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面手拿西瓜刀的男子不耐烦地说:“现在国道上所有警察都在追我们,还和她啰嗦什么?直接将两个小东西扔到塘里去!”

站在车上的男子却不理他,直接一脚把上面的装着鸭子的木框踢倒一边。

上面最少压了三只木框,若尔被压在最下面,要想把若尔拖出来,首先要把上面的几个木框给挪开。

男子满脸煞气,气急败坏地拖起木框便往旁边扔,很快便将最下面装着三个小孩儿的木框给清理出来。

这时候,他终于能够完全看清三个人的样子。

秦馨手脚被绑的很牢,嘴巴上还封着胶带。小男孩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被绑在了后面,脸上的塑胶袋也封好的。

只有若尔!

她不仅双手不知在什么时候松开了,手中紧紧握着那只削尖的铅笔头,就连那被她压在身下想要掩藏的无线电发射机,都因为她耳朵上带的便携式耳机而暴露。

若尔感觉自己的喉咙咯咯作响,她听不清自己在说什么,频段内却清楚地接收到这个一直沉默不说话却突然响起的声音。

她在用微弱惊悚到极致的声音呢喃着:“救命!爸爸救命,救命!爸爸救命!”

频段内顿时出现很多回音:“沙沙沙…BU1CD,发生了什么事,听到请回答…”

“沙沙沙…BU1CD,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沙沙沙…BU1CD,你怎么了?听到请回答…”

“沙沙沙…请求插入,请求插入…”

然而这些若尔通通听不到,她盯着举起大扳手狠狠向她砸下来的男子,倏地瞳孔放大,心脏剧烈跳动,脑袋瞬间空白。

“老子让你报警!让你报警!让你报警!”男子看到她,二货不说,举起手中的大扳手便朝若尔所在的木框劈头盖脸地砸下来,四十多厘米长的大扳手对着若尔所在的木框连砸两下,木框咔嚓一声应声而断,到第三声时,男子已经举着大扳手,毫不留情地砸向若尔的头。

若尔整个人都开始有些崩溃,频段内突然爆发出尖锐刺耳的尖叫,尖叫声持续到最高亢的时候,戛然而止。

这一扳手若是砸实了,若尔必死无疑。

她的瞳孔在这一瞬间放大许多倍,鲜红温热的血液如喷泉一般,喷洒了若尔一头一脸。

她的头发上,眼睛上,睫毛上,嘴巴上,甚至是全身上下,都是鲜红的血液。

殷红的血液一滴一滴地落在她的脸上,仿佛整个世界瞬间被一道血虹喷洒成为鲜红的世界。

那是血的世界。作者:九紫

大扳手哐当一声掉落在木框上,瞬间将呆滞住的几个人的神色拉回来。

车下的那男子同样吃惊地看着那小男孩,嘴里嗫嚅着什么,突然大喊一声:“你个小兔崽子,白眼狼!老子养了你三年,你居然敢反水!”

他拎起手中的水果刀狠狠朝趴在车上那男子身上,手中握着一把薄如蝉翼的双面刀片狠狠切入那男子颈脖间大动脉,整个喉咙都被花开的小男孩头上砍去。

而就在他冲过来的一瞬间,原本在木框内仿佛吓傻了的若尔忽地站了起来,手中尖锐的铅笔头猛地朝男子的眼睛扎了下去,接着还不等人反应过来,她另一只手已经拿起掉在她木框上的大扳手,像砸西瓜一样,砸向了男子的脑袋。

等叶慎之通过卫星信号定位仪赶过来时,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幅人间惨景。

一个男子大半个身体在车下,半个身体趴在车上,头已经像被摔烂的西瓜一样,被砸的面目全非。

一个男子倒在装着□□岁小女孩的木框上,脖子整个被划开,鲜血将木框内的小女孩的浑身染成血红色,而那小女孩,嘴巴因为被塑胶袋封着,发不出声音,但瞳孔已经张到最大,眼泪鼻涕鲜血鸭粪糊了一脸。

而那个坐在木框上,手拿大扳手,满身是血,脸上胳膊上全是被砸断的木框划开一道道血痕的小女孩,则紧闭着眼睛,脸色惨白地坐立在那里,也不知道昏迷过去了,还是不敢睁开眼睛再看。

若说是昏迷过去,她的手却紧紧抓着大扳手不放,身体坐的笔直。

还有一个十岁左右的小男孩,右手无根手指,有三根差点被手中的双面刀片削断,只留一层单薄的皮挂在那里,刀片插~在手心里,满手是血。

警察很快过来,将三个小孩儿送往医院救治。

小男孩的手指因救治及时,并不会影响到今后的生活,被关在框中的小女孩也只是惊吓过度,身上除了一些没有消去的青紫痕迹,并没有其它伤势。

只有那个闭着眼睛笔直地坐在木框上手拿扳手的小女孩,不知被什么砸中胸下,肋骨骨折,内里腑脏也收到不轻的伤。

按照小男孩之后的描述,应该是车上男子在用大扳手砸她时,扳手第一道力量被木框所承受,第二道力量透过断开的木框直接砸中了她的肋下。

此外,她身上其它大伤小伤还有很多,尤其是她脸上的拿到六寸多长的血痕,在她从木框中站起来袭击车下面的男子时,完全被木框的木头划破。

然而大家更担心的是,这小姑娘醒来之后的心理问题。

警方已经了解到,这个小女孩正是本地方氏集团的董事长方泰的孙女,著名演员周妍的女儿,前些天被人贩子拐走一直在寻找。

据方家人说,方若尔一直便患有先天性自闭症,所以自小便放在外面治疗,为保护她不被媒体打扰,也对外称方若尔是她的妹妹,而非她的女儿,直到前段时间自闭症已经好转,可以像正常孩子一样沟通交流,才将她接回来,并打算给她办入学手续,却想不到刚回到方家没两天,就发生这样的事,令她十分痛心。

周妍在说到此事时,也不禁控制不住情绪,在媒体面前潸然落泪。

而在这次的救助行动中,本市的龙头大鳄叶氏钢铁集团的继承人叶慎之也参与其中,并在第一时间感到救助现场,并通知警方将三个小孩成功救助送入医院,及时得到救治。

此外, S市的交通广播电台也在这次的救助行动中起到了关键性作用。

记者采访到交通电台的主持人和台长,问他们在救助三个被拐幼童,帮助警方捣毁抓捕特大人贩团伙,他们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时。

台长义正言辞地说:“这是每一个社会责任人对社会的责任,对孩子的关爱,这是一次爱与正义传播,是对社会正能量的传递,每一个社会责任人对于救助被拐幼童都有随时伸出援手的责任!”

主持人也十分动情:“这次的救助行动,让我不禁想到小时候看到的一句台词。”主持人单手握拳,掷地有声:“为了大地的爱与正义!”

然而,还有一批人关注的点和媒体完全不一样。

在若尔的声音出现在无线电频段内的时候,频段内出现了那么一秒钟时间的停滞,大家完全没有想到,一直在频段内发送无线电波求救的人,居然有这一口软糯的童音。

童音啊!耍我们吧!真要有危险谁还会那个变声器来改变自己的声音啊!

火腿们顿时感受到来自无线电的恶意。

只是让叶慎之兄弟还有广大的火腿们没有想到的是,这不仅不是一个恶作剧,对方竟然真是一个连幼儿园都没有上完的,在被人贩子拐走之后,在那样简陋的环境下,还能自己就地取材,亲手做出简易版矿石收音机向他们发送信号求救的,年仅七岁的小女孩。

第16章

当警察和火腿们去医院看到那个躺在床上,浑身都是伤,惨白着脸昏迷不醒的小女孩的时候,难以相信,那个无线电发射机就是眼前这个才刚过他们腿长的小姑娘动手做的。

原本听说她只有七岁时,就觉得她很小,可当真正看到小小的她那样虚弱的躺在病床上,只占了病床那么小一块地方安静地沉睡着的时候,他们才更直观的感受到,她该是有多小。

她整个人不安地蜷缩在床上,秀气的眉尖微微蹙着,只是在梦里就已经很不安。

要不是另外一个神智清醒的小姑娘说是她亲眼看着她制作的,任谁都无法相信这么小的小姑娘在被人贩子拐走被困的情况下,能想出这样的方式自救。

他们七岁的时候,连无线电是什么都不知道吧?

不过他们在知道她是从小跟着Z大物理系教授的外公长大的时候,大家又能理解了,从小耳濡目染嘛。

周父是最后一个知道这消息的,那已经是两天之后,他从报纸上看到。

因为女儿之前职业的关系,他偶尔也会看一下新闻,却没想到,看到这样一条消息,遥控器啪嗒从手中落了下来,心口一阵剧烈的疼痛。

他颤抖着手从抽屉里找了药,就着矿泉水喝了下去,就立即赶到了S市市一医院。

当看到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的小孙女时,这个才五十几岁身体还康健的老人当下便晃了一晃,颤抖着唇好半响都发不出声来,眼睛涩然滚烫。

周妍闻讯赶来的时候,周父二话没说,一巴掌打在了她的脸上,颤抖着手指:“你就这么答应我照顾好她的!”

周妍自小被周母宠的厉害,幼时周父管的严,总是让她学枯燥无味的数学物理,使得她后来看到数学物理便极度厌恶,加上任何时候周父管教她,周母都护着拆台,使得周妍脾气骄纵的同时还异常叛逆,和这个父亲感情也一直不好。

她原本对若尔还有三分愧疚的,此时被这一巴掌打的,三分愧疚都化为了十分火气,被打的力道偏过头去之后,好半响都没有出声,散落在脸上的头发遮挡了她的表情,周父却看的一清二楚。

周妍捂着脸红着眼睛狠狠地瞪着父亲,眼底却极力压抑着的愤怒,声音是愤怒到极致的平静和低沉:“爸,我才是若尔的妈妈,你年纪大了,还是在学校里好好呆着,若尔是方家人,自有方家照顾她,你没什么事的话就回去吧。”

周父看着这个早已面目全非的女儿,简直痛心疾首:“你还有脸说你是若尔的妈妈,她从出生到现在,你可抱过她一次?我当初真不应该同意你去当什么演员,妍妍,你真是…你真是让你妈给惯坏了。”

周妍听到这句话却顿时爆发了,“我当演员让你丢脸了是不是?从小就逼着我学这个学那个,你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你看不起我,看不起妈妈,看不起我当演员,可是我开心!我当演员我开心!你除了让我念书还能做什么?一辈子就守着你那破实验室,一辈子没出息,一辈子那个死工资!我想要花裙子有什么错?我想要学钢琴有什么错?

凭什么她们都不如我却可以穿着享受我梦寐以求的一切?爸,你知道我为这些付出了多少吗?方咏康在外面还有不下十个女人,可是我不在乎,只有我是方太太,只有我可以堂堂正正进出与方家,将来继承方家的会是我儿子!我不偷不抢没做任何犯法的事,你凭什么看不起我和妈妈,凭什么这样指责我?”

那双和周父极为相似的眼睛同样噙着泪水,通红的双眸中清晰地透露出她的野心,“爸,说白了,都是你没用!”

她纤细白皙的手擦了擦脸上的眼泪,还注意着不弄花妆容,唇角微勾地笑了笑:“爸,你这么不喜欢我,当初就该多生一个,舍不得你那铁饭碗是不是?看,你连这点魄力都没有!现在想把希望都放在若尔身上,继承你那什么破理想?”她又是极轻地笑了一下:“可你别忘了,她姓方。”

周父只觉得心脏突突突一阵一阵地跳着疼,气的举起手。

周妍挑衅似的抬起容光艳丽的脸笑看着周父:“打呀,你怎么不打?小时候你不是最会打我了吗?题目做不出来那么厚的书就往我头上砸。”她艳丽之极的脸凑近周父,声音轻的仿佛父女俩亲切的呢喃:“可是你看,我大学没毕业就已经赚到了你这辈子加起来都不会赚到的钱,现在更是开豪车、住豪宅?”

周父看着眼前这个眉目张扬的女儿,单手捂着胸口,额上冒出细密的冷汗:“走,你走!”

“现在床上躺的可是我的女儿,她姓方,爸,该走的是…”‘你’字尚未尚未说完,周父就已经脸色煞白地倒了下去,周妍吓了一跳,连忙扶住他,焦急地喊:“爸!爸!你怎么了?医生,医生!”

周妍完全没有顾及到病床上沉睡的女儿,大声地嚷着。

一直到医生将周父送到急救病房,她才颓然地坐到椅子上,双手捂脸,接着猛地将散落在额前头发用手指整个向后梳去,露出整张精致美丽的脸。

这样坐了一会儿,她到底是周妍,很快便从慌乱的情绪当中走出来,踩着纤细的高跟鞋,咔哒咔哒地走到洗手间,对着镜子将眼角边花掉的妆容重新补上,涂了些口红,对着镜子一笑,看着镜中的自己,无声地说:我没错。

除了长相相似,她和周父的性格完全相反,就连价值观也截然不同。

从小她喜欢的就是艳丽之极的花裙子,美丽的舞蹈,漂亮的首饰,妈妈的口红,可她面对的永远都是父亲不满意的脸和永远也做不完的奥林匹克竞赛题和各种物理题,家中也从来没有钢琴、舞裙,有的只是枯燥的物理实验和晦涩难懂的试题。

这些简直是她幼时的噩梦。

在她看来,周父就是个不可教化的老古板,死读书读死书的典型,她完全无法理解周父的想法,就如同周父也完全无法理解她的所作所为一样。

再次从洗手间出来时,她又是那个容光焕发艳光四射的大明星周妍。

她踩着纤细精美的高跟鞋,即使已经生了两个孩子,已经身材袅娜,胳膊和腿都极为纤细。她袅袅婷婷地走到急救室外,身子优雅地靠着墙站着,脸上尽是焦急与担心。

七年演绎生涯,她早已学会如何让自己最美最好的一面展现在媒体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