的群山之中。

赤霞关宛如被天神的利斧自上而下将赤霞山劈开的一个巨大豁口。峡谷两侧都是十分陡峭的赭红色的断崖,即使是身手最敏捷的猎户也很难攀爬上去。陡峭的岩壁上只附着着一些低矮的植被。在晴朗的日子里,岩石会依太阳光线的强弱散发出从棕红到金黄的不同色彩,苍茫迷离,十分美丽。

峡谷中有一条被当地人称为雾江的河流。也许是因为地势陡峭的缘故,河水显得十分湍急。这是发源于锡安雪山的锡罗河在铁龙国境内分出一支地下支流。这条地下河纵贯整个北部六郡之后,在地势较低的凉州城外涌出地表,穿越整个峡谷之后分做几支细小的支流,最后都汇入了余阳江的分流——烙江。

冥川带领的前锋精锐已经在谷中地势平缓处扎营。山谷外,是一望无际的荒原,土丘林立。再远处是一片蒙蒙的黄沙,什么都看不清了。

“最迟三天,楚帅的前锋就可到达星星峡。”介子迁伸手一指东面:“星星峡和西面的陈官塘都是最适合扎营的地点。不过,这么理想的地点,恐怕楚帅反而会心存忌惮。如此一来,这两地中间的缺桥,就成了他最好的选择。”

“楚帅可是个精细的人,”介子迁晃了晃脑袋,不知道是在夸奖他,还是在挖苦他:“这次借了韩相失势才重新爬回了主帅的位置。出征北伐,可是他重振雄风的最好契机——城主要当心了。”

“那我就先在水里下点调料好了。”我瞥了他一眼,淡淡的说:“故人相逢,总要送点见面礼啊。对不对?先生?”

介子迁笑嘻嘻的说:“下调料也到等到合适的机会再下。若是惊跑了猎物,饵不就浪费了么?”

他笑着将头摇了两下,若有所思的望向了远处。

这里虽然有丰富的水源,但是因为气候过于恶劣的缘故,难以发展种植业。居民也很少。其实不只这里,白城、铁家镇、丰都、凉州的情况也都是如此。

也许跟我想到了同样的问题,介子迁捋着短须淡淡的说:“北部六郡自然条件太过恶劣,加之连年战乱,朝廷无暇顾及民生问题。这里的居民一直要依靠朝廷的救济来生活。如果城主能守住赤霞关,只消三年,就足够让风秀秀和她的徒弟们指导这里的老百姓种植药材和胡麻,我听她说,这样砂质的土壤,最是适合胡麻生长…”

胡麻原产于安黎国。它的种子不但可以提炼出优质的食用油,而且可以用于制革及制造印刷用油墨。如果能在北部六郡推广种植,不但足够自用,还可以将多余的部分跟铁龙、檬国进行贸易。真到了那一天…

我不能再想下去了。

如果真的可以看到那一天,该是多么好呢?

如梦令之天朝女捕快 正文 第七十八章

章节字数:5558 更新时间:07-09-08 09:53

我坐在峡谷的顶端,静静的看着太阳一点一点朝着西方的地平线滑落。晚霞布满了西边的天空,艳丽迷人的光彩变幻不定,仿佛有人在层层云幕的后面点了一把火。

一望无际的荒原象蒙上了一层柔和的薄纱,完全没有了平日的苍莽与狰狞,反而从迷梦般的光线里透出一种奇异的沉静。

坐在这里,可以望得很远,却仍然什么也看不到。夜风穿过峡谷,发出低沉的呼啸。天地之间似乎只剩下一个渺小的自己。孤独,就这么一点一点从骨子里渗透了出来。

在我的脚下,峡谷已经沉入了浓浓的暮色中。依稀可以看到星星点点的营火和一顶顶延绵到峡谷深处的牛皮帐篷。恍然间就想起了纳兰词中的一句“夜深千帐灯”。

后面还有什么?我凝神细想,似乎是“风一更,雪一更,聒碎乡心梦不成,故园无此声。”

故园无此声啊…

我把脸埋进了双膝之间。

明明不曾刻意的去记住什么,为什么忘记还是会这么的艰难?

突然之间很想一头扑进老爹的怀里去,闻一闻那熟悉的,让人安心的味道。然后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做,就那么静静的缩在他的怀里把自己重新变小。耳边最好再添上一两句小娘亲的唠叨…

为什么只有离开了,我才明白我是多么的爱他们?

我究竟做错了多少事?

背后传来轻轻的脚步声。一件厚暖的大氅披到了我的肩上。身体上的温暖似乎也淡淡的传进了心里。忍不住抬起头,星光下风华绝代的男子清雅而从容,宛如出没在夜晚的神秘精灵一般,不经意间散发出丝丝魅惑。

他靠在我身边坐了下来,若无其事的说:“怎么偷偷就溜出来?”

我没有出声。我不想告诉原本只想找个没人的地方静一静,可是到了这里,却发现这样的清净并没有让我变得更好受。

没有听到我的回答,他转过头来静静的望着我。

他这样的男人该拿什么来比喻呢?他就象橱窗里贵到砸锅卖铁也无法拥有的名贵宝石,只能让人隔着一层厚厚的玻璃痴痴的遐想。他的光彩晃得人睁不开眼,而视线却又会身不由己的追随着他的身影。从小就在别人的仰望中长大的他,是月华如水的夜晚,无数少女的春闺梦里人吧。

他的眼中渐渐的浮起了一丝浅笑,宛若夜色中缓缓绽放的百合,不经意间流露出撩人的芬芳。

恍惚觉得他这样的风情似乎在那里见过,可是究竟在那里见过呢…

他的脸凑近了一些,清冽的眼波中浮起了不加掩饰的戏谑:“眼神有点呆——是不是终于发现了我比你长得美貌?”

我脸颊上的肌肉也许僵硬得太久,听了他的话,竟然有种要抽筋的迹象。

“你这么美貌的男人,深更半夜好象不应该出现在这样的荒山野谷里啊。”我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回去吧。”

“无心!”他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腕,“你这个女人真的是没有心吗?”

他的声音里带着微弱的颤音,象一支羽毛轻轻的拂过了我的心头,带起了丝丝异样的柔软。有一种叫不出名字的东西就这么酸酸软软的涨满了心房。

“你…是不是不忍心见到我这样倔强的人落魄?”

风瞳猛然抬起头,“你一直都是这么认为的?”

我避开他的视线。

“如果只是可怜你,”他扳过我的脸,很认真的盯着我的眼睛,一字一顿的说:“我至少有一百种以上的办法。”

这样认真的眼神,让我的心无端的一痛。我好象又看到了明华离开时决然的背影。

“不值得的。”我轻声说。

他闭上了眼,长长一叹。抚在我脸颊上的手掌,似乎也在微微的颤抖。

“我不配你。我说的不是美貌或财富、地位,”从他掌心传来的温热让我心中隐隐的留恋,可我还是轻轻的让开了:“你该有个水晶般的女子认真的来爱你,把她全部的爱都给你。只给你一个人…”

“这个人为什么不能是你?”他握紧了我的手,用力的拉向自己。

谈话不知不觉又进入到了这个我一直以来刻意回避的领域,都是月亮惹得祸吧——这样的夜色,这样的满天星光,会让人情不自禁的释放开潜藏的脆弱,看到本真的自己。

“曾经沧海,我也许已经无心了。”我抽出了自己的手。

沉默中,一只夜鸟忽然在离我们很近的地方发出了几声婉转的鸣叫。

“是血莺。”风瞳轻轻的说:“只有春天的夜晚,它们才会发出这么柔和的叫声。”

血莺的鸣叫停了下来,耳边只有呜呜咽咽的风声。

风瞳微微一叹,“回去吧。”

他语气中浓浓的忧伤象针一样扎进了我的心里。我一把拉住了他的衣袖,急切的看他的脸:“你…让我把话说完。”

他顺从的坐了回来,眼中流动着淡淡的无奈和…温柔。他拂开飘落到我脸颊上的一缕碎发,唇角微微向上,挑起一个苦涩的浅笑:“你要说什么我都知道。我也不是没有尝试过。可是每次离开,不管多久,最终我还是忍不住要回到你的身边来。所以,不要再赶我走了。我并没有逼着你做什么呀。”

“可是…为什么?”这是很久以来我就想知道的。为什么?为什么会是我?

“为什么?”风瞳将头向后一仰,微微的眯起了眼睛:“让我想想看,为什么?”他带着深思的表情凝视着我,眼瞳中闪耀出奇异的光彩。

他慢慢的,慢慢的将身体凑了过来。我闻到了他身上传来的薄荷一般清冽而纯净的气息,一丝一丝缭绕在我的心头,让我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模糊起来。

我应该躲开的,可是不知为什么,我竟然没有躲。任凭他温热的气息盘旋在我的唇角,若有若无的挑动着我心中隐藏的渴望。

他的嘴唇温柔而又坚决的覆盖上来,轻轻的触碰着我冰凉的唇,每一下触碰都好象让我沉寂的心底亮起了一簇小小的火花。从意识的深处浮起一个微弱的挣扎,很快又沉淀了下去。唇齿之间盈满了他的气息,清冽而纯净。却象最浓烈的酒,让我醺醺然忘记了身外的一切。

应该吗?

不应该吗?

我已经什么都不能去想,什么都不愿去想了。

而脑海中却隐隐传来一声深沉的叹息,有人在我的意识深处喃喃自语:“…等我回来,西夏,等着我回来…”

心中蓦然一痛,泪水不知不觉溢出了眼角。

风瞳停止了唇齿之间的探索,放在我脑后的手掌却没有松开。他温柔的吻住了落在唇边的一滴眼泪,幽幽的说:“究竟要怎样做,才可以得到你这颗骄傲的心?”

为着他话语中的惆怅,我几乎要痛恨自己了。

“其实,在某个面对着我的瞬间,你也是会动心的吧?”他用力的将我拥进了怀里。贴着他的胸口,我清楚的听到了他的心跳,一下一下,撞击着我的耳膜。

“这就已经足够了。”他把我搂得更紧些,好象我是一件失而复得的珍宝:“我有一辈子的时间来等着你——看不到你的日子我已经过够了。”

我一直觉得自己不是爱哭的人。可是我竟然又流泪了。我几乎已经忘记了靠在一个人的怀抱里是怎样温暖的感觉了。这样温暖的,安心的感觉——就仿佛什么样的困难都会化解在这奇异的安慰里。

可是在这美好的背后,却又分明涌动着让人难以忽视的暗流。让人越靠近,就越害怕。

因为——美好的东西好象从来都留不住。

恍然间又想起了刚才的问题:为什么会是我?

话到嘴边,终究还是咽了回去。为什么是我?为什么不是我?这样的问题,又有谁能说得清呢?

矿民暴乱的消息传到我耳中,已经是两天之后的事了。

尽管事先就已经有了一些不好的预感,但是事情真的发生了,还是让我有些心惊。我将手中的信放在书案上,眉头紧紧的皱在了一起。

目前管理并洲事务的人,一个是风秀秀的大徒弟,也就是我的师兄药师林汝。另外一个是风瞳推荐的中年管事风舵。这个人据说出身行伍,不但为人精细,也很有些拳脚。并洲城商会的行董们复市的事,他就处理的很稳妥。目前,从冥川的前锋营里分出来的两千守卫,也暂时由他调配。

送信来的年轻人自称李孟。据说是风舵从当地征用的一名普通衙役。二十来岁的年纪,身材精瘦,黝黑的脸孔上生着一双精明的眼睛。

“风先生如何处理的?”我抬起头问他。

他飞快的瞥了我一眼,回答说:“风先生已经封了铁矿,将领头闹事的两个人抓了起来,暂时关在大牢中。不过,最初挑动矿民闹事的吴应事先听到了风声,已经跑了。”

“矿民呢?”

李孟又瞥了我一眼,很谨慎的回答说:“领头闹事的跑了几个,剩下的被风先生禁足在村子里。免得他们互通消息再串通起来闹事。”

我伸手按住了突突直跳的太阳穴。

帘子虽然大开着,帐篷里仍然显得有些幽暗。从敞开的门口可以看到外面一座座牛皮帐篷和远处苍凉的岩壁。冥川带着换防的士兵去前面巡视,营地中显得很安静。

“城主?”送信的年轻人担忧的喊了一声。

我闭上眼睛没有出声。自那日以来,明瑞也成为了我刻意不去想的一部分。他回到并洲之后,矿山是他生活里一个很重要部分,竟然在我的手里闹成了这个样子…

一阵浸骨的凉意悄无声息的袭到了我的面前,来不及睁开眼,身体已本能的向后一倒,一道冷幽幽的寒光紧贴着我的脸颊划了过去,“叮”的一声没入了我身后的木制屏风中。我一脚踏在了书案的边缘上,借着这一踏之力窜了起来,伸手将木柱上挂着的玄武刀抢在手中。

没看出这瘦弱的青年竟也是一个练家子。不但人显得很沉着,应变也极迅速。看到我闪过了他的匕首,脸上并不见有丝毫的慌乱,飞快的从背后抖出两把长剑,揉身扑了过来。

我刚甩掉玄武刀的刀鞘,两支长剑已经袭到了我的面前。我飞快的挑开两只长剑,刀锋一转,顺着长剑飞快的削下,直刺向李孟的肩头。李孟迅速向后闪开,右手的长剑却已经当胸刺到。趁着我闪躲之际,他纵身跃起,手中翻起滚滚的剑光,向我当头罩了下来。

我翻身跃开这当头一击,玄武刀向上一迎,架住了他的两只长剑。与此同时,飞出一脚,将他踢飞了出去。

李孟倒撞在门口的木柱上,一张口,喷出一股鲜血。他捂住胸口,身体软倒在地。

听到打斗的声音,帐篷外飞快的闪进来一个人影,是风瞳。看到我安然无恙,他紧张的神色微微缓和下来。

我合上了刀鞘,又惊又怒的注视着他。

李孟抬起头飞快的瞥了我一眼,一张口又喷出了一口鲜血,靠着身后的木柱嘿嘿冷笑了起来:“没想到你有武功——是我小看了你。”

我还没来得及提问,风瞳已经用剑点住他的咽喉冷冷的开口了,“谁派你来的?”

“派我来?”李孟擦了擦嘴角的血渍,冷笑道:“还用人派么?”

风瞳的长剑用力,在他的脖子上划开了一道血口:“别跟我耍花招。说!”

李孟对于架在自己脖子上的长剑连看也不屑于看一眼,泰然自若的坐直了身体:“谋逆反贼,人人得而诛之!”

我的胸口一窒,“反贼?!”

“不错!”李孟直起后背,厉声喝道:“楚元帅不日就要到达赤霞关,收复北部六郡指日可待。到那时,你们这伙反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