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而总之,在傅兮醒来清楚自己怀孕以后,简直把“有恃无恐”几个字发挥到了极致。

孕吐过一次后,好像彻底激发了她某个神经。

这晚膳用的并不安生,来来回回换了好几次,皆是一闻就吐个精光。

若是说刚刚景熙帝还觉得胸口堵着一口气,这会儿傅兮可谓是吐的他心脏都要出来了。

傅兮爱干净,看到自己吐的到处都是,急得眼圈都红了。

因着味道不雅,又是一阵干呕。

景熙帝看着着急,竟然将双手并拢,伸到傅兮嘴边道:“兮兮,吐这儿。”

这动作,傅兮没觉什么,倒是彻底惊呆了站在一旁的盛公公。

盛公公记得,丽妃怀孕的时候,哦不,是徐氏假孕的时候,也曾这样吐过......只是那时候......他怎么记得,万岁爷连门都没进呢......

刚刚傅兮还觉得她有个贴心的小棉袄,这会儿心里已经忍不住在骂了。

她真真是觉得五脏六腑都要吐出来......好生难受啊。

好一番收拾,景熙帝又端来可一碗清汤的面。

“兮兮,你多少吃些。”

傅兮摇了摇头,虚弱道:“吃不下......”

景熙帝看着她坚决不动碗筷的样子,也是于心不忍,遂亲手拿起筷子,挑起了几根面,吹了两下,举到了她的嘴边。

傅兮抬头看着他举起面喂自己的动作,也是一愣。

她既不想吃,又不想回绝他。

“朕亲自伺候你,你都不张嘴?”

傅兮低着头想了下,最终还是上前嘬了一口。

也许是这九五至尊感动了上天,傅兮竟没再吐了,于是一口接着一口地吃了起来。

看她进了食,景熙帝这心才算放下了。

他看着她闷闷不乐的小脸,抬头揉了一下她的发丝,“怎么,可是还难受?”

没吃过猪肉却见过猪跑的傅兮,此刻是真的开心不起来了。

因为她知道,这样吐来吐去日子,怕是至少要再折腾两个月。

孕妇向来都是喜怒无常的,傅兮更是如此。

她没答他的话,自己默默地转身钻进被褥里,躬起小身板,只留给了他一个“沉闷”的背影。

景熙帝看着她这背影,心里仿若喝了整碗的陈醋一般,由内而外地翻着酸水。

他哪儿是在做皇帝,他定是上辈子欠了这人儿的。

和人私奔就罢了,进宫了还对人念念不忘,念念不忘就罢了,竟然在得知怀了他的孩子后,一直摆脸色给他看

景熙帝拿她没辙,却不代表拿那宋承宇没辙!

景熙帝对着她的背影阴阳怪气道:“朕劝你以后莫要再念着那人,朕不久后便会调他离京。”

傅兮本来仅仅只是因为“明天还要吐”这个事发愁,但听到了他这话后,那不知从何处来的气,一涌而起。

她故意和他作对道:“陛下真是好本事,滥用私刑都做的这般堂堂正正。”

人就是这样,傅兮越是护着那宋承宇,景熙帝就越是气不打一处来。

“傅兮,你别以为你有了身子就可以有恃无恐,你和他的账,朕回头再跟你算!”

这话......倒是让傅兮彻底委屈了.

她给他怀着孩子,合着他却等着和她算账?

傅兮背对着他,为了显得有骨气些,她的小手死死地扣住了唇,默默地留着眼泪,但却不出一点动静。

就在她拼命地忍着的时候,景熙帝幽幽地继续道:“朕明日就将那平阳侯世子调到边关。”

这一句话,就是压死今日格外脆弱的傅兮的最后一丝稻草。

傅兮掀开被子,面冲着他,泪水扑簌簌地往下流,一抽一抽地道:“好啊......你随意啊,反正你根本就不爱我......”

说起翻旧帐,景熙帝哪里是傅兮的对手。

毕竟,若是把他比作一张画卷,那上面的即兴泼墨画,大概皆是污点吧......

傅兮看他愣住,继续道:“你有一皇宫的妃子,什么双胎姐妹......什么丽妃,端妃,还有那西域的美娇娘,上上下下还有那么多我都叫不上来名字的美人儿!对!你还有!还有你那表姑!陛下真是好艳福!”

景熙帝:“......”

傅兮想起他那“丰富多彩”的过去,努努嘴,彻底泪崩了......

他那么渣,为什么她要给她生孩子啊......

嘤嘤嘤......

景熙帝看她这模样,半天都没蹦出来一个字......

他明明记得,该委屈的,是他啊......

今日她本就虚弱,还吐了那么久,再这么哭下去,身子哪儿还受得了......

他挪动了步子,上前搂过她暂时还没甚变化的腰肢,磕磕绊绊道:“别......别哭了,朕不罚他了,你莫哭......”

傅兮真的哭起来,眼泪就好似那汪洋大海,如何流都流不尽。

越哄越是如此。

他隐约听到她嗓子都有些哑了,不禁更急了......

于是口不择言道:“你若真想见他,朕让他进宫便是。”

说完,他就后悔了。

后悔的恨不得咬了自己舌。

可傅兮听完这话,哭声却戛然而止。

她抬起头,睫毛上还挂着晶莹剔透的泪珠,樱唇一张一合道:“当真?”

景熙帝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五脏俱焚的感觉,他此刻一刀杀了宋承宇的心都有了......

可他忍了忍,抬手抚了抚傅兮的眼底,“朕何曾对你食言过。”

第52章 南疆

傅兮的目光里全是对他的探究, 这人......当真愿意为她做到这个份上?

景熙帝侧过头,与她四目相对。

她那雾蒙蒙的大眼里, 是有喜悦的,他不瞎, 他看的见。

景熙帝心烦意乱地弹了一下她的额头, 有些失落道:“你当真,那么想见他?”

傅兮一眼望到了他失落的眼里, 突然间良心又些不安, 她吸了两下鼻子,摇头道:“没有......不想见。”

语气颇为沉重......看出她好似没开玩笑,倒是他愣了一下。

接着,景熙帝就开始为自己刚生出的想法产生了一丝羞耻感。

这出墙的红杏回了头,竟是让他生出了阵阵的欣慰之感?

不知是想问的东西太多, 还是因为不知从何问起,景熙帝头一次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下意识地将脸埋在了她的颈窝里, 呼了两口气,又轻轻地咬了一下她莹白的颈部。

“你没甚对朕说的?”

傅兮挺直了腰板儿, 认真道:“臣妾上次说的皆是实话, 臣妾和他真的没有私情。”

她上次怎么说的来着,大概是, 她与他不熟,也不喜他。

说实话, 景熙帝不信的, 他不信两个没有私情的人会连夜私奔。

她好像读懂了他的质疑, 也就没再迂回,而是直接道:“陛下就没想过,臣妾只是单纯的不想进宫么?”

这句话,在景熙帝听来,和不愿和他一处,是一个意思。

她看着他一脸凝重的表情,也就没再故意气他。

傅兮缓缓道:“当时,我是真的不愿意进宫......我找不到人帮忙,只好把主意打到了他头上,他经常出入太师府,我就偷偷摸摸地跟了他三天。”

想到这,傅兮呲着小白牙,还笑了两声,“我当时把自己说的很惨呐,哭的几乎他都要认为我要投河自尽了吧......软硬兼施,反正他最后还是答应了要送我出城。”

傅兮磨人的本事,他是信的。

他继续问道:“不是都出城了么,那为何又回来?”

“因为出城以后......我竟然在我身上发现了我爹给的盘缠,那大概......是太师府全部的家当了。”说着,傅兮抬起小脸,眼圈有点红,继续道:“那时候,我突然觉得,傅太师好像真的生了一个不孝女。”

景熙帝揉了揉她的发,他算是明白了前后。

合着,走是为了远离他,回来却是和他没甚关系?

见他没回答,她又拿小手拽了拽他的大手,糯糯道:“所以啊,你不能罚承宇哥哥,他是无辜的,你若是罚了他,那我不成了背信弃义的小人?”

真的是信了她的邪。

他居然听出了一丝道理。

景熙帝将她整个人轻轻地按到了床榻上,咬着她的耳垂低沉道:“你若是再敢那样叫他,你这小人就是当定了。朕会告诉他,就是你出卖了他。”

傅兮躺在他身下,像个妖精一样的对着他笑。

睁着眼笑。

眯着眼笑。

半响,她抬头撅起小嘴儿亲了一口他又些扎人的下巴,幽幽道:“可臣妾得把臣妾吃过的醋,一次性,都讨回来呐。”

终于,她看见了他嘴角勾起的笑。

在她眼里,他的笑容,又些邪肆,又些深情。

他在上,她在下。

她勾着他的脖颈,他吻着她的娇唇。

情动之时,意乱情迷,呼吸不由得变得又些急切。

他做了个吞咽的动作,“兮兮,朕忍不了那么久。”

傅兮拍了拍他的背,端着一脸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道:“你是自己想要孩子的,臣妾也没甚法子。”

景熙帝嗤笑了一声,哑声道:“你还是太小。”

傅兮一脸懵,这是真的懵,什么太小?

几个时辰以后,她咬牙切齿地明白了,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原来是她道行太浅,岁数太小!

......

傅兮自从知道自己怀了身子后,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一切有关怀孕的反应都变的更加明显了。

这会儿,她已经困的上眼皮和下眼皮都要粘在一起了。

她窝到他的怀里,没多久,就进入梦乡了。

景熙帝看着呼吸均匀了的小人,又疼惜地轻吻了一下她的脸颊。

他的手,一路向下,最终落到了她的小腹上。

他突然想起,当年母妃大着肚子的时候......

萧景之八岁那年,韩妃怀了萧婳。

韩妃曾将萧景之的小手放在自己高高鼓起的肚子上,笑着问他,“你想要弟弟,还是妹妹?”

萧景之自幼就不喜大皇子等人,所以自然对兄弟也没有抱什么幻想,于是想也不想道:“我要妹妹。”

成远帝生的皆是皇子,一个公主也没有。

萧景之一语成谶,隔年韩妃果然生下了当朝唯一的一个公主。

韩妃得宠,萧婳自然也被成远帝捧到了心口窝里疼着。

萧景之自从得了妹妹,就三天两头地往韩妃那跑,撵都撵不走。

那时候韩妃还总是举起萧婳的小手,伸到萧景之的手里。

韩妃一边看着口水流了一脸的小公主,一边道:“你呀,有个疼你的皇兄。”

每次这样一说,小公主便会咯咯地笑了起来。

那段不记事的日子,便是小公主一生中最无忧无虑的日子。

韩妃被害,英国公离京,三皇子失宠,以上种种,导致小公主从东央的掌上明珠,变成了一个落魄公主。

萧婳的样貌与韩妃极其的相似。

韩妃身上带着一股天然的香气,就好似那梨花香。一次成远帝抱起萧婳,刚要逗弄她,就闻到了一股梨花香。

韩妃是如何离世的,成远帝心里自是清楚。

若是萧婳长得没有那么像韩妃也就罢了,就是因为太像了,好似时时刻刻都在提醒成远帝当年的荒唐。

于是,成远帝渐渐疏远了这个五公主。

好在,五公主还有他的三哥哥。

五公主被一个宫中最不起眼的昭仪养着,吃穿用度虽不是上佳,但也确实没得到过什么亏待。

再加上萧景之只要得了空就去看她,倒也没让小公主的性格变的孤僻。

可惜,好景不长。

几年后,因着东央的国立逐渐下降,所以被善战的南疆人打了个措手不及。闵后和成远帝为了让南疆消了继续北上的心思,则立即提出了和亲之事。

和亲的消息一出,萧婳就吓得彻夜未眠。

整个东央,就她这么一位公主,除了她,还能有谁?

那一年,萧婳碧玉年华,年十六。

......

景熙帝回了神,看着时间快到了,轻轻地掀开被子,回了养心殿。

徐进早已跪在地上等候多时,景熙帝一到,他就将信报双手呈上。

景熙帝读后大怒,立即将那信报揉成一团,向地上砸去。

多少年了,都是一样的消息。

据信报所言,南疆王喜好男风,萧婳是在和亲后不到两年的时候,死于瘟疫。

死于瘟疫。

景熙帝是无论如何都不会信的。

若不是他在萧婳被送去和亲后,对成远帝恨之入骨,景熙帝是绝不会借着虞家的势力爬起来。

他想登上那个位置的方式有千千万万,但他要的是快。

可是......纵使这样他这样努力,却依旧在刚登基不久时就得了萧婳死于瘟疫的消息。

景熙帝一直认为,有些事来的太巧,就绝不是偶然。

景熙帝低声开口道:“南疆的暮江山,还有多久能成?”

徐进立即道:“快则半年。”

暮江,是东央与南疆的临界点。

一道残阳铺水中,半江瑟瑟半江红。暮江因落日之美而得名。

而暮江山,就正依靠暮江而立。

三年前。

自从景熙帝接到了五公主死于瘟疫的消息的那一刻起,他就派了大量乔装成百姓的士兵去南疆生活。

原因只有一个。

他要将南疆的暮江山,生生挖出个道来。

暮江山延绵不断,若是能将这密道挖成,那攻破南疆,就将如虎天翼,手到擒来。

第53章 生辰

皇宫的东南角是一处竹园, 看上去虽没什么人, 但若往那绿茵茵的竹园里稍行几步,便能看到一副清雅之姿的清雅殿。

清雅殿的景色与其他殿相比,可谓是处处不同。厅, 堂,水榭等地皆是用竹为饰,远处看去, 仿若还有一丝世外高人住所的味道。

景熙帝登基后便将原景王府里的旧人都接来了, 记得当时说因着端妃身子不好, 喜静, 便将这清雅殿赐给了端妃。

清雅殿的小宫女竹紫照往常一样,拿着鸡毛弹子, 轻轻地扫着端妃平日里喜爱的摆件。没一会儿,就见到有个从外面跑进来的小太监, 俯身贴到竹紫耳边说着悄声话儿。

紧接着, 就见那小宫女跑进殿内,掀开帘子慌张道:“娘娘, 出事了! ”

端妃因着身子不好,受不得风, 所以冬日里的宴席皆是能不参加就不参加。她一看这慌慌张张跑进来的丫头,就知道指不定是宴席上又出了什么事儿。

端妃坐在床榻上, 双手交叠在腿上, 眼皮儿微抬, “慢慢说, 别整天毛毛躁躁的。”

竹紫大喘了几口气,但还是没能掩盖住语气中的气促,“刚刚在宴席上,文昭仪举证......举证惜妃娘娘和平阳侯世子曾经私奔过!”

端妃整端起还没凉透的汤药正准备喝,眼下听到这个消息,倒是不由得先瞪了下眼。

这惜妃,当真是能给人惊喜啊。

片刻后,端妃的眼皮儿又落了下来,轻轻地吹着药,冷清道:“陛下如何说?”

竹紫道:“那惜妃娘娘当真好命,就在这节骨眼上,竟然被太医诊出有了身孕!奴婢听说,陛下还是抱着惜妃娘娘离席的......”

剩下的话,端妃好似后来一句也没能听到。

她拿着茶碗的动作,突然停滞了片刻。

随即又微微一笑。

终于,有了身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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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间,就到了景熙帝的生辰。

这样的日子,相比除夕,更是让各个宫里有的忙了。惜妃霸宠,各宫已是好一阵子摸不着皇上的影子。于是这样能光明正大争宠的日子,任是再清高的姑娘,也都会放手一博了。

桃花:“娘娘,后天便是陛下的生辰了。奴婢今日已经发现三次有人在娘娘殿前晃悠了,依奴婢看,这些人八成都是来打探消息的,都想着比过您去......可惜她们不知道,您最近都难受成什么样子了,根本......根本没时间准备......打探也是白打探。”

傅兮听完撇撇嘴,反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什么都没为陛下准备?”

傅兮有了身孕以后,除了日日吐个没完,就是身子变得越来越重,一天能睡上三个来回。

桃花看着傅兮眼里的血丝,心疼到:“娘娘您这两天除了睡还是睡......哪里来的时间准备......”

傅兮但笑不语,心想着她的地下工作做的还不错。

她所准备的,自是与谁也不能言语。

景熙帝的生辰在冬日,她想着天气转凉,便打算给他做套衣裳,可没成想,她才刚起个头,就被端妃抢了先。

后来她一问才知,原来这端妃会在每年他的生辰上都为他做一套衣裳。

虽有些吃味,但为了要一份独一无二,也只能另想一法子。

傅兮上辈子是学舞的,不是没有想过干脆给他舞一场算了,但如今有了身孕,即使是她想做,怕是景熙帝也不会同意了。

傅兮打从心里想给他制造点惊喜,但奈何他夜夜都宿在她这,她就是想不被发现,都有些难。

她既然不能搞出太大的动静,但起码也要体现出自己的真情实意才行。

苦思冥想了几日,终于有了主意。

傅兮每日目送他上朝以后,都会拿起针线比划好一阵子,然后再偷偷藏起来。

她能力有限,只绣了一个小小的荷包,模样有些“丑”,荷包上只有他名字中的一个字,之。

其实这不能怪她,毕竟萧和景这两个字,对她来说,实在是太难了。

她送他的荷包里,既没有放熏香,也没有放什么提神的药。

她只是放了张字条。

展开字条,是她亲手写的几个娟丽的小字。

愿与君白头。

落笔后,她还像他写与她那张“保证书”那样,落上自己的名字,按了指印......

桃花瞧着该是到了用午膳的时候了,于是轻轻问道:“娘娘,该用午膳了,您今日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傅兮摇摇头,又捂住了嘴。

傅兮现在有个弱点,便是不能提用膳这几个字。

短短月余间,傅兮整个人瘦了一大圈。

这不仅愁坏了灵惜殿所有的下人,更是愁坏了景熙帝。

景熙帝为此,甚至将太师府对街那家包子铺的师傅都接进了宫。可即便是这样,傅兮仍旧是每天都吐的稀里哗啦。

若不是太医院口口声声说待三个月以后这些症状便会消失,景熙帝甚至都要生出不要这孩子的想法了。

再这么日日吐下去,别说是名女子,便是那战场上杀敌的士兵,也是受不住的。

景熙帝对自己的生辰,向来没甚想法。但今年显然略有不同,因为今年他的生辰,刚好是傅兮出头三个月的日子。

以至于他也甚是期盼着日子走快些......

景熙帝下了朝,就直奔灵惜殿来了。

刚一推门,正好瞧见了傅兮又在吐的动作。

他看的心里一紧,赶紧走上前去,扶起她的身子,低声朝一旁道:“去拿些热水过来。”

桃花连忙点头,转头就张罗热水去了。

景熙帝用手轻轻地抚摸着她的背,不禁心里有些发苦。

当真是越来越瘦了......

他的手掌覆上去,都能感觉到她越发突起的骨节。

桃花这时候刚好送进来了一碗热水,递到了景熙帝手上。

“兮兮,忍忍,来,喝点水。”

本来就没用过膳,再加上刚刚一直弯腰干呕,这会儿刚一直起身子,直接软在了地上。

景熙帝伸手去扶她,她摆了摆手。

“臣妾没力气了,就想在地上坐会儿。”

只能看着她受罪却不能替她受罪的滋味,当真是不好受。

地上凉,他怕她会凉着自己,只好将她抱回到了床上。

他心里有感觉,这手上的重量,是一日比一日要轻了。

回到床榻,那阵阵恶心的感觉终于褪去......傅兮笑着问他:“臣妾像不像得了什么不治之症?”

景熙帝佯装发怒,那双桃花眼里,仿佛伸出来了一个勾子,狠狠地勾了她一眼。

“别乱说话。”

傅兮低眉顺目,“陛下,以后午膳你就在养心殿用吧,臣妾现在瞧着自己现在这样子,自己都没了食欲......”

那佯装发怒的表情维持不下去,伸手掐了一下她的鼻子,“明日就是朕的生辰了,过了三个月,你便不会吐了。若是再不好,朕看那太医院的院使也该辞官了。”

三个月就不会吐了这话,傅兮却不是全信的......因为她上辈子不是没听说过有那种吐到了快临产的孕妇。

科技那样发达的年代都无法解决的问题,在这儿,她就更是不抱有什么希望了。

傅兮不想打击他,于是摸着自己的小腹问他,“陛下,你猜猜看,这里面是个臭丫头,还是个臭小子?”

景熙帝能感觉出来,她应该是很期待那肚子里的小家伙出生的。

像傅兮那种摔一跤都会咧嘴哭半天的人,这眼看着都吐了一个多月了,也没听过她抱怨一次。

他想着,这难道就是传说的为母则刚?

“前些日子,朕想要个公主,不过现在,朕还是想要个臭小子。”

傅兮眨了眨眼,“为何?”

景熙帝低头吻上了她光洁的额头,“舍不得你再给朕生一个了,就这一个,足以。”

孕妇总是敏感和脆弱的,傅兮抬手摸了摸他吻过的地方,不禁笑了出来。

他日日用这般的甜言蜜语浸泡着她,她想,就算让她吐到孩子出生那天,她也认了。

毕竟,她向来就是用好听的话就能养活的人。

景熙帝看着她抬手擦拭自己吻过的地方,不禁心里一动,又上前啄了一次,“怎么,嫌弃?”

傅兮知道他在打趣自己,于是冲他挑了挑眉毛,“叛逆”地再次抬手擦了擦。

景熙帝眸中带笑,勾了勾嘴角,又倾身贴了上去。

时间又些长,好似定了格。

这温润的唇落在额间的感觉,怎么说呢,应该说比他们在行亲密之事时的感觉都更能让她心动吧。

毕竟,她浑身每个毛孔皆能感觉到,

他对她,好似就是传说中含在嘴里怕化了的感觉......

第54章 生辰下

景熙帝今日宴席的规模可谓是历年之最。

晚宴开始前, 百官穿着朝服,开始一一排序献贺礼。

说到这献贺礼, 也是一门学问。大臣们献上的贺礼,不仅一样比一样让人觉得眼花缭乱, 更是在各种描述的烘托下显得真诚又有寓意。

仿佛皆是为景熙帝量身打造一般。

百官落座,盛公公掐着嗓子喊——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