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嗓门极大,哭声震天,不多时好些人都围过来看热闹。

一般的道观都在山野荒地,人烟稀少,灵云观虽然也在郊外,可周围纵横七八个村落,还离得很近,哪怕是冬日,也常有村民猎户在附近砍柴冬猎。

老太太一哭喊,还真招来许多人。

种灵登时被气得胸口闷痛,她师尊一片好心好意,却让这帮愚夫愚妇们随意诋毁,若是看到这一幕,师尊不知该多伤心?

她立时便走过去,厉声道:“不许胡说,我师尊乃是有道真修,你女儿若的确是随我师尊修行,那是她天大的福气!”

“我不要什么福气,老婆子我只知道,淑绣不见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还给我!”

“你!”

种灵气急,就忍不住飞起一脚踹人,但踹出一半她回过神,眼前这不是自己身边时候的小厮,都是习武之人,皮糙肉厚,偶尔被踹一脚也无妨,可她最近急躁得很,一脚踹出,再努力收回力,也全收不回来。

眼看她要伤了这位老人家,洛风及时赶到,挡下种灵的脚,把老人家给救了出去。

种灵自己都松了口气。

“大体就是这么回事。”洛风叹息,“徐大娘要找自家女儿,总不能让他们在灵云观闹,我看那位禁军统领快气疯了,再待下去怕要出事。”

“那你就把人带到我这儿了?”

方若华扬眉。

“方姑娘人脉广,想来是能有办法进入灵云观的,据说,淑绣没离开过灵云观,如今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徐大娘他们,实在是不能甘心。”

洛风轻声道,眉心含着一丝忧虑。

方若华总觉得他心事重重。

也是,哪怕不为找人,她也想探一探灵云观,万一凌空在里面留下一点什么,她总想提前处理掉。

方若华觉得,自己便是再闲散,再懒惰,这回为了自己的安生,最好还是努力去做点事才好。

第六百七十一章 暗道(两章合一)

灵云观

方若华没有下车,车夫驱车直奔门口,不待那些禁军一拥而上,她便把一令牌从窗户里递出去晃了一下。

四下禁军立时很有秩序地让开道路。

牛犇一路小跑,溜达到门口替他们开了大门,手里拿着车夫扔下来的荷包,笑得一脸谄媚。

“靠!”

户部侍郎家的那蠢儿子刚买了一盒酒菜,陪着种灵到灵云观门前,就见到牛犇那张脸挂满笑的脸,气得嘴巴都要歪掉。

尤其是他们一过去,牛犇那张脸便再次恢复成皮笑肉不笑的那死德性。

种灵冷沉沉盯着那辆马车,她记得那车,陛下下旨赐予幻真观方若华的那一辆。

至今她都难以忘记,方若华那日不过是随口抱怨了句,京城人多,出入不便,还总被盘查,都没多说什么,第二日,这辆可通行无阻,代表皇家的马车,便被好好送到了幻真观门前。

还包括御马,包括养马的太监,包括护卫,共百余人。

这些人拿着皇帝给的俸禄,听命于方若华,言听计从。

种灵自己或许都不能相信,她此时竟心绪翻腾,说不出的难受,甚至有一点头晕,脑子里空茫茫的,身体沉重,几乎举不起脚步。

果然还是很不服气,也很难接受。

人世间该有公平在。

可总是有人要打破这公平,让人无可奈何。

“哎!”

种灵想,唯有修行之路,大约是没有太多捷径可走,便是有捷径,也必须是有大智慧,大毅力者,才能最终修成正果。

差一丝一毫,也终究什么都得不到。

所以,她想走这条路,越来越想。

不是人间不好,而是她想看到,更多更美好的风景。

“大小姐,你说,幻真观那些人来咱们灵云观干什么?难道是想窃取咱们师尊留下的典籍?”

几个小弟子都不免有些焦虑。

现在还坚持一定要找凌空的,无不是他的铁杆亲信,都信他乃有道行的真修,他们一心想进灵云观,除了要找师尊,心里也有一点是为了师尊留下的秘籍和药方,如今他们进不去,看到旁人进去,怎能不心急?

种灵也蹙眉,半晌摇头道:“急什么,师尊他老人家的东西,难道是这等庸人能轻易得到?咱们不要想太多,找到了师尊,一切就都好了。”

某种意义上来说,种灵这帮人猜测得到不算错。

方若华和洛风,就是冲着凌空的遗物来的,而且,没有太多收获。

整个灵云观已经被里三层外三层地清理得干干净净。

那些禁军们比方若华更迫切,更想寻找到点有用的东西。

徐大娘带着一双儿女,四顾茫然,视线在被聚集到一处,还完全不了解发生了什么,却本能感到害怕的那些老百姓身上。

他们都是受了凌空蒙蔽,到灵云观来积功德的人。

徐大娘扑过去,抓住他们拼命地问:“淑绣,谁知道我的淑绣在哪儿?”

所有人都躲躲闪闪,神色惶恐。

有胆子大的一点的,不由得迟疑道:“我们不认识什么淑绣,大家都不通姓名的。”

徐大娘就急声道:“我女儿左边嘴角有一颗美人痣,头发不大好,有些稀疏,养了许久也养不过来。你们想一想,那孩子心地善良,是个好孩子,你们一定记得的。”

众人面面相觑,到还真有几个记得淑绣,可确实不知道她的去处。

“每个月总有几个兄弟姐妹修行入了门,凌空真人便将他们带走,说是接受秘传心法,从此之后一心求道,不再和凡尘俗世有太多牵扯,你女儿大约也是如此,这是好事,被选中的人衣食住行都变得比别人强,别人求也求不来…”

此人还想说什么,让身后的同伴捅了下,他就闭嘴收了声。

跟在方若华身边,随时准备回话的一个禁军小将叹了口气:“我们都仔细审问过,这些人在灵云观并未受到虐待,就是忙碌了些,每日耕种,织布,做工,除此之外,日食两次,吟诵三次经文,晚上要抄写经文,每三日一次,听凌空真人讲道。”

“据说他们做工所得的银钱,除了供奉给祖师和三清,其它的都拿去修桥铺路去了。”

“最近一段时间,灵云观的确是有做这些善事。”

禁军中人也为此挠头。

“到是有几个失踪不知去向的…但当初也没人在意,如今确实不好查找。”

方若华一听便清楚,怕是禁军的人也没怎么认真去找。

失踪的那些人,都是同一个特点,年纪小,长得不差,无论男女都有一副好相貌,他们多少往风月方面猜,怀疑凌空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癖好。

这等事在当下的道观里一点都不罕见,寻常百姓可能不清楚,他们这些人见怪不怪。

如今找凌空要紧,谁又会多关注那些丢了的人?还是无权无势的普通百姓。

徐大娘呆立当场,她身边的少年有点沉闷,本是不爱说话的老实模样,此时也是双目含泪,轻声呢喃:“淑绣姐最孝顺,她不会不管娘的。”

他们娘几个也是听村子里出去的货郎捎信回去,说灵云观出了事,那凌空是个大骗子,这才心惊,又因着淑绣早些时候,每过一阵,便托京城的同乡往回捎信,可最近两个月,是只言片语也没有,他们就吓了一跳,怀疑淑绣是出事了,扶老携幼,辛辛苦苦,追进城来。

徐大娘此时大恨,恨不得锤死了自己,哭喊道:“都怪我,都怪我不争气,当初就该拦着闺女…我的淑绣,你到底在哪?”

方若华听着徐大娘后悔绝望的哭嚎,来来回回在凌空的房间里踱步。

凌空乍一看到是个极为简朴的人,也很符合他的身份。

一床,一桌,一书架,除此之外,再无别的摆设。

书架上书籍不少,略微显陈旧,纸页泛黄,但是旧归旧,到是极为齐整。

桌上还留有未曾抄写完的道德经,字迹端正,只看字,就觉得这一定是位端方君子。

方若华和洛风二人把所有凌空经常去的地处都走了一个遍。

他的房间,静室,藏经阁,抄经楼,甚至他晨练的后花园。

一无所获。

洛风闭了闭眼,似乎有些头疼,也有些焦虑,方若华转头看了他一眼,又忍不住看了一眼,看得洛风都有点不自在。

方若华才轻咳一声,莞尔道:“也没什么,只是我认识一个人…一开始以为你是他,如今明白,你大概不是他。他不说没心没肺吧,但总归是从不为任何事犯愁,唔,除了因为我。”

洛风:“…”

两个人立在空空落落的花园里,正逗咳嗽,方若华身边的大屏幕就冒出几行字幕来。

“三妹,你快看灵云观新建的那个厕所,呃,好像现在不能叫厕所是吧,别管是什么了,快去看看。”

方若华:“…”

她都忍不住怀疑,自家直播器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马赛克功能不管用了?

像厕所这等私密的地方,按照道理来说,水友们不可能看得见才对。

方若华一侧头,入目的便是一间很正常的净室,里面摆放着一个木桶,用盖子盖着,墙上还挂着软垫,墙角挂着两盆吊兰。

一个道士打扮的年轻人,正猫着腰,鬼鬼祟祟地四下翻找,也不知他在找些什么,但看这人连脑袋都埋入马桶中去的行径,想来还是找得挺认真。

方若华干脆一转身又走到诵经室旁边一间静室门口,推门进去,直入左侧净房。

洛风眉宇低垂,轻叹道:“我竟也疏忽了…”

话音未落,他手中折扇猛地戳向旁边的屏风。

“哎哟!”

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道士扑通一声滚了出来,满头大汗,一出来就瘫软在地,偷偷摸摸抬眼看方若华,急声道:“诸位大人,诸位大人,是小的错了,小的一时屎尿憋不住,这才…”

洛风见他眼珠子乱转,不禁一笑:“你不必故意说些恶心粗俗的话来吓方姑娘,今天你就是当真屎尿憋不住,拉在这里,想来我们方真人连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水友们:“…”

“干净点行吗,这还吃饭呢!”

尤其是其中一水友苏哲,一口水喷出,差点把手机屏幕给毁了,苦笑道:“许默你这家伙请假出去浪也就算了,拍戏就拍戏,能不能别这么古怪。”

只要想到现在直播大屏幕上这个逗比白痴是他认识的那个人,他就浑身发毛。

方若华:“…”

不,如果这人真拉了尿了裤子,她一准转头便走。

方若华并不理会这小道士,一帮水友叽叽喳喳地开始刷屏。

上面全是各种数据,各种公式。

方若华每逢看到这样的场面,总有一种自己是带着一大群超级学霸闯世界的畅快感。

别看水友们平时低调,但是有时候是真能派上用场,和别的直播间相比,那简直有点另一个世界的感觉。

“三妹,右手边十点钟方向,唔,三米到五米,看看地面上有没有什么机关。”

一技术帝一脸严肃地发出一柯南托眼镜的表情。

方若华看到自己十点钟方向那个马桶,有点不想过去,但还是走过去溜达了一圈。

鞋底轻轻敲击地面,声音忽然一变。

洛风连忙走过去,俯下身轻轻敲击,他似乎也精通机关,蹲下鼓捣了没几下,只听咔嚓一声,地面竟然翻开,露出一排长长的石阶。

“呼,总算。”

洛风翻身便下,方若华一把抓住他拽回来。

洛风一愣,轻笑道:“放心,我对机关有点研究,先让我去趟趟路。”

方若华:“呵呵。”

他们可是光明正大地来搜查,把灵云观拆了也没人管得着,用不用自己下去探道?

扭头吩咐下去:“派人抓些鸡鸭兔子一类。”

不多时,外面的人就拎来不少笼子,不光有活鸡,活鸭,还有已经宰了拔了毛的。

呃,还是野鸡和野兔。

方若华:“…”

也行吧,至少说明她养的这些孩子们脑子都很灵活,考虑问题比较全面,哪怕明知道自家观主可能是想要活物用一用,还是会同时考虑万一——观主是饿了想吃新鲜山珍呢?

几笼子活的鸡鸭一出来,方若华想了想,虽然可能没什么用,但是把它们的脚扔到墨汁里泡一泡,才轰赶到暗道里去。

不多时,只听一阵脆响,各种机关咯吱咯吱转动的声音在房间里响起。

毒烟,毒箭,陷坑,落下的巨石,竟然还有小范围的火焰。

声音都很小,可这动静一点都不小。

洛风看着方若华从袖子里摸出一块白绸,将暗道的入口一堵,他只能靠听来猜测里面现如今的情况。

一共放下去足足有三十二次鸡鸭,里面的机关声终于停了。

洛风沉默片刻:“你就不怕机关一动,里面重要的东西都毁于一旦。”

方若华轻笑:“不会,凌空此人自信也自大,他甚至不大可能毁掉暗道给我们添一点小小的麻烦…不过,如果是真的,那到是省了我的事。”

她想去探寻凌空的秘密,不是为了发现,而是为了不被人发现。

一开始,她到也有些担心那些失踪的人会不会在里面,机关一动,会不会遇到危险,可在灵云观内走上一遭,她却不再担心了。

虽然这种不担心,也不免让人伤悲。

最后一个失踪的人便是徐大娘的女儿淑绣,至今已经有将近两月的时间。

在这期间,凌空数次长时间离开灵云观…

失踪的那些人,活着的可能性几乎没有。

方若华甚至不必看大屏幕上那几个自称心理学家的水友,给出的犯罪心理方面的分析,她心中也有数。

“走吧。”

密道里一片狼藉,但是正如方若华所想,只有密道中有机关陷阱。

已经有十几只鸡鸭虽然饱受惊吓,却在亮光处乱飞乱叫,显然是顺利通过了甬道。

有块不大不小的,落下来的巨大木桩阻挡住出口,底下只有不大的缝隙,小动物能过去,人却难行。

又过了一刻多钟,方若华没有叫任何人,自己和洛风动手清理出一条通路。

第八百七十二章 可怜(两章合一)

方若华松了口气,转头看了眼一直和鹌鹑似的,一声不吭的年轻道士。

这位鬼鬼祟祟的小年轻,此时被她一看,便吓得脸色煞白,简直要哭出声,终于忍不住开口道。

“二位贵人,祖宗,您二位放了我吧,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我就是,就是有一次看见淑绣进了净房,我就,我就偷偷…”

他顿了顿,脸上有几分惭愧。

“我偷偷一看,看见师尊他老人家,不对,看到凌空老道那个色胚的背影,我吓了一跳,就赶紧跑了。那天之后,淑绣就没再露面,我以为是那老道把她给金屋藏娇,藏了起来。”

“呜呜呜,都是真的,我一句假话也没有,我承认,是我不要脸,起了歪心思想和淑绣她,和她好…呜呜呜。”

徐大娘嘴唇微颤,她那一儿一女冲上去便冲着道士拳打脚踢。

一直到方若华打量好路线,和洛风一起率先进入甬道,徐大娘他们才顾不得这人,跌跌撞撞地跟上去。

甬道不算短,也不是很长,走了差不多有一刻多的时间,竟到了一个小小的石洞,洞穴显然被精心打理,和寻常的房屋也没什么不同。

洛风劈开洞口的藤蔓,向外张望,蹙眉道:“与灵云观相隔不近。”

至少看起来不近。

整个山洞很高,很干净,并不黑暗,四壁都有光孔,照得洞内也亮堂堂一片,但乍一看没有多少人为的痕迹,到仿佛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洞外风景秀丽,甚至还有一天然石窗,能看到山花几簇,小溪瀑布。

内部景观奇异,钟乳石奇形怪状,颇为神秘。

除了中间的大石洞,左右隐蔽处,还有七八个洞口。

方若华和洛风行走都极小心,挨个看去,里面到不见有什么特别的东西,连生活痕迹也不算太多,不过因为这山洞过分干净,就连鸟雀留下的粪便都不见,明明角落边缘处还有山泉水流入,却不曾有野兽涉足,这反而说明,那位凌空真人没少来山洞居住。

世上最恐怖者,对荒野里的兽类威胁最大的,唯有人类。

人类踏足的地方,只要不是迫不得已,那些野兽们总会自觉远离,这一片区域离人类村落又近,本也没有太大的猛兽存在。

“方姑娘!”

方若华正仔细打量各个角落,洛风便喊了她一声,回头就见这人立在东北角,面目在阴影中若隐若现,身体一动不动的,仿佛一尊蜡像。

她便举步走过去,隔着一层钟乳石,能隐隐约约看到山洞里面,山洞是斜向下的陡坡,方若华和洛风并肩站在一起,举目远眺,一时心中揪起,呼吸都略微停滞。

坡下遍地枯骨,或掩或露。

近处还有几具没有化为白骨,只是略有些腐烂的尸体,尸体上藤蔓茂盛,好些头骨中都钻出藤条。

方若华吐出口气,向后退了一步,只觉这幽静的石洞,一瞬间化作鬼蜮。

徐大娘腿脚不大好,本来只期期艾艾地靠坐在旁边的石头上发呆,此时也不知是想到什么,猛地扑过来,睁眼看到陡坡下的一切,登时就瘫软成一团。

还是她的儿子,连滚带爬地下去,扑到一具尸体前面,扑通一声跪下,嚎啕大哭。

洛风神色也有些惨淡,嘴唇都隐隐发白:“全身血液都被放干,被人吸血而死。”

他声音略微干涩,这句话一出,徐大娘一声不吭就栽倒在地。

其实他们心中本已有些准备,但真正看到至亲骨肉死得如此不明不白,还是半点也无法接受,为什么就是他们的姐妹,他们的女儿,他们至爱之人遇见这等事。

洛风将徐大娘扶起,目光落在那个还能隐约看得清容貌,面孔狰狞的姑娘身上,这姑娘二十余岁,即便是如今,相貌也能看得出很是秀气。

他这几日陪着徐大娘,从这母子三人口中,知道淑绣姑娘是个孝顺又活泼的女孩子,最爱笑闹,一笑起来,脸颊上便有两个小酒窝。

她也喜欢读书,每次弟弟读书时,便一个人坐在门口,一边听一边做绣活,后来她弟弟功课做得不好,她都能给一些指点。

“淑绣心灵手巧,针线活极好,做出来的荷包能比旁人的卖贵一倍,卖了便给她二弟买些书本纸张,她也会读书,写诗极有灵气,她二弟的先生都说,要是淑绣不是个女儿家,至少也能考个举人回来,那可是举人老爷,我们家这小子,连个秀才都没考上。”

徐大娘哀哀戚戚地说了好些话。

洛风也曾劝慰她,等找到淑绣,便送他们母女团圆,让淑绣去读女学,便是不能考科举,读书一样是好事。

如今这些承诺,皆是永远都实现不了了。

方若华闭了闭眼,不去看这一地的尸骨,穿过尸地,再往前走便是另一个山洞,这一次,他们终于看到了石床,石椅,石桌,旁边石壁上,还刻着好些黄庭经。

洛风仔细看刻黄庭经的字迹,轻声道:“黄旗海…”

方若华登时转头看了看洛风,却也不曾问这人为什么知道这是黄旗海所刻。

洛风慢慢走到石床前,床上一人盘膝而坐,形如活人,只是不言不语,他伸手试了试呼吸,才知道这已经是一具尸体。

退后一步,洛风跪下,拜了三拜。

噗!

一声奇怪的响动传到耳边,方若华抬头,就见黄旗海的尸身前面忽然凹陷下去,露出一方米黄色的绢布。

洛风慢慢走过去,又行一礼,才从里面把绢布取出,看过之后,长久无语,叹了口气才把绢布又递给方若华。

此时已经是夜深人静,只有几个水友还在摸鱼,乍然看到直播内容,登时有人冒泡。

“夜猫子果然有福利。”

“话说,深夜内容是不是应该有点特别。”

方若华展开绢布,细细看完,一时也沉默。

正如洛风所言,眼前这具尸体是黄旗海,白玉城中人,二十多年前奉命下山取回一册禁书,具体为什么禁书会流落在外,绢布上并未详细叙述,只知道这册书中记载了一些禁术,都属于传扬出去,会天下大乱的东西。

其中一种禁术,尤其邪恶,可利用年轻有灵气的修士新鲜的血液,提炼一种药,这种药物服用之后,令人气血充盈,配合功法修炼,有事半功倍之效。

大道难求,修炼艰难,总会有些受不住诱惑的弟子想要走这等捷径。

黄旗海下山之后,寻回禁书的过程到也不太困难,只是他很不幸,遇见了一生中最大的魔障,那便是合欢宗李瓶,李瓶乃是合欢宗老祖的弟子,也是他新选定的炉鼎,此女媚骨天成,天生讨人喜爱,她故意接近了黄旗海,诱惑他为自己拼命,与合欢宗老祖作对,后来经过种种艰难,黄旗海带着李瓶来到人间。

只看文字中的流露出的眷恋,方若华也知道,那是一段男耕女织,幸福快活的好日子,黄旗海一副侠义心肠,带着李瓶四海飘摇,管天下不平事,时常救助黎民百姓,走遍了万水千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