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若华勾了勾唇角,伸手一拿,渔网就特别顺服地落到了她的手里,叠了一下揣口袋中。

阿穆这才松了口气:“小姑娘,上我的车,走吧,咱们一起去做个笔录。”

方若华乖乖巧巧地点点头,轻声道:“好…能不能稍等。”

许默点了点头。

方若华转头扫了一眼周围的观众,笑道:“我这天罗地网洒出去四个,还有两个没有着落,待我找一找。”

此时因为这场闹剧,围观的人更多,都忍不住盯着看。

方若华的动作特别快,伸手一捞,手里就多了一条线,她轻轻一扯,两个网兜也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飞了过来。

速度很快,大家一时看不清,只觉得里头红彤彤的,好像有东西。

“哎呀!”

方若华正扯线,忽然像被什么东西咬了一口,轻声惊叫。

一群观众都跟着一惊。

随即,两张渔网一下子散了架,变成一堆碎绳子落了地,方若华一脸沮丧,垂头丧气半天,忽然从背后一摸,摸出个巨大的铁锅,双手捧着举向围观的人群。

“父老乡亲们,我家的福娃宝宝嫌弃跟着我没法吃香喝辣,不肯跟我走呢。”

话音一落,锅里就探头探脑地冒出好些小动物布偶,这些小动物们形态各异,只有一个统一的特点,就是萌。

大大的眼睛,长长的睫毛,小神态做得非常漂亮,或者温柔,或者傲娇,甚至还有几个暴躁款,总之和市面上那些千篇一律的玩偶完全不同。

“哇,好萌!”

观众里几个年轻女孩儿不禁星星眼。

“二十一个,想带走的请尽快,我可不敢让警察叔叔们久等。”

几乎眨眼的工夫小玩偶就被抢得一干二净。

锅里的现金到不多,不过锅上还贴着二维码,方若华手机里提示收款的信息一个连着一个。

一共五十个玩偶,一个二十,五百块到手,至于成本费,不算方若华这个人工,也就几十块钱而已。

阿穆忍不住对许默道:“这小姑娘牛气啊,今天肯定赚了不老少。”

许默:“…”

他这闷葫芦不说话,阿穆却对方若华极好奇,见她一个人上了车,桌椅板凳还有一些家伙事都扔在地上,还为她担心得很。

“就放在那儿?”

方若华抿唇笑了笑:“有人帮着收拾。”

阿穆恍然。

变戏法变魔术,怎么可能没有助手?

“对了,你怎么知道那个老太太抱着的孩子不是她的?”

方若华想了想道:“那位不是老太太,是天生就长那么老,骨龄不超过三十。当然,这不是重点,听她的口音,看她的衣着打扮,身上的痕迹,她必然是北方人,她怀里的孩子衣领上还沾着炒年糕的痕迹,应该是在南方长大的小姑娘,那人面孔瞧着还算细腻,但骨节粗大,皮肤也粗糙,以前大概经常做力气活,生活条件不会太好,她怀里的姑娘却很娇嫩,身上有点过敏,肯定是穿了不合适的衣服。”

“再来,那小娃娃在嘈杂的环境里连醒都不醒,又像是病了,我就觉得不对,先把人控制住再说。就算是错了,也总比她把人拐走更好。”

阿穆竖起大拇指,连说了三声佩服。

他这话绝对真心。

“离得那么远,环境那么差,竟然能看出这么多,小姑娘,你是天生当我们警察的料子,好好读书,以后当警察吧。”

方若华轻笑:“我初中都没有读完,怕是不行了。”

阿穆:“…”

方若华去了派出所,很快就做完笔录。

她是见义勇为,又不是嫌犯,派出所的民警肯定不为难她,只让她留下联系方式,等那孩子有了具体消息,一定通知她一声。

方若华点点头:“还有,你们如果想查那孩子的身份,不如查查S市有没有这么大的小女孩儿失踪,她身上那烤年糕,不是一般的烤年糕,像是S市梧桐巷柳记的大厨做出来的手艺。”

阿穆:“??”

虽然从这姑娘口中得到这样的情报,有点稀奇,但他还没说什么,许默第一时间就通知下去。

两个小时不到,反馈立即就回来。

S市还真有人报案,三天前在明珠广场有个小女孩儿失踪。

女孩儿的奶奶正带着孩子逛街,前面就来了个长得特别好的小后生,一见面就特别惊喜,直喊她二姨,还说什么十几年不见了,她越长越年轻。

老太太猜他可能认错了人,但这小伙子特别热情,车轱辘话说了半天她才找到机会插口。

等那小伙子走了,老太太觉得哪里不对,一转头就找不见自己的小孙女,她当即血压升高,差点晕厥。

“老太太血压升得过了头,现在还在医院躺着,S市警方接到消息特别高兴,孩子家长马上就要赶来。”

阿穆神情振奋,“不得了,咱俩这是立了功,破了个大案子!”

许默心情也不错。

阿穆笑道:“好好干吧,你小子没准儿能借机回去呢,在我们派出所,你也待得不自在吧。”

许默摇摇头:“没有,我觉得很好,和大家相处得颇为愉快。唔,我觉得可能还要再呆一阵子。”

这话可不是胡说,才来派出所才三个月,但许默已经和所里的人都相处得颇为融洽。

他的脾气其实还不错,并不是那种孤傲的性子,虽然不大爱说话,有些沉闷,但也不是不好相处,从刑警转到民警的岗位上,每天处理些家长里短的小事,竟然还挺顺手。

不光顺手,生活还显得悠闲很多,一周里起码能有三天正常点上下班,节假日如果不碰上什么重大活动,或者有什么明星来开个专场之类,还能放个假。

平时遇见的事,多数是什么你丢了猫,我少了狗,或者给忽然想和老邻居吵个架的大爷大妈调解调解,可能依然免不了时不时地得加加班,不过通常情况下都不至于动刀动枪,生命安全有保障。

所以许默他大哥和二哥,一位财富在全国都能排到前十位的大老板,一个世界著名影视巨星,大晚上的拎着瓶好烟好酒,也不能拎别的东西,跑到许默他们领导家跟人家对吹了半瓶,深表感激。

许默二哥还给人家领导的小女儿送了一整套写真集,上面有自己的签名。

两个人就一个要求,务必让他们三弟老老实实在民警的岗位上发光发热,如果能做文职就更好了,人家二哥还说,他们家小弟笔杆子过硬,高考作文都是满分,让他做文职绝对没问题。

领导咂摸了咂摸滋味,到底没敢打包票,主要是许默这小子是领导他领导的心腹爱将,这事儿,实在没什么可操作性。

虽然领导没敢保证,要一直把许默留在派出所干这民警的活,但暂时来说,他还是要低调,避避风头,老老实实地待在社区的派出所,和社区里的大爷大妈们打打交道。

不过,这回恐怕是碰见了大案子,他们派出所的人,大概也得加班了。

第九百九十章 异样

方若华对警察们说的话,算是九真一假,那一分假,也大体是任何人都查不出来的假。

她翻找了方若华本身的记忆,知道此时此刻在小广场上有这么一出戏码,这回才特意带了人过来,既打拐,又赚个生活费。

在记忆里,被拐的小姑娘千里迢迢从s市被拐到了b市,结果还没出手,就因为干活的人下手太糙,生了重病烧得厉害,那孩子到是命硬,愣是只靠着拐子给的两片感冒药熬了过来。

只可惜到底烧坏了脑子,双耳失聪,着实可怜。

方若华从派出所出来,直奔小广场,一到就看见一大两小,三个孩子坐在台阶上。

“老大。”

三个萌娃俏生生地喊。

方若华:“…”

老大就老大吧。

和周围摆摊的说几句话,再和刚才的几个托打个招呼,收拾好家伙事,方若华一手把最小的梳着冲天辫的小丫头抱起来甩到肩膀上,让她抓紧,然后一只手一个,拎起剩下的孩子转头就走。

“老大,我们去哪儿啊?那宅子不能住了吧?”

这仨大宝贝都是方若华从拐子手里捡回来的,他们口中的宅子是以前一群拐子的据点。

那地方肯定是不能住。

方若华想了想,叹了口气,“跟我走吧。”

前不久,方若华刚来到这个小时空,四顾茫然,只余原主留下的一腔郁郁之气,还有强烈的自厌和自毁倾向。

她是又要和身体上的病作斗争,还得和心里的疾病斗争。

这一次和以往的每一次旅程都有些不同,方若华受原主的影响极深,受这个世界的约束也极深。

她的旅途已经进行过很多次,这还是第一次有这样一种感觉,她似乎和原主就如一棵树上长出来的果子,命运不同,却…着实亲切。

原主的师父还在世的时候,曾经有个杂技班子,但是十几年前就散了,没留下什么产业,还欠了一点外债。

方若华一到,年过十七,初中没毕业,终日打零工为生,赚来那么一点钱,除了供应自己吃穿,还要花费大笔的资金在调查拐子团伙上。

这里头到底有多难,方若华只是从记忆里体会了一下,就觉得那日子简直不是人过的。

方若华来到这里,先把那一连串这个饭店,那个奶茶店,某个快餐店服务员的工作,大部分都辞掉,只保留了一家饭店的工作。

这家饭店的老板是一对老夫妻,饭店经营了有十多年,他们两口子是退休职工,有退休工资,店面也是自己的,开个饭店就是想让自己别太闲。

夫妻两个性子都好,平时对方若华特别照顾,也是看着孩子年纪小,很可怜,挺心疼她,几乎把她当半个女儿看待。

有一回方若华生了病,都是老两口端水端饭喂药,精心照顾。

到不是因为这两位老店主对原主来说比较特别,方若华才没有辞工。

那天,方若华从她租住的四人间出来,去医院拿了点药,吃完药就挨门挨户地去辞职,最后一家,就是那对老夫妻的夫妻小炒馆。

方若华一到,店老板连忙迎出来:“若华来了,快,快替我招呼招呼客人。”

说完,老板就急匆匆向楼上走。

老板娘翻了个白眼,拢着方若华的胳膊,带她去换衣服。

“别管你蔡叔,他这是老毛病又犯了,今天有两个客人,带了一盆变异兰花过来,就在二楼,两个人正赏花呢,你也知道,你那蔡叔别的什么都不爱,就喜欢那些不当吃不当喝的兰花,自己喜欢养,看到别人家的,也照样两只眼珠子不带转悠的。”

方若华登时笑了。

前些年兰花被炒起来,有过一股疯狂热潮,现在热潮过去,大家趋于理性,兰花的价格也渐渐恢复平稳。

不过,名品兰花还是很贵,上百万的也不是没有。

当然,兰花自来在喜欢的人眼中,有如无价之宝,如果不喜欢,再好的兰花也不过只是花而已。

老板被花迷花了眼,方若华只好换上衣服帮忙招呼客人。

今天来的客人还不少,楼上六个包间都满了,一楼大堂的八张桌子也坐满了人。

方若华利利索索地把客人们点的菜报到厨房,老板娘在一边看着,不禁笑道:“回头咱们也安上点餐机,让客人们自己点菜,能省去不少麻烦。”

“那可好,我们省事了。”

旁边两个托着盘子正准备上菜的服务员都笑道。

正是饭点,方若华也忙起来,一边忙,一边不动声色地打量在座的客人们。

窗户口那两位,男的很喜欢那个姑娘,不过姑娘应该只把他当备胎,今天晚上两个人不可能在一块儿,过不了多久女孩子就要先走。

果然,几分钟后,窗边那女孩儿接了个电话,就先离开了饭店。

南边第一排座位上的一家人,是女婿跟着丈母娘一家在吃饭,绝对不是亲爹妈。

还有对面一双男女,应该是上下级关系,女方的地位比较高。

这一屋子坐的多是普通客人,就是北边第三排的两父子,看起来有些奇怪。

两个人只点了一盘老醋花生,没有要酒,年长的老者不紧不慢地跟年轻人说话,口气里略带一点训斥。

“让你练功你不肯练,只觉得累,觉得苦,却不知道这世间做哪件事不苦?技多不压身,好好学咱家门的功夫,别让你爹和咱们尤家的列祖列宗断了传承,对你的将来,也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这位老人家说话气息很稳,年纪不小了,应该有六十岁,但是神完气足,他儿子看起来不起眼,人到中年,穿着打扮像外地来务工的农民工,可一双手上也明显有练掌法的痕迹。

方若华一回神,便暗自苦笑。

竟然莫名其妙地又观察起人来,人家客人到饭店吃饭,他们只管人家给不给钱便是,哪里有随意探究人家底细的!

看来她还是受原身的影响很大,原身的师父号称是彩门的门主,当然,传到今天,旧时那些稀奇古怪的江湖门派,大多不剩下什么,就是有,也早与古时候不一样。

彩门正宗的传承,所谓的嫡脉嫡支也是人丁凋零,除了原身的师父以外,只剩下一个师叔,据说走了歪路,被原身师父的师父逐出门墙,废了一身功夫。

正是因为原身师叔那件事,原身的师父在这方面很看得开,并没有非让原身继承衣钵的意思,但能教的,还是免不了要教一教。

一个老江湖教徒弟,教正经功夫之外,也免不了要教怎么去看人,怎么去看事,以免小辈们走江湖,一不小心得罪人,或者中了别人的圈套。

原身年幼,但自幼养成的习惯却还是融在了骨子里,方若华来了之后,一样受其影响。

真不知道该不该感激原身的那位师父,没把原身给养得天真不知事。

要说不感激,可一个十三岁未成年的小姑娘,如果再天真单纯,恐怕连磕磕绊绊地长大都做不到。

但如果原身的师父没教她那些乱七八糟的门道,恐怕她也没那么大的胆子,为了给师父报仇就独闯虎穴,闯下大祸。

要知道,原身想被拐子们拐去也不是想想就行,为此她做了很多准备,改名换姓,脱离家里的环境,修饰容貌,改变体态,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才开始行动。

这话说来简单,年纪轻轻的姑娘要做到这一切,又岂能是容易事?

方若华只在记忆里看过一遍,心中就不禁对原身十分佩服,那真是宛如削皮剔骨,回炉重造。

走了一下神,方若华还是顺顺利利把手里的活儿,麻利地做完。

老板娘看见她就欢喜,赶紧让她洗洗手,给她端来一大碗牛肉面。

牛肉码放了起码有几十块,虽然切的薄,但是滋味极好。

“快吃,快吃。”

老板娘笑道,“一会儿凉了。”

她打心眼里喜欢这姑娘,只是孩子年纪太小了,她私心里不打算让这孩子长时间在自己这儿打工。

人活在世上,最好的路还是读书。

老板娘也就是动了一念,她喜欢这孩子归喜欢,可终究非亲非故,方若华又温柔缄默,不爱说自己家的事,身为外人,什么情况都不清楚,可没法子多管。

没多一会儿,饭店老板也溜达下来吃饭,老板娘一看他就笑:“瞧你这满面红光的模样,到比三十多年前你娶我那天也不差什么了。”

“那不能,兰花再好,也没有老婆好。”

老板讪讪一笑。

“那花是真美,妖娆妩媚似天女降凡尘,更难得是一株花上七个色,色彩渐变,如梦似幻,哎,可惜是人家的爱物,这回也是千里迢迢从临省拿出来让兰友们欣赏欣赏,却是不打算出售。”

三个人正说话,外面匆匆进来一年轻客人,进门四下看了看,蹬蹬蹬直接上楼。

他动静挺大,老板和老板娘都被惊动了,不自觉就抬头看去。

刚一上楼,年轻人就扯开嗓子喊:“舅舅,舅舅,你在哪儿呢,你们家薛琴在路北那儿被车给撞了,现在在人民医院,情况很不好,车祸那伤也就罢了,还检查出来脑部有个肿瘤,位置非常危险,反正得马上做手术,你赶紧拿着钱去看看,人家让先交五万。”

楼上包间的房门一开,两个客人匆匆下来,前面那个满头大汗,急道:“五万?我没带现钱。”

“支付宝,微信,银行卡,都行啊。”

“我哪会用那玩意儿,没有。”说着,年纪不小的客人就开始打电话,打了半天还不通,“哎哟,我这是急糊涂了,你舅妈去参加什么欧洲十一日游,不在国内,可怎么联系得上?你看看这人生地不熟的。”

和这老人一起来的兰友连忙道:“我卡里还有一万多,先借给你。身上就这么多,我家在县里,这会儿来回一趟,起码六个小时,恐怕有点耽误。”

老人摇摇头,心里愁得厉害,忽然一拍大腿,转头对着店老板道:“老板,您看这样成不成,我把我那盆兰花留您这儿做抵押,您借给我四万块应急,正好对面有个律师事务所,咱们可以签个协议,等我一联系上家里人,立马把钱给您送过来。”

老板一听,略微思索就答应了。

他喜欢赏兰花,对兰花自然也了解,在他看来,那盆花真是宝贝,价格低不了。

而且,刚才亲眼看那兰友说想花五十万买那一盆变异兰花,但人家连考虑都没考虑就拒绝。

再加上眼前这位老人的卖相很不一般,听语气家里了不得,有钱有地位,儿子还是位领导,和这样的人拉上关系,怎么想怎么不是坏事。

老板转身就去拿钱,方若华一伸手拦住:“蔡叔,别急,用不着人家拿花抵押,请这位大叔上去把他的兰花抱下来,名贵品种,可不要在我们店里放,这样吧,咱们跟这位大叔走一趟,不是人民医院?咱们去帮忙把钱交了就是,人命关天,也不在乎多走一段路。”

方若华这话一出,蔡老板也回过神,从一开始就紧绷的情绪略略松弛,心中本能地觉得方若华的主意更好,便笑道:“好,就这么办。”

说话时,方若华的视线不着痕迹地落在兰花主人这三个人身上。

那兰花主人到是神色不动,只是瞟了方若华一眼,眸色转深,最后来的那个年轻人闻言眉眼动了一下,似是有些意外,不明显,但瞒不过方若华的感官。

只这一瞬间,方若华就觉得这事不对。

兰花主人却是连连道谢,一点异样也不显,步履匆匆地上了楼,去抱下自己的花。

他那花上还罩了一个玻璃罩,又拿衣服包着,显得极小心,下了楼出门便上车,催促他外甥:“快走,快走。”

方若华眯了眯眼,甚至有点觉得自己的感觉似乎出了错,未免太敏感,现在哪里还有骗子使这么老套的手段,既不成规模,再说,为了四万块,也不值当的。

不多时,兰花主人的手机忽然响起来,他蹙着眉拿起来一看,似乎松了口气,对外甥道:“是你姐的电话。”

接通了电话,差不多说了两分钟,兰花主人的神色登时轻松下来:“二子,停车停车,不用去了,你姐正好在附近,她正在医院给我们家小琴办转院手续。”

第九百九十一章 神卦

抱着兰花的老人家千恩万谢,谢得蔡叔都有点不好意思。

方若华勾了勾唇角,也不纠缠,对方给叫了出租车,她就扶着蔡叔上出租车回饭店。

蔡叔一路上絮絮叨叨的,还颇为这位客人担忧。

方若华眉眼间露出一点无奈。

却说这客人开着车左拐右拐,拐到一个小胡同门口,上面三个人,两个老的一个年轻的下了车,捧着兰花的那位就眉眼神色都不好看,似乎在生闷气。

另一个老头却是忍不住大笑:“堂堂调门黑三爷,沦落到这等地步,何等的可笑啊,可笑。”

那老人叹了口气:“吃我们这碗饭,靠得是世人心中贪嗔痴三念,这回我手段虽用的老套,但以我的活计,多数不会失手,此次没钓到空子,也只因遇见了行家…那小姑娘可不简单。”

说着,他便把手里的兰花放在地上,将罩子摘下。

这花果然像蔡叔说的,极具妍态,非常漂亮。

“这盆花拿去卖,少说几十万,多了说,几百万也能操作。”

年轻人嘿嘿一笑道,“三爷的手艺还是一等一的好。”

黑三爷沉着脸,神色凝重:“小子,我教你一个乖,咱们行走江湖,都是丧了良心的混账,可这底线得守好了,这人啊,从来是学好事难,入正道难,可要是学起坏事,那是再简单不过,可这邪路好走,一旦踏上去再想回头,那就千难万难。”

二子不以为然,入了骗子行,还说什么正道不正道,矫情!

不过他也没顶嘴,黑三爷是门内前辈,叱咤江湖数十年,在他们这些晚生后辈眼里,那简直是风云人物,虽然这一见,黑三爷和传闻中大大不同,但二子还是不敢对这位爷稍有不敬。

黑三爷的同伴,另外一个老人也笑够了,忽然沉下脸:“姓蔡的坑了咱家葵葵四千多,这事难道就算了?四千多是小钱,可我咽不下这口气!要换了以前,哪能这么便宜他,如今就是也堵他一堵,已经是心慈手软了。要不是这些年老子修身养性,而且也不想把事情闹大,怕惊动了葵葵,你看老子不让姓蔡的脱一层皮才怪。”

这边几个江湖老海,骗子一窝,在那儿唠嗑,方若华已经和蔡老板回了饭店。

此时过了饭点,客人们走得差不多,方若华略微犹豫,暂时没有把自己的猜测跟蔡老板说,但也没提要辞工的话。

一开始,方若华还不太确定,她对眼下这个小时空毕竟不是很了解,但当那位兰花的主人,把兰花抱下来,她立时就明白这是江湖老海来钓空子,钓到蔡老板头上去。

因为她认得兰花上那股暗香,也不是她,而是原主认得。

原主的师父给她讲江湖门道的时候,曾经提过一嘴,前两年花木被炒得最热的时候,曾有人拿花木行骗,一盆普通的花木拿过来,通过嫁接,修剪等手段,改变其形,再调配一种特殊的药水,改变其色,技术高的,能让几十块一盆的普通花木,摇身一变,身价百倍,千倍。

这是个技术活,不是什么人都能做。

当初她师父不知从哪儿弄来一瓶药水试验给她看,果然能让花木变色,原主可能都不太记得那药水的味道,但方若华闻见相同的味,却瞬间反应过来。

这一回过味,她又有些哭笑不得,就为了四万块,拿出这种东西,而且恐怕踩盘子也没少花精力时间,真是够无聊的。

不是说四万块是小钱,现在那些走单帮的骗子们,没本钱,没人手的那些,辛苦十天半个月,能骗几万块钱,就算是手段高妙。

但方若华今天见的那客人,衣着打扮,一身的行头下来就得几万,还有手里的东西,怎么看都像个大人物,如果是骗子,也该是巨骗,抓住至少判个十几年的那一种,如今跑到小饭店,忽悠店老板那么点现金,还真是有些违和。

药水说来简单,但据说是天然成分,用料讲究,一副药水配下来不下千元。

行骗成本着实不低了。

眼前的场面,就像配齐了电网火药,劳心动力,只为了逮个小泥鳅。

方若华坐在柜台前面想自己的心事,琢磨着怎么把事情和蔡老板说清楚,就听前面有个洪亮清明的声音道:“麻烦,结账。”

“好的,一共三十五。”

都不必看,方若华就道。

此时店内未离开的客人,只有可能是父子两个的老人和年轻人。

老人掏钱,盯着方若华看了几眼,叹气道:“小姑娘,你坏了我的事,让我为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