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色的灯笼越来越近,任程伟一眼看到方若华,登时从心底深处浮起一丝愤怒。

一个女人?

他听说过这个女人。

商户家不守妇道的小妇人,收拢了一群贱民,说白了就是个女贼头子。

何德何能,敢如此…耀武扬威!

任程伟脸色略有些阴沉。

他不是个不会掩盖自己心思的人,往日与同窗,同僚相处时,并不会把自己的好恶都显露于外。

甚至没少虚与委蛇。

但在南安,他堂堂县太爷,对那些势力根深蒂固的豪强大户客气些也到还说得过去,面对一个夫家早因为牵扯大案落魄的女人,何必还顾忌重重?

任程伟冷眼看一众乡绅个个凑上前低声与方若华交谈饮酒,也浅尝辄止地喝了两杯,提起一口气,皮笑肉不笑地扫视四周一眼,又转头对左怀道:“左大人,我听说南安有不少绝户人家,财产却未曾收回朝廷的,不知县衙都是些什么章程?”

左怀一挑眉,笑道:“哦?我怎么没听说?在下在南安也有几个年头,百姓淳朴,遵纪守法,都是良善百姓,任大人可别随意吓唬人。”

任程伟心中一堵,蹙眉道:“怎会没有?二十万两媳妇之说,在下未到南安,就听人说了…”

周围人说笑声略一停顿,随即好似没听见似的,继续说说笑笑,只拿眼角的余光瞟任程伟,人人不肯接茬。

大周律规定,家中没有男丁,女儿又已经出嫁,家产需上交官府至少一半,剩下的一半,出嫁的女儿可分一部分,族中再得一部分。

这是朝廷的规矩,在乡下却没什么人肯遵守,在别处,若是家中无男丁,一应家财早早就被族里盯上,女儿绝拿不到多少,一点都得不到也是常态。

方若华势力起来之后,南安城的情况却是大有不同。

前些年占了龙王岛,几年下来顺手剿灭什么土匪,海寇,得了不少地盘,有土地,也有银钱。

可以说南安城周围的村寨,十有其四,皆属于她。

海王势力范围内,她自有的土地自是要分给农民,只按人头分,男女老幼皆是一样。

船岛上工作的工人们,也是无分男女老幼,只按分工和级别来拿月俸,分房子,享福利。

任程伟忽然说这等话,在场的人一听就知道他暗指的是哪一桩。

就在今年年初,方若华手下一八级老工匠王昭麟,不幸遭遇意外死去,留下家财竟多达二十余万。

说的还仅仅是银钱,除了银钱,他尚拥有方若华一支三十船的船队一成干股,就是这一成干股,一年至少能让他分七八万两银子。

还只是如今,在未来,这笔财富还要持续增长。

王昭麟没有儿子,只有一个独生女儿,已经嫁人,方若华很自然,考虑都没多考虑一下就决定缴一部分遗产税后,王昭麟所有家财皆有其女继承。

此事闹得挺大,传扬开来,人皆侧目。

南安城里一群豪强世家,为此还很是议论了一阵子。

方若华漫不经心地抬头,并不去看任程伟,很随意地道:“王佩佩将来生下儿女,可择一继承王姓,继承家产,也是应当应分。”

周围一干人等登时连连附和,一个个跟不要钱似的歌功颂德。

虽说私底下,对方若华过分看重女儿家,手底下女管事越来越多的事,大家心里也不以为然,但众人此时却表现得对方若华非常认同。

左怀更笑道:“说起来还是你这个主家大方,王昭麟去了也会安心。”

任县令被气得,一口气堵在胸口差点没晕过去,眼前发黑。

方若华到是丝毫没觉得自己气到了人,大大方方地与众人喝酒笑闹看精彩的歌舞节目。

独秀山庄的演出,那已经是南安一绝,每逢年节,山庄的艺人都会走上街头,走进乡间,与民同乐。

出名的艺人都被尊称为大家,十分受欢迎。

今日送别左怀,方若华更是到场,边絮亲自选了几个弟子登台献艺,很短的时间内就把气氛吵得火热,一时间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过去。

整个夜宴,宾主尽欢,除了任程伟。

这家伙阴沉着脸,几次阴阳怪气地说些什么女德、女戒。

方若华到不因为这个就生气,听他絮絮叨叨半天,也只当听个乐子,反正她手底下的这些小姑娘,差不多都信德不分男女这句话,不至于忽然被洗脑洗到自己不能继续用的地步。

影响不到她的人才数量,旁人爱说些什么,随他去。

夜姑却是气得够呛。

酒过半酣,台上的歌舞也是高、潮迭起。

柔美的舞者退去,几个年过半百的老者苍凉声起,“塞下秋来风景异,衡阳雁去无留意…”

独秀山庄歌舞中最独特的地方便在于,不只是有才子佳人,也有壮志悲歌。

而往往是那些充满矛盾,斗争,痛苦与解脱的歌舞剧,更让人沉醉其中,无法自拔。

酒桌边,一时寂静无声。

“噗!”

忽然一声屁响。

任程伟登时身体一僵。

周围客人们不禁愣了下。

“噗。”

“噗、噗、噗!”

酒桌旁边隐约有点躁动,左怀转头小心翼翼地看了任程伟一眼,就见他脸色涨红,手上青筋毕露,整个人都半弓着身体,显然强忍。

显然是忍不住的。

不过片刻,又是一声长——‘噗!’

一泻千里。

在座的客人们再也受不住,顾不上会不会得罪人,掩鼻子的掩鼻子,皱眉的皱眉,躲避的躲避。

身边侍从十分专业,轻巧上前,压低嗓门,柔声询问:“大人,我们有大夫在,请问是否需要帮助?”

任程伟一时间,简直恨不得自己昏死过去,咬紧牙关怒叱:“滚!”

侍从一怔,蹙眉,但貌似是看在他身体不适的份上,并未口吐恶言,任由他踉跄起身,头也不回地一路狂奔而去。

后头有后勤人员连忙全身上下包得整整齐齐,开始清理污秽物。

侍从也连忙客客气气地请贵客们转移位置。

夜姑嘴角抽了抽,不大敢去看自家一脸无语的夫人。

方若华:“…”

左怀强忍着笑,艰难地让自己的送行宴早早散了,等方若华一走。

一帮乡绅大户的家主们才松了口气,私底下使眼色,都觉得这位新任县令有点蠢,眼前这位手底下养了好几千的私兵,个顶个是好手,当真打起来,南安城那帮兵士在人家面前还不够送菜的份。

再说,南安的文官武将,都让这位给喂熟了,你初来乍到,人面不熟,就想找人家不痛快?

哪天被弄死埋了,朝廷都不稀罕派人来查你的死因!

有太平日子不过,生哪门子事。

南安城难道没有看不上方若华的人?难道没人因为她是个女子就心存轻视?

可利益到了一定的份上,能给自己赚数不尽的银钱,对方又武力强大,翻手就能把你打趴下,那别管她是男人还是女人,就算不是人,是个鬼,他们也认,心甘情愿好好供起来。

第六百九十八章 暗潮 (两章合一)

夜姑斯斯文文地扶着方若华,慢吞吞回房间,举止温柔的很。

她一向是个外表很淑女的美人,方若华是外表长得弱柳扶风,但她的仪态,美归美,却更类男子。

这也没办法,她去过几个古代时空,每一个都不能让她真正地成为一个贤良淑德的小淑女,写字作画,也学的不是闺阁女儿学的那一种。

“我们没下药,只是给他送了份排气的药膳,对身体绝无影响。”

“唔,就是药量略大,也没想到那家伙肠胃毛病不小,唔,我出钱给后勤的工作人员加工资。”

夜姑笑眯眯道,“回头我亲自送一份赔礼,去给左大人道歉。”

没想到人家肠胃不好?

真没看出来,也不会有家里大夫的独门药膳上桌,还做得那么鲜美。

方若华叹气:“你都说完了,我还能说什么?”

夜姑竟也学会了调皮。

“只是,夜姑你们应学会‘慎’和‘忍’,任程伟丢了颜面,无论他猜得到,或是猜不到,这事是你们做的,恐怕都要记恨,让他记恨又有何益处?”

“若是对方挡了我们的路,必须要清除绊脚石时,什么手段有效用什么手段,但这种毫无意义的置气,除了能痛快一下,也没其它作用。”

方若华叹息。

夜姑正色,轻声道:“夜姑知错,以后再不胡来。”

方若华笑了笑:“只是让你们做事多想,这次并无妨碍,我看那位,无论有这一出,还是没有,都是要找我们麻烦,让他丢个脸,还能安生一阵子。”

“噗嗤。”

左右的侍女齐齐失笑。

夜姑沉默片刻,轻声道:“王大师去得太早,可惜了。”

王昭麟是王家人,却也是尽心尽力,尽职尽责。教出徒弟无数,为船岛立下过大功。

方若华也叹气,他给王昭麟开盛大的追悼会,惠及他心爱的女儿,固然是希望他能去得安心,更多的还是要拿他做文章,做给南安城百姓,做给船岛的工人,做给天下人看。

这件事后,所有人都知道在她眼中,女子与男人确实并无分别,也都是同样的待遇。

大家还知道,只要尽到了自己的职责,船岛便不会亏待自己。

哪怕死了,子孙后代也会得到照拂。

咳嗽了声,方若华摇摇头开始关注正事。

“京城那边生意拓展情况,夜姑你跟进一下,我看不光是奢侈品,别的货物也可以去试试水。”

“还有北疆那边,让人注意,最近我看风气不大对劲,那边的生意对我们挺重要的,最好不要断。”

“不过,让咱们的人见机行事,也别太认真,要知道一个能长途跋涉出外勤的特工,那简直就是拿金子给喂出来的,我们家小业小,不比大族,损失不起。”

夜姑一一记下。

方若华想了想,转头看春雨,“明天替我回家一趟,给我爹送些米面,我已经准备好了。”

“二娃年纪如今也不算小,他的零用钱再多给五两,男孩子应酬多,花钱的地方恐怕也不会少。”

方若华太忙,事业正在上升期,不免忽视家里,人不常在,物质总不能缺。

这点小钱春雨掏出去到是痛快,不过也有不痛快的地方。

“夫人也不要太大方了,金二麻子那混蛋,整日盯着您的小库房,昨天您又让他倒腾走了几千两。”

“就这个,还天天喊穷,穷什么穷,咱们年年斗金斗银的往外库房里塞,他连睡觉都抱着钥匙睡,每天不啃两回金子就像缺点什么似的,各处要用银子,找他审批就和要他的命一样。”

方若华莞尔,把手下大将们打发去玩,自己坐下安安静静地看一会书。

五月节将至。

不说船岛,南安城街市上也是人人议论,不少人家都有子弟想要争一争彩头。

一年一度的帆船冲浪赛,若能夺得头筹,不光奖两锭黄金,还奖一条‘小白’。

南安城富贵人家养‘小白’,几乎成了风气,养了小白,保养,换配件,带着‘小白’参加竞赛,简直是南安城颇为难得的娱乐活动。

方二娃的目光从被抬着招摇过市地漂亮船模身上移开,他也有一只‘小白’,是姐姐送的。

不过却被束之高阁,并不经常把玩,这等玩物丧志的事,只会消磨人的精神。

伸手遮挡了下头顶上的太阳,叹了口气,进了旁边一家茶楼,坐在二楼临窗的位置,叫了壶茶发呆。

方二娃不想去学校,也想回家。

他总觉得姐姐办的那个学校,与他格格不入,教的东西都莫名其妙的很。

可是,他总有一点迷惘,不再像以前一样坚信,只要自己认真读书,就一定能考上举人,进士,光宗耀祖!

上一次考秀才没有考中时,虽然他也有些沮丧,到也并不太过担忧。

他年纪还小,还有很长时间。

但自从到岛上读书以来,他对自己的天分,却是多多少少的,开始有了一点怀疑。

方二娃或许还写不出优秀的文章,但别人写的文章是好是坏,他还不至于看不出来。

岛上比他年轻,比他字写得好,比他见多识广之人无数。..

就说那个蔡小贝,一个女孩子,那般年幼,笔下千言,言之有物,写出来的东西,或许在文笔上过分淳朴,远不能与自己相比,却是详实可信,让人不忍释卷。

他在岛上读书一年,按说算是不短,但在学习上,总归还是有一点力不从心的感觉。

“哎!”

不觉苦笑了声,随即深吸口气,努力不丢了志气,读书多年,若不能在金榜题名,岂非时光虚度,无论如何他也要搏一个锦绣前程…

“二娃?”

方二娃一愣,顺着声音探头向楼下看去,见一辆马车前面,站着的竟是赵易寒,登时惊讶,连忙一脸喜色地站起身下楼迎接:“赵大哥,你回来了?”

赵家和方家邻居多年,方二娃也算是与他一起长大,彼此熟悉的很。

当年赵家迁走,他还难过许久。

“二娃长高了。”

赵易寒失笑。

方而亡登时羞窘,懊恼道:“我有大名,叫我方开宇,不要老二娃二娃的喊了。”

“噗嗤。”

赵易寒尚未说话,马车里便传出一声清脆的笑声,随即止住,车帘一撩,露出一个倩影。

方二娃侧目看去,一看之下,只觉这女子神态娇憨可爱,肌肤莹白如雪,腮上一抹桃红,未语也似笑,他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只觉得整个人跟烧着了似的,热的厉害。

“哈,傻小子这是瞧上了咱们家慧慧。”

后头的明艳女子探头出来,嗤笑一声。

言慧慧也有点脸红,嗔怒地瞪了自家手帕交一眼,伸手轻轻拽了下赵易寒:“表哥,可是你的朋友。”

赵易寒摇了摇头,笑着做了介绍:“这是我朋友,方…开宇,这位是我舅舅的义女。”

方二娃努力把红着的脸藏起来,略有些意外:“没听说赵大哥还有个舅舅?”

赵易寒叹了口气:“舅舅眼睛不好,身体也不太好,听说幼时便被送去庙里修养,不能常见亲人,我也是最近才与他相见。”

赵易寒是不是多出一个亲人,显然并非要紧的事。

方二娃遇见故人,十分高兴,与赵易寒交谈许久,临别还是恋恋不舍。

听说赵易寒还要在南安住些时日,自是开怀,一连数日,都约了人一起游玩,十分亲近。

赵大哥一言一行,皆有君子之风。

言姑娘也是十分…可爱。

方二娃努力掩藏自己的心思,可少年动情,热烈如火,又如何真能掩藏得住?

至少在言慧慧和她的手帕交谢兰眼中,再明显不过。

谢兰扬扬眉,见方二娃又努力献殷勤,嘘寒问暖,端茶倒水的,嗤笑一声,故意扬声道:“慧慧,我听说洪洞县那个姓高的有意和你家说亲?”

方二娃登时竖一惊。

谢兰翻了个白眼,“你可别瞎应承,别看那是什么大才子,十七岁的举人老爷,知府的外甥,瞧着风光,可比他好十倍百倍的人多得是,这样的,连考虑也别没必要考虑。”

言慧慧瞪她一眼,有点羞涩,偷眼去看她表哥,叱道:“兰兰!”

方二娃一时低落,一时又被她娇憨可人的模样迷得一颗心扑通扑通跳。

今日让谢兰一搅合,一行人也没了游玩的心思,早早散了。

方二娃一路回船岛,心情都略有些低沉,步履匆匆地回了宿舍楼,刚看到大门,脚下忽然一歪。

“二公子小心。”

书童王楠扑过去把自家公子扶住,心有余悸地瞪着地上的石阶,气道,“回去就铲平了它。”

总觉得四周好几个学生都侧目看他,方二娃有点心虚,咳嗽了声:“咳,今天还没温书,快走。”

说完,三步并作两步回了自己的房间。

大门关上,他才松了口气,按了按眉心,有些心不在焉地在屋子里转了两圈,翻开书本,却是怎么也读不下去。

王楠给二公子当书童也当了有近三年,对他的脾性自是清楚,不禁笑道:“公子也到了定亲的年纪,若是看好言姑娘,禀明了老爷,着人去提亲就是。”

方二娃脸上一红,蹭一下站起身:“不要胡说,我怎配得上言姑娘。”

人家一看便是大家闺秀,他只是小小豆腐坊坊主的儿子。

王楠摇摇头:“二公子这是什么话。”他一推窗户,让方二娃向外眺望。

整个船岛如今已经初具规模,坐在学校宿舍楼的窗前,举目远眺,高楼耸立,工厂成群,何等壮观。

“您看看,这就是船岛,而您,正是船岛的二公子,小的说句僭越的话,夫人毕竟是女子,将来还不是要依靠您,这船岛,至少有您一半才是。”

方二娃蹙眉:“这等话以后不要再说。”

他一听就有些心烦。

以往他从没有觊觎过…可此时,他忽然想起谢兰口中的那些有才又有家世的公子哥们。

慧慧那么可爱的姑娘,本值得最好的人。

方二娃猛地一拍自己的头,只觉得羞愧,他这都想些什么,船岛与他能有什么干系!

王楠叹了口气,意味深长地道:“公子不爱听,小的也得说,夫人是女人,将来必要嫁人的,船岛如此之大,若是真跟着夫人嫁到别人家,最后没准就…”

“这其实对夫人也不好,你是她嫡亲的弟弟,比任何人都亲,这世上能真心为夫人者,非你莫属,你也该长大了,担负起自己的责任,你可是方家唯一的男丁。”

方二娃若有所思,责任?

“夫人将来嫁人,必是要嫁给权贵之家,像王家,柳家,路家,都对夫人有垂涎之意,若是夫人发一句话,官媒怕是登时就要上门。”

“不是小的说丧气话,您自己想想,以夫人的性子容貌,若不是身怀异宝,怎能打动得了那些个大家族?”

“夫人终究是女子,女子谁不希望有一良人,共结白首,她总归是要出嫁的。”

“可夫人一嫁,船岛将来还能不能姓方?”

方二娃蹙眉:“好了,别胡说八道,姐姐的事你也敢嚼舌?”

王楠老老实实闭上嘴,认认真真给自家公子爷磨墨。

磨好墨,王楠看到坐下习字,这才悄无声息地退出大门,先去二道门处转了一圈,买了串糖葫芦,顺手把一张纸团塞给对方。

目送卖糖葫芦的老汉走远,王楠才转头回去,进了休息室里,要了两盘点心囫囵吞枣一样咽了,喝了两杯茶。

从休息室的窗口向外看,正好看到两个女学生手里抱着书,款款走过,他一时看得痴了,心里不禁有点热。

对方显然注意到他,很随意地转头看了看,略一蹙眉,就扭头走了。

王楠脸上有点涩。

可真是高傲,又高傲个什么劲,他王楠迟早有一步登天的那一日。

就像王叔、李叔他们说的,夫人是女子,只有二公子一个弟弟,船岛将来肯定是二公子的。

他跟着二公子,以后前途不可县令,也许这些高高在上的女学生们,将来会成为他的手下,到时候,择一个为妻也很好。

虽他娘说,抛头露面的女人不安分,可那又有什么,嫁给他,他自会教导对方恪守妇道。

女人哪个不是以夫为天,嫁了人和没嫁人的,哪里又能一样?

王楠正对着窗户浮想联翩,门口扫地的两个侍从,其中一个很快从学校后门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