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信手把肩膀上的斗篷一解,抛在一边的梅数上,从袖中抽出一乌鞘宝刀。

皇宫之内,一柄剑嘤嘤叫了两声,委委屈屈地晃悠了两下,似是感觉到主人在用别的兵器,十分不满,可终究不敢出皇宫。

方若华闭上眼睛想了三分钟,飞身而上,落在幻真观内的玻璃桥上,身形旋转,时而刀光凛凛,时而迎风飞舞。

左右陆陆续续地冒出许多个人头,不远不近,这些人通通把目光从头顶云层里的妖邪身上收回,落在自家真人身上。

李茂才更是目不转睛。

方若华的刀势无常态,也无常形,就像是信手拈来,随她的心情而动,明明是杀气纵横的刀法,一时看着,却如在翩然起舞。

应该是在跳舞?

李茂才心中一动,又看了头顶上的妖邪一眼,这一看,转而惊讶。

好像有一层细细密密的荧光从天而降,落在自家主人的发梢上,衣摆上,绣着金丝银线的领口袖口上。

一时间风变得轻柔,旁观者身体竟隐约有些奇妙的躁动,热流从口鼻而入,缓缓在躯体内流淌,驱散了心头的冰寒。

云层上的魔性的,让人欲罢不能的舞还在,但幻真观内,众人却仿佛再也没办法让自己分心分神地去看。

自家观主和对方明明一在天,一只在地,自家观主甚至只是一身旧袄裙,手中还拿着一把凶器,甚至漫不经心,似舞非舞。

可是,他们这一刻只愿意看粗陋的舞刀之人,不愿意去看那天仙美人。

晃眼间,天上的光越来越亮,越来越多,一点点洒在幻真观,洒在方若华的身上。

李茂才想,观主,大约是仙人吧。

除了仙人,谁人练武时连天上的星宿都愿意洒下光辉?

“原来是真的。”

李茂才吐出口气,“原来不是做梦。”

记得那天,他也无意中看到主人练功,好像看见了天上有光落下,痴迷间,他不禁脱口而问:“光从何处来?”

主人就随口应道:“唔,天上群星?”

当时主人说得漫不经心,其他弟兄们只当是玩笑,这世上也不是没有武功能造成人们感官上的迷失,就像华山剑派里的一位长老白东凤,剑法一出,众人便能从中看到一簇火光。

所以白东风还有个诨号便是火凤凰。

其实很多人心中都明白,那是对方特别的招式带来的幻觉。

众人也觉得自家主人习武时表现出的异象,也是她武功超绝,给众人带来的错觉和幻象,他以前也是这般想法,但随着大家的武功修为越来越高,越看主人,反而越发觉得深不可测。

方若华漫不经心地舞着刀,身形却越拔越高,从玻璃栈桥,飞到屋顶,又从屋顶,上了天空。

众人目瞪口呆地看着她就那么一步步登着天梯走到天上去。

她并不去看云层里跳舞的仙女或者妖邪,只是顺着自己的刀,自己的心,静静地舞动身躯。

一旋转,一伸手,无数颗星星争先恐后地飞来,簇拥着她,在她掌心里起舞,在她的脚下铺出一大片的星海。

星光大片大片地点亮了天空。

云层散去,夕阳不在,月亮却升了天,比任何时候都明,都亮。

方若华一甩衣袖,她手上的星光就纷纷扬扬地落下,落到山上,河里,街面上,行人的头上,身上,眼睛里,心中。

那些纠缠在一起的疯癫之人也仿佛一瞬间就从梦里挣脱,彼此一看,尽是吓了一跳。

“哎哟,我的妈呀。”

抱着儿子使劲啃的亲爹连忙把孩子搂在怀里,孩子哇哇大哭,却是不肯松开揪着亲爹头发不放的手。

街上又是一乱,可这乱却多了人间烟火气。

半晌,众人终于静了,齐齐抬头看方若华,看她身上无边的星海。

第九百一十章 离贾府(两章合一)

在星光之下,乱七八糟的百姓们总算回过神。

名门贵女,世家公子,当朝显贵们羞愧地蒙住脸,恨不得把刚才的记忆通通消除掉。

好在所有人都一样,不是自己一个人丢丑。

这也就无所谓了。

虽然丢脸,可众人竟不怎么舍得离开,今夜的热闹,他们一生恐怕不会再见第二次,当然,他们也不想再见第二次。

可既然撞见了,看仙人起舞,群星落地的场面,难道还能不看到最后?

青玉云团上之人慢慢停下,蹙眉,上下端量了方若华许久,冷笑:“你不是说,我的舞不是正道,怎么,自己到是学上了?当年的月凛,对这些奇技淫巧,那可相当地不屑一顾。”

方若华莞尔,一伸手抖了抖袖子,一块晶石从袖口画出,无数的星光飞入其中。

一瞬间,那晶石就变得特别璀璨迷人。

方若华慢吞吞又把它揣回袖子里去,漫不经心,好像对云团之上那人丝毫不放在心上,眼见无数人都恢复了神智,远端女子也跳得无趣,停下了动作,就轻飘飘落于地面之上。

这女子脸色不变,可不知为何,就连皇宫里那位帝王,仿佛也能感受到她的那股怒。

方若华却是一回头,冲不远处叹道:“来得也太晚了些。”

“月凛师叔祖,我们也是没法子。”

长街之上,无数身穿昆仑特有的青白道袍的‘仙人’们不知不觉间现身。

这些人一落地,便纵身而起,飞向各处。

显然京城乱局,不是这一个带头的,特别会跳舞的妖邪独个儿造成的。

登时,时不时传来闷响,痛呼,还有怪异的,刺耳的尖叫声。

不要说京城百姓们精神大振,皇帝并一干贵胄,心中一松,便是方若华,也不禁觉得肩头的担子瞬间就空了,虽说她可能本来也没承受过多少重压。

“只有青园吗?章和呢?”

方若华闻声回头,眼角的余光瞥见已经花屏的直播间大屏幕,不禁轻轻叹息。

洛风来了。

不对,应该说玄微来了。

青白双色的道袍,一头银发垂下,神色如高山白雪,端坐于云端的飞舟之上,俯瞰众生,目中有悲悯之情,有慈悲之意,却绝无洛风那样的,生动活泼的人间气息。

云飞也在,静静地坐在飞舟的尾端,不言不动,神色平和,要不是双手上坠巨大的金属镣铐,恐怕众人都会觉得他是出游至此。

方若华一回首间,玄微一剑横劈,云端之上,青园尊者骤然色变,飞快翻滚着后退,烟云沸腾,她连退了九步,头发散乱,衣裙也破了,吐出一口血,转头便跑。

玄微收了剑,竟然并不追赶。

远处只传来青园气急败坏的痛骂:“诅咒你个王八蛋,生孩子没**,我们夫妻又没在你昆仑怎么样,你们这群疯子管得哪门子闲事,你有种,你就杀了我们!要不然咱们就耗着,这回你们不让我们夫妻如愿,那就下一回接着玩,再来五百年姑奶奶也不怕,王八蛋,蠢货,一群疯子,迟早有一天弄死你们!”

这骂声几乎在大半个京城回荡,老百姓们和那些妖邪们都听得清清楚楚。

皇帝都喷了口茶。

噗!

满屏幕的嘻嘻哈哈。

方若华:“…”

可事实上,这事对这个小时空来说,它一点都不算好笑,弄不好要天翻地覆的。

玄微立在飞舟之上,举目远眺,轻声道:“章和应在附近。”

沉默半晌,飞舟慢慢降下,京城街面上无数男女老少都忍不住偷窥。

连皇帝在宫里闻听此事,一时也不知是要装作不知道,还是亲自前来拜会。

列祖列宗在上,他是当真没见过神仙,也不知道遇见神仙该有个什么礼仪。

按说他是皇帝,是龙在自己面前得盘着,是凤也得趴着,是神仙也该跪着,可这就是个按说,他这个皇帝以后可以跟后来者提一句了,碰上真神仙的时候,尤其是神仙们还要在你的都城打架的时候,他们这些皇帝还是低调一点,和善客气一点为好。

最后,皇帝想了想,还是不要露面,和往常一样派两个宦官去幻真观内,问问方真人有什么需要的便罢,双方和以前一般,维持个亲近又客气的距离最好。

玄微下了船,看着方若华,眉眼间冰雪初融,声音也变得温柔了些许。

他伸出手,虚虚地拢了拢方若华的长发,笑道:“跳得真美,天上地下,再没有任何人与仙,能有你美。”

方若华不自禁地心中荡漾,当然不是因为忽然对眼前这个酷似许默的大有好感,实在是这会儿恐怕任何一个女人都要荡漾一下。

能想象得到,冰冷的,远在天边,虚幻而飘渺的俊美仙人,走到你身边,用温柔得能沁出水的目光和声音歌颂你的美丽,你会是什么一种感觉吗?

方若华反正是难得感受到一股麻嗖嗖触电一样的滋味,从心口蔓延到四肢末梢。

总之非常棒!

许默也经常撩她,可这功力和人家比,简直天差地别。

要是许默也有这样的功力,方若华觉得自己当年说不定把持不住,不管不顾地就从了。

方若华陶醉了下,却是特别冷静地开口:“洛风还在吗?”

玄微略微沉默,轻声道:“我也不知道。虽然并不是没有洛风的记忆。”

可是短短二十年的记忆,与千万年比,那般得渺小,几乎没有留下太深刻的印记。

方若华也并不奇怪,就像人,一个人能活几十年,有那么多的记忆,那么他多出几个小时,或者少去几个小时的记忆,只要不涉及特别重要的事情,那必然也不怎么当回事的。

洛风的所思所想,洛风的脾气秉性,洛风的一切,对玄微来说,也只是…知道罢了。

在遇到洛风之前,方若华从没有想过觉醒前世的记忆会有什么不好。

也许那还应当是极好的金手指。

可是遇到了洛风,方若华到为这个朋友患得患失起来。

所谓觉醒,其实和被人夺舍,又有多少不同?

方若华如今每到一个小时空,都占据了旁人的身份,也算夺舍重生吧,幸好被她占了身体的人已经死去,若是对方没死,还有意识存在,也不知被人代替了去,会有什么样的感觉。

诸般念头一闪而过,方若华终归还是自私自利,便是想得再多,她的路还是要这么一步步走。

谁让她就是想活着呢。

只是一瞬间,玄微面上的温柔便敛起,举目眺望,盯着那座皇宫半晌,忽然笑道:“林如海已经进京…我该走了。”

话音未落,人已消失。

方若华回头,便看到云飞也踪影全无。

她想了想,回幻真观捡回自己的披风披上,骑了马溜溜达达溜到贾府。

贾府的门房见了她,都不用她送帖子,便正门大开,不多时老老少少的主子们全迎了出来。

方若华和往常一样,客客气气地说几句客套话,把黛玉叫出来,冲她笑道:“你爹爹回京了。”

还不等林妹妹大喜,便又道:“他这一路不太平,劳累得很,侍奉你父亲在…家里好好歇一歇。”

黛玉一怔,自然应下。

其实一开始,方若华想把林妹妹她们藏到京郊庄子里去,后来一琢磨,似乎不妥。

林如海是朝臣,皇帝都没躲,哪里轮得到林如海躲,恐怕他也不肯。

而且,昆仑白玉城那些人都在京城,所以京城固然危险,但反而在自己等人的眼皮底下,能看护得住,这要是住得远,一旦出事,恐怕鞭长莫及。

接下来几日,却是太平的很。

京城里作乱的小妖小邪们还有,可数量骤减,而且一旦有苗头立时便出个仙人,伸手掐断。

唯一受到影响的便是选秀。

本来拟定今春开始,奈何京里乱成这般,皇帝并太后一行人哪里还有这等闲情逸致?看来这事要无限期押后。

方若华交代完,便径直回家。

不多时,林如海先去宫里见过皇帝,果然第一时间就赶到贾府。

他已是多年未曾回京,与女儿也是多年未见,此次登门不光给贾母带了好些礼物。

贾赦,邢夫人,贾政,王夫人,还有一众小辈,贾宝玉,贾环,贾琏,贾琮等,就连巧姐儿都没少了礼物。

不说这礼物有多厚,到底一看就是细心准备的,礼数周全。

只是贾赦的礼,比家政的多出几块田黄石,邢夫人的头面也更全些。

因为这个,贾政和王夫人面上虽不显,心里有没有不舒坦,那可是无人能知。

只不过,贾赦再不好,如今荣国府的确是人家当家,现在脑袋有爵位的,就是林如海这位大舅兄,谁也不能说这般送礼有差。

林如海私心里到没觉得贾赦比贾政亲近,这两个人在他看来,也是半斤八两,不差什么,可贾府里自己不规矩,他却不能不规矩。

私底下别管有什么小心思,面上俱是热情的很,贾母亲自操持,为林如海接风洗尘,酒过三巡,客气完了,林如海才道出将在京中任职,不久便有旨意,打算带林妹妹回林府云云。

贾母一愣,登时眼眶发红,就落下泪来:“一家子骨肉,何必要走,就住在我这府里有何不好?”

这话她也只是说说,万万没有让人家骨肉分离的道理。

林如海也就劝了几句:“我儿林琅明后年的便要入国子监,黛玉年纪渐大,过不几年恐要出门子,我这个当爹的,还有他弟弟,都想着在一处亲近亲近。”

贾母也知拦不住,只是一个劲地搂着黛玉叹气。

黛玉心里却是欢喜不尽。

酒宴过了,父女二人凑在一处,有诉说不尽的思念之情,两个人都是只道一切都好,那些不好的全不肯拿出来告诉对方,以免亲人担忧。

可林黛玉看林如海瘦了一圈的形貌,就忍不住落下泪来:“女儿当真不孝,竟是这么长时间不能在爹爹身边侍奉。”

林如海摸了摸闺女的头发,一下子就笑了:“好孩子,以后日子长着呢,别哭。你看爹爹像是瘦了,可这身子却比以前好得多。”

这话到不虚,林家人都体弱,他更是正经的文弱书生,但这几年交了方肖这么个朋友,整日被劝着要多活动,保养身体,闲来还与他们夫妇或者登山爬高,或者去庄子修养,最近身体确实康健了不少。

林如海看黛玉,却觉得自家女儿似比在家的时候显得面色红润,气血充盈。

又见桂荷送来的膳食,都是精心调配过的药膳,正合黛玉用,心下也安稳了些。

他其实从不缺少贾府的消息,但凡有个风吹草动,方若华就派人说给林如海听,有很长一段时日,这位林大人都是每晚读了京城传去的信,才会入眠,可见到女儿,却依旧有满肚子的问题想问。

黛玉心里又高兴又酸楚,笑道:“哪里都好,有师姐在,怎会不好?”

她的确是觉得没什么不好,虽说时不时的因为各种原因和宝玉怄个气,可最近也很少怄了。

贾家的规矩做派,她总看不上眼,可她自己的日子过得到舒畅,别人家的事,自是不理会。

“除了看不到爹爹,女儿都好,以后和爹爹在一起,那自是一点不好都没有了。”

父女二人一直话到夏蕊来催促,说是到了自家小姐该歇息的时候,这才意犹未尽地停下。

第二日,林如海便叫了林家的一群管事,略收拾了东西,带林黛玉离开。

大件的摆设一类都不动,最要紧的是黛玉私密的衣服首饰,还有笔墨,那是一样不能少,全都点齐全了打包。

夏蕊细心,桂荷也是外粗内细,自家小姐半张纸半个字,那都收得妥妥当当,决不至于遗落。

只临走,贾宝玉不知从何处得了消息,竟是又犯起痴病来,满脸落泪,只哭道:“林妹妹要去哪儿?林妹妹不走。”

一时竟泣不成声。

黛玉正与三春姐妹话别,只说收拾好园子必请她们去看,听宝玉这般哭闹,只是无奈,使了个眼色,几姐妹连忙过去劝了半晌,只说林妹妹与父亲团圆,那是好事,且都在京城,必是时常相聚,劝了许久才算是劝得宝玉收了泪,黛玉也不看他,连忙登车与父亲一同走了。

第九百一十一章 生日(两章合一)

林如海面上丝毫不露,心中却把贾宝玉的种种情态都看在眼里。

往日爱妻在时,时常夸赞她二哥家这位小公子,说其灵秀聪慧,有乃祖之风,他也对贾宝玉多有好感,及至后来,爱妻有意将黛玉配回贾家,许给这个小公子,他虽没立时应下,到也不是不肯考量。

林家几代单纯,独自己有这么个女儿,依照林家的家风,自然不愿意女儿嫁去高门,高门虽好,进去当媳妇的日子却绝对不好过。

算起来,妻子娘家也不能说是个很糟糕的选择。

黛玉嫁过去,至少有外祖母好生护着,有他在,也不怕看顾不了。

当然,如今这想法早就没了。

表兄妹结亲的弊端,满京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他在江南自也知道。

虽说好多人家不信,可他只有这么一个女儿,万万不敢不信。

林家最重子嗣,这涉及到子嗣,那是半点也不愿意轻忽。

如今见了贾宝玉,他心里就更是不乐意。

到没有只因为一面,就给这孩子定了性,但他这种种举动,的确不似是个有担当的。

黛玉将来的夫婿,他是打算寻一个温柔体贴,可与女儿诗画对答的雅人,可这个贾宝玉,纵然不是玉儿的表哥,也还是敬谢不敏吧。

再者,还有王夫人。

林如海早知妻子与她二嫂关系不算特别好,以前没放在心上,毕竟姑嫂关系特别好的人家,本也不算多,可王夫人既这般不喜自家女儿,那女儿就更不可能嫁入贾家。

老太太便是疼外孙女,她老人家的年纪那般大了,又还能看顾几年?

他只有一女,对女儿的亲事早已百般考虑,先不提对女婿的要求,至少婆婆不能是多事之人。

方若华若是知道林如海的想法,一准会松口气,至少不用再去纠结自己拆了木石情缘,是合适还是不合适了,人家亲爹不乐意,拆不拆的都不可能让她做主。

林如海带着女儿一路直奔自家在京城的宅子。

那宅子是黛玉亲自盯着,一点点修整过的,到比林如海还熟悉,从大门一直讲到正院,每一处摆设,每一个园子,都讲得十分详细。

“女儿特意按照咱们家整修的,大体的房屋园子布置摆设没多少区别,想来爹爹也能住得习惯。”

林如海自然是看哪里都觉得好。

那些园子名称,还有石雕上的诗文,屋子里各处挂的字画,林如海通通夸了个遍。

黛玉都被自家爹爹夸得脸颊微红,笑道:“不过是女儿胡乱作来,博爹爹一笑,正经住时,总要更换。到是师姐所赠的嬉春图,着实是好画,合该好生收藏,女儿临摹了两次,总是缺少几分真意。”

父女两个且言且笑,一行下人都规规矩矩地收拾房子,人人用心,林黛玉心情放松,不自觉又展露出小少女的活泼劲儿。

林如海看了,也是心情舒畅,以至于连身体都显得好了很多。

“还是家里好,真希望能永远和爹爹在一起。”

林如海轻笑,脑子里诸多念头转过,却对自己的外家有了些情绪。

女儿虽不说,但这些年月月通信,他又岂能不知道贾府那些个下人们多是嚼舌之辈,女儿在贾府的生活,实在说不上有多么愉快。

要不是江南之事复杂,他那里也不算安全,早在一知道贾府的底细,他就该接黛玉回家。

心中思绪繁杂,林如海面上却只笑道:“等园子整修好了,转日可邀你那些小姐妹们过来玩。”

林黛玉心下高兴,连忙笑应了。

只是林家园子还未整修好,周瑞家的便过来送帖子,说是宝钗过生日,请黛玉去热闹热闹。

其实前些时候才是宝钗的正日子,只是当时京城大乱,十分不安定,贾家所有人都提着心,就连薛家都没惦记此事,便给耽误了。

此时到底稳定下来,贾母也想热闹热闹,便提议要给她补作生日,还出资二十两,要凤姐筹办。

黛玉接下帖子,便筹备了份儿礼。

却没想到宝钗作生日当日,到发生了点不大不小的事。

凤姐寻了一班戏班子,唱戏热闹热闹,唱完了,贾母觉得其中一小旦,一小丑唱得极好,便让人带了过来,拿些果肉和赏钱赏赐她们。

却说这小旦年轻,也才十一岁,生得眉眼与黛玉有点相似之处。

当时史家的小姐,史湘云也在,竟脱口而出,只说——“到像林妹妹的模样。”

林黛玉蹙了蹙眉,知史湘云这性子是有点大大咧咧,为人也莽撞,到没和她计较。

这也是黛玉如今底气足,父亲已经进京,且如今做了户部侍郎,户部尚书已过七旬,很快就要致仕,上面显然是打算让林如海做尚书的。

一旦做了户部尚书,那必要入阁,从副相到正相,仅有半步之遥了。

确实到了这一步,便是贾代善,老国公尚在,也不能不给林家几分面子,至于如今的贾府,林如海完全可以不放在心上。

黛玉也没必要为了史湘云这么一句轻佻话而生气。

便是外人听了,也只有说史湘云无礼的,谁会说黛玉半句不是!

反正当时她一点没恼,自己还亲自给那小旦赏钱。

黛玉是没有计较,可王熙凤心里却咯噔了声,当时没发作,那是怕黛玉面子上不好看,回过头去却气得脸色都白了,狠罚办差的下人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