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热闹闹地看了大半日的戏,傍晚一回王府,方若华处理了些许琐事,翻了翻帖子,就让人给康亲王送了张信笺过去,询问采花贼一案详情。

康亲王也是难得接到他这位假王妃的信笺,心下好奇,便很当回事似的把京兆尹叫到眼前,调阅了此案的详细资料。

不光是官面上的资料,康亲王一向心细,难得方姑娘问到他头上,他自觉欠了人家的人情,便努力尽善尽美,着人把各种资料巨细无遗地呈送过来。

等把资料整理好,便亲自送去给方若华。

没等方若华说什么,康亲王也仔细看过卷宗,心下就觉得有哪里不对,沉吟道:“目前为止,采花大盗一共犯案四次,第一次受害者是城东秦员外的夫人,年过三十,风韵犹存,第二次是城西甜水巷的豆腐西施,第三次,受害者便是张相爷家的千金。”

“这三位受害者身份地位不同,年龄不一样,有已婚的妇人,也有未婚的小娘子,唯有一点,都是京城知名的女人。”

“秦员外的夫人曾经做过优伶,名声之大,就连王府勋贵那等贵人想点她的戏,也要看她乐意不乐意唱,她要是不乐意,黄金万贯摆在眼前,她也不肯登台,可算是当年京城里一等一高傲的名角儿,到现在有关她的传说还在梨园内外传唱。”

“甜水巷的豆腐西施,容貌之美艳动人,更是人尽皆知,从她十三岁,求亲的人就踩破了他们家的门槛,就连国舅爷吴海,听说都愿意八抬大轿迎她进门,只是别看这是个小门小户,还抛头露面的商户女,心气却高,非要寻一个情投意合的郎君,上门求亲的别管身份地位,通通给拒了。”

康亲王心下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他都不信世间会有这样的人。

不过,从资料里也能看出,这几个受害者都有点与众不同之处。

至于张相爷家的千金,那更不用说,京城第一才女,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你就是去问在街上挑着担子的货郎,大约十个里面,也有八个听过张家小姐的才名。

但是最后一个受害者,盐商曲老爷家的小姐,却是个例外。

看案宗,曲小姐今年十九,相貌平平,才貌上都没有任何值得称道的地方。

曲家虽是商户人家,对女儿的管束却也严苛,这姑娘平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只认识几个字,会打算盘,能读女四书。

怎么看,这也就是个很平常的,富贵人家的小姐。

和前面那几个放在一起比较,根本就不像是同一类人。

康亲王摊开画卷,把几个人的画像一对比,那更是明显,最后一位曲小姐容貌寡淡,不能说有多丑,但是一点都不漂亮却是真的。

方若华轻笑:“我觉得采花大盗可能还没有落网。无论被抓住的这个是假的采花大盗,还是他就是真的,只是尚有同党,都不是没有可能。”

“这种事,总归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王爷还是嘱咐京兆府一句半句,戒备不能放松,毕竟是京城,万一采花大盗还逍遥法外,有哪个女子再因此受害,那岂不是很冤枉?”

康亲王默默点头。

徒深很是把这事记在了心里,虽说区区一采花贼,早一天抓住,晚一天抓住,并不是什么关系到朝廷稳定的大事,可说到底这里可是京城,天子脚下,首善之地,怎能容许这等鸡鸣狗盗之辈猖狂!

数日后,户部侍郎窦家的夫人回娘家小住的时候,差点被采花大盗掠走。

要不是窦夫人的兄长拼死抵抗,巡检司的人又在附近,支援及时,恐怕就让人得了手,可惜那采花大盗的轻功着实厉害,当时巡检司去了四十多人,连同窦家的家丁护院多达百人,愣是让对方扬长而去。

京兆府那位孙大人气得差点去跳河。

康亲王也很生气,但回过头,还是让人把原先抓住的那个‘采花大盗’放了,只是要求对方先不要离开京城,随时等候传唤。

杏儿听了一耳朵八卦,回来吐沫横飞地说给方若华听:“谁也没想到,当时被拉去游街的那采花贼,竟然还颇有来头。”

“他姓洛,单名一个风字,身世来历不祥,但看他衣着打扮,举止风流,大约也是富贵人家的公子哥,隐姓埋名出来行走江湖,如今在江湖上也是小有名号,人皆称之为折扇公子。”

“因着这个洛风用的武器是一柄折扇,玉为骨,冰丝雪锻作为扇面,听说那扇子就是一把普通的扇子,可在他手里,却可比无坚不摧的利器,他的轻功一流,武功也是一流,相貌也一流,算是近年来声名鹊起的后起之秀之一。”

杏儿一边说,眼睛里也仿佛有了光一样,“说他是采花大盗,江湖上很多人都不肯信的,这次刑部尚书大人,还有无尘道长都给他作保,官府考虑了下,便还是先把人给放了出去。”

想起那人的相貌,杏儿脸上略有些羞涩,“婢子,也觉得不像。”

说白了,人就是视觉动物,要是换一个长得歪瓜裂枣的人被当做采花贼抓住,别管他是不是冤枉,肯定得先被人痛打一顿再说。

谁让对方看着就不像个好人呢。

曲家的人一听说‘采花贼’让官府放了,曲老爷登时急怒攻心,差点没倒下,急匆匆就到京兆府追问。

他一想到女儿的遭遇,心里就跟着了把火似的,难受至极。

“那么个畜生,怎能放了他!我听说他还是个高来高去的江湖败类,一身功夫,要是记恨我们,记恨小女,再,再回来要怎么办!”

曲老爷是越想越不安心。

别看他只是个盐商,可能在京城做出大买卖的盐商,上面大部分都得有靠山。

他还是睿亲王的人,已经算是老人了,十几年下来没少给睿亲王捞银子。

如今家里闹出这么大的事,曲老爷就托关系打点,把话递到睿亲王耳朵里,睿亲王妃与方若华交好,这日闲聊,便谈及此事。

“哎,老人家的心,都能理解,为了儿女,那是掏心掏肺,要是我有个宝贝闺女,受了这般惊吓,我也得气疯了,什么都能做得出来。”

睿亲王妃向来和善,也不觉得门下的人拿这等琐事麻烦她,有什么不对的地处。

曲家这边闹得如此凶,非说他们确实是从家门口把洛风抓住,人赃并获,便是还有个采花大盗,那这人也脱不开关系。

曲家人脉广,手眼通天,就连京兆府都有些撑不住,只能叫洛风去与曲家对峙。

方若华本来只听康亲王给她八卦一下进展,没成想那边闹得正厉害,这边无尘道长竟然找上门,想让方若华来做一回说客。

“…我?”

无尘道长捋着胡须笑道:“洛风与我是忘年交,相识不久,但我还算了解他,他那人毛病不少,好美色,好美食,好美酒,也好美景,花钱大手大脚,时常要找江湖同道救急一下,偶尔欠一欠债,但他对女子向来是温柔体贴,上到八十老妇,下到八岁女娃,从来礼让,礼敬,说他是采花贼,那才是滑天下之大稽,不可能。”

“老道我与睿亲王没交情,早年还有点过节,不好意思登他们家的门,就想到了小友你,也不求你多做别的,只要帮着周旋一二,莫让他再去大牢里待了,洛风其实娇惯得不像江湖人,他可吃不了苦。”

方若华:“…”

前几日无尘老道士刚刚亲自给她修改了道观的设计图,又托关系给她拿到了好几尊炼丹炉,最大的一个,有两百多年的历史。

现在这么点事,难道她还能不答应?

第八百四十五章 误会 (两章合一)

京兆府这边也不希望事情闹得沸沸扬扬,采花贼大闹京城,他们没抓到人,显得他们京兆府十足十的无能,哪里还愿意再掀起议论?

曲家其实也不想自家小姐的事多生波澜,只是担心放跑了采花贼,会招来报复。

京兆尹干脆就把双方都召集到后衙,也不必升堂,先私底下对峙一番。

方若华答应了无尘做说客,便与睿亲王妃商量了下,睿亲王妃也是好热闹的,便答应一起旁听。

结果,京兆尹看着眼前这阵仗,脑门上冷汗之流,睿亲王妃来了,睿亲王跟着。

康亲王妃来了,康王也跟着。

两个王爷加上两个王妃,在上首椅子上一坐,场面登时显得高了一个档次。

曲老爷脸色很难看,把自家女儿牢牢护在身后,曲家小姐低着头,似乎还有些虚弱,全靠身边的贴身丫鬟死死托着身子,这才能站得住。

丫鬟脸上还带着伤,嘴角青紫,显然是挨了巴掌,不过,让自家小姐发生那等事,丫头没被提脚卖了去,在当下这时代,已经算是主家厚道。

洛风今日却是不复当日游街时的狼狈,锦衣华服,头戴玉冠,越发衬得他丰神俊朗。

只是显然人家苦主一点也不能欣赏。

“…那夜,三更时分,老汉起夜,就听见后院角门那儿有窸窸窣窣的动静,曲老爷特意交代过,这几日京里不太平,所以就把角门给锁了,下人们出入,也都走东侧门,老汉觉得不对,便过去一看,没想到正看见一个黑影背着小姐,匆匆出了角门。”

“老汉吓了一跳,连忙呼喊府中家丁,幸而王大他们都还警醒,大家便追了出去,追到不远处,正见到小姐和那人厮打在一处,哭喊得厉害,巡检司的军爷们也到了,这才将此贼擒住。”

曲老爷听老汉说完,越发气愤,怒道:“此贼裹挟我女儿,还搜罗走了她好些金银首饰,真是又要人,又要财,可恶,可恨至极!”

孙府尹咳嗽了声,看向洛风。

洛风到是面色不改,只道:“是个误会。”

他也只这一句话,却是丝毫不想解释的模样。

曲老爷登时气得热血上头,牙齿咯吱响:“大人,王爷,你们听听,你们听听,他说是误会是完了不成!”

孙府尹一时也无措,皱了皱眉,心里对这个洛风也是很看不上眼。

你好歹多解释几句,比如说大半夜的,你在街面上溜达什么?

虽然江湖人无视宵禁的多了去,你也不能太光明正大了。

这种态度,着实找揍!

曲老爷见众人都不说话,悲愤异常,女儿又不停地哭,心中大痛:“我家女儿受了惊吓,病了好几日,如今才刚刚好些,若是这等恶徒还逍遥法外,天理何在,王法何在!”

“咳!”

方若华手里捧着京兆尹特意送来的关于这个案子的卷宗。

这卷宗未免有点凌乱,不成系统,方若华上一次没少和警察打交道,对于警方用的案卷的档案资料比较熟悉,论起条理性,眼前这一份和现代社会的比,真是差得远了,完全没有可比性。

那边吵吵嚷嚷也没个结果,方若华看完卷宗,四下看了眼,咳嗽一声笑道,“曲老爷,请借一步说话。唔,曲小姐也来。”

曲老爷一愣。

他知道这位是康亲王妃,乃是种将军爱女,最近大出风头,只看康亲王对她的态度,也知道这位王妃不容小觑,虽说一头雾水,但还是老老实实,恭恭敬敬地带着女儿随方若华走了几步,到屏风后面。

方若华看了看曲小姐,笑道:“听闻曲老爷最近给令爱说了一门亲事。”

曲老爷点头:“正是如此,对方是粮商李家的公子,与我家门当户对,亲事差不多算定了,没成想却发生这等事,哎。”

方若华笑了笑:“卷宗里说,小姐的闺房并未被翻检过,很是干净齐整。”

曲老爷愣了愣:“呃,好像是,大概是那贼人手脚轻便。”

方若华吐出口气:“与令爱一起在门口找到的金银首饰,都是令爱这些年自己积攒的,当时令爱闺房里摆放的名贵摆件,还有你们家表小姐借给令爱配衣服的玛瑙镯子,对方都不曾拿走?”

“…是。”

曲老爷这下也觉得有些奇怪,“那贼人果然眼尖,一眼便知什么更值钱,更好变现。我祖母曾与宫里太妃娘娘有亲,家里的摆件里还有宫里出来的物件,他便是取走,怕也卖不出去。”

方若华看了眼曲家小姐,那姑娘显得有些心不在焉,神思昏沉,心事重重,她不禁一叹,压低声音,直截了当地开口:“那晚没有采花贼,曲老爷也不要再追究了。”

“什么!”

曲老爷大怒。

曲小姐身体微微颤抖,捂住脸呜呜咽咽地哭出声来。

方若华连忙安抚,低声道:“小声点,别喊。”

她略微一沉吟,就小声给曲老爷解释:“您老想想,所谓的‘采花贼’不惊动任何人,就把曲小姐从房间里带出来,一路穿过后院,要不是临出门让人察觉,他就得手了,此人想必对你们家非常了解。”

曲老爷一颗暴怒躁动的心沉下,也能听得进话去,到觉得这位王妃所言不差。

“还有,抓住‘采花贼’时,周围散落的金银首饰不少,曲小姐的房间却干干净净,并没有被翻找过的痕迹,就连装首饰的包袱,也是小姐常用的东西。”

她顿了顿,并不去看瑟瑟发抖的曲小姐,只叹了口气,对脸色同样不好的曲老爷道,“这怎么看,曲小姐都是自己收拾行囊要与人出门,而不是被采花贼劫走。”

曲老爷猛地转头盯着自家女儿,见自家女儿讷讷无语,怒道:“你,你…”

方若华顺手替曲老爷顺了顺气:“洛风是有名的江湖少侠,武功极好,轻功也不坏,他若是真的采花贼,一心想脱身,又岂是你们几个家丁能拦得住的?”

这些道理,康亲王不会不知道。

京兆府那些官员们,也不可能看不出来,都是老狐狸了,便是想装蠢兔子,那也装不像。

“大家是为了曲老爷的颜面着想,为了曲小姐的名声着想…她年纪还小,曲老爷要耐心些,好好教导才是。”

方若华话音未落,曲老爷就羞愧得不行,若非此事涉及女儿名声,他怕是片刻也不想在此地多待。

曲老爷偃旗息鼓,这事就悄无声息地了结。

隔日,康亲王还收到曲老爷送来的一份厚礼,他看了眼礼单,也没推辞,直接让人给方若华送去。

“哎哟,有好多扇子,我记得贾赦为了几把古扇,弄得石呆子家破人亡,是不是就是这种扇子?”

“上面不提,我都忘了原著是红楼同人,三妹,什么时候让我们看看林妹妹?”

“没有林妹妹,让我们瞧瞧宝钗也好,看看是不是唇不点而红,眉不画而翠。”

“我很怀疑这次咱们三妹可能要玩崩了,毕竟,林黛玉,薛宝钗都是经典形象,挑选神似的演员,可不是那么容易。”

方若华莞尔,到也被水友们勾起了一丝好奇。

她便是不怎么爱读红楼,可又怎么会不想见一见钟灵毓秀的红楼女儿们。

好在,以后恐怕不缺机会,尤其是父母仍在林家,恐怕少不了有些牵扯。

不过,目前连方肖和夏芬都没见过林如海与贾敏。

他们两个占据的这个身份,是林家老太太的人,在林家的地位并不高,恐怕林如海都不记得他们,如今早被打发到庄子上有好几年,哪那么容易见到主家?

方若华点了点曲家送来的东西,都是些绫罗绸缎,古董摆件,新鲜玩物,东西全是好东西,能看得出,曲家是真有钱。

康亲王还难得八卦了一回,不得不说,在眼下这个时代,上位者想知道底下人的隐私,是半点也不难。

其实此事非常简单,那曲家的小姐不知是看话本看多了,还是当真是个傻大胆,她与曲家账房的儿子竟有了私情,因为曲老爷要给她定亲,她不乐意,却不敢和自家亲爹说她与人有私,于是思前想后,决定私奔。

可没想到,还没离开曲家大门就让人撞破,曲家小姐见人误会她是差点遭采花贼劫持,一时害怕,又是羞惭,就闭口不言。

康亲王心下觉得不可思议:“天底下怎有洛风这样的人?都被当做采花贼抓了,竟也不仔细解释,我看他不是傻子,当时的情况,他都被曲小姐死死拦住,难道还不知道内情?”

洛风可是个高手,耳聪目明,他不可能不知道始末?

方若华也笑:“是个有趣的人。”

无尘道长也携来美酒道谢,酒水极香醇可口,便是方若华这个不贪杯的,也不自禁多饮了几杯。

“喝吧,本来都是给洛风那小子准备的,现在用来还你的人情,再好不过,咱们都喝了,一滴也不留,让那小子郁闷去。”

无尘道长嘴里嫌弃,看表现,到像是对他这个忘年交很是关切。

方若华做了回好人,管了回闲事,到有一多半是看在洛风那张酷似许默的脸上,所以便不求回报,有酒喝,那是白得来的,已是极好。

酒过三巡,无尘道长兴尽而归。

“我还得给洛风那小子找个住处,他不甘寂寞,在我那破道观里呆不住,可这采花大盗一日不落网,他恐怕也是不肯走的。”

采花大盗的案子依然急迫,但普通老百姓们更关注的却是旱情状况。

这几年大殷各地灾害频发,水涝干旱轮番而至,虽是盛世,可百姓们的日子依旧不好过,朝廷为了赈灾的事情也是焦头烂额,大笔大笔的赈灾款发下去,也不过是救急一时。

因为这些灾害,各地邪教反贼都有冒头的倾向。

前阵子,南边的牟尼教有大批教众进京,这些人武功高强,意志坚定,能言善辩,非常擅长蛊惑人心,趁着灾情聚敛民众,暗地里活动频繁。

朝廷对他们也是十分警惕,康亲王就受命负责监控这些人,有过数次交手,还控制了他们教中一个很有地位的人物。

最近牟尼教大概又有什么动作,鼓吹大难降至什么的,偏偏入春以来,一滴雨水都不下,眼看着附近州县,方圆千里,民心惶恐,朝野上下也是颇为忧心。

皇帝数次令钦天监测算,看看什么时候下雨,得到的消息都不是特别好。

京城里的勋贵们到没觉得怎么样,这天下旱也好,涝也罢,总归是渴不到他们,也饿不到他们,平日里茶余饭后,说说这些,也不过是表明自己有忧国忧民之心,但老百姓们却是隐隐躁动不安。

好多村子,寨子,都开始祈福求雨,龙王,河神也都被供奉起来。

“娘娘,最近宫里有传言,说是太上皇决定请一些得道高人,法师,做法求雨,咱们京城好多法师都被点了名号,还有一些被请进宫去。”

方若华对这些也有点了解,无尘因此还闭关,只说要体悟天意,大约是担心皇帝找到他头上。

求雨这种事不难,历朝历代,但凡皇帝祭天求雨,少有求不下来的道理。

可是,那都是钦天监早就看好,确定当时会下雨,才敢让皇帝去求。

至于现在,便是再精通天象的,老天爷不肯下雨,求又有什么用。

如果换成后世到容易,人工下雨技术很成熟,不难,可现在还是看天吃饭的年代,求雨这种技术活,不靠谱。

方若华本也只是旁观一下,她到不怎么担心旱情,她对于天象也有点研究,看云层,看风力,风向,最近应该能下雨。

而且大殷的国力还强盛,朝廷应对灾害的能力不弱,哪怕局部干旱,也绝到不了民不聊生的地步。

主要是,她担心也没用,历经了好几次古代时空,即便看不惯,也早就习惯。

方若华本来跟干旱这等事一点关系也没有,却万万没想到,一转眼的工夫,她居然就被牵扯进去。

冲虚道长在太上皇面前进言,说他元神出窍,但功力不够,无法与天上的雨师沟通,据他所知,京中有此功力的,恐怕也只有那位能炼出神药,镇服灵蛇的康亲王妃。

第八百四十六章 祈雨 (两章合一)

太上皇想了想,竟然同意冲虚道长所请,令康亲王妃与其一起设坛求雨。

消息一传出来,康亲王大怒,差一点在皇帝哥哥面前摔了杯子。

“这等小人,父皇未免太…太糊涂。”

康亲王气道,“冲虚在方姑娘手里吃了几次亏,不知道憋着什么坏,万一他暗中做什么手脚,害了方姑娘,那臣弟真是没脸见人了。”

皇帝脸色也不好看,但是太上皇要让法师求雨,他也不能反驳,只能道:“放心,便是求不下雨来,我也保方姑娘安然无恙,她这是受了我们的牵连。”

方若华收到消息,也是无语。

求雨什么的,她可不会。

但是事到如今,哪怕她推辞说自己不会,难道就能不去了?

方若华摇了摇头,果然眼下这样的时代挺让人讨厌,上位者能对底下的人予取予求。

不过,她如今也只能顺其自然,烦恼又有什么用处?让求雨就去求。就算冲虚想做手脚,到时候倒霉的,还不知道是哪一个。

闹出这么大的事,那边冲虚道长和那位巫师,其实也有些不安。

佟成蹙眉:“牟尼教那些人想做什么,竟让太上皇想到要招人求雨,还有你,被硬摊上求雨的麻烦,已经够让人头疼,等雨求不下来,不知道要花多少心思再去哄太上皇,你还要牵扯那个康王妃!咱们在对方手里吃了亏,难道就不长教训?一看就知道,那不是个好相与的。”

冲虚脸上还带着薄怒,气道:“你平时不爱说话,这会儿到说教起来,我那药蛇,养了快十年,辛辛苦苦,难道是给那个女人养的,这口气不出,我咽不下去。”

“不就是求雨,到时候别管雨来还是不来,反正那个女人不要想下法坛,就让她死在上面,到时候便说雨师召唤她去说话,她得罪了雨师,回不来了,哼,把求雨失败的责任,推给她便是。”

佟成蹙眉,见说不通,终究闭嘴,心想也还罢了,反正已经成了仇人,他们家王爷想成就大业,必要与康亲王为敌,这个结怎么也不可能解开,随便冲虚做什么吧。

“总之,你小心些。”

像这等突发事件,自己完全无法把控,佟成可不想参与进去。

太上皇下令求雨,进展自然迅速得很,很快就设好法坛,一应物件准备就绪。

半个京城的老百姓听闻消息,都聚集一处,只等着甘霖降落。

冲虚穿上法袍,也颇仙风道骨,已经上了高台,康亲王心下忧虑,抬眼便看见方姑娘同样穿了一身华丽的道袍,戴着半面面具,手里拿一法杖,登上了高台,走到冲虚身边的蒲团上坐下。

一直到她稳稳当当地坐好,康亲王才稍稍松了口气,转头叮嘱身边的侍卫:“盯紧了冲虚,别让他有机会做手脚。”

远处老百姓们精神紧张,伏地不起。

左右王公大臣们就轻松得多,毕竟下雨不下雨,他们多数其实不怎么在意,到是心中好奇,想来看热闹的更多些。

一时间看台上窃窃私语声无数。

冲虚一脸郑重,手持法杖,时而飞起,时而徘徊,无数道灵符无风自然。

一刻钟过去。

众人窃窃私语声略微响亮了一点。

两刻钟过去,连一丝风都没有,天上一片云彩都不见,晴空万里。

众人有几个嗤笑,“这冲虚老道名气到是不小,我看,也是沽名钓誉之辈。”

又一刻钟。

冲虚衣服越发沉重,腿都有些迈不开,累得够呛,他拿眼角的余光看了看方若华,只见她认认真真地坐在蒲团上,动也不动,脸色红润,连点汗污都没有,心里登时有些慌乱。

那蒲团上他洒了些药粉,里面还暗中埋了一根细针,针非常细,便是被扎一下,也只是稍微刺痛,这等场合里,想必方若华不会有什么反应,能不能察觉到还两说,怎么…毒药为何还不起作用?

他自己的药,自己清楚,必要让那女人丢尽颜面,惨死当场。

冲虚踉跄了下,只听下面窃窃私语声更重,老百姓们都开始鼓噪。

上面太上皇虽则舒舒服服地坐着,但也开始不耐烦,冲虚心思电转,整个人匍匐在地,仿佛被什么附身一般,高声道:“康亲王妃,屡次冒犯神威,还想雨师降下甘霖…”

他声音沙哑,带着丝神秘,嗓门不小,周围好些贵人都听得清楚,不禁面面相觑。

好些都要打瞌睡的登时精神一震。

由古至今,大多数人都是爱看热闹的,这明显是要搞事情。

方若华不等他说完,一甩袖子站起身向前慢慢走去,嘴里低声与商城的修士讨价还价。

“像这等低级风雨符,你们卖出去的机会也不多,我是大客户,一口气要五千张,你们起码得给我打个折吧。”

奈何人家就算是修士,也是做了多年生意的,明显看出她急用,肯定是不肯打折。

不打折也得买。

方若华如今也很爱面子,已经把自己给夸了出去,虽然没说过自己会求雨,但她还是不想扔掉高人的外皮,在眼下这世道生存,没背景再没能力,还要不要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