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说:“好,不过你现在的身体很虚弱,等你恢复了我就给你安排。”

她的临床刚好是救她的那个孕妇,忍不住好奇的去看她,却又没说什么。当晚,那个孕妇便生产了,诞下一个女婴,夫妻俩都很高兴,抱着孩子笑的很开心。

知礼侧头看看那个宝宝,渐渐又红了眼眶,不自觉的抚摸着自己的小腹。

女人笑着对她说:“要抱一抱她吗?”

知礼愣了一下,“可以吗?”

女人的丈夫把孩子放到她的臂弯里,刚出生的孩子,脸上皱巴巴的,眼睛也睁不开,小小的,非常让人心疼。知礼没忍住,一滴眼泪砸了下来,然后陆续的眼泪往下掉,她的肚子里孩子一定也这么可爱,眼睛像她,鼻子像乔显昇。可惜,她看不到它出生。

女人见她哭泣,也不安慰,一直跟她聊天,把知礼从悲伤的情绪里拉了出来。

原来女人是知礼的校友,叫缪佳音,比知礼高三届,新闻系毕业的,目前在B市工作,这回请了产假回老家生孩子,假期结束还要回B市。

知礼手术那天,缪佳音跟她说:“要不你毕业了就跟我去B市吧,我朋友刚办的杂志社现在正缺摄影记者,就当帮帮我?”

知礼想了想说:“不,我做完手术安排好我叔叔的后事就跟你去,我大四了,可以自己找实习单位。”

她的天地骤然坍塌,她所有最宝贵最珍惜的东西在一夜之间都失去了。连同她不能出生的孩子,她要把他们全都掩埋在这里,不去触碰。她要离开这里,永远永远也不要回来了。

如果往事能随风而去,她愿她所有伤痛的记忆都被一并带走,消失在这天地。

29章

四年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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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格外的晴朗,天空蔚蓝广阔,大片大片的云朵飘过头顶,鼻尖都是雨后新草的气味,舒爽至极,在梅雨季节里这一天算是难得了。

草木绿荫的百花丛中,女人仰头望矗立在她面前的这一栋老式洋房。

三层楼高的房子,枯荣的爬墙虎细密的蜿蜒在青灰色的墙壁上,雕花的阳台上种植了各式各样的不知名的花草,许是生长的繁茂,那枝叶延从伸下来,触到了楼下的窗台。阳光下的别墅透出年华悠久的沧桑面貌,醇香诱人,引人入目。

女人一头的大卷被她随意的挽成马尾,宽松的白色衬衫挂在她瘦弱的身子上显得她更加的清瘦,下身穿的是浅蓝白色的牛仔裤,随意而慵懒。她端起相机,半蹲着,啪啪给这栋老别墅拍了几张照片,随后浅笑着走进了别墅,别墅门楣上横匾写着:衾璃。

女人一进门,站在书架旁整理书籍的老太太便转过头看过去,笑意吟吟的问:“你就是孟知礼吧?”

知礼点点头,称赞道:“您这个书店真不错,我很喜欢。”

老太太笑笑,引着知礼到一旁的茶座上。

“真不好意思,我同事今天临时被调取采访另一个选题,所以,今天只有我来采访您。”知礼歉意的说。

老太太敛眉给知礼斟茶,姿态颇为端庄,能看出来年轻的时候曾是大家闺秀,风霜过后,那根深蒂固的学识和教养所透出的气质是愈炼愈醇,就如同这一栋别墅。

老太太轻放下茶壶笑了笑说:“不要紧,有人来关注我这个小书屋我已经很荣幸了。”

知礼笑笑:“那我们开始吧。”

老太太点头。

知礼所负责的是《城事画报》的生活版块,常常出没于城市边缘去发掘那些不为人所熟知的特别处所和人事。这回采访的是B市老城区的隐没在居民区里的一家具有复古风格的书店。

“您当初为什么想开这样一家特别的书店?”知礼拿出录音笔问。

老太太唇边蜿蜒的皱纹舒展开来,她眉目略沉,似在回忆:“因为我母亲吧,她生于乱世,曾以一度的心愿便是经营一家书店,安定下来,每日沉静在纸墨香中与我父亲厮守,可惜却未曾实现。记得我十多岁的时候,母亲常常带我去一些别致的书店,跟我讲的这些。”

“您的母亲肯定是个温柔的女人!”知礼不禁感叹,这样的女子必是个温煦的人吧,她接着问:“那么您书店的名字——衾璃,想必也有典故的吧?”

老人再度点头:“没错,取自我父母名字的最后一个字。当时我家算是官阀之家,我父亲是军阀,母亲是上海舞厅的舞女,他们相遇直至相爱结婚,期间经历许多,当时局势动荡不安,碍于政治,母亲为父亲吃过不少苦,甚至差一点分离,好在最后他们历尽千难,终于是相守到老了。

我年纪也大了,在家里无所事事,老伴去的早,子孙们都忙的顾不上我,所以就想把自家的别墅两层楼改成书店,也算是圆了我母亲生前的梦了吧。”

知礼听的出神,温热的感觉由心而生,这样故国里的爱情,凄美又令人遐想。她想,相爱的人,不管经历过什么,误会过什么,只要最终是在一起,那就好了,只要那个人是自己认定的,纵使千般磨难,也是要守着他的。那个唤作“璃”的女子,也是这样想的吧。

又问了些关于书店和老太太的问题,这段采访便顺利的结束了。末了,老太太拍了拍知礼的手,看着这个微光下眉眼有些模糊悲伤的女孩说:“我父母教会我若是爱上了就不要后悔,找各种理由不让自己受伤害那只是你不够爱。人总得有一次是倾尽所有的对一个人付出,同时,你所得到的快乐也够你回味一生了。希望你也能找到这个人。”

老太太说完,眼光转到墙上那一方老人的照片,她爬满皱纹的脸上,挂上了欣慰安然的笑容。

知礼忽然想起乔显昇来,她已将这个冷漠的男人压至心底多年,不曾想过会在此刻突如其来的想念他,就像那深深扎入净土的树根,挣扎生长着,根深蒂固。

她摇摇头,甩开这个念想,他不是她能触碰的人,她被狠狠的伤过一会,怎么能还不学乖呢。

知礼很快又投入到工作中,为老太太拍了几张近景照片,结束了这一天的工作。临走前,她还挑选了一本书,名为《书店》,与这次采访颇为相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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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礼下了班打算回家整理稿件,她租的公寓恰巧就在这附近,同属这片老城区。她就是某一日瞎乱逛逛的时候发现她家附近的这家“衾璃书店”。

她的公寓与“衾璃书店”的房子甚是相似,青灰的砖块和没落的瓦片娓娓道出不遗于世的宁静,这也就是她当初选择这里的原因。

这里远离外头纵横于乌烟瘴气的高楼大厦之间的城市气息,有着一副世外桃源的模样。这里老人小孩居多,清晨在模糊的睡眠中总能似有似无的听见吆喝叫卖声,令知礼想起从小生活的大院子,让她心里徒生暖意,睡得安稳。

知礼打开家门,吱吱呀呀的门板声惊起邻居家戏耍的猫儿,它弓起身体,朝楼梯跳下去,片刻便不见身影。

知礼收回目光,脱了鞋关上门,有些疲惫的瘫坐在沙发上。休息了一会儿,便打开电脑开始工作,专心致志。

暮色四合,楼下传来川流不息的人行车往,知礼的肚子突兀叫了一声,她才猛然抬头看向窗外,原来到饭点了啊。

此时手机适时的响起来。

“喂,佳音姐。”

“我跟乐乐还有徐进在步行街的将出名门里定了位子,你也来吧,顺便把乐乐接到你家住一晚,我们俩明天都要出差,麻烦你了啊!”缪佳音说,她似乎正在人多的地方,电话声嘈杂,知礼听的模模糊糊。

“不麻烦,我马上就到。”知礼说着便关了电脑,衣服也没换,洗了把脸就出门了。

到了那里知礼才知道,自己又被诓了。除了缪佳音一家三口,在场的还有一位男士。知礼不好临时搪塞缪佳音,只好硬着头皮坐了下来。

徐进介绍道:“这一位是我大哥的同事兼好兄弟,陈子明。这一位是我老婆的同事兼好姐妹,孟知礼。”

徐进这样的介绍让知礼忍俊不禁,介于又陌生人在场她不好笑出声,憋着都快成内伤了,谁知对方倒是坦然,扑哧一声笑起来,说:“别这么隆重,随意交个朋友就好,别把孟小姐吓跑了。”

知礼闻见不好意思的对他笑了笑。

一顿饭下来,徐氏夫妇在场倒也不尴尬,随意聊一些,可是吃完这一顿饭,知礼可就发愁了,陈子明被指派送知礼回家。

知礼笑了笑直摆手说不用,可是人家男士执意要行绅士之礼,她也不好再多做矫情的拒绝了,索性随他们去了。

路上,陈子明的开的甲壳虫颇为显眼,知礼觉得有些不自在,她不喜欢爱显摆的人,徐氏夫妇不在,这尴尬的气氛便终于蔓延开来。

陈子明有意找话题:“孟小姐平时喜欢做什么?”

知礼想,大哥您就不能说些有建设性的话题么?这算什么问题啊,相亲的固定模式?

“饭岛爱死的怪可惜的啊。”知礼突兀岔了这一句,答非所问,却道出她的“兴趣爱好”。

陈子明不动神色的接着她的话头说:“是吗?我到觉得苍井空不错。”

这一句说的知礼险些吐血,这让是有病吧,居然与一个不熟的女人谈论A.V□还相谈甚欢?

知礼讪笑,懒得再接话了,干脆扭头看向车窗外。

甲壳虫行至路口缓慢的停下来等红灯,前方的数字显示屏幕听不清声音的播放着新闻。知礼百无聊赖的看起无声新闻。

忽然,画面一转,播到了一段人物采访的片段。画面中,女主持笑颜明媚的望着男嘉宾说着什么,男人扭过头轻笑不作答,姿态甚是俊朗,他冷峻的面容此刻格外犀利,明明是笑着的,眼眸却透出寒光。

乔显昇…这四年,他不曾变过。还是,冷漠的令人万劫不复。

知礼僵硬的撇开目光,脸色已是煞白一片,咬着唇,隐忍着。此刻颤抖的心脏抑制不住的扯痛着,似有血滴沿着胸口的纹路向全身蔓延,痛苦至极。

陈子明看出知礼的异样,问道:“你没事吧?”

知礼摇头,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有点胃痛。”

终归是忘不了啊,往事毕竟是不能随风而去的,发生过,便被一辈子刻在骨骼上,她一生的那个人,她小心翼翼不去触碰的那个人,她用尽全力忘却的那个人,她依然爱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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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知礼在家昏睡了一整天,知道晚上才被电话铃声吵醒。

“谁啊?”扰人清梦的都该被雷劈死,知礼态度不好,俗称起床气。

“还睡啊?快成小猪了。”对方笑她。

听出来是谁,她也不恼了,按揉着眉心,换了个舒适的姿势打电话:“易弘,再让我睡会儿吧,困死了,我挂电话了啊。”

“别!”易弘一声令下制止她,说:“宅女,到我这儿玩玩吧?你差不多都加入剩女行业了,小心佳音再逼你相亲。”

知礼头痛的说:“她已经采取实质性动作了。”

“哦?说来听听?”易弘在那头轻笑。

知礼干脆从床上坐起来说:“算你狠,我现在完全清醒了!到你那儿再说吧。”

可能真被“剩女”二字刺激到,知礼起床后精心打扮了一番,看着镜子里妖娆的自己,她嫣然一笑,只是笑意未达眼底,便被敛去了,她稍有漠然的出门去“弘馆”。

“弘馆”酒吧的老板易弘,是知礼三年前跟缪佳音采访时相识的。采访期间,三个人挺聊得来,工作之余,倒也成了生活上的朋友,常常来往。知礼便是时常到他那儿喝免费的洋酒。缪佳音曾打趣说:“人家易弘也算是个青年才俊了,对你深情一片,不如你就从了他吧?”

知礼当时白了她一眼,说:“老不正经的!”

缪佳音只是笑:“徐进就爱我这一点,哈哈哈哈哈…”

知礼顿时无话可说,这个女人自恋起来无人能敌,谁知不正经的缪佳音忽然正经的说了一句:“还是忘记他吧。”

知礼瞬间一颤,心尖猛然刺痛,却扬起笑脸说:“你说什么呢!”

知礼和乔显昇的事情,缪佳音多多少少知道一些,在她眼中,乔显昇就是个不折不扣的禽兽,她常常在喝醉酒之后替知礼打抱不平,拿着酒瓶见男人就骂你这个不要脸的禽兽王八羔子,见女人就说乔显昇是禽兽谁碰谁便秘。

知礼无语,却又感动,同时感叹交友不慎可真是后患无穷啊,她真没想到那是在医院遇到的这个心善热心的孕妇竟是此等模样!

路遥知马力日久见心啊。

易弘见到知礼的时候愣了一下,望着她艳丽的脸蛋若有所思却终究没说什么,笑着招待她。

知礼坐上吧台,抬起手臂置于桌面上,说:“来杯Iceland。”

“真当我是小二了。”易弘一边给她倒酒。

知礼眼眸轻抬,眼眸在闪烁的灯光下流光溢彩的笑着嗔道:“不乐意啊?”

两个人有一句每一句的聊着,话锋时不时的转到暧昧的气氛上,知礼目光微沉的打趣着掩盖过去,易弘之于她,她明白的,只是人心不易扭转,她不愿失去一个良友,所以打哈哈的功夫倒是日渐进长了。

是夜,晚归毕竟不好,易弘结束了话题要送知礼回去。知礼微醺嫩红的脸颊,加上她精致却不浓烈的妆容,恰到好处的将她略带慵懒随意的忧郁姿态显现出来。让易弘的心脏猛然漏跳两拍。

两个人并肩走着,迎着舞台上忽闪忽然的灯光,知礼的侧脸时不时的被照亮,此刻她不知道在想什么,显得一副心不在焉。她前面不远处站着一个男人,处在昏暗中,灭掉手中的烟之后正要朝知礼这个方向走过来。

他走了两步却猛然停下来,站在那儿一动不动。

知礼微醉的有些摇摇欲坠,一直不在状态的她根本没看到前面的人,就这么直挺挺要装上去了。

好在易弘眼快手疾,一把捞过知礼到他怀里才免于撞到别人,看着她迷糊的眼睛他忍不住说:“走路看着点,总让人担心。”

刚好他们跟那男人擦肩而过,这话被男人原原本本一字不漏的听去了。男人由着他们从他身边走过去,没有回头。良久,男人好似颤抖的指尖舒展了一下,缓缓回头看着知礼摇晃的背影,眉心一蹙,脚尖微微一动,欲要追上去。似乎是花了很大的力气他才忍住没动,只有口中喃喃念着:“…知礼,原来你在这里。”

身后,有人叫他:“乔老板站在这干啥?找你好久了,来来,快进来,美女不等人啊!”

30章

第二天清晨,知礼头痛欲裂,宿醉真不是个好东西。昨日被易弘送回家之后,望着满屋的清冷,便又有了酒瘾,把自己过年时买的红酒,剩下的全数喝掉了,以至于大吐过几回后昏死在沙发上,直至清晨醒来。

她撑起身体叹了口气,扭了扭脖子活动了下身体,站起来拉开窗帘。刷地一下,清早暖黄的阳光照进来,一室细碎的绒光。她被突来的亮光刺到眼睛,不禁用手背挡在眼前,透过指缝感受一日之初的美丽。

稍作打扮,知礼便拿了包上班了,脚步轻快的走下楼。走出巷口的时候,公车刚好缓缓停到车站,知礼一愣,立即一路小跑的奔过去跳上车,海藻般的卷发随风扬起,露出洁白的颈,她发端清甜的气味在清晨的空气中飘散开来。

乔显昇手握方向盘望着她的背影,目光清冷,倏地,眉心轻蹙,眼眸沉了一分,唇线不自觉的抿成一条线,胸腔略微起伏着。良久,他吐出一口气,低下头靠在方向盘上,握着方向盘手指收紧,微微颤抖着。

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他才勉强止住了奔下车把她拉到怀里的冲动,她身上微甜的味道,在她跑过他身边的时候飘进鼻腔,那样久违了的熟悉的味道简直让他想念的发狂。要不是曾经一瞬的怀疑和气氛,他也不至于跟她分别四年之久了吧。

那晚,精明的乔显昇看到那样一幕,居然会忍不住情绪冲她发怒。虽然事后稍有冷静之后便看出事情不是那么简单,但是吴婧殊的一通电话让他产生了一丝迟疑,最终决定先去新加坡,回来再处理知礼的事情。

可没想到的是,一个月之后他回国,就再也找不到知礼了,不论是学校还是她家,没有人知道她去哪,甚至得知孟文宏在那一晚突然过世的事情。他想,那样娇小倔强的她,怎么能够接受这个事实?她一定很无助。他无比后悔当晚的决定,如果他回去找她,把她抱在怀里安慰她说,我相信你,那结局会不会就不一样了?他的知礼还在他身边,还会为他欢笑,为他生气。

几日后,乔显昇握着知礼走后仅留下的那条钻石项链,反复摩挲。醉酒之后的他双目通红,没有表情,也不说话。乔正与这个时候来,一脚踹开他面前的酒瓶说:“看看你像什么样?为一个女人自甘堕落,这不是我乔正与的儿子!”

乔显昇把项链小心翼翼的放进口袋,站起来冷笑:“我也希望我不是!女人?您也不是为了女人伤痛了妈的心,为了女人逼得妈几近自杀?这种感觉你比我清楚多了吧!”

他冰冷的声音贯穿整个房间,指控着乔正与,他逼近乔正与又说:“我都知道,一切都是你做的!孟家到底欠你什么了,你连孟文宏都不放过?”

乔正与清了清喉咙:“不知道你说什么。”

“是吗?那我解释给您听。您找人逼迫孟文宏交出账本,他不从做出反抗你就杀人灭口,然后设计诬陷知礼背叛我好让我甘心放弃知礼,接着你就亲自毁掉B市流连湾的那单大生意,以至于我不得不去新加坡同王先生亲自解释,好让我不能挽回这一切,因为您知道,我不用几分钟就会看穿您的计谋。对不对?”乔显昇一字一句的说,声音极其平稳。

乔正与沧桑的脸默然,只说:“孟文宏的死是意外,确实是在混乱中猝死的,你以为我心里好过?”

“欠孟家的,您这辈子都还不起!”乔显昇说完,摔门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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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想之余,乔显昇再抬起头时,那辆公交已经驶出老远了。

知礼下班的时候接到缪佳音的电话,她火急火燎的说:“喂?知礼,是我啊,帮我去幼儿园接一下乐乐,我这边没结束估计还有好一会儿呢!”

知礼走下大厦门口的数级台阶险些崴到脚,她呼了口气说:“好,这就去。”

“谢啦,下次给你介绍好男人!”说完缪佳音啪的一下挂了电话。

知礼张着口刚想拒绝,被硬生生的逼回去了,愣了一下弯着唇笑了一下。

她到路口拦下一辆的士,向幼儿园驶去,车后,一辆黑色奥迪若隐若现的跟着。

知礼到了幼儿园没等一会儿便看见缪佳音的女儿许婉乐小朋友乐颠颠的向她跑过来,甜腻腻的叫了声:“孟姨!”

知礼弯下腰刮了下乐乐的小鼻子,故作不满的说:“小丫头,我说了很多遍,不要叫孟姨,要叫知礼姐姐!”

乐乐歪着脑袋疑惑着:“为什么呀?你跟我妈妈一样大啊,怎么能叫姐姐呢?”

知礼气结,怎么一样大呢?明明你妈大我三岁好不好!她扬眉:“那什么麦当劳…”

“知礼姐姐我喜欢你!”乐乐乱蹦乱跳的喊她,果然是个机灵丫头。

知礼扑哧笑出来,眉眼笑弯了,她牵着乐乐的手过马路,眼角瞥见一辆黑色奥迪,愣了一下,忽然觉得熟悉,便转头看过去,谁知刚回头一辆车就从她们面前呼啸而过。知礼一惊,牵着乐乐的手不禁的握紧向后退了半步,胸口的心脏几乎跳出来了,待缓过神来她才长长舒了一口气,专注的过马路打车,却忘了再看向那辆熟悉的黑色奥迪。

奥迪车里,乔显昇背后被惊出一身冷汗,连手心都渗出细密的汗雾。这四年她究竟是怎么自己生活的?迷糊的脾性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改!

他看她牵着那个小女孩上了的士,脑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随后唇边挂起一个自嘲的笑,摇了摇头,怎么可能呢?

乔显昇没再跟上去了,抽了支烟,顺便给吴婧殊打了通电话:“你前几个月说的那个什么杂志社要采访我?”

“是B市的《城事画报》。”

“好,趁我在B市的期间约个时间做采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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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礼正埋头写稿,上次“衾璃书店”的新闻稿她还没整理好,她是个摄影记者,写稿这种事情不是很在行,之前写的稿件被主编退回来修改,她甚感挫败,好歹以前的语文成绩还不错,怎么到这儿就用不上了呢。

同事小肖踩着高跟鞋啪嗒啪嗒走到知礼跟前,傲然的说:“孟知礼,跟我去一下‘潇雨楼’做采访,没时间了你快点。”

这个小肖出了名的目中无人,连缪佳音这种元老级人物也不放在眼里,更可况知礼这么好说话的人。

知礼虽然好说话,但却不是好欺负,惹到她,她的脾气也不小的。她头都没抬,应了一句:“不好意思啊,没空,没看见我这儿正忙着呢!怎么不找你的搭档去啊?”

小肖嗤了一声:“他啊,不知道去哪了,现在整个杂志社就你一个摄影记者没出外勤,你必须跟我去!这次采访很重要的。”

知礼抬头看她:“我真没空!这个稿子我赶着交给主编,您饶了我吧。那个好像美秀要回来了,你找她吧。”

“你…”小肖气结。

这时主编从办公室里出来,叫了声:“孟知礼在不在?”

知礼站起来:“我在呢。”

“那就好,准备一下跟小肖去做采访,是重要人物,你们醒目点啊!”主编说。

小肖白了眼知礼,说:“看吧,叫你去你不去,非要让主编亲自请你,你面子倒是大哦!”

知礼关了电脑拿上相机理都没理她,从她身边走过去。

她们走后,缪佳音刚好采访回来,到办公室把资料给主编,刚一坐下来,主编就问:“知礼跟乔显昇认识啊?”

缪佳音忽然间听到乔显昇的名字愣住了一时没反应过来,“啊”了一声。

主编疑惑着:“你也不知道啊?”

缪佳音觉得有些不妙,小心的问道:“出什么事了?”

主编摇头:“没什么,刚刚乔显昇的助理打电话来,点名要知礼去采访。你说知礼什么时候认识这等人物了?诶…”

知礼和小肖一路无言的坐车到“潇雨楼”,一步一步走上楼,知礼的眼皮一直跳,隐隐觉得不安,她皱眉心想,该不会等一下采访会失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