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班子是她找去的,便是无心之失,让人知道,总是不好。

贾母也叹了口气,让人送史湘云回史家,不像往常一般留她小住。

史湘云临走,双泪横流,可一句话也说不出,只默默牵着宝玉的袖子哭道:“爱哥哥,可千万不要忘了我。”

原著里,她曾说黛玉——‘别人说她,拿她取笑,都使得,只我说了就有不是,我原不配说她,她是小姐主子,我是奴才丫头,得罪了她,使不得。’

但现在在贾府,谁敢取笑黛玉?

纵然不看贾母,那些下人们再没有眼力,也不敢取笑林妹妹的。

再让史湘云说这些个话,她是半句也说不出来。

此事林如海也第一时间知道,他乃君子,同样没和史湘云计较,可还是让人把那小旦买下,带回林家做些针线洒扫的活计。

或许等她长大,会给她挑一门差不多的人家嫁出去,不过给一份嫁妆的事。

这小旦也没什么不愿意的。

在戏班子里抛头露面地唱戏,也只能唱上几年,想成角也是千难万难,大部分小戏子下场都很凄惨,林家对她来说,绝对算是好主家。

安排好,这事也就过了。

史家派人送了重礼过来赔罪,林如海却是没收,只道史家小姐性子粗疏,他女儿也清楚,并不与那孩子计较。

“哎。”

史湘云回到史家,躲回屋子里生气,保龄侯史鼐夫妇却是犯愁的厉害。

史湘云乃是大哥之女,史鼐继了大哥的爵位,对这个侄女自然是要好,有一点不好,外人的吐沫星子能淹了他。

“大姑娘这性子,真是,该好好板正板正,要不然我们要怎么给她说一门四角俱全的好亲事。”

史鼐之妻刘氏想一想就别扭。

林如海当着面就说史湘云鲁直粗疏,这话还不能不认,她要不是鲁直,难道真要说她故意把人家户部侍郎家的千金小姐,比作一个戏子不成?

“林公豁达,想必不会和一小女孩儿计较。”

史鼐也只能这般叹息道。

他确实是侯爷,身上有爵位,但说起简在帝心,那还是人家林探花,他平时在朝中与人为善,从不得罪人,更何况林如海这个皇帝面前的大红人,现在他这个侄女,却竟给拉后腿。

史鼐也还罢了,他妻子却在心里更厌恶起史湘云来。

说起来也不能怪她,她也有好几个女儿,史湘云名声不好,带累的是整个史家的名声,她的女儿们也快到出嫁的年纪,真出什么差错,她不气死才怪。

终于忍耐不住,刘氏蹙眉道:“大姑娘在贾府,整日与人说她做针线做到半夜,哪有这等事,虽说的确是让她做了些针线活,但家里的女孩儿谁又不做?湘婷做得更多,咱们这里里外外,所有的衣服鞋帽不都是女儿做的?”

说着,刘氏泪都落下。

史家其实远不至于那般艰难,不过家底确实不算厚,女孩子又多,要给几个女孩儿备一份丰厚的嫁妆,保证她们到婆家底气足,自是开源节流,过得比较节俭。

可对史湘云,她自认为已经相当不错,她便是心里不可能把那孩子当自己亲闺女疼爱,但是面上对她,一定比对自己亲女儿好,刘氏毕竟是个要脸面的人。

史鼐摇了摇头:“最近就让湘云好好在家歇歇,你多出去走动走动,看着给她说一门好亲事,湘云的年纪也不算小了。”

薛宝钗过完了生日,没几日,花朝节便到了。

林黛玉正是花朝节这一天出生。

黛玉虽说不是什么整生日,用不着太折腾,林如海却还是早早便让黛玉写了帖子,邀请一干小姐妹过府热闹一番。

他也是好几年不曾给女儿过过一个生日。

贾府的小姐们,还有宝钗接了帖子,对视一眼,心里就想到宝钗生日时闹得那点不愉快,不过也只是一闪念,大家就都含笑应了。

探春更是笑道:“林妹妹的生日正好赶在花朝节,我们可不敢忘,礼物也忘不了。”

到了正日子,方若华从宫里借了几个御厨,又把自己幻真观用惯的厨子也送去林家,一口气整治出天南海北,各大名菜一百零八道。

林如海和黛玉都连连苦笑:“这也太浪费了些。”

方若华莞尔:“浪费不了,此次分餐而食,连着我幻真观开办的慈幼院,敬老院的孩子和老人们,也跟着分分黛玉的福泽。”

黛玉父女这才不说什么。

三春和宝钗等人一到,和黛玉凑在一处,姐妹相聚,尽叙别情。

宝钗细看了黛玉的住所,只觉得无一处不精致,也无一处不舒适,林家的下人们个个规矩,对黛玉言听计从,心下也是感叹,还是在自己家好。

虽说黛玉生日,可林如海也没叫什么戏班子来助兴,只准备了各色美食,各色点心,叮嘱她们尽情玩耍,一时姑娘们击鼓传花,吟诗作画,嬉嬉闹闹,的确开怀不已。

尤其是三春,平日少有这般肆意的时候,方若华还提前在林家花园内布置了各种秋千,滑梯,跷跷板,并建了个玻璃暖房。

暖房在假山之后,周围种了许多高大树木和紫竹,十分隐蔽。

内置池子,里面引了温泉水,水光潋滟,景色美不胜收。

这一点可把姐妹们羡慕得不轻,连向来不怎么爱说话的迎春都笑道:“以后真要多来找林妹妹玩了。”

晌午刚过,姑娘们正玩着,却是有天使驾到。

三春和宝钗大惊,黛玉也连忙换了礼服接驾,天使却是和蔼客气得很,只道陛下有旨意,让林大人和林小姐都不必忙,礼仪且暂免了去。

原来圣上和皇后记得今日是林小姐诞辰,特意赐下几样皇后旧日的首饰,让小姐戴着玩。

首饰并不多,只是一整套鎏金镶宝石的头面,可做工极为精细,只看这做工,就比首饰材质的价值还要高出不少。

最重要的是,这是皇后旧日的,意义不同,这下子连黛玉都有些意外,幸亏性子淡然,到还端得住。

林如海好好送走了天使,几姐妹却也没了玩闹的兴致,又说了几句话,便散了去。

三春等回去一说,贾母吃了一惊,王夫人更是惊吓不小,甚至脱口而出:“林丫头能有此体面?”

心念电转间,她到真正有些后悔起来,她总觉得林黛玉不是自家宝玉的良配,但若是连过个小生日,还不算整生日,上面都惦记,那黛玉将来可不得了。

她便是再说自家宝玉用不着妻族给添什么光彩,可直接能通天的媳妇,那是打着灯笼都不一定找得到。

王夫人沉吟再三,打算以后对黛玉好一些,再观察看看。

第九百一十二章 大观园(两章合一)

先不管王夫人这莫名其妙的心思,却说贾妃上回省亲之后,宫里宫外就发生了大事,她也没心思再琢磨娘家如何,此时事情平息,就忽然想起,那大观园的景致,自己幸过以后,贾政必然是敬谨封锁,不敢使人进去骚扰。

若真如此,再好景致用不了多久便要寥落。

贾元春左思右想,想到家中几个姐妹都是能诗会赋,干脆便让太监夏守忠到贾家下了一道谕旨。

只说让宝钗诸姐妹只管在园中居住,不可禁约封锢,又专门点了宝玉的名,让他也进去读书。

贾家姐妹们听了,到是无可无不可的,独独宝玉喜不自胜,只叠声吩咐人赶紧去告诉林妹妹。

“只跟林妹妹说,以后大家还住在一处,热热闹闹,快快活活。”

事实上那日黛玉生辰,他竟没收到帖子,也没人请他去林府,直到三春和宝钗她们赴约回来,他这才知道,因为这个,宝玉气闷了好几日,私底下还抱怨林妹妹无情。

可现在一说娘娘下旨,要他和姐妹们同住大观园,那些个不快通通都没了。

宝钗听完心下苦笑,林妹妹在自家住得何等舒服,又怎会愿意再搬到大观园住,何况姐妹们住也就罢了,连宝玉也要住进来,那总有些不妥之处。

好在大观园足够大,想想到也无妨。

林家自是也接了这道贤德妃的谕旨,林如海忍不住叹了口气:“贾娘娘虽为贵妃,可往大臣府里下什么谕旨,也着实过了些。”

这只能算是递个话,又哪里能说是旨意?

后宫的娘娘们,唯独太后和皇后,可以说颁下谕旨,其他嫔妃…那简直可以算是僭越。

当然,林如海没那么闲,会去挑人家娘娘的错处,只谢过贵妃娘娘便是。

至于大观园,自是不会进去常住,但娘娘发了话,他们也没有故意唱反调,黛玉便择了潇湘馆,偶尔过去玩一玩,赏赏园子也很好,至于住,那还是不要的好。

方若华人没有到大观园,那帮水友们却是讨论得特别热闹,好像都憧憬去看看这红楼中最赫赫有名的打卡场所,荣国府大观园是个什么模样。

“花招绣带,柳拂香风,不看大观园,赏红楼也无趣,不得不说,大观园里众美人集聚的日子,是那些姑娘们最好的一段时光了,很值得欣赏。”

水友们也是感叹连连。

方若华失笑:“那成吧。”

有空就带他们一起去看看。

对于这座大观园,方若华同样并不是一点都不好奇的。虽则她见过的园林也数不胜数。

林如海一时也没精力琢磨那位贵妃的心思,他正经在京城落脚扎根,户部的差事不是那么好做。

不过这位资历也够了,又是探花出身,在朝中人脉很广,做事不愁没人帮衬。

只是他与种将军爱女的婚姻,一直不上不下,还没有个结果,让人有点发愁。

前阵子他很有诚意地和种将军讨论过此事,也商量过尽快完婚,连皇帝似乎都对此事有一点关注,种将军也有意让女儿出嫁。

但不知为何,后面忽然没了动静,私底下有人谣传说是种灵自己不愿意,要逃婚,当然,只是传言而已。

明面上是因为女方病重,婚事才一日日拖下来。

直到今日,宫里再没有动静,种家也没有动静,林如海并没有想毁约,皇帝亲自栓亲,又哪里是说毁就能毁?

回京以后他还正经送了礼物和帖子去种家,只是种将军称病,闭门谢客,并未相见。

林如海经历已多,进了京城有女儿陪伴膝下,对于这等事却是很看得开,一切顺其自然而已。

黛玉生日过后,百花盛开,春日至。

京城连下了两场细雨,春雨贵如油,看起来仿佛像是个无灾无难的好年景。

这日清晨,朝阳初升,方若华难得睡个懒觉,哪怕早晨醒了也不乐意起床,歪在床头上读黛玉几个送来的书信。

信中写黛玉去了一趟大观园,和她那些小姐妹们凑在一处写了许多诗词,又画了不少画,整个园子的景色没有全入画,但哪怕只画了一角,也能看出大观园的确美轮美奂。

方若华本来还觉得贾家没能从林家弄到银子,这大观园修建的会比不上原本,没想到还是这般美。

这个时代的能工巧匠是当真很了不起。

方若华懒懒洋洋地读诗,外面徐茂才和一干侍卫舞刀舞刀虎虎生风,只是她偶尔看一眼,怎么看怎么觉得别扭。

还是几个水友眼明心亮:“咱们三妹直播,细节做得真好。”

“就是,因为看了咱们三妹那一场颂星舞,这些小帅哥们个个都要模仿,那股子味道还真仿得似模似样。”

方若华:“…”

颂星舞本来就同样很适合男人来跳,徐茂才这些人虽然不懂其中诀窍,可是不自觉带出来的那点意思,竟然还真像回事。

“咳咳。”

方若华忍不住咳嗽了两声,心下犹豫,如果以后她领着一群侍卫出去,碰上敌人要打架,敌人凶神恶煞,她家护卫全打的和跳舞似的…说不定会成为京城一景。

稍稍脑补了一番,方若华决定多从百科里搜一些可以给普通人练习的武功,要凶一些,粗糙些的那种,回头就悉心传授。

徐茂才一行人又拿了秘籍奖励,还附送自家特别懒的主人亲自传授诀窍,一时习武的劲头大足。

连续三天,徐茂才砍的柴堆满了幻真观的后院,正向周围辐射。

其他人练功的同时有搭建房子的,有打猎的,有捕鱼的,有出去折腾土匪的。

反正不到小半个月,幻真观外面起了无数的木屋草棚,下回再遇见灾民潮,正好可以用来安置。

幻真观后院池塘被扔出去许多活蹦乱跳的大鱼,各种各样的都有,天天吃也能吃个三两个月。

更离谱的是京郊几座山上野兽大部分都夹着尾巴撤去深山老林,似乎听说有个樵夫进山打猎,不小心竟碰上一群狼,虽说狼群不怎么大,但他还是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了,没想到那群狼比他还怕,看了他一眼掉头就跑,跑得比兔子都快,当然,狼本来就比兔子快。

至于京城附近的土匪…估计一年半载的应该绝迹了,幸好镖局都做得是远道的生意,要不然估计人家正经的生意也得受些影响。

康亲王正好办差回京,带了几样江南的特产,回京亲自送到方若华这儿,结果看到幻真观里那些护卫们,一时羡慕的眼珠子发红。

他好武功,最爱惜人才,尤其重视武将,结果一时没忍住,连方若华的虎须也伸手去摸了摸,挖起方若华的墙角来,结果没挖成还长吁短叹的。

等康亲王从幻真观出去,京城勋贵私底下便流传说,康亲王爱慕幻真观的方真人,可惜仙凡有别,他是求而不得。

京城上下都特别同情这位康亲王,觉得他太惨了点,虽然位高权重,可是妻子留不住啊,而且知道内情的都说,他是两个妻子全留不住,注定了孤苦一生,惨!

现在一颗心更是落在一个不可能得到的人身上,那就更惨,注定了后继无人。

至于康亲王有一个女儿的事实,在世家勋贵的眼中,有女儿没儿子,爵位都传承不下去,那就是后继无人,没什么可说的。

连皇帝都听说了此事,连忙下旨把弟弟叫到宫里,与他促膝长谈,抵足而眠。

“阿弟,今年选秀,你也进宫,让你先挑,挑几个好的带回去吧。”

康亲王:“…”

“你不是一直想进火器营?行,朕明天下旨让你去替朕看着这朝廷利器。”

康亲王:这到不错。

“你不是很喜欢飞雪,飞雪新生了两个儿子,回头让你都带走,好好养,不会比飞雪差。”

飞雪是皇帝的爱马,当然,也是下面朝贡上来的,最好的名马。

康亲王:“…”

方若华在这儿,非提醒康亲王两句,现在他哥特别好说话,那就是个小叮当,有什么想要的赶紧开口,再不开口,耽误了时间,下回可就不一定有这好事了。

可惜,康亲王不知道,他稀里糊涂又心满意足地离了宫,总算把自己费心费力半天,还是从幻真观拐不到人的郁闷给消除了不少。

唔,总体来说,好像皇帝的目的也算顺利达到?

方若华听说皇帝又大肆给他弟弟送了不少好东西,都忍不住和自家水友们吐槽了几句。

毕竟前些时日,皇帝还对忽然冒出的妖邪,那位青园尊者非常担忧。

哪怕皇帝表面上不至于诚惶诚恐,很是保护自己身为帝王至尊的颜面,但只看他私底下不知多少次派内侍到幻真观来问询,又讨了好些个护身符,甚至把那把剑,还有那块昆仑石都随身携带,走到哪儿带到哪儿,连上朝都要一个小太监捧着东西站在他身边,就知道这位皇帝对于此事绝对有相当程度的担心。

结果转头就又开始操心弟弟的心情了。

一群水友都笑言自己对这位皇帝由黑转粉。

“这个皇帝人设挺饱满,不错,不错。”

“对兄弟好,心也宽,咱们三妹没造反,也不至于太委屈了。”

方若华闲来无事,正与水友们闲聊,忽然就一怔,随即颇为正经地和水友道:“编剧在发任务呢,我要去打大boss,回见,诸位。”

众水友:“…”

外面还是天朗气清,但仔细看,皇城上方竟不知何时多出一个漆黑的缝隙,缝隙还不大,一般百姓注意不到,可源源不断的龙气被那缝隙吸了去,那般明显,恐怕京里但凡有点道行的都知道了。

方若华关了直播,披上自己那件从宇宙商城里买来的,大半是为好看的道袍,选了把刀带上,又挑了匹马,就径自出幻真观的大门。

徐茂才一干护卫紧随其后。

方若华本来没打算让他们跟着,后来一想,她这些手下也养得神气充足,个个都是好手,带着肯定不能算累赘,正是得用的时候,便让道士们把能用的法器都拿上,一人分一件防身。

“今天什么日子?”

方若华策马前行,忽然蹙眉问了一句,“我记得今日陛下御门听政?”

徐茂才一行护卫面面相觑,他们都是粗人,又都没做过京官,根本就不知道这些。

方若华也只是一问,纵马穿过街市,抬头就见各地的白玉城弟子也纷纷赶到。

这些人赶路的方式,可比方若华要威风八面得多。

到是没用他们的飞舟,可所有人全是一身宽袍广袖的道袍,成群结队地在屋檐上飞过,那种场面,那等气势,真是让人羡慕。

玄微为首,云飞身上的镣铐未曾解除,却能紧随在他身侧,可见这镣铐也没多大用。

路过方若华头顶,玄微忽然一伸手,把落在他右后方的一个小少年一把退了下去。

玄微的动作特别巧妙,那少年就恰恰好地落在方若华的马前。

“月凛…若华,这孩子战阵修得不好,你替我带着他吧。”

方若华随手又把人扔到后面徐茂才的马上去。

玄微轻笑,不等方若华回话,起身指了指前方。

前面就是皇城。

城门前除了御林军外,竟还有一队城卫司的兵马,双方似乎正在争执。

此时方若华和白玉城的人齐至,动静很大,一时所有人都转头。

御林军先看到有人纵马,第一时间弯弓搭箭,神色紧张,转头又看到飞来的一群仙人,更是不知所措。

“什么人,来者止步!”

侍卫统领匆匆而出,一看来人竟是方若华,一时到大惊失色。

方若华勒停了马,先看了眼城卫司的人马,侍卫统领还是个熟人,正是牛犇。

牛犇都快哭了:“真人,您老人家这是闹得哪一出?”

方若华算了算时间,便笑道:“放心,不为难你。”她从袖子里掏出一张黄纸,简单折叠了下,折成个半像半不像的纸鹤。

纸鹤蹭一下便飞出去,牛犇一行人的视线甚至没有跟上。

第九百一十三章 封禁(两章合一)

今日是大朝,文武百官都列队在太和大殿内,此时,殿内所有人却是神色紧张至极,只见周围冒出无数的人头,把他们层层围裹,皇帝的神色也难看之极,所有人喊叫,吵闹,全然不管用,情景诡异。

偏偏那些御前侍卫神色恍惚,不言不动,就和木头桩子似的。

康亲王牢牢护在皇帝身边,他略有些洁癖,但是那人人头拖着黑气竟开始往他的脚上爬,登时毛骨悚然,强忍着逃跑的冲动才能钉在地上一动不动。

皇帝轻轻叹了口气:“朕可谓大殷第一个被鬼怪所害的皇帝了,不知将来九泉之下,见了列祖列宗…”

会不会让祖宗们嘲笑。

康亲王终于忍不住,本来想去拿小太监手中捧的那把方真人亲自送来的宝剑,可一伸手就发现宝剑重于千钧,竟然蹭一下落地,插在汉白玉的地面上。

他呲了呲牙,一转头接过皇帝的佩剑,拼命向那些人头砍去。

他一剑砍碎了一个头。

大臣们怔了怔,随即大喜,咬咬牙,都顾不上体面不体面,一拥而上,拿着手中的笏板,一通猛拍。

武将们的动作麻利,文臣们在这方面就显得笨手笨脚许多。

康亲王黑着脸道:“看来以后就是文臣也要习武,最起码得骑射娴熟。”

这年头当官不容易,危险太多,就是碰上鬼怪,会武功的也比不会武功的更容易活命,打不过,逃跑快一点也比落后强。

但是,人头越打越多,越打越多,而且个头也越来越大。

大殿内阴寒之气弥漫,所有人都有一种身体四肢变得僵硬的感觉。

康亲王手臂微微颤抖,双腿也发软,一颗心不停地向下沉。

就在他一个踉跄,没护住皇帝,让一个人头扑到皇帝脖子上的瞬间,忽然一个特别熟悉的声音响起。

“陛下,王爷,方若华请见,还望允准。”

这声音一响,人头瞬间僵硬了片刻,就趁着这片刻,皇帝蹭一下从御座上蹿出去老远,连声道:“允准,允准,准了。”

他喊了好几声才想起,不知道方真人能不能听得到,可此时也没人能去传旨。

好在方若华没那么坑。

纸鹤自动自发地舒展开身体,到了皇帝面前,皇帝一时找不到笔墨,竟狠狠心咬了自己的手指一口,写了允准二字,迅速盖上章。

几乎霎时间,纸鹤就消失不见。

康亲王和一干大臣们精神大振,体内力气陡然而生,竭尽全力抵抗。

宫门前

御林军将士也是心神紧张,看着那些仙人翩然而落,个个神色凝重严肃,牛犇鼓了鼓勇气,到底没敢过去搭话,只压低声音问方若华:“真人,可是出什么事了。”

方若华叹息:“在外面躲着,能躲多远就躲多远。”

这些御林军将士搅合进去,怕也是做炮灰的命,一旦乱起来,己方别管是胜还是败,总归是要死人的。

牛犇瑟缩了下,登时苦了脸:“一将功成万骨枯,哎。”他找门路钻营到禁军,又来御林军做起了御前侍卫,为的是什么?为的一是颜面上好看,第二,那是为了安全。

御林军说是保护皇帝,但天下承平,又不像话本小说一般,总有人不长眼敢去刺杀皇上,救驾而亡的宁国公,那都去了多少年了。

他以为自己必是安安全全,不立什么不世之功,也不会早早命丧黄泉,没想到啊,禁军不安稳,御林军也照样不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