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蛮前锋大将一看到那火光,脸色骤变,又白又红,膀胱一紧,一股热流喷出。

“收兵,收兵!”

也不怪他失态,方若华的火器着实给北蛮上下带来了很深的心理阴影。

方若华捂住头,咳嗽了声:“咳咳,有点激动了。”

白绍捂着胸口,肉疼的要命:“别浪费,也不要吓跑了这帮畜生。”

“不会。”

方若华神色略有些复杂,“北蛮的军队,可不像朝廷军队那么容易怂。”

换成朝廷的大军,一次败仗也就完了。

为什么白绍的北军被称为大周第一精锐?不是因为武器先进,不是因为战术先进,只是因为北军历经百败,依旧能败而不馁。

果然,不多时,北蛮重整旗鼓,攻势又到,而且更凶猛,更悍勇。

一个时辰,又一个时辰。

方若华横刀立在城头,每一刀都很精准,不白白浪费半分力气。

城下,主力军第三次撞开城门,又被赶了出去,塞门刀车都快要耗损到极限。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方若华屏蔽自己所有是思绪,一字一顿地道:“守住善阳关,战到最后一人!”

乌奇恩在中军包围下,举目远眺,不知为何,忽然有些心惊。

“白绍打得太凶了…”

太子冷笑,瞥了他一眼:“你说他们凶?我大戎的士兵,才是天下最强的勇士,要说凶,也是他们怕了我们的凶恶,给我冲上去!”

他猛地上前一步,高声呼喝。

镇南亲王却越发觉得不安,却偏偏不知道这等不安是从何处来。

太子觉得白绍打得如此凶猛,是困兽之斗,可他却了解那个人,那是个极冷静的将领,战法细腻,谋定后动。

但是,他能清楚地看得出,善阳关马上就要被冲破,白绍撑不了多久。

“担心什么,我调了确山大营来支援,善阳关守军还剩下多少人,如何能守得住?”

太子冷笑,“今夜孤就要在东临镇过夜,要白绍来给孤斟酒…”

北蛮的攻势越发的猛烈。

钱风头晕目眩,只觉得身体里的血都快流光了,就连他心爱的女人给他缝制的荷包,也早不知掉去哪里。

远远能看到方若华那身红色的披风都被染成了黑色。

“…害得我都不好意思去躲一躲。”

钱风也不是不吝惜生命,但方若华和她的海龙卫,越是高级将领,越是冲杀在前…她难道就不怕,她死了之后群龙无首,善阳关更守不住?

战火烧得城外一片焦土。

累累白骨中,钱风脸上浮现一丝颓态。

“头儿,北蛮确山大营的援军到了。”燕臻脚下一软,以刀撑住身体,咬牙切齿地眺望远处铺天盖地的人头,还有确山大营飞扬的旗帜。

钱风本能抬头看方若华,只见她神情肃穆,嘴角还露出一抹恬淡的笑容,登时无语。

援军赶到,北蛮的攻势更加凶狠。

太子双目中迸射出说不出的狠厉和兴奋:“好,好,传令下去,让子都将军加快速度,孤要…”

轰!

中军头上忽然爆开一簇火焰,铁蒺藜飞散,无数士兵哀嚎。

后方忽然有无数火箭投射而来,一头扎入中军,所有士兵惊慌失措,四下躲避,阵型登时大乱。

镇南亲王乌奇恩心中大惊,升起一个可怕的念头:“坏了,确山大营…”

顾不得想大周的军马是怎么短时间内装成确山大营的援军,绕到自己身后,厉声道:“不要乱,前锋不许退后,给我冲入善阳关。”

只是战场瞬息万变,便是最好的统帅,也不可能短时间内让已经乱了的阵势重新稳固。

远方传来阵阵喊杀声。

方若华轻轻吐出口气,幸好一切顺利,战场之上,瞬息万变,越是复杂的计划,失败的可能越大。

“只希望从今以后,再也不必兵行险招。”

她提刀砍掉墙上飞钩:“弟兄们,这是最后一役,为了死去的五万忠魂,也为了我们的父母亲人,为了身后这一片祖祖辈辈都属于我们的沃土,许胜不许败!”

七千残卒,瞬间爆发出澎湃的杀气:“战,战,战!”

山河震荡,鸿云蔽日。

第七百一十八章 赢了?

城门大开。

方若华率众将士扑出城去,直直地冲入敌军阵中。

真正的短兵相接,所有人都杀红了眼,除非天地倒悬,否则就是大戎的国主和大周的皇帝亲至,也拆解不开已经被世代之间的仇恨,逼得血气上涌的双方将士。

方若华也略微显得不那么冷静,长刀削敌首,滚落的人头,断臂残骸,完全无法让她动容。

成长至今,方若华终于清楚,她的身上已经被烙下了军人特有的冷酷和坚韧。

只要上到战场上,她的手,她的身躯,她的思想,就会化作长矛,利箭,刺向她的敌人,不死不休。

北蛮疯了似的冲锋。

方若华率领不足千人的军队,像定海神针一般不可动摇。

后方不断传来厮杀声,爆炸声轰鸣。

厮杀从日正当中,持续到月上树梢,终于渐渐停下。

方若华…大周终于赢了这场战争。

第一抹晨曦映照长空。

东临镇喜气洋洋,到处张灯结彩,老百姓们把家里轻易不会拿出来享用的精细粮食,都拿出来做成最好的面点,供给全城所有人享用。

外面欢呼声一片。

将军府后院洞庭轩内。

气氛也很和缓,至少桌子上凌乱的舆图已经收了,沙盘也被好好地挪到库房。

院子里不知哪来的丫头,叽叽喳喳地一边说话,一边踢毽子,很是活泼。

温暖和煦的阳光照得人骨头里有一丝酥麻暖意。

方若华给白绍倒了一杯茶,笑道:“乌奇恩跑了,别管能不能抓回来,只这一个大戎太子落在咱们手里,就足够戎王肉疼的。”

白绍歪在床上,伸手接过来,慢吞吞地喝了两口,神情惬意的很。

新换的褥子上,又被血染出了一团黑红,东临的老百姓送来的四年老鸭子,还没有变成汤,半死不活地吊在窗户上头。

白绍盯着那只肥鸭子口水直流,许六坐在一边给他削苹果,一看他这表情,简直忍不住要瞥向房门。

幸好房门关得严实,否则让外人看到东临这位天下人人称赞的智者,儒将,竟是这么一副模样,那还得了?

东临这些年支撑下去,到有大半依靠白绍的好名声。

钱风在门外转了两圈,门口守卫对视一眼,都有些惊异:“钱统领,您有事我进去通传一声?老帅这会儿醒着呢,海王殿下也在里头。”

他们如今不把钱风当外人。

一场浴血拼杀过后,活下来的全是袍泽手足,真是比什么人都亲。

钱风咬咬牙,还是让人通传,自己慢慢腾腾地走进大门里去。

进门看到白绍脸颊深陷,颧骨突出,雪白的绷带还不停地渗出血水,钱风脚步不禁顿了顿。

桌子上的汤药散发出的味道,总让人有点难受。

白绍转头看向他,笑:“什么事?”

钱风嘴唇一动,忽然转身,整个人贴上墙壁,脑袋埋在冰冰凉凉的空洞里,脑中回想刚刚拿到手的,来自京城皇宫,陛下亲笔所书的密旨。

速押白绍回京受审。

他整个人都被浇了一盆冷水。

以前,他从没有对陛下的任何命令,有过一星半点的质疑。

陛下总是正确的,陛下不可能错,但是,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等来的竟然是这么一份密旨。

押解白将军回京受审?

审什么?

难道陛下要质疑一个在战场上,为了大周丢掉半条命的老将?质疑他的忠心,质疑他的贡献?

方若华一看他这副模样,心里就有数,“让白绍回京?”

白绍也蹙眉,不过神色到还算平静。

方若华也笑了一下:“我是没想到那位陛下竟有这么厚的脸皮,不过仔细一想,到也不奇怪,你越是立功,越是在军中威望高,他越是不安心。”

历朝历代,其实每一个皇帝对于武将,永远是又要防备,又要拉拢。

“当今是个合格的皇帝。”方若华收敛笑容,神色显得有些冷冽,“你贪财好色无妨,甚至颟顸糊涂也不是什么大罪过,甚至你不会带兵打仗,皇帝也不至于多么痛恨你。”

“可是你若是让他觉得不安,哪怕没有证据,只有怀疑。怀疑你对他的龙椅有想法,只要是合格的皇帝,定然会做出应对,不会让你继续呆在他鞭长莫及的地方执掌兵权。”

方若华轻声道:“现在岂不是收拾你最好的时机?”

再也没有比现在更好的时候了。

北疆刚刚经历一场大战,北蛮被打残了,一时半会儿缓不过劲,白绍的老底子也被耗得差不多,手下的将士也损伤严重,只剩下几千个残卒,想要重新恢复战斗力,没有两三年做不到。

这种时候,皇帝想做什么不行?

白绍摇了摇头:“钱统领放心,老朽不会让你为难。”

钱风登时低头,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他在房间里多少有些待不住,狼狈而去。

白绍看着他的背影走远,忽然幽幽道:“你尽快回船岛去,最近收敛些。”

方若华一时也有些沉默。

此次大胜,无论怎么看都该是大功,皇帝不说以最快的速度下旨嘉奖,犒赏三军,该加官进爵的加官进爵,该提拔重用的提拔重用,反而第一时间下令将白绍押解进京,估计周围已有军队调动,防备北军哗变。

她着实对他这位皇帝有了更深的认识。

白绍叹道:“人老了,总是心软,也的确越来越不中用。”

方若华摇摇头:“反正,我不会让自己的命运,被别人掌控,那个人是所谓的皇帝也不例外。”

“什么人!”

窗外警卫顺手拔枪,一声枪响,只听一声闷哼,外传响起拳脚相交的声音,随即扑通一声,有人一头栽倒,随即凄惨叫出声来:“等等,住手,都是…自己人!”

白绍愕然:“齐五?”

警卫推门,拖着一人进来扔在地上,手中的长刀始终不离对方脖颈要害,只要这人有一点异动,显然必将身首异处。

屋里众人仔细一看,来人已经从头到脚都被扒了一遍,衣服乱七八糟,扣子全都扯断开来,头发蓬乱,显然连头发也被仔细检查过,整个人狼狈不堪。

白绍:“…误会。”

他想了下,沉吟道,“他是义军的人,海王殿下,还请放开他吧。”

方若华端着茶杯细品,耸耸肩。

警卫纹丝不动,面无表情地道:“根据安保条例,此人身份不明,行止鬼祟,必须彻底解除武力威胁,若白将军一定要求放开此人,那我只好打断他的四肢,封住他的口,以免危害到我家海王。”

白绍嘴角抽了抽,艰难地转头看向地上的人,他尚未说话,地上这位齐五已经义愤填膺地怒道:“士可杀不可辱,海王也是个英雄,怎能如此折辱齐某?”

方若华失笑:“先不说我是不是英雄,那些被人闯到家里面意图不轨,还笑脸相迎的,肯定不是什么英雄,准是白痴。”

齐五一噎,显然也没想到这位海王口舌竟挺厉害,沉默了片刻,努力忽视脖子上的刀,正了正脸色,转头看向白绍,义正言辞地道:“白爷,我过来只想问白爷一句,明王意欲令你为我前锋大将,于东临起兵,攻占京师,斩杀赵氏逆贼,复我大陈国祚,你可愿意?”

白绍登时愕然,转头看向方若华,神色惊疑不定,他万万没想到,明王的人竟当着别人的面,暴露自己。

方若华却是并没有表现出意外,只是盯着齐五冷笑:“你当着我的面说这等要命的话,可见你家明王也并未把白老爷子的命放在心上。”

齐五神色不动:“海王殿下乃当世英雄,我们明王也是久仰,相信您绝不会做出不义之事,何况白绍本是我明王座下大将,以往让他以身事贼,本是万不得已,如今大周失道,以明王与白老爷子的声望,登高一呼,必然天下义士,应者如云,如何还要去怕大周?”

房间里的气氛一时凝重。

白绍的脸色肉眼可见般难看起来,他努力坐直了身体,望着齐五,目中竟露出一丝哀色,再也顾不上方若华在此:“北蛮虽然战败,损失惨重,但并非没有一战之力,如果此时就起事,我北军必然要离开善阳关,整个善阳关便再无能阻挡北蛮的守军了。”

“再加上到时候中原必然大乱,北蛮一定会趁机南下,从此生灵涂炭,这又如何是明王殿下想要的天下?”

齐五皱眉,很是不以为然:“白将军也太多虑了。那些蛮人哪怕入关,也不过是劫掠一番,只要我大陈能夺得天下,其他事情都可再做计较。”

他说着,神色就转为冷冽,略带几分怀疑,“明王早说时机成熟,要你响应起事,你却迟迟不肯,可是留恋大周的高官厚禄?”

白绍心口一滞,只觉得有什么东西从心里流走,又好像大梦一场,浑身乏力,闭了闭眼,并不想诉说自己这些年为复大陈抛家舍业所做出的努力。

他只长叹一声勉强道:“我若不在善阳关,明王之令,自是不敢不从,可我守在此地,北疆生死存亡全在我手,当年我先祖在时,就与北蛮结下血海深仇,后世子孙,不敢或忘。”

“等我们推翻赵氏江山,明王坐拥天下,成为天下之主,中原百姓,也是他的子民,无论怎么样,身为君父,如何能放任北蛮入境,让百姓在铁骑之下丧生?”

许是看他说得果决,齐五的神色渐渐变得冷淡,摇了摇头,轻声道:“你还是这般冥顽不灵,只要我们能坐拥天下,暂时许蛮人些金银钱帛,土地人口又有何妨,我们迟早能再夺回来。”

“嗤!”

方若华实在忍不住,笑了声。

齐五转头见她脸上轻蔑至极,心中一怒,张口欲骂,还未出声就让警卫用刀‘轻轻’拍了下,冰冷的刀锋映在脸上,未出口的污言秽语登时收了回去。

方若华打了个呵欠:“本来还想给义军一个面子,怎么都是生意伙伴,可听你这满嘴喷粪的,恐怕除了对义军才好。”

齐五大吃一惊:“你,你要干什么?”

方若华摇摇头。

“去吧,审查过后处置了就是,我看他这一脸嚣张劲,不像是能守得住底线的人,估计是死罪了。

警卫就俯下身抓住他的衣领拖着向外走。

齐五骇然变色:“白绍,白将军,白将军救我,我是明王的人,你们不能这么对我!”

白绍却终究还是没有求情。

一直到齐五的呼声越来越远,他才慢慢把头转过来,看向方若华:“这些年,在这片沃野,这些山林内,明王麾下的义军为阻拦北蛮南下,都做过大贡献。”

方若华点头:“我知道,十年前龙渊谷一战,朝廷援军始终不至,是白峰山吕布衣带着六百壮士来援,三天死战,等援军终于赶到时,他们只剩下四个人,其中一个是吕布衣才十五岁的儿子,也在战场上丢了一只眼睛。”

“吕布衣一共有五子,死得只剩下了这一个。”

白绍轻轻点头,“…可为什么,竟会变成如此模样?”

方若华沉默良久,也只是道:“你小心些。”

其实两个人心中都明悟,那个将白绍与义军的关系泄露出去,那个告密者,恐怕正是义军的人,而且还是高层。

也唯独他们,能如此了解白绍都做了什么。

毕竟白绍无论怎么掩饰,怎么隐蔽,他购买的粮食,攒下的银钱,还有他的书信,总归是最终要流入义军的。

“为什么?”

便是刀剑加诸于脖颈之上,白绍也能淡然自若,他本不怕死,今日却是神思恍惚。

“我曾立誓辅佐明王,要成就一段明君贤臣的千古佳话…可若是此次兵败如山倒,怕是只能是遗臭万年了。”

白绍苦笑摇头。

“京城你回还是不回?”

方若华蹙眉问。

如果换成自己,那是必然不肯回京,但白绍恐怕还是要回去。

东临镇是他千辛万苦一手打造出来,镇内百姓,军中手足兄弟,都是白绍绝对无法舍弃的存在。

为了这些人,哪怕前方是刀山火海,他也只能走下去。

第七百一十九章 盛赞

方若华准备返程时坐自己的船,自是没什么心理障碍地把马车让给白绍。

白绍打开车门看了看,咋舌道:“还是海王殿下会享受,我也算是朝廷三品,可这辈子不是托海王的洪福,恐怕都享用不上这样的马车。”

车厢有一个半马车那么宽,高度足够他站起身活动一二,还隔离出一个小小的便所。

最里面铺着一层厚厚的羊毛毯子,毯子上是固定的方桌,上面堆着几本闲书。

白绍看了眼到是有点可惜,这些书都是游记,话本一类,没有他从方若华那儿看到的兵法。

车厢两侧堆放着几个密封的箱子,用棉被包裹,里面放了不少冰块,冰块上摆放了些鲜菜,鲜肉。

其它箱子里还装了各种药材。

方若华随手拿了个陶罐递过去:“煮粥,熬药,都别忘了。”

白绍还没说话,他身边的副将李福峰,亲卫秦书,眼睛登时红了,看向方若华的目光充满了感激,简直想立时跪下磕头。

这会儿方若华就是让他们去死,恐怕他们也说不出半个不字。

白绍:“…”

海王殿下真是天底下最会挖墙脚的人,当着他的面挖得这么熟练,这么清新脱俗,更可怕的是都要被挖空了,他还得感激涕零!

钱风率众随行,认认真真跟在场的所有人保证,这一路上绝对让白绍舒舒服服的。

“我从山左找了两个大夫随行,医术都很不错,肯定能治好白将军的伤。”

钱风和白绍一厉害北疆地界,北疆大捷的消息就比他们的速度快十倍百倍地传遍大江南北。

茶楼酒馆,街头巷尾,人人都知道海王殿下和东临白绍,大败戎军,活捉北蛮邵牧太子。

便是秦楼楚馆里的美娇娥,所吟唱的内容,也皆是这一类。

一时间,就是贩夫走卒若是不知道这件事,都会被人笑话。

消息传到南安,海王的威望本就很高,如今更高了,整个南安,几乎到了不知有皇帝,只知有海王的地步。

县令任程伟心中也是大惊,恨这帮乱臣贼子无视君父,可他终究还是怕死,始终不敢上折子揭露南安的状况。

事实上,任程伟没少和上官提起这些乱七八糟的事,说自己对方若华的不满。

但他上官颟顸糊涂,满脑子只想着钱,因为方若华每次税款都给得足,南安的税银年年长,但凡不太贪婪的官,都得了好处,在吏部的考评,可谓年年是优。

当然,那些贪婪的没边的,下场如何,完全不必多说。

任程伟焦虑到大把大把地掉头发,几乎要变成个秃瓢。

县衙里从县丞到小吏,却是个个弄不明白,他们知县大老爷愁个什么劲儿!

当年左县令在时,他们县衙和海王殿下相处的就很融洽,海王殿下也不是不知道好歹的人,对左县令很是尊重,对他们这些小吏,也是客气的很。

虽说知县老爷和海王管得都严,手头上少了不少弄钱的门路,但是他们拿到手的银子却绝对不算少,还安稳,谁不想安安稳稳地拿银子过活?

前任县令的例子在那儿摆着,眼下这个知县大老爷不照着做,折腾什么?

整个县衙就连杂役都有点烦自家顶头上司。

在南安和人家海王较劲,你凭的什么?难道就靠衙门里三瓜俩枣的,胳膊肘不知道向哪边拐的衙役?

要放在以前,他们说不定还得在心里掂量掂量,毕竟任县令也是朝廷命官,他们的俸禄也是人家发的,但如今人家海王都把北蛮那些畜生打得屁滚尿流,任程伟在人家面前能算个什么东西!

不要说船岛,整个南安城,最近一段时日,人人都把海王殿下方若华夸到天边上去。

这股风吹到京城,京城里朝堂上那些官老爷们却是心中不是滋味。

京城里一干士大夫,还有高坐龙庭的皇帝陛下,面上对待北疆这场战事再是低调,心中却都是特别重视。

北蛮有没有本事南下且不说,他们的战斗力,大部分人没见过,心里也有点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