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后怕不已。

好半晌才有官兵赶到,救治伤员,黛玉她们的马车早没了,马也没了,抬头看街面上一片混乱,她们也不敢乱走,只静等着官兵送几人回去。

但是此时官兵也忙得前后脚跟不着地,不只是这条街上生出怪事,其他地方也有。

有一些家养的家犬忽然变得凶悍无比,咬伤了主人以后冲出门去逢人便啃噬。

还有一家养的花草树木好像成了精,竟缠住主人不放,还害死了个婴孩儿。

其它诸如遇到鬼打墙的,莫名其妙一家五口走到水里自己淹死自己的,好好的房子忽然倒塌的,整个京城怪事频发,京兆尹已经要疯了。

宫里皇帝也几乎要疯,接连不断有坏消息来报,哪怕天快黑了,他也不得不着人把方若华从饭桌上拉出来。

皇宫里灯火通明,人人自危。

方若华甚至不必让自己的人把消息传进来,也能猜到外面的百姓们都再说什么。

说到底,不过是王朝将亡,妖孽出没一类的话。

否则皇帝的脸色,也没必要难看成这样。

皇帝端坐在御书房,禁军押着一老和尚缓缓而入,跪在一边的平真公主立时道:“就是他,那个庙祝。”

方若华也有些吃惊,没想到竟还真能找到这个人,而且看起来此人有点道行,要她来评估,到觉得至少也有凤初境,而且离琴心境也不远。

老人家双目低垂,不惊不惧,抬头不去看皇帝,先去看方若华,轻轻一笑,到真是一脸的慈悲:“女施主,青园尊者托老朽给月凛真人带一句话,五百年前,她与真人有约,约您去欣赏一曲仙舞,如今她并不介意让这大殷的凡人们为您二位五百年前的约定,做个见证。”

第九百零八章 斩蛇(两章合一)

方若华:“…”

老庙祝脚步蹒跚,眼珠浑浊,看起来虽冷静,目光却呆愣,到不像是个活人。

“三月月圆,京城相见,必不负此约。”

老庙祝话音落下,就合木坐倒在地,闭上双眼,左右禁军侍卫抢上前去看,登时脸色变了变。

为首的侍卫扑通一声跪下:“陛下,已经死了。”

皇帝的脸色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

方若华眨眨眼,努力从脑海各个犄角旮旯里搜出记忆碎片——貌似还真有这么回事。

昔年白龙女青园乃是西王母的坐骑,但她最擅长的却是舞蹈。

青园一舞,天地生光,山河璀璨,昆仑众修士也为之痴迷。

唯有月凛真人对那一舞视若无物。

也唯有月凛的舞,能压她一头。

方若华在脑海中翻阅那些和气泡一样的记忆碎片,看着青园像个小姑娘一样被锁在锁妖塔里,看着遍地的焦土和鲜血,看着青园对她说,异日相见,再邀你赴约。

说实话,在这一刻,至少是这一刻,她竟觉得有一点惊心动魄。

在这个小时空里,那位月凛真人不复存在,着实可惜了。她确实有很多的精彩。

白玉城众人对其念念不忘,以为她方若华就是月凛,可别人都认错,她自己心里明白,她不是的。

近来总有感觉,月凛真人不存在了,她到这个小时空来,占了月凛的身份,但早在她没来之前,白玉城当年的月凛真人,就已经不在。

方若华叹气:“…好吧,我等着。”

既然来了,当了这个时空的方若华,就再做一回月凛,那也没什么。

庙祝既死,此事也只能搁置,方若华继续带着人仔仔细细查了宫中所有的地方,清理了几处不大不小,别的时候无所谓,如今却可能出问题的污秽之地。

其中一处竟然是龙椅之下。

方若华从地下挖出一块红到黑的,狰狞可怖,一看便让人心惊的石砖。

只有那一块,和周围的砖石不成一体,边缘处仿佛被腐蚀一般。

整块石砖在皇帝的眼皮底下被起出,方若华让人寻一巨大的铜鼎,将石砖置于其中,烈火焚烧三日,三天下来她都让皇帝在一边等着,每隔半个时辰,亲自往里面加沾了他血的符咒。三日下来,皇帝连睡觉都有专门的太监负责叫起,那是半刻都不敢懈怠。

恐怕皇帝这辈子都没这么累过,他出生时已经天下太平,后来哥哥们争得厉害,他到是深谙明哲保身之道,皇位几乎算是靠半低调给夺回来的,当然,他本身也不是没有能力。

太上皇又不是傻子,他真要是个蠢货,早轮不到他来当这个皇帝。

不过总体来说,不和前朝的皇帝比,就是和本朝的皇帝比,当今圣上也属于比较轻松的那一个。

三天过去,炉鼎熄灭,砖石又变成一块再普通不过的青砖。

方若华做主,又把青砖还原,龙椅之下当初怎么挖开,又怎么填了回去。

最后覆盖上汉白玉的完整的地板,负责的工匠身上的汗水都把厚厚的衣服浸透。

这可不是个轻松活,必须要千万般小心,一不注意碰出点裂缝,说不得皇帝一怒,就抄家灭门了。

“金銮殿不比其它,整修都得谨慎小心。”方若华对满脸都不自在的陛下笑道,“这砖在龙椅之下埋了好几百年,早就融为一体,随意更换说不定要出事。”

皇帝想想也是,可又不免心慌,不知为何在这等地方…

方若华没吭声,心里却不禁摇头。

有什么好奇怪的。

这天底下最多的欲望,最多的罪孽,岂不都在这个地方出现?

哪一次改朝换代不是血流成河。

哪一次皇权更替,都是罪孽滔天。

龙椅底下生妖孽,再正常不过了。

当然,这些个话没必要去跟皇帝说,皇帝想一想,也不会不明白。

宫中的事情一结束,方若华就从宫里出去,皇帝虽然有些不甘愿,觉得把这位真人留在宫中,他更能安心些,但终究是不愿意强迫。

而且最近京城里乱得不行,怪事频发,他同样心生警惕,方真人出去镇一镇,到也不全是坏事。

幻真观门前,从大门口一直到街道上,早早排出长长的人龙。

方若华驱车走到一半就调头走了后门,进门一干道人齐齐迎上来道:“真人可算回来了。”

“来幻真观求护身符者太众,咱们的护身符远不够用。”

“无尘道长昨日便到了,正在客房相候。”

方若华摆摆手,转头进入客房,却见不只是无尘道长,还有其他几个老道士都在。

这一行人个个是道袍整齐,手持拂尘,看方若华进门,齐齐转头看她。

无尘道长更是长叹一声:“短短数日,老道与师兄弟们已经碰见了诸多怪事,道观的房屋都快不够用了,我们家老祖夜观天象,只说红尘劫难将至,这破解此劫之人,恐怕还得落在真人头上。”

方若华:“…当真是挺看得起我!”

无尘正色道:“方真人放心,我们几个老骨头,还有诸弟子,皆听候差遣,绝不独善其身。”

所有人心里都明白,这回是真出了大事,但凡是有一点能耐的,上面的祖师爷都有提前预警,大家除非全都抛家舍业逃走,否则谁也脱不了干系。

可逃走哪有那么容易,几百年甚至几千年的根基就在京城,是说走就能走的?

方若华苦笑:“且安排一部分弟子们去别处避一避,若是平安无事,大家再回来便是。”

这话到不用她提,其它道观也都做了两手准备,自身有些法术,勉强有自保能力的留下看家,却都安排不少年纪小,资质好的小弟子,带着不少财物,去远离京城的道观挂单。

一旦真的坏了事,好歹还能留下火种,道统不灭。

方若华正与这一干老家伙商量,忽听外面有打斗声,各种惊呼声,尖叫声一片。

所有人连忙出了幻真观,顺着声音看去,就见半空中两个人正在交手。

无尘老道惊道:“这是何方…神圣?”

他似是想说妖邪,但最终还是改了口,无尘老道这人向来欺软怕硬,在口舌上还是很谨慎的。

其中一女子红衣黑发,手中捧一竖琴,轻轻拨弄,便有无数银光射出,另一男子,却是比红衣女子高出一头,满脸都是黑色的鳞片,看动作也很像舌,手中持一丈八长矛,舞得虎虎生风。

那男子近不了红衣女的身,可红衣女的招数,对其伤害也不算太大,两人一时僵持,到是打得周围黄土飞扬,波及到的房屋无数,坍塌了一大片,吓得老百姓们四处躲避。

眼看就要打到幻真观来。

方若华的剑留在了皇宫,伸手握住袖中宝刀,刚一半出鞘,刀光闪烁,半空中两人同时像受了什么刺激一般,齐齐后退了好几步。

男子仿佛对方若华十分忌惮,警惕地瞪过来。

红衣女稍稍松了口气,妩媚一笑,冲方若华道:“我听说青园尊者和方真人有约?方真人可是答应了?”

男子瞬间又退了几步,躲幻真观更远了些。

方若华迟疑了下,才看出这女子的身份,正是那日在吴家,附身吴家四少爷吴天宝的女人:“米小小?”

“故人相见,莫要那般生疏才好,真人叫奴家小小即可。”

红衣女却是半点不认生,明明她自己都是妖邪一流,到一脸正气地指着那男子。

“这条小蛇忒不像话,他要吃人,自去别处吃,偏偏吃到奴家的地头上,奴家容易么?好不容易骗了个温柔漂亮的小姑娘把奴家养在园子里,每日信心照顾,过了两天安生日子,它这畜生到好,竟把主意打到那小丫头片子身上,这谁能忍?换成真人,你能忍?”

男子舌头一伸,舔了舔嘴唇:“哼,有什么吃不得的?人吃猪羊牛马都成,我就吃不得人了?”

方若华骤然拔刀。

一道刀光闪过,男子脸上一僵,瞬间消失,从屋檐上滚下一条巨大的长蛇,已经断成两截,身体还不停地跳动,愣是把好好的青石板砸出无数个坑洞来。

方若华甩刀,顶住一段蛇身,半晌,这条大蛇才停住不动。

米小小:“…”

她额头上忽然冒出几滴汗。

周围老百姓转头看方若华,就如看神仙一般。

方若华笑道:“这蛇说得不错,人吃兽类,自然也能被兽类吃,奈何我是人,只好偏着人了。”

百姓们心里都是一松,这些日子怪事那般多,京城不知多少人动念去逃命,只是故土难离,这里又是京城,大户人家也就罢了,小户人家置一份家业着实不容易,哪里能走得了,个个人心惶惶。

今日先是见到蛇妖,可还来不及害怕,就见方真人杀妖如切菜,不知怎么的,心里竟变得不那么害怕。

朝廷派出无数人,说了无数安抚的话,居然都比不上方若华这一出手。

百姓们松了口气,米小小愣了片刻,却是苦笑:“真人剁条蛇,自是容易,可青园尊者即便只有一缕分神出锁妖塔,怕是也不那么好对付。”

“别的不说,真人且看看,本来安安静静的京城都变成什么样了,锁妖塔里不知溜出来多少怪东西,全是给青园尊者打前站的,搅合得我都不安生。”

“我只是朵小小雪菊花,幸运就幸运在生于昆仑仙山,因着外表还算漂亮,讨了仙人欢心,给我浇了一点甘霖,这才得以化形成人,你们神仙争斗,我是搀和不起,今次这条蛇死得这般干净利落,也不知青园尊者一到,可会迁怒到小妖头上,看来只能躲了,哎,只盼着真人你旗开得胜,别让那两位大神搅了人间太平。”

米小小又是摇头,又是叹气,“小妖真是不明白,人间多好?有美味佳肴,有好听的故事,连人都很有趣,要是那两位大神在仙山上呆得寂寞,想游历人间,来便是了,为何要颠覆了这人间,没有人,人间繁华不复存在,大家哪里还有舒服日子过。”

方若华还未应话,一干水友们已经纷纷给米小小点赞。

“我早就想说了,就算现在那什么龙凤想恢复伤势,要借龙气,可当年呢?当年它们有病吧,非要到人间作乱?人间招它们了,还是惹它们了?”

“就是,好些仙侠电视剧,都要碰上作乱的妖怪,或者灭世的大神,这些神啊妖的,闲着没事干,干点什么不行,老和人间过不去算什么!”

方若华不去看这些水友们的吐槽,只冲米小小道:“请便。”

米小小这才松了口气:“还是方真人敞亮。”

实在是刚才这位下手那利索劲,可把她给吓了一跳,连以前那嬉皮笑脸,轻松惬意都减弱了好些,更是放低身段解释了好几句,生怕方若华一时兴起,把自己也给宰了。

她以前就知道,那位月凛真人是前辈高人,和玄微一个级别的大能,可仗着对方不知轮回几次了,心里不大在乎,今天看到小蛇的下场,到后怕起来。

她哪里知道,方若华刚才那雷霆一击,出手的时候云淡风轻,可其实出手前,也不是特别有把握,不过这一动手,她到对自己的实力有了一点认知。

圣德门的修炼法门,的确是很不一样。

跟着大百科全书修行,方若华一动手就发现,在这个小时空,光凭武力,她并不能完全压制此地的武林高手,只能说等级差别不大,可是和这些修行的人比,她的力量层次,却仿佛能高出一筹。

方若华如今也不过是琴心境而已,虽说腾云境已然在望,可到底不是。

那条蛇也差不多有琴心境的修为,但她却对对方有压倒性的优势。

彼此体内灵气的质量不同。

也不是说什么天差地别,但就是有那么一点区别。

方若华体内的灵气,要是高纯度高质量的氧,这个小时空修士们体内的灵气,就是比较普通的空气。

用是都能用,但等级差别确实是有的。

方若华到也不觉得特别奇怪,月凛脑海中自有这个时代的修行方法,和百科上记录的修行方法比,着实显得粗陋又简单,在灵气提纯方面,完全没有任何研究。

米小小见方若华神色舒缓,才小心翼翼地转身,临走又蹙眉叮咛了一句:“半月后您和青园尊者之约,最好想办法离京城远些,那舞能勾魂摄魄,定力不到位的凡人,可万万看不得。”

第九百零九章 星海(两章合一)

虽说春日至,可天还是不算多暖和。

最近京城不太平,街面上人极少,宁荣街上行人寥落,连几家古董铺子都半开不开的。

掌柜们全盼着乱象早些过去,这世上最难得莫过于太平,尤其是对平民百姓来说,不怕苦不怕累,唯独怕的是天灾人祸。

荣宁二府的老爷太太们,也多多少少受了些影响,不过爷们儿们都不敢出去鬼混,只在家里和小妾丫鬟厮混,夫人们反而放心。

还有一点好处,近来登门拜访的人家竟然不少。

王夫人和王熙凤不说,就连邢夫人也接了好些帖子,收了不少礼。

探春和宝钗匆匆去林妹妹那儿,探春手里就拿着张帖子。

两个人进屋,把斗篷交给紫鹃带下去,转头就见惜春倒在榻上小憩。

另一侧窗边上,林妹妹正和迎春下棋,两个人论棋艺,迎春还要技高一筹,不过黛玉每每会有许多奇思妙想,下出的妙招都能让迎春长考许久。

“今天工部尚书家的小姐送了一解上好的南珠,话里话外,大约想求一道护身符。”

探春脸上露出一丝苦笑,也略带出几分歉意。。

“实在不好推拒。”

黛玉也叹气:“想求护身符的越发多起来,看来京城最近真是不太平。”

探春和家中诸位姐妹比,想得算是比较多,随着年纪渐长,到了需要交际的时候,奈何贾母只喜高坐享受孩子们的孝敬,王夫人和邢夫人出门交际,也从不肯带她们。

贾家的规矩,闺阁小姐不见外客。

探春自己心里明白,她将来的婚事全掌握在嫡母手中,这些年来,她也没少讨好嫡母,可但凡有一点机会,她自己也想努力。

就算嫡母将来不至于坑她,可京城那些贵妇人们根本不知道贾家还有她这个小姐,好姻缘也不会从天上掉下来。

她爹只是五品的工部员外郎,就是依托荣国府的势,她一个庶出的女儿,在京城婚姻市场上也绝对不算抢手。

愿意娶她的,除了寒门出身的进士,只有同等人家的庶子,不过,现如今京城也讲究嫁女嫁高,要是她的名声极好,也不是没有机会,毕竟她是荣国府的小姐,嫡母出身王家,手里攥的牌并不很差。

现在因为京里的事,好多人家心中不安,想求方若华方真人的护身符。

但幻真观那边能拿出来的符咒也少,不是钱的问题,幻真观的符咒都不贵,像这等护身的,最高也不过十两银子,最便宜的甚至只要几纹钱而已。

贵和贱只因材质不同,保质期有长有短,可效用差不太多。

可幻真观人手有限,真正能作出好附身符的,也不过方若华一人。

每月能出的护身符着实有限得很。

京城贵人们消息都灵通,谁不知道方真人最疼林大人家的千金林黛玉,从来不会亏待她半点,有好东西,自也是紧着她用。

那些在幻真观求不到的,可不就把主意打到荣国府家这位表小姐身上。

如今妖魔鬼怪在京城流窜,大家便是地位再高,权势再重,钱财再多,碰上那些个脏东西,谁还能逃得了不成?哪只妖魔会在乎你是身份身上?

京城贵女们别看性子多有不同,也有顶顶骄傲的,但大部分交际能力都相当不错,但凡家里真心疼女儿,便不会把她们教得狂妄自大。

荣国府如今在京城也不过二三流而已,但她们愿意结交三春姐妹的时候,也能一瞬间让贾府的姐妹们觉得自己如众星所捧的皓月。

探春心中也不禁活络起来,她自来看得清自己,到不奢求攀附权贵,只求让人知道知道自己的脾气性情,才学容貌,将来不至于没个下场。

最近几日唯有三姑娘探春最是积极,和京城那些千金小姐们都联络起来。

黛玉也知道探春的心思,并不因此就鄙夷,反而在心里怜惜这几个姐妹。

她向来是个面冷内热的人,只有盼着姐妹们好的,幻真观的护身符,方若华准备了不少给她,除了担心她的安全,也是想她拿来做人情,如今自然不吝惜。

这几日王夫人和王熙凤对三春都更上心许多,尤其是王熙凤,她本是个要强要脸面的,近来借幻真观的面子,她更是把自己八面玲珑的手段,在那些个贵女贵妇面前使了个痛痛快快。

几姐妹坐在一处,也无外人,便不免说几句私密话,女孩儿对将来,总是既憧憬,又有几分忧心。

便是黛玉,眼见几个姐妹对将来并无多少信心,对未来也只有听天由命,同样忍不住怅惘。

她偶尔也想,若是人人都强似师姐那般,是不是就不会有这等忧思。

师姐一直孤身一人,想如何便如何,谁又会说她半句不是?便是说了,师姐又何尝会在意?

“咦?那是什么?”

司棋正替自家姑娘沏茶,忽然一抬头,吓得手抖了抖,差一点把茶水倒在棋盘上。

此时天色渐晚,夕阳西下,暗红的天空中忽然飘来一团青玉一般的烟雾。

云雾之上,坐着一女子。

惜春蹭一下从榻上起身,穿上鞋便出门,黛玉和探春,迎春,还有宝钗三个也连忙跟出去。

不只是他们,贾府里大大小小的主子奴仆,全都走到院子里,有些神色古怪,有些面露惊惶,所有人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大街上早就乱作一团。

贩夫走卒也好,达官显贵也罢,人人驻足,人人惊讶。

云团之上,那女子长笑一声,忽然一展长袖,翩然起舞。

无声也不乐,只有夕阳和清风为伴,天上的云团应和,可是这一舞起,风云变色。

所有人几乎都入了迷。

黛玉只觉得身上一冷,回过神,转头四顾,身边好些丫鬟仆妇痴痴呆呆地盯着那云层之上跳舞的仙人,神色恍惚,她叫了好几声,无人应答。

“好热。”

迎春抓起幻真观送的荷包,荷包热得烫手,探春她们也悚然惊醒,面面相觑。

黛玉连忙回房间取出匣子,拿出所有护身符,直奔贾母那儿。

贾母却还清醒,黛玉有什么好东西都忘不了她老人家,她最疼两个玉儿,黛玉所增的,便是一针一线也不会不珍惜,总是带在身边。

此时见几个丫头想着她,贾母也欣慰地紧,一手拢了黛玉,吩咐鸳鸯连忙四处都看一看,莫让家里人出事,便换了衣服亲自也出去。

此时京城街上已是大乱。

随着云层上那仙子一舞,太阳竟一点点被遮盖了去,漫天漆黑,唯有青玉色的云团之上,光芒炽盛。

无论男女老幼,都是痴呆形状,巡逻的士卒们扔了刀枪,吃饭的,喝酒的,甚至连碗筷也扔掉,所有人都浑浑噩噩。

贾母何曾见过这等情状,一时握紧了手腕上的佛珠,又抓住黛玉送的护身符,直念阿弥陀佛。

皇宫中众人到还平安,皇帝也举目眺望,同样看到空中之人,脸色隐隐发黑。

只因那仙子距离他越来越近,高高在上,俯瞰这皇宫,虽则跳舞,可那种将他这堂堂帝王视作蝼蚁的感觉,他感受得再清晰不过。

皇帝从没有想过,原来世间还有这样的舞蹈。

也许从此以后他再也欣赏不了歌舞,歌舞会在京城绝迹。

传说中嫦娥善舞,可眼前这一个,不像嫦娥,到像魔鬼,舞美是美矣,却致人疯狂…

可不是疯狂,宫外那些痴痴呆呆的百姓们神色渐渐癫狂,彼此撕咬,争斗,疯狂砍人。

皇帝连禁军都派出去,个个佩戴了护身符,可是还是偶尔会被影响到,气血沸腾翻涌。

云上那仙子跳得越发起兴,一举手一投足皆带出一片又一片的青光,光芒辐射之下,无数人为其疯癫。

跳着跳着,那女子忽然就笑起来,长笑道:“月凛,你看如何?月凛,你看如何?”

她说着,冲着底下那些百姓一扬眉,“以凡人为祭品,到是有点委屈,唔,不过也没什么,我不挑食。”

无数还清醒的人都觉得浑身颤栗,心中的恐惧蔓延。

皇帝黑着脸,脑海中纷杂的念头越来越多,只听云上那妖邪又笑问:“月凛,我的舞如何,当不当得昆仑第一?”

幻真观内

方若华抬头仔仔细细地看了她半晌,吩咐一句:“护身符多准备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