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若华到这个小时空时日不短,顺应时势,随波逐流,走到今日,家业越来越大,身上到开始有负担。

若是她孤身一人,五年后老皇帝病危,群雄并起,英雄逐鹿,乱世来临,她混过去也不是不行,反正不过乱了七八年,不算长。

可眼下她有船岛…而且,她真能接受七八年的乱世吗?

这七八年里,得死多少人?

等到赵易寒顺利继位,结束了乱世,也同样是民生凋敝,又一个轮回。

船岛上被她惯的,纵容的不容于世的女孩子们,未来又能如何?

方若华曾与夜姑说过,有一个国度,女子有自由,没有父子君臣纲常来捆缚人心,夜姑当时当是笑话,可在船岛上,她过得便是这样的日子。

想着想着,方若华失笑。

还想这些做什么。

四年来一边做生意,一边建钢铁厂,秘密研发火药,制作枪械,训练水陆军队。

到了这等地步,不争天下也要争天下了。

只是时候未到,不宜表露,可真正与她贴心的身边人,谁能看不出里头的意思?

大家最近越发积极昂扬,心里跟点燃了一团火似的,并没有害怕逃避,那还瞎琢磨什么?

方若华摇了摇头,又聊了两句霖公子,这件事便翻篇。

夜姑把文件整理好,准备一会儿拿去档案馆存档,一抬头,就听到窗户外面传来一阵喧闹声,不禁笑道:“您这地方离学校太近,一到课间就吵得慌。”

方若华失笑:“吵就吵吧,没办法,我可舍不得我这屋子。”

她是仿着现代欧式简装,装修了自己的办公室,面积非常大,能容下数十人一起开会。

和别人的地盘比,确实显得有些素净,里面唯一的装饰,便是一座船岛的模型,有半人高,非常精美漂亮。

每逢夜姑几个走进自家夫人的办公场所,看到这座模型,都会忍不住驻足片刻。

房间显得敞亮,有个巨大的阳台,窗外的风景非常迷人,唔,雪团也很喜欢。

雪团现在成了一个大圆球,滚滚的,毛茸茸,每次在方若华的膝盖上一瘫,那么一大坨,颇有存在感,以至于水友们老觉得三妹养了大大小小好几只同颜色,同模样的猫。

不过抱起来到很暖和。

方若华抱着自家的爱猫,难得偷闲片刻,倚在窗户上看外面一群学生吵吵闹闹地踢球。

“咦,今天二娃没去上学?”

夜姑点头:“二公子这两天请了两天假,反正五月节马上就到,先生便允准了。”

她已经全然不在意方二娃。

其实本也没有多么不可分裂的深厚感情,当年夜姑光活下去已经是竭尽全力,便是与二娃有些儿女私情,身上沉重压力也压得她不怎么能顾得上。

第六百九十六章 讨好 两章合一

现如今,夜姑是方若华的第一秘书,还兼任海龙卫宣传队的队长,上要帮若华处理一应细务,下要关心兵士们的身心健康。

每日忙得恨不得一天当成两天用,哪里来得力气还去纠结什么儿女私情?

如今关注方二娃,仅仅是尽职尽责,身为夫人的…秘书,上次培训时刚发下来一份材料,也必须要负责随时关注领导家里的情况,为领导排忧解难,让领导无后顾之忧。

“二公子的情况,徐先生心里有数,您不必担心。”

方二娃并不是个特别聪明的人,读书方面只能说很一般,不算愚笨,也不开窍。

一年前他考秀才名落孙山,而且书院的先生直言说他没什么天分,继续读下去,大概也就是年纪大了了,县令可怜,予他一个童生,运气再好些,也许七老八十能得一秀才功名。

方父自觉老迈,时常担忧儿子,思来想去,终是向方若华开口,希望能让儿子去船岛上读书。

老父亲这么一点要求,方若华当然没有不答应的道理。

只不过,方二娃似乎有一点抗拒,而且也不大么适应船岛的教学。

方若华自己比较忙,间或听夜姑她们说两句二娃的情况,心下也不禁略有一点烦恼:“如果他实在觉得别扭,就让他进专门的儒学班,先适应适应,再看怎么安排。”

夜姑蹙眉,她私心里,有点觉得方二娃是个大麻烦。

只他这身份,自家夫人的亲弟弟,就非常显眼。

方二娃去年上了船岛,就被安排到提高班读书,在提高班上学的,都是自家夫人精挑细选之后,倾力培养的后备人才。

大部分是从扫盲班,初级班,高级班,一路读下来,最后进入提高班,确定专攻方向,继续自己的学业。

没等毕业就被船岛上各个部门疯抢,借着实习的名头,一边学习一边参与实践。

学校里算是很努力地选拔学生了,却还是不够用。

方二娃却和这一群打上船岛烙印的学生不一样,当时方若华也问过他对未来有什么考虑。

如果想进入船岛,那他想从事哪一方面的工作,从军,从政,还是从商?

方二娃想也没想,就选了从政。

但是想从政,在学习方面就更严苛,要了解的知识多且广。

船岛可不是以前的样子,现在几乎比南安城还要大三分之一,常住人口数万人,要管理这么大的一块地盘,人才永远稀缺,但越是如此,方若华在管理者的选拔上,就越发小心谨慎。

方二娃给自己选了一条最难的路。

偏偏他这孩子,实在不怎么开窍。

为了他一个,那位提高班的徐老先生,怕也是焦头烂额,疲惫得很。

方若华对这一切都是门清,笑了笑:“徐先生也快六十了,按说应该早点退休,颐养天年,只信得过的先生不好找,恐怕还得再劳累他几年。”

这些都是小烦恼,不算大事。

徐先生也是最早上岛的难民,是船岛的老人了,见多识广,为人细心,他头脑清楚,心里也有数,把方二娃交给他,出不了大乱子。

方若华正歪在椅子上偷闲,大门被很有节奏地敲了三声。

“夫人,何队,白老将军的信到了。”

夜姑走过去接了信,一模厚度,登时笑起来,仔细检查,拆开一看,果然是两封。

方若华熟门熟路,信手拿了正经白将军的信件,打开细看。

里面又在诉苦,什么北疆苦寒,缺衣少粮,兵士们日子过不下去云云。

这位白老将军脸皮厚,送信打秋风都成了日常,反正有没有的,讨了再说。

夜姑嘻嘻哈哈地拆了另一封信,里面却掉出来一叠银票,一张一百两的,两张五十两的,一共二百两银子。

“六爷的家用又送来了,白老将军整日哭穷,他向来最宠爱的这位玉公子,却是上赶着把体己银子都拿出去赠人,不知他知道了得多心酸!”

方若华无语:“拿去入账,抵北疆粮船的运费。”

夜姑莞尔,笑眯眯应了。

她们说到底都是年轻姑娘,船岛上风气也开放,遇见这等带着点桃色的八卦,也是极乐意来围观。

“说来许六爷讨好人的手段其实真不坏,什么都是虚的,就是钱财不虚。”

“上个月随着运输队运回来的是两箱人参,一箱鹿茸,再上个月是二十多件雪貂皮,再再上个月是一箱银子,如今路不好走,就改了银票,这位六爷这是打定主意把自己的家底都送给夫人了吧。”

方若华翻了个白眼。

谁知道许六发哪门子疯!

她也是和北疆的白绍将军一起做生意以后,才知道许六离开南安,竟去投了他。

而且这个小纨绔似乎在白绍那里颇得信任,东临军的一应事务,许六都能插手,还因为长得极好,似乎得了一个诨号,人称玉公子。

“别的不提,光论容貌,玉公子却是比来自荐枕席的公子哥们好上不少。”

夜姑若有所思,喃喃自语。

她去年随船队去往北疆,见过玉公子一次,那位年轻公子的样貌,竟比她还要好出数倍,到不是说貌若女子,只是风仪甚美。

方若华:“…”

确实长得好,可再好看也够不着,吃起来太费牙口,而且这样的良家淑男,能不招惹还是不要招惹为妙。

说起来,最近南安城刮起一阵妖风,说是她方若华和离已久,意图再嫁。

其实这类流言以前就有,但都没掀起多大的风浪,方若华威名远扬,凶悍之气已经能镇得住那些公子哥们,再是垂涎她所代表的利益,也不大敢招惹她。

可去年船岛举行帆船赛,因着是第一次,方若华亲自操帆船带着夜姑等人在开幕式上来了一回即兴表演。

方姑娘因着身体缘故,憋得久了,很少做像样的运动,也是来了兴致,痛痛快快地玩了一次冲浪,迎风而飞,踏浪起舞。

当时所有观众都目瞪口呆,气氛十分热烈,最后也不知是谁起的头,大半个南安城的年轻公子,齐齐赠荷包,赠香水,赠琉璃坠示爱,还有好些少年郎起哄,表示愿意入赘。

折腾得方若华回去洗了两回澡,竟还是一身的香粉气。

帆船冲浪赛过后,给方若华投书的,送信的,赠礼的,找官媒来说项的事一下子从无到有,多得必须请秘书处设立一个专门的部门来处理。

别说,这些公子里面,大部分都不是滥竽充数,不是有才,就是有貌,再不然也有家世。

方若华若真想结亲联姻,还真有各方面都很能让人满意的。

许六爷远在东临镇,听白绍身边刚从南安回来的信使绘声绘色地说起南安城众公子求佳人垂青的小故事,听到半截,牙齿一紧,一口咬住舌头,血腥味登时在口腔里弥散,他忍了又忍,和血吞了。

饭没吃完,便扔下筷子回屋去看自己的银匣子,里面有这个月省下来的十八两银,还有几贯铜钱。

回头兑换成银票,让人送回去。

王将军每月都把俸禄送回家交给他娘子。

林副将每月也把银子拿去给他的女人花用。

当人丈夫,就是应该把所有银钱都交给自己的女人来管着。

许六叹气,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他能给他娘子的银子太少,这点钱,哪里能够用呢,真是委屈了娘子。

他都和娘子和离了,难道连钱都不能多给些?

回头去找老爷子讨要俸禄,他从十三岁就跟着老爷子,为了老爷子的那点建功立业的大志向,他也是辛辛苦苦,忙得没日没夜,可以前竟然都没有俸禄拿,难道不该给他补上?

白绍:…??

当年许家是南安首富,老太太在银钱上向来不亏着儿子们,许六的零花钱多得用不尽,从来都是许六孝敬白绍,什么时候伸手要过钱?

白绍哭笑不得,想一想也不错,人家海王大气,从来收多少还多少,而且只有还得更多,不会占他们东临镇的便宜。

要是许六能与海王和好,夫妻和睦,于他们的大业,也有很大的好处。

当年许六与妻子和离,白绍并未插手,他到底能理解自家这孩子的心思。

他们要复故国,可一旦大业不成,那是杀头的罪过,能与家里分割开来,还是要分割开,省得连累家小。

让他易名改姓,隐藏来历,也正是为了避免麻烦。

这孩子本是被他拐到北疆,自己已经亏欠他良多,怎忍心让他的家人,也跟着受牵连?

那时候,海王还不是海王。

现今海王几乎是富有四海,便是白绍自以为还算光明正大,也不免动心。

若能把海王拉上明王的战船,共谋大业,那简直是进可攻退可守,着实是一件顶好的事。

远在南安,被人惦记的方若华,隐约觉得这位厚脸皮的白老将军,写来的信越发显得亲昵。

“北疆的日子看来的确不好过,我们的船队再去北面做生意,让大家配备火器,注意安全。”

夜姑点头应下。

外面似有雷声,不知不觉竟飘下来细长的雨线,在方若华的发髻上晕染开来,她随手拿了一方帕子擦了擦水渍,夜姑却被吓了一跳,连忙伸手去关窗户,又让她快换衣服,招呼使女烧热水泡澡。

方若华没奈何,被催逼着泡了澡,喝了一碗姜茶,又被严严密密地围上毯子,天气这么热,她怀里竟被塞了一个暖手炉。

“去岁冷热交替时节,夫人便病了一场,如今您可病不得。”

自家夫人身体状况,船岛上下,那是无人不挂心。

方若华心下叹息,这具身体不大好,爱生病,放在别的小时空或许也不算大事,寿数多少,她并不大在意,但如今…她还真得让自己活得长久些。

雨下了小半日,还淅淅沥沥的。

春雨匆匆从外头回来,扑打了下肩膀上的灰尘,推门而入,进门的时候似乎有点生气,端起桌子上的水壶灌了两口温热的茶水,这才神色和缓些许。

夜姑不禁失笑:“大管家这是怎的了?今天不是回家看你爹娘,难道还有人敢给你气受?”

春雨冷笑:“这世上哪里有人能一辈子不受气的?”

她被父母卖到许家时年纪还小,几乎不怎么记得家里都有什么人,最近父母却忽然找了过来。

春雨到不计较养自家爹娘,便是有个脑满肠肥,庸庸碌碌的大哥,她白养着也不是养不起。

但是那些所谓的亲人,吃她的,喝她的,回头还要算计她,那就实在是让人恶心的厉害。

方若华一听她抱怨,便知是怎么回事,春雨生气也不是第一回。

她父母是有点不省心。

上个月还想让春雨安排她大哥进船厂做个管事。

前几日又想给春雨定一门亲,还怕她把家财都带到夫家去,只说儿女无私财,要给春雨管家,让她把财物都交给爹娘管着。

“算了,也不是什么大事,懒得理他们,反正他们也就想一想,又能做什么?”

春雨如今可是船岛的大管家,岛上几万口子员工衣食住行都由她管,执掌钱粮,上有审计司盯着,下有宣传队看着,可是半点马虎不得。

就这工作强度,哪有力气管家里人那点小心思?

把那些晦气吐干净,春雨看了看时辰,就过去给方若华梳洗打扮。

今夜有南安县令左怀的送行宴,左怀在南安功德圆满,要升任太原府知府,算是高升,若是顺利,之后一路青云直上,四十岁前就有入阁的机会。

方若华这几年与他合作愉快,这位还这般有出息,自然要给他个面子。

“新任知县任程伟,寒门出身,永宁六年的进士,考上进士之前一直寒窗苦读,并无多少名气。”

春雨顿了顿,忍不住咳嗽了声,“中进士之后回乡探亲,因他妻子口吐恶言,诅咒母亲,大怒之下亲手把妻子的舌头给割了,还在母亲门前长跪三天忏悔己过,族人皆说他是大孝子。”

方若华一怔,夜姑蹙眉。

左怀高升,离开南安,对他自己当然是只有好处,但是换来的这个新知县,却不像是个好相处的。

“严酷,注重名声。”

方若华吐出口气,“不好抓小辫子,是个麻烦人物。”

第六百九十七章 戏谑 (两章合一)

夜姑笑起来:“夫人何必在意,他要知情识趣,供他几年,送走了事,他要想捣乱,那到要看看南安该谁的话才算数!”

方若华哭笑不得:“夜姑的心气可是变高了。”

当年连自己的命运都掌控不了,拼尽全力也只想活下去的姑娘,现在神采飞扬地跟她说,区区一县令,完全可以不当回事。

县令是什么?

父母官。

掌控一县生死。

在当下人治的环境下,一个糊涂县令,能让一整个县城的老百姓都过得生不如死。

这个姓任的,在当下或许并不算特别恶劣的那种官员。

比他好的官员很多,比他差的当然也有不少。

事实上正经地科举取士选出来的官员,在能力上多数都不会有大问题,能考出来的,无一不是智慧,运气,毅力都不差的佼佼者。

但是,这人能力再能看得过去,他不符合南安对于官员的要求。

任程伟昨天召见几个乡绅时,听闻徐家有位守寡六年的姑奶奶,还说要为其上奏朝廷,立贞节牌坊。

到把徐家给吓了一跳。

人家姑奶奶之所以未曾改嫁,只因看重的人接连丧父又丧母,只等孝期过去,便要办喜事。

只是一个是鳏夫再娶,一个是寡妇再嫁,两家都低调,不肯传扬而已。

县令到是勤奋,来了之后立时就要和左怀办交接,对权力和威仪看得都颇重。

看来以这位的脾气秉性,是注定了要有一场碰撞。

只有两个结果,第一,把这人的脾气给磨平磨圆,让他知道规矩。

第二,把人弄走。

她不会接受第三个结果。

方若华按了按眉心,轻声道:“我一再要求你们要守规矩,讲规矩,一切按规矩办事,就是想尽可能地把个人的影响力降到最低。”

她笑起来,“想让我们的船永远都不会沉下去,就要想尽一切办法,让领导者只能在规章制度内管理我们这条船,如此一来,就算很不幸,在某一条出现一个特别糟糕的领导,他所造成的破坏也不会很严重。”

春雨一边半懂不懂地听自家夫人的道理,一边特别轻巧地给她梳了个灵蛇髻,简单画了南安新近流行的妆容,穿戴齐整。

鲜嫩的杏黄色百褶凤尾裙,配上花钗,素雅简约,铜镜一照,方若华整个是一弱柳扶风的小美人。

她这样的清秀相貌,换做现代可能会有人觉得太过寡淡。但是,却还算是符合当下的审美。

不光是市井民间的美人,放在大户人家,也能当一句秀丽。

送行宴就选在了独秀山庄,是方若华自己的地盘,安全方面到无需操心。

南安城有头有脸的大人物们都来赴宴,除了送别前任县尊,有始有终,处好关系,对于现任的这位,也得看看品性,瞧瞧脾气。

虽然流水的县令,铁打的豪强,本地的地头蛇们才是南安的真正掌控者,但县令是朝廷命官,要是脾性不好,还真有点难办。

独秀山庄特有的灯光,柔和又明亮,不刺目,只让人感觉岁月静美。

左怀坐在主位上,四下看了看,叹道:“还真有点舍不得。”

左右几个乡绅员外豪商,齐齐笑道:“县尊是高升,是喜事,好事,可不兴叹气,把福气再给叹出去就不大妙。”

左怀在南安这几年,县令当得颇为平易近人,还有几分道家无为而治的意思在,与南安豪强相处时没有出过太严重的矛盾。

当然,最主要是南安飞速发展,大家光赚钱就赚不过来,也没有力气搞些乱七八糟的麻烦事。

相处得好,自然显得亲近。

任程伟坐在桌前,面无表情,心中有些不自在。

来之前,他也和同窗打探过,左怀乃太傅公子,为人风流浪荡,贪杯好色,这等样人当官,想来也是个糊弄事的。

可他这一走,满城的乡绅们尽皆讨好,还弄了个万民伞,弄了个百姓苦留的戏文出来。

他最看不起这等人,奈何人家父亲位高权重,自己若想安安稳稳地当好这一任县令,还真不好太过得罪他。

哎,没想到读了这么多年圣贤书,竟要被逼对一个纨绔曲意奉承。

任程伟估摸着时间,默默捏了捏酒杯,在脑子里想了两个祝酒词,干巴巴地敬了左怀一杯酒。

左怀很给面子,一口喝干,笑道:“南安就尽数托付与任大人了。”

说着,转头冲身边围坐的乡绅瞪眼,“你们几个,可要多多帮衬着咱们任大人些,少生是非。”

周边乡绅齐齐应是。

任程伟也含笑点头,心中却更是不悦,真以为自己也是那等贪腐之人?

他苦读十数年,一朝金榜题名,只望今生能有幸名留青史,绝不会与人同流合污。

任程伟咳嗽了声,正想提点这些乡绅几句,就见一群乡绅个个安静下来,齐齐转头看向后面。

“海王到了。”

不知谁说了一句,桌旁众人不自觉都有些肃穆。

杯盘相击声断绝。..

窃窃私语声消失。

他当时与这些人碰面时,那种漫不经意地审视和轻视,此时此刻,一丝也瞧不见。

便是左怀这么个从来低头看人的贵公子,都收起随意从容的神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