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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了两天戏本,别说,还真挺精彩的,尤其是太后娘娘喜欢的那类,虽然都是些男欢女爱,可无论文笔还是情节,都十分显露功底。

再一看写这些戏本的人,一个个的也是正经进士及第的人才。

怪不得掌院把这事当个正经差事认真交代下来,冯掌院也怕方若华想不通,低声叮嘱他道:“太后的事情是大事,只要沾上边就没人会打扰,是个好差事。”

方若华笑应了,既然要做,那肯定要认认真真去做,仔细研究了一番,他到发现太后娘娘自己是正经的世家女,却偏偏不爱那些正正经经大家闺秀的爱情,到偏爱那些离经叛道的东西。

略微一沉吟,便写了个狐女与书生的大纲,属于时下流行,但也大俗的那种。

第二百六十三章 出事

掌院扫了一眼就笑了,也没说什么,直接呈上去。

没成想不过两日,太子殿下居然派了人来,赏赐方若华一套文房四宝,还有两把太子亲自题词的折扇,一幅前朝大小双王合作的墨梅图。

“太子殿下非常喜欢探花郎的戏本,你们可要认真准备,等太后娘娘圣寿,这个本子就是压轴的。”

掌院:“…”

方若华也哭笑不得,还是恭恭敬敬地应了,一转头,整个翰林院上上下下,看他像看到一大块金子,人人垂涎欲滴。

太子殿下可和其他几个王爷不同,矜持得很,人家又是储君,行动本就受限,从没有主动拉拢过什么人,今日却着意夸奖了方若华,只瞧来传旨的管事言语表情,也知道太子大约对这位探花郎特别满意。

难道这位探花是个戏迷,对戏本子十分擅长?

“在下也是戏迷,早知道,我也去给太后娘娘写这个戏本子!”

榜眼齐文渊连连叹气,故作愁眉苦脸,抓着方若华跟他讲了半天新近流行的各类戏本,话本,果然是此道高手,方若华这种阅遍千万网络小说,流行小说的,也觉得他脑洞很大,若是能到了后世,说不定是一大神级人物。

掌院这阵子拘了这位榜眼去修史,想来也是看好他的将来。

一时间翰林院里,新科状元回家休假,榜眼躲着修史,但凡聚会一概不理会,探花也被拉去教坊,盯着给太后娘娘寿辰准备的各类戏曲节目,他们三个不在,那些王爷们挑事的情况也就少了,翰林院的老人们都松了口气。

话说,每三年闹腾一次,每一次感觉都渗人的很,一点都习惯不来。

方若华一天里到有大半日待在教坊,偶尔还带着罗乐一起去。

教坊的姑娘可以说是大周素质最好的一批了,毕竟是侍奉皇上的,姑娘们的来源也多为犯了事的官宦人家的小姐,偶尔有外面采买,质量也极高。

方若华这回写的戏本很简单,书生赴京赶考,半路上遇到打劫的丢了盘缠,本来打算露宿荒野,却看到不远处有一个亮着的灯笼,等走过去发现竟然是一户人家。

书生进去借宿,主人家姓张,只有一个老父亲带着一个小女儿,都十分客气,盛情款待,那家的小姐生得着实是花容月貌,书生一看便动了心思,半夜在人家绣楼底下徘徊不去,吟诗作对,吟诵了好些赞美小姐美貌的诗词,小姐也与他应和,偷偷丢了手帕,香囊,还有字迹秀美的诗文,时间一日日过去,两个人感情越发深厚,书生承诺等他金榜题名便来迎娶,没想到临行前却让小姐的父亲撞破,父亲大怒,实话跟书生说,他们本为狐,不是人,强硬地把书生赶走,而且还迅速为女儿定了一门亲,是一个鬼王。

书生知道佳人是狐,不禁大惊,却还是舍不得美人,奈何从此找不到张府,只好先去应试,一举考中了状元,那狐女张小姐的丫鬟知道之后,偷偷来找他,告诉他如果真心想求娶她家小姐,就于三日后在城东城隍庙处给小姐烧一纸婚书。

新任的状元果然照做,那鬼王得知狐女与陛下钦点的状元有婚约在前,沉吟片刻便做主退了婚事,张家老狐狸也妥协,把女儿嫁给了状元。

此事流传开来,传言甚多,后来连陛下都知此事,笑称他是狐狸女婿。

故事情节特别简单,方若华是怎么酸怎么写,不是他想这么写,纯碎是太后点的戏都是这类。

因为是献给太后的,教坊这边选了最好的班子来唱,一个个下了大力气,天天唱,日日唱,每次演练,教坊中有头有脸的教习还都喜欢围观,且拉着方若华给提意见,方若华看得都快吐了,第三遍的时候就没敢再让直播间的水友们跟着看,怕被骂,怕掉粉,偏偏这些教习们每次看还是又哭又笑,时哭时笑,非常投入。

罗乐居然也很喜欢,还缠着方若华给她画了一大堆狐女,回家就挂自己卧房,书房,花厅,客厅,到处都是。

方若华:“…”

还好狐女她是照着范美人的形象画的,挂着也没什么违和感。

就是偶尔招待翰林院那帮人,会被不着痕迹地求画,连掌院有一回都暗示了下——他老人家也不怕回去吃他夫人一记降龙十八掌!

事实上,掌院听方若华轻描淡写地说,自己带夫人去教坊,夫人看了戏特别喜欢,逼着他画了几张美人图时,差点端不住端了几十年的架子,几乎要咆哮:“你去教坊还带夫人?要不要这般惧内!”

便是他这个,出了名有妒妻的人,年轻时也没少风流快活。

“年轻人,宠爱妻子很正常,可万事都要有一个度,不能因为喜欢她就太纵容,否则十年后,甚至五年后,你就会吃到苦果。”

翰林院几个过来人笑着打趣了方若华几句,他也懒得和这些人计较。

太后寿诞越来越近。

教坊这边的彩排也越来越密集。

寿诞当日,方若华正穿戴着整齐,要去宫里当差,翰林院一个庶吉士就急匆匆登门,连茶水也没喝一口:“出事了,教坊司戏班子里的人都中了毒。”

“啊?”

方若华大惊,什么也顾不上,连忙穿衣服出门,去了一看,见有太医照应,且因为发现及时,吃过解药,到是没有性命之忧,可是却不可能登台了。

就是她们想登台,教坊也不敢同意,出了错倒霉的可不只是几个小戏子。

只好临时另外找人,但外面的戏班子实在是差强人意,只有一个时辰不到,她们就得登台,即便能找到技术精湛者,这么短的时间怎么练习?

方若华也发愁,目光扫过坐在墙头上的青衣小狐,沉吟片刻,低声问掌院和教坊的人:“临时在外头找人,安全问题怎么解决?”

没等掌院说话,在教坊做了三十年的教习就笑:“哪里用得着我们操心,这些年宣了多少外头的戏班子进宫给各位主子助兴,什么时候出过事?且不说各位主子都被里三层,外三层地保护着,这帮进宫的,有一个算一个,一步也不能多走,一步走错就出不了宫了。”

半晌她又苦笑:“要是万一真不幸出问题,那必然是计划好的,咱们只能认倒霉,到时候不光是我们,从里到外要被处死的决不下千人。”

第二百六十四章 好戏

掌院闭着眼轻轻敲击膝盖,半晌叹息,轻声道:“实在不行,余教习便与我一起去请罪,看看能不能临时更换戏单,外面寿春班有几出戏很知名,他们也是宫里常来常往,顶上去没多大问题。”

教习一脸的焦虑。

教坊司的姑娘们集体中毒,肯定要惊动上面,上面派人来调查她到不担忧,纵使查出什么来,终归也与她无关,她又不管膳食,但差事办不好,那就要人命了!

掌院吐出口气:“纵然是前程没了,但陛下仁慈,也不一定就要我们的命,可这次太后寿宴,各地的藩王也来,若是出了差错,闹得太后娘娘脸面上不好看,那可是大事,判我们一个斩立决也不冤枉。”

他一挑眉,神色到是放松许多,“宁愿去请罪,也不能随便找人应付。”

掌院果真带着于教习去宫里活动了下,结果回来时却阴沉着脸。

“明王专门请了江南大家柳如烟给太后娘娘弹琵琶曲助兴贺寿,陛下一早跟太后说了,教坊这边给娘娘排了出新戏,太子殿下看过,觉得极好,太后娘娘十分期待,看来…今天你们这戏,唱也得唱,不唱也得唱。”

于教习眼前一黑,几乎要昏死过去。

方若华咳嗽了声,皱眉道:“我到知道几个技艺好的,就是没什么名气,也许能唱这出戏。”

掌院一愣,摇了摇头长叹:“…当初十年苦读,一朝金榜题名,考中庶吉士,入了翰林,没想到做得却是这等狗屁倒灶的事。”

翰林庶吉士,那可是储相!

方若华嘴角抽了抽,让他老人家这么一说,确实挺别扭的,但即便是翰林院,又哪里来得那么多大事可做。

别说他们这几个初入朝廷,初入翰林院的小鱼小虾,听说上个月皇帝上朝,和大臣们讨论了一个月寡妇再嫁该补贴奖励一贯钱还是一贯半。还有官媒一个月该说动一个寡妇再嫁,还是必须说动两个以上,完不成任务需扣多少工钱。

再之前,还讨论过官员们发的禄米,该给多少新粮,多少旧粮!

这难道算军国大事?皇帝和朝中的阁老们,还不是要讨论处理?

掌院也就是矫情一下,最后还是让方若华赶紧把人召来,他去通知大内侍卫统领刘大人,给他们登记造册。

方若华速度极快,这边准备工作没有做完,那边一众小戏子已经到了宫门口。

于教习走过去一看,登时就吓了一跳:“好俊的姑娘!”

别的且不说,演狐女的那姑娘,可比他们教坊司选的名角更添几分温柔娇媚,还有一丝天真无邪,第一眼看过去,她甚至觉得这正是探花郎笔下的小狐女。

“…咱们探花郎莫不是按照这美人的形象,写的那狐女?”

如今顾不了那么多,只能相信探花郎的眼光,再说,只为这小女孩的音容笑貌,也值得赌上一把,教习甚至觉得眼前的姑娘即便是唱砸了,太后娘娘怕是也会有几分怜惜,舍不得惩罚。

一应程序都加急加快进行,总算赶在正戏上场之前,准备就绪。

掌院甩手走人,丝毫不关心后续,于教习却是紧张得浑身冷汗直冒,一直外来的戏班子登了台,一开腔,他才整个人瘫软地撑着椅子背坐下,脸上却露出一丝笑来:“…好嗓子!”

唱的是真好,而且真情流露,特别特别有韵味,唱到书生与狐女诀别时,不光是太后娘娘拿着帕子沾着眼睛落泪,就是平日里不大爱看戏的皇帝也入了神,轻声道:“我要为张女和柳郎赐婚,现在就下旨!”虽然瞬间就回神,但可想而知,这戏唱得有多好!

太后娘娘甚至又让复唱了第二回,第三回,这才心满意足,最后明王精心准备的节目都没有出场的机会,江南大家柳如烟又被好好地用轿子抬出了宫门。

一切结束,于教习一把抓住‘狐女’,还有这戏班子里的一众人,仔仔细细地询问他们身份来历,方若华简直捏了一把冷汗,生怕出什么差错,结果就听小狐狸和她爹细声细气地说自己是涂山人,家住京城柳树胡同,自幼爱唱戏,却只是在家里唱,从没有抛头露面过。

一番话说得严丝合缝,似模似样,谁也没怀疑。

送这小戏班子离开时,于教习还特别特别的遗憾:“哎,好人家的女孩子,我也不好让人家到我这教坊司来,便是来教教那帮小的怎么唱戏,怕是人家也不乐意。”

却不曾想,那青衣小狐女非常乐意,她爹还特意提着两串子腊肉来拜访方若华,说以后还有这种机会,别忘了还让青女去。

“青女与我等不同,她有奇遇,修香火道,贵人们一句赞语,顶她苦修一年时光。”

方若华:“…”

事实上,他到没搀和进去,可是没过几日,就听说这个小戏班子成了很多王孙贵胄的座上宾,青女的名气也水涨船高。

因为她并非真正的戏子,纯粹是玩票兴致,反而备受推崇,连太子也时常叫他们去给太子妃唱戏解闷,太子妃新生了个女儿,太子很喜欢,她却有些憋闷,好几日不开怀了。

太子妃也是个戏迷,许听了戏,能高兴一点。

方若华见这帮家伙没有露馅,过了几日也就渐渐安心,在这个世界,妖精鬼魅们虽然多数离群索居,但混迹人群也不是新鲜事,端看各自的性情罢了,狐女爱入豪门大宅,且由她去。

只是他尽量还是四下里澄清,自己和这小戏班的人也不熟悉,仅仅是偶然听过他们唱戏,知道青女有天分而已。

万一以后出事,他即便受牵连,也不会太严重便好。

方若华本也不是特别怕事的人,至于前程,他和那些真正十年苦读,一辈子只想当官的读书人不一样,还真不怎么在乎。

不过月余时光,青女就名声鹊起,便是京城最顶尖的戏班子也没她有名。

这也正常,一来青女容色出众,身为狐女,她的容貌远非世间寻常美人可比,二来一直出入世家权贵的府邸,还是太子妃的座上宾,别的戏班子哪有这等机会?

第二百六十五章 请见太子

方若华在翰林院,就偶尔听同僚们谈论,那位胡青女胡小姐又唱了什么新戏,可惜没机会去听,也不好意思重金去请。

涂山狐狸们自己组了小戏班,就叫妖社,广邀西山群妖给他们写剧本,偶尔还客串角色,玩得特别认真,不多时就誉满京城,连方若华有时候都喜欢带罗乐去听听,他本就是个戏迷,胡青女唱得好,妖精们的本子也写得特别,这帮妖精写起本子来,绝对是天马行空,写出来的妖狐鬼女的故事,特别真实感人,与人类胡编乱造的那些很是不同。

当然,涂山狐狸们心里明白得很,本子出来,还要拿去给在人世间生活多年,十分了解行情的妖们修改,改得合乎当下审美,若真原样唱出来,那可是不合时宜。

这日,方若华休沐,好些日子没出去逛逛,便约上罗乐一起,准备车马打算去山上吃一吃寂云寺的素斋。

寂云寺不是鼎鼎有名的大庙,里头的伙夫却是御厨出身,后来出家为僧,十几年钻研素斋,做出来的饭食比京城各大酒楼要好上许多倍,去他们寺院烧香拜佛的一干人等,冲着斋菜去的,到占了一半以上。

刚一出家门,外头涂山老狐狸就带着小狐狸青女溜达过来。

方若华转头四顾,见左邻右舍都没看到他们,这才松了口气。

胡青女还好,为人端庄矜持,模样也秀丽,瞧着和大家闺秀似的,但她爹却是个粗疏性子,刚才一路走过来,歪歪扭扭,像狐狸蹦着过来似的,尾巴还露出一截,毛茸茸地坠在身后,若让人见了,没准真要降妖除魔,灭了它这只妖孽。

眼下小时空可和现代不同,现代人见到这些,第一反应是衣服出新品了?第二反应可能是——cos??

但在当下,人们若是见到这等情形,肯定扯开嗓子喊——“有妖怪!”

然后无数道士,和尚蜂拥而至,降妖除魔不在话下。

“见过探花郎。”

那老狐狸讪讪一笑,随手把尾巴揪了揪,变不见了,走到方若华身边,期期艾艾半天,抓耳挠腮,似乎颇多为难之处,张不开口。

胡青女瞪了他一眼,叹了口气,转头对方若华道:“方小郎,我和爹爹这一回,怕是惹上了大麻烦,一个闹不好,整个涂山狐族都要跟着吃挂落,说不得咱们连这人间也呆不下去了。”

“哦?你们这是招惹了哪位道家高士?还是佛家大德?”

“哼,方小郎也太看不起我们涂山,哪个道士和和尚会来招惹我们?”

老狐狸吹胡子瞪眼,一脸怒气,只是随即怒气就散了,长叹苦笑一声:“这些日子,小女青衣得了太子妃的看重,每日晚上都要过去,有时候唱几出戏,有时候只是纯坐着陪太子妃说说话,前日青凤那丫头过来了,青衣干脆就带着她去长见识,没想到那小丫头不知怎么的,居然和小皇孙闹僵起来,还夺了小皇孙的夜明珠。”

方若华:“…”

青衣也气得跺脚:“咱们家缺她一颗夜明珠不成,她要是喜欢,百八十颗我给她扔着玩!”

涂山狐族人人家底丰厚,到真不缺那点东西。

方若华:“…太子殿下没那么小气,小皇孙年纪小,什么都不懂,你们偷偷把夜明珠还回去便是。”

老狐狸一拍腿:“哪是为了什么破珠子!”

破珠子他们又不是赔不起!

“是青凤跟我说,太子家的小皇孙不知让谁给封了灵窍,能让人渐渐痴呆愚笨,我的老天,青凤还说可能是哪家的狐狸做的!”

一提起这个,老狐狸就一身冷汗,青衣也脸色发白:“方小郎也不是外人,咱们也不瞒着你,我们异类在世间生存本就艰难,太子不光是皇族,还是潜龙,若是惹上他老人家,咱们这些异类就别想好了,这事事关小皇孙,若是被人发现,太子大怒,天下狐族岂不是都要被牵连,此事真不是闹着玩的。”

方若华无语,他此时也想起来,一直有传言说太子的嫡子,也是唯一一个儿子,小皇孙身体不好,还被怀疑痴傻,这也是太子的地位不稳的原因之一,毕竟太子的年纪不小,膝下却空虚,实在不是好事。

沉思片刻,半晌叹气:“胡九叔想我做什么?”

“只求方小郎引荐一下,让我等和太子殿下说明利害关系,请他允许我等施法,去了小皇孙身上的桎梏。”

此事不知道也罢,知道了肯定不能不答应,方若华点了头,沉吟片刻:“别急,此事还需徐徐筹划,不好冒然惊扰殿下。”

说着,他顾不得上街,回家休息了一晚,仔细斟酌考虑,和涂山的狐狸们商量许久,又和西山群妖通了气,才换了身衣服,回到翰林院,请人递个话,请见太子。

不知多少低级官员,一辈子可能只能见皇帝,太子一两面,就是考中进士的时候,不过翰林院的人却不同,就连庶吉士也要入宫轮值,见见太子到也不是什么大事。

第二日,方若华便进了东宫。

太子殿下显然对这位探花郎很有好感,在书房里接见的,一见他就笑:“听冯掌院说,我们的探花郎嗜画美人图,而且画出来的美人活色生香,让人见之心荡神摇,不如今天就…”

“太子殿下,太子妃传了话来,一会儿给您送羹汤。”

旁边一老太监一板一眼地道,话音未落,太子登时就闭嘴,咳嗽了声,“咳咳,来,玉荣过来坐,孤新得了两幅古画,咱们边看边说。”

方若华失笑,这还是第一次私底下正式见太子,太子的相貌极好,比当今圣上长得俊美,气度更佳,一身贵气,难得还言语温和,无一丝骄态。

要知道,眼前这位可是七岁就被立为太子,二十多年来都是陛下最为宠爱的孩子,当年皇后还在时,更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就这般也没被养坏,实在不容易。

方若华觉得,若是自己像他一样,也是这样的出身,即便没有骄横到鼻孔朝天,可想必也是傲气十足。

两个人一起欣赏了片刻古画,方若华正思量着要怎么开口,忽然有一小内侍急匆匆过来,进门叩首,欲言又止。

太子冲他一点头,内侍看了方若华一眼,才压低声音道:“小皇孙不肯喝药,砸了屋子,如今哭闹得特别厉害,您快去看看吧。”

第二百六十六章 封印

太子登时愕然:“啊?”

他自己清楚,唯一的儿子性子怪异沉闷,时常自己待着,至今都没有开口说话,甚至连反应都很迟钝,即便是对他和他母亲也爱答不理…哭闹?他从没有见过儿子闹过,一时间心下焦虑,一向温和的脸上也露出一抹焦虑,一言不发地起身便要走。

方若华连忙道:“殿下,下官略通医术,不如也让下官去看看小皇孙。”

“…也罢,玉荣一起。”

太子叹了口气,便没有拒绝。

两个人一前一后,急匆匆绕到太孙所住的寝室,还没进门就听见里面嘶哑的哭声,太子心下着急,推门而入,结果进门就被扑了个满怀。

怀里抱着沉甸甸的儿子,太子整个人都僵硬。

低头一看,自家这个一向沉默,从来拒人于千里之外,和他也不亲近的儿子,正红着眼睛,红着鼻子,一抽一抽地哭泣,任凭周围的宫人怎么哄都不肯从他身上下来。

太子的心瞬间软得一塌糊涂:“乖,告诉爹爹,怎么了?”

“呜呜,小凤抢了我的夜明珠,呜呜,她欺负人,欺负人!”

太子:“…”他儿子今年才三岁,可三岁了还是第一次说这么长的话,事实上在今天之前,他甚至怀疑儿子不会说话!

谁抢了这孩子的夜明珠,赏,大赏!

太子忍了半天,才没把喜色露出来,却还是忍不住稍微勾起唇角,十足温柔地拢着儿子的头发:“我儿想要夜明珠?来人,开库房把我的那些夜明珠都拿出来。”

底下的宫人连忙去办。

骨碌碌,骨碌碌。

宫人刚一出门,一颗夜明珠就滚到了桌子旁边,小皇孙瞪大了眼,伸手要去够,结果他还没拿到,那颗夜明珠瞬间又没了。

众人:“…”

“哇!”——这是小皇孙!

太子:!?

方若华捂住头,实在不敢相信居然会乱成这样,很是无奈地捂住额头走过去,一伸手就想揪住青凤。

结果那小丫头蹭一下,窜到桌子上去,他一把没抓住。

周围宫人和太子齐齐扭头看他,方若华气急,抬头瞪那小丫头片子:“你给我下来!”

“看不见,看不见,看不见…”

青凤不敢回头,伸出双手捂着自己的脸,掩耳盗铃一般嘀嘀咕咕。

奈何结界虽在,却掩不住声音,她细弱的,略有些尖,却很动听的小奶音清清楚楚地传入众人耳中,一时间整个寝室都安静下来。

唯独小皇孙指着那桌子跳着脚叫唤:“打她,打她,让她抢走我家的珠子!”

太子眉心突突地跳,儿子说话流利是好事,但回头要马上找人教他礼仪,说话如此粗鄙怎么了得!

方若华吐出口气,很无语地上前抓住青凤的长尾巴,抖搂了一下,想了想这事也瞒不下去了,直接把她从结界里面提溜出来。

众人此时才回神,齐齐盯着方若华的手,看看他,又看看他手里拎着的,一身大红斗篷,两只尖耳朵,一条蓬松大尾巴的小美人。

小美人一边在方探花的手里挣扎,一边去偷偷瞪小太子:“方哥哥放下我,不是我的错,是他,明明是他欺负小月姐姐,让小月姐姐给他端便盆,还因为小月姐姐弄脏了一颗破珠子就打人,他坏,我,我…”

“不管别人做了什么,你随便抢别人的东西难道就对?”

方若华脸一沉。

小狐女青凤委委屈屈地咬着嘴唇,低着头不敢说话,只是依旧委委屈屈地抽搭,眼泪滴滴答答地掉下来。

周围的宫人们看得都不由自主心疼,小狐女长得可爱,两只尖耳朵一抖一抖的,也许他们尚不知什么叫萌,却还是忍不住心软。

连完全弄不明白这一切,不知道该不该马上呼喊侍卫的太子,也不觉放轻了声音:“玉荣,这个小姑娘是谁?”

他声音压低了好几度,生怕吓到那女孩儿一般。

没办法,太子子嗣艰难的很,就在两个月前,太子妃刚刚给他添了一个女儿,他分外欢喜,如今对女孩儿正是特别好奇的时候,乍然看到如此可爱的小姑娘,不免浮想联翩,念及自家姑娘,也许过不了几年,他的小姑娘也会长得这般俏丽动人。

方若华见没吓到太子,别的宫人表现也还好,稍稍松了口气。

他这么做着实冒险了一点,可是,以青凤的可爱要是还能吓到太子,那接下来的话就要更委婉些才行,有些事情恐怕不能说漏,现在看来,太子的承受能力还算不错。

方若华叹了口气,朝着太子抱拳行礼:“太子殿下,这小家伙是我邻居家的女孩,因为是涂山狐族的小公主,家中长辈十分娇惯,自幼就被宠坏了,这次居然敢混入东宫,还惊吓到小皇孙,请太子殿下严惩。”

一边说,他一边拿脚尖蹭了蹭小狐狸的尾巴。

太子的脑子里还没有回过味,小狐狸登时炸毛,跳着脚怒道:“谁知道这是皇宫?我明明是好心,这小坏蛋身上被下了封印,我想给他解开才追来的,看看我的胳膊,都黑了,全是为了给他解封印,早知道他会欺负人,我才不管呢!”

说着,小丫头就伸出手臂,果然手臂上一片漆黑,看起来就吓人。

“不要训她,孩子知道什么…”太子一句话未完,陡然回神,“封印?”

方若华也故作迟疑,半晌才猛地站直了身子,揪住小青凤的耳朵,拖着她走到太子身边,厉声道:“这等事可不许胡说,什么封印?到底怎么回事,快快说清楚。”

小狐狸被吓了一大跳,身子一抖,一把抱住自己的尾巴,抱得紧紧的,也不敢哭了,左看右看,期期艾艾地道:“那日我随叔叔在街上玩,不小心和叔叔走散了,然后就看见这边有一点黑气。”

“方哥哥知道的,爹爹说我在兄弟姐妹里,成绩是最好的,叔叔都比不上我聪慧,怎么可能看错?那肯定是有人施展邪术害人,我一时好奇就凑过来看,然后就看到这个小孩子身上被下了特别可怕的封印,要是再不解除,以后他就变笨笨了,不会自己穿衣服,不会自己吃饭,一点用都没有…”

第二百六十七章 现身

向来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太子,嘴唇都略微发青,不自觉抱紧自家儿子,此时哪里还管眼前这个是不是异类,闯入宫中该不该获罪,一字一顿地道:“什…什么人,敢害我儿?”

青凤天真无邪地抬头:“我知道,我知道,叔叔跟我说过,我们涂山的狐狸修行正道,不能害人,但是有一些异类耐不住寂寞,走上了邪路,还有受人类雇佣做坏事的坏家伙,这个小坏蛋肯定是被坏家伙害了。”

孩子的话天真无邪,也说得并不大清楚,不过,在场的都是人精,只听了三言两语也明白过来,太子瞬间脸色阴沉,抱着儿子,深吸了口气:“玉荣,咱们回书房再详谈。”

东宫书房内。

方若华和太子,一人拎着青凤,一人拎着小皇孙。

两个小孩瞪大了眼互相对峙,你挠我一把,我拽一拽你的小辫子,时不时呲牙咧嘴,彼此仇视的厉害。

太子却只感欣慰。

在今天之前,他每天都要分出很长的时间陪伴儿子,教儿子说话,甚至为儿子选了七八个先生,围着他教导,但是宝贝儿子从来没有这般活泼过。

外人不敢提一句,但人人皆知,太子的独生子,嫡长子,脑子似乎不大好使。

如今小皇孙年纪还小,只有三岁,有些孩子天生懂事比较晚,会说话也晚,尚且还能支应过去,很多人也都说小皇孙认人晚一点,但没关系,过几年就会好起来。

太子也是这么和太子妃说的,可是他们夫妻两个又怎么可能不害怕?

这是自己的儿子,成亲多年才有的宝贝,如果竟是个痴傻的,那还得了!别的不说,太子的尊位怕是都坐不稳当。

现在好了,雨过天晴。

太子十分纵容地看着那个小狐女拼命招惹他儿,气得他儿子直跳脚。

方若华哭笑不得,明明青凤以前是个特别腼腆可爱的小女狐,怎么遇见这小皇孙就变得如此闹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