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她说的每句话,她都知道她要说的是什么?

半响,雪柳突然站起来,拽着冬儿的衣襟厉声问道:“我问你!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冬儿磕磕绊绊道:“二......二更天。”

雪柳的听后,脚不禁一软。如果这姑娘没托住她一把,怕是连站都站不稳了。

这......不可能的吧。

雪柳的脑海里又出现了刚刚地那个声音,三更天,三更天。

三更天距离此刻根本没剩下多久了。

雪柳看了看面前的姑娘......

若是她所想皆为真。那么这冬儿,怕是也不会活着回来了。

雪柳一把拽住她:“你不必去了,你跟我走。”

人便是这样,如果尚能一直苟且偷生,也许怎么都不会拥有那破釜沉舟的勇气。

二更天,宫内已是寒夜森森,万籁俱寂。

雪柳拉着冬儿,飞快地抄着小路跑到了灵惜殿,

不知为何,她就是知道,景熙帝定在这里面。

灵惜殿门外,侍卫层层把关,别说活人,还真是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雪柳拉着冬儿硬生生地跪到了灵惜殿,没过多大一会儿,就被人放进去了。

傅兮已经入睡,景熙帝独自一人身上披着大氅到偏殿后,就见到了这跪在地上的二人。

“你们是做什么的?”

雪柳本以为自己见了陛下一定会瑟瑟发抖,吓得说不出来话,却没想到,真到了这一天,反倒是冷静了不少。

雪柳跪在地上,挺直了腰板,不但将丽贵妃假胎一事直认不讳,又将前些日子玉儿那事全盘托出。

景熙帝确实料到事情没那么简单,并且已经派人去暗中盯住丽贵妃。但他却真真是没想到,那妇人的心会恶毒至此。

相比闵后,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本以为自己会因被蒙蔽而愤怒至极,却没想到自己在听完这番话后,除去那挥之不去的厌恶外,竟还送了一口气。

这样也好。

倒也省的他为此再浪费一丝一毫的力气。

人证物证俱在,不但可收了徐家那不该生出的野心,也可杀一儆百,以儆效尤。

景熙帝派人将二人直接扣押,准备明日公开受审。

......

如往常一般,外面的小太监在空旷的宫墙内,喊着一声声的三更天。

但丽贵妃此刻却在殿内如坐针毡。

她约在亥时宣了那冬儿,可就在许久未等来后,便觉得甚是奇怪。

丽贵妃自恃聪明过人,又信不过他人,只好亲自去一趟凝芳殿的小西苑。

刚到了小西苑,她便发现......不止是冬儿不见了,就连雪柳也不见了。

第49章 宋世子

过了三更天, 外面便下起了鹅毛大雪。下雪的当日虽算不得冻人, 但却能让人从视觉上感到一丝彻骨的寒凉。

景熙帝派人将雪柳和冬儿扣下后, 他则一个人侧着身子靠在窗前,望着外头一地的雪白。

自古以来,人心最是难测,他知。

韩妃去世之后, 他和年幼的萧婳见识了这宫里各种各样的腌臢之事。不过就算是“见多识广”, 却也是没想到徐芸能做到这个程度。

一个日日供着小祠堂, 手里佛珠摆弄个不停人的人, 心思居然能这般狠毒。

短短的几个月里, 他发落了虞家,贬了虞乐瑶。赐了那闵氏腰斩之刑,也将英国公府的陈年旧事做了了结。

桩桩件件, 都让他觉得这宫廷内院。

可怜又可悲。

人之初, 性本善,他深信不疑。

谁都不是最初的恶人,却谁也逃不过这因果轮回。

他回到案台前,挽起长袖提笔下诏,直接废了徐芸的贵妃之位。

夜幕最后一丝的黑暗, 渐渐淡去, 天边好似已经升起了那淡淡地白色, 淡白色与未那褪的夜色相融, 看起来倒是又些灰暗。

凝芳殿的宫女和小太监早已起身, 各自做着自己的份内之事, 与平时的样子一般无二。一个约十来岁的小太监刚打好热水,准备清洗殿外的长廊,就看到盛公公面色不善地站到了他的面前,吓得他直接将一盆热水打翻在了地上。

盛公公是带着圣旨前来的,凝芳殿的人惊慌失措地跪了一地。

盛公公宣读完圣旨,四周仿佛静止了一般,余音绕梁。

丽贵妃面色苍白地听完了旨意。

字字句句,她皆能感受到他的不齿与厌恶。

他不但废了她的贵妃之位,更是要将她送到齐州的普度寺去?

齐州,齐州,那是个什么地方。

穷乡僻壤出刁民,这几年的动荡不安,大大小小皆来自那个地方......

她若是去了,只怕是这辈子,都不能再回京了。

她双全握紧,恨的咬牙切齿,明明她昨夜就差一点就能将事情圆满的解决了......为何就......

盛公公看她一动不动,立即掐着嗓子道,“徐氏还不接旨?”

徐芸跪在皑皑白雪里,一时之间根本无法接受自己的称呼。徐氏?难不成她以后就成了庶人?

她战战兢兢地在这后宫里挣扎了这么些年,怎能就这样毁了?

他既然肯留自己的命,不就是证明他对她还是有一丝情分的吗?丽贵妃抬手摘下了发簪,一头墨发倾泻而下。

她不但哭喊着冤枉,要见景熙帝,还硬着跪在雪里不接旨。

须臾,头顶上又飘来的盛公公不耐的嗓音,“徐氏,这宫里被送走的人多了,不是哪一个都能再见到圣上的,你这般抗旨,杂家也很是难办。”

徐氏咬紧后牙没回话。

她就算是被一个没了根的东西咬了一口又能怎样,只要能等到陛下来,她自有办法将死的说成获活的。

盛公公看她一直不回话,轻哼了一声,转身便走了。

徐芸在临行前,每日天一亮就跪在凝芳殿殿门外翘首以盼,可惜,她最后也没能等来景熙帝。

纵使徐氏不认罪,景熙帝也没想过再去见她。他为了让她今早看明白,就将雪柳等人一齐送过去了。人刚送过去,便能听见丽妃不停地尖叫。

原因无他,因为送去的人除了雪柳和冬儿以外,还有那位已经“死”了的玉儿。

人证物证俱在,这才是真正的百口莫辩。

景熙帝照例在养心殿批折子,盛公公在一旁躬着身子熏着香。

“人走了?”

“万岁眼,上路了。只是老奴瞧着那徐氏行事实在过为......”

景熙帝手上翻着折子,都没抬眼就知道这人想问什么,“怎么,觉得朕罚的轻了?”

盛公公自觉失言,赶紧道:“万岁爷自有决断,老奴不敢妄言。”

“嗯,下去吧。”

其实盛公公想问的,也是这宫里少数知情人想问的。

徐芸信佛,众所周知。她犯了这样大的错,景熙帝仅仅就送她去了寺庙,这在旁人看起来,真的算不得什么惩罚。

待数月以后,众人才知晓,陛下为何如此做。

徐芸到了普度寺以后,因着徐家未倒,依旧还是端着大小姐的身份。

不过因寺里的住持早已经得了圣谕,不但当日就将她强行剃度,还日日夜夜在她面前诵经。

说到这住持给徐芸诵的经文,还真是与平日里听过的那些很是不同。

他一不讲佛法无边,二不讲普度众生,而是专门讲因果轮回。

因果轮回,简单来说就是,施善得善,施暴得暴。

这样的清苦日子,徐芸本就过不舒坦,且日日被迫听着这些好似下辈子都不会安生的经文,没过多久,就疯癫了。

疯疯癫癫的话,未必是胡话。这些胡言乱语传回了京城,徐尚书因此却是一贬再贬,最后连爵位也都丢了......

宫里的日子,总有四季交替,但时常能让人感到兴味索然。

日子还是一日随着一日的过。

时间一久,再大的事也都归于平静了。

要说最近,宫里也是有一件趣事。

柔佛是个小国,长期依附着东央,年年都会派遣使臣来进贡,这不,赶着除夕前夕,柔佛使臣又是拿着贡品浩浩荡荡地来了。

今年的贡品十分特别,是个叫麝香猫果的水果。这果子呈椭圆形,外壳有硬刺,打开后有一股怪异的刺鼻味,但若是细细品尝,却能从中体会到一股妙不可言的味道。

分发到各个宫里的时候,倒是有许多人吃不惯,别说尝了,就连那气味都闻不得。

唯有凝月殿的文昭仪,好似特别钟情于这个麝香猫过。

罗儿:“娘娘,您少使用些,一会儿还有晚宴,这气味实在又些不雅......”

文昭仪也知道这气味实在有失高雅,她已经多次放下碗筷,但是每过一会儿子,口腔里就会再次散发出这个香气,让她流连忘返,欲罢不能。

她啧啧嘴,心里想着,这真真是最后一口了。

近来文昭仪的心情,可以说好的不能再好了,与前些日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前些日子,她原以为这宫内的宠妃要倒台了,结果峰回路转,是丽贵妃先下了台。

那狐媚子日日霸占着陛下,这各宫的茶皆是该凉的凉,该倒的倒,连陛下的影子都摸不着。

靖安侯一直指望着文昭仪能在宫中成事,结果倒好,数月过去,堂堂侯府嫡女,却还是一个昭仪。

前阵子靖安侯派人来信,信中说若是她再不成事,就叫她庶妹进宫。

文昭仪翻白眼,就家里那个连花瓶都算不上的人,还想进宫?

这心里话自然是不能和靖安侯说,但文昭仪着实被恶心了一番。

人都是被逼出来的,被靖安侯这么一逼,果然让文昭仪找了些关于傅兮的阴-私。

她说的么,这宋世子,怎么可能放着这娇滴滴的师妹嫁人呢?

自从得了这消息,文昭仪日日都在盼着今日的晚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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宾之出筵,左右秩秩。籥舞笙鼓,乐既合奏。

文昭仪坐在傅兮的左侧,在众人看着曼妙的舞姿眼神发滞之时,文昭仪低声在傅兮耳旁道:“惜妃娘娘真是好福气,这如此多的美人在陛下面前,陛下却连看都不看一个。”

傅兮心想着他敢!

面上却无比正经地回道:文昭仪说笑了。”

文昭仪用袖口遮住了嘴,缓缓道:“惜妃娘娘,您别装了,您的那些韵事儿,臣妾都知晓了。”

傅兮皱着眉头,像看xx一样看着她。

文昭仪与傅兮四目相对,突然变了语气,“臣妾无意与娘娘为敌,只想从您这讨一杯羹。”

什么一杯羹?她什么什么都听不懂。

“文昭仪别是得了什么怪异的病吧。”

文昭仪嗤笑了一声,“愿娘娘别后悔。”

柔佛的使臣不胜酒力,没多大会儿功夫,就有些醉的不省人事了。景熙帝赶紧叫人扶他下去休息,随即就准备散宴了。

文昭仪心里清楚,这是最佳的机会了,若是错过了,便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了。

想到这,文昭仪突然起身,跪道大殿中央,说有要事禀告。

第50章 搞事情

文昭仪不傻, 她也知道她要将的这些话不能当着柔佛使臣的面讲的,于是一直等到使臣和宴席上的大臣逐渐离席后, 才缓缓开了口。

“臣妾进来知道了一件事,这件事兹事体大, 甚是影响皇家体面, 所以不得不报。”

景熙帝皱眉, “说吧。”

“前些日子, 臣妾的兄长要去郢州办差。在途中恰好结识了一位车夫, 那车夫的妻子是郢州人, 赶巧同行, 一路上说了好些话。兄长想了解一下郢州的风土人情, 便多言了几句。这聊着聊着, 就听那车夫念叨了一件趣闻。”

文昭仪微微顿了一下,继续道:“今年三月,京中曾有位贵人携带一名女子出城私奔, 那车夫看到马车里的二人长得郎才女貌, 原以为是段佳话,所以一路快马加鞭。沿途未歇息,夜里子时,便已经赶到了定州城的边界。可谁知, 就在此时,里面的女子突然喊了一句原路返回。车夫本以为这两人是因家里不够般配, 而被棒打的鸳鸯。却没想到里面的人说了接下来那些话。”

文昭仪属实是个会讲话的人, 这样层层卖着关子, 确实将所有的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来。

“里面那个男人说,你若是不愿进宫,我定带你走。而里面那个女子却说,你还是让我回去吧,我这么一走,父亲怎么办?”

说到这的时候,傅兮的脸已经绿了。

这文昭仪,说的不就是她和承宇哥哥么?

傅兮的失态,自然地落到了景熙帝眼里,景熙帝攥紧了面前的觚,努力地克制着自己,才没一把火烧了这大殿。

文昭仪勾了勾嘴角,继续道:“兄长一听此事事关皇家体面,立马逼问那车夫原在哪当的差,可车夫是被临时雇佣的,并不知情。所以兄长只能继续调查......结果,兄长在城门册上找到了当日出城人出示的令牌。臣妾没想到,那人竟是惜妃娘娘的青梅竹马,还曾向太师府提过亲的平阳侯世子!”

话音刚落,立即激起千层浪。

当朝宠妃和京城勋贵的世子爷......

这足以让众人目瞪口呆,舌巧不下。

傅兮没想过这样的陈年旧事会被人扒出来,此刻内心已是万马奔腾。

不过......让她最气的,是这文昭仪句句都是实话。

上次是被人发现在假山后做着没脸看的事儿,这次又是被人发现了没脸听的奸-情。

她真的是恨不得一头撞死。

是虚是实,一听便知。像景熙帝这样的聪慧之人,自然也早就听出来的门道。

傅兮不怕他罚自己,就怕他把这火气全撒到承宇哥哥身上。

不行,不能等了。

傅兮起身跪倒文昭仪身侧,咬着唇想,还得是老办法。

死不承认为上策。

她挤了挤眼泪,委屈道:“陛下,臣妾完全不知道文昭仪在说什么啊,这简直是含沙射影,血口喷人!臣妾与平阳侯世子确实曾有过婚约,可那都是选秀之前的事,且自从臣妾知道要选秀那天起,便再也没见过平阳侯世子。文昭仪刚刚所言,完全是在捏造。”

语毕,抬头一脸坦荡荡。

傅兮有个优点,就是骗人之前先骗自己。她若是想说什么胡话,基本上她自己都先信了。

文昭仪看着这狐媚子一脸无赖的样子,更是气不打一出来。

文昭仪立马反驳道:“惜妃娘娘别急啊,您若是心安,大可叫陛下将那平阳侯世子叫来对峙。”

傅兮听到这句对着,没忍住笑了出来。

她一脸无法理解地看着文昭仪。

她是真的想知道这些女人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萧景之也好,承宇哥哥也好,这明显都是她的人啊......

凭什么给你作证?

傅兮这打量的目光,在文昭仪看来,就是最最气人的模样。

文昭仪深吸一口气,怒气冲冲道:“惜妃娘娘,陛下对你这般好!你竟然......\'嗝儿\'......”

文昭仪下午麝香猫果食多了,本就有些消化不良。此刻因着情绪激动,则一不小心......打了一个“饱嗝儿”。

若只是像平时一样的一个饱嗝儿,也就算了。但文昭仪的这个饱嗝儿,实在是又些与众不同。

麝香猫果的气味从胃里反出来,实在是......又些刺鼻。

迎面受着这迷之气味的傅兮,突然双手捂住口鼻,随即开始不停地干呕。

刚刚整张脸都黑下来的景熙帝,看着这一幕,突然一脸防备地看着文昭仪。

这文昭仪莫不是给兮兮下毒了?

就在景熙帝犹豫着要不要将文昭仪拿下的时候,傅兮突然一个白眼倒在了地上。

景熙帝立马慌张地几步走到傅兮身边,紧张到:“给朕宣太医!快!”接着又怒视着文昭仪道:“你对她做了什么?”

文昭仪此时已经被气哭了,她承认那榴莲确实是有些味道,但绝不至于给人熏晕过去吧......

这狐媚子,就是故意的。

文昭仪一边流泪,一边啜泣道:“陛下,臣妾刚刚只是打了一个......一个\'嗝儿\'。臣妾......臣妾怀疑,这惜贵嫔根本就没事,不信臣妾证明给您看!”

说着,文昭仪上手就要去掐傅兮的人中。

只不过还没碰到人,就见傅兮被景熙帝揽入怀中了。

景熙帝:“太医来了自有决断,你这是做什么!”

景熙帝语气实在不好,文昭仪只能讪讪地收回了手。

景熙帝略微嫌弃地瞥了一眼文昭仪,刚刚她哭的太投入,离他又近,他好似也闻到了什么怪味儿......

少顷,吴院使携带着几位太医立即就赶到了殿内。

文昭仪根本不信傅兮是真的昏倒了,她猜想,八成是这狐媚子觉得事情败露不好收场而想出来的逃避之策。

太医来了,我看你还怎么装!

吴院使也没啰嗦,在傅兮的手腕上垫上帕子以后,立即开始进行诊脉。

正当文昭仪得意洋洋地准备给即将被迫睁开的傅兮一个得意的笑容的时候......

她却听吴院使跪在一旁激动道:“恭喜陛下,贺喜陛下,这惜妃娘娘,是有孕了啊!”

这话一出,景熙帝和文昭仪乃至这殿内所有剩下的人,皆是一愣。

什么?有孕?

吴院使看着景熙帝愣住的表情,笑着继续道:“陛下,惜妃娘娘已经有一个多月的身子,月份虽尚浅,但是能感觉到胎象很稳,此番......应该是受了什么刺激,才导致的昏睡。微臣这又一副方子,服用后,应该没多久就可以醒来了。”

一听这话,景熙帝的心才算放下来了,可文昭仪却是想哭都哭不出来了。

怎么会这样呢,怎么就会这样呢!!

景熙帝知道他的宝贝怀了宝贝疙瘩,听完吴院使说的那些后,根本无心再耗下去,双手托起傅兮,就向门外走去。

留下了泪痕满面的文昭仪。

文昭仪痴痴地望着景熙帝的背影,陛下,臣妾刚刚明明看见您眸中带火,这会儿怎么就......怎么就脚下带风了呢?

景熙帝将人抱回了了灵惜殿,小心翼翼地放到了床榻上。

他先是给傅兮盖了被褥,又是掀开被子低头看了看她的肚子。

他的她的孩子,已经在这里了?

景熙帝好似感觉到手指又些发麻,就连坐在她旁边都让他感觉到心脏跳的奇快。

嗓子有些发痒,但怕吵醒她,竟是连轻咳都不敢了。

他鬼使神差般地走到了灵惜殿小厨房,站到了他从未站到过灶台旁。

饶是他博览群书,却从未有人告诉过他药该如何煎。

好在景熙帝见精识精,没一会儿,将太医院送来的药,慢慢熬了起来。

此番动静,倒是把灵惜殿的宫女和太监吓得都变成了哑巴一样。

看着灶台旁的那一抹明黄色,他们不禁将双目揉了再揉。

景熙帝细心地扇着药炉,他记得刚刚吴院使说过,药煎半个时辰为佳。

他一边盯着炉盖发呆,一边心里一直算着时辰。

她给他生的孩子,应该和她一样吧......希望她先生一个公主,再生一个皇子,再生一个公主,再生一个皇子,再生一个公主......

这样想着想着,那身材颀长的帝王,就站在锅台旁,抬手摸了摸鼻子,痴痴地笑了起来。

药煎好后,他小心翼翼地端到了寝殿内。

他看着傅兮此刻窝在被子的模样,心简直要化成一滩水......

她在他眼里都还是像个孩子,就能为自己诞下麟儿了?

他失笑间,傅兮翻了个身子,手里揪着被褥,半梦半醒到:“陛下,你不要罚承宇哥哥,不要啊......”

刚刚恨不得将尾巴翘到天上的男人,突然间耸了下来......

第51章 孕吐

景熙帝看着这个怀着自己的孩子, 还口口声声叫着别人哥哥的人儿,半响都没能动弹一下。

真真是被气的肝胆无力。

景熙帝千方百计地让她服了药以后,就一直在旁守着她, 看着她,琢磨着她。

他就不明白了,那宋承宇就那般好, 竟让她都生出了私奔的心?不,是已经私奔过了......

甚至,连做梦,她都还叫着他的名字?

嗤, 承宇哥哥。

你究竟有几个好哥哥?

药起了效用,傅兮的呼吸变得逐渐的均匀起来......

他凝视着她, 心里不禁想着, 她闭着眼睛的时候甚是乖巧, 怎的一睁开眼, 就能气得他怒气填胸......

约在一个时辰后, 傅兮有了反应, 慢慢地睁开了眼。

“醒了?”在一旁守着的景熙帝轻轻道。

“唔,我怎么在这呢?”傅兮还未清醒,眯着眼摇了摇头,手臂撑着床榻就要起身。

不过,她刚准备支撑起身子, 就想起了今日在大殿内发生的事了......

怎么办, 她完全不想面对。

傅兮小脸一垮, 立即装作扭到手了,又钻回到了被窝里。

景熙帝看着她这一系列假动作,刚要出言讽刺,就想到了她有了身子,只好又生生将话憋了回去。

怒火攻心,语气自然也好不到哪儿去,“你好些了?”

傅兮蒙着脸,与那被褥融为了一体,摇头的样子,与蚕蛹无异。

“你把头给朕伸出来。”

听到这话,傅兮还是窝在被褥里没出来。

她知道这人肯定要发怒的,她跑也跑不掉,于是哼唧道:“陛下啊,臣妾头好疼啊,好疼啊......”

她头疼不疼,他心里自然是有数。

这拙劣的演技,若是在这后宫排个序,该是末等的末等。

他认命般地抬手揭开了她蒙在鼓里头上的被褥,缓缓道:“兮兮,你有孕了。”

什么?

有,孕,了?

傅兮瞬间弹了起来......呆呆地望着他。

她刚刚听到了什么?谁有孕了?

景熙帝看出来她在疑惑,于是他将自己的大掌覆在了她的小腹上,轻声道:“是你,你有身孕了。”

此消息不可谓不惊人,傅兮瞪着两个铜铃般的大眼珠,惊道,“我有身孕了?你的?”

要不说这惜妃的本事是真大。

两个字。

景熙帝的表情直接臭了。

本就窝着一股火,一听她这话,气的更是不打一出来。

景熙帝抿唇注视着她,继而缓缓道:“怎么,不是朕的,还能是你那承宇哥哥的?”

傅兮没管他吃醋与否,而是一心扑在了自己的肚子上。

真的怀了?

这感觉不太真实,于是她再次开口确认道:“陛下,当真怀了?”

看着她垂头丧气的模样,景熙帝的心不禁更塞了。

难不成她真的不愿给自己生孩子?她心里当真还有那宋承宇?

景熙帝握了下拳,特意将后四个字加重了音量道:“吴院使给你诊的脉,已逾一个月,不会出错。”

吴院使诊的脉?那该是错不了了。

得了准信的傅兮,嘴角略微勾起。

既然怀了孕,她还怕个毛啊!

傅兮摸了摸自己肚子,心里默默道:果然是娘的小棉袄。

傅兮避开了他之前的问题,仰着脖子,有些桀骜地转了话,“我饿了。”

景熙帝看着她那大言不惭的模样,气的深呼一口气。

一口气不够,继而深呼两口气。

少顷,外面就传来了景熙帝的声音,“给朕传膳!”

傅兮的贝齿咬着下唇,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又躺回去了。若是景熙帝不在,她真的可能要仰天大笑了。

真真是天助我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