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热的气息喷在她后颈上,痒痒的,她一边躲避,一边笑:“你还好意思说,卧室比我的卧室大许多,采光通风都比我那边好,我贤惠,你就这样对我呀!”

他半真半假问:“要不,搬过来住?”

她手肘撞一下他胸口,“想得美。”晕红的脸庞上,一双明眸斜睨着他,含嗔带笑。他觉得心跳急剧加快,捧住她的脸,热烈的吻纠缠在了她的唇齿间,她温柔回应他。她身上只穿了睡袍,一条衣带宽松的束在腰上。隔着薄薄的衣料,他能感觉到她玲珑有致的曲线,全身燥热得火烧一样,狠狠握紧她的腰,她的腰柔软纤细,张开双手就能满握,他吻得贪婪迫切,总觉得不够,滚烫的手滑入她的衣襟。小小突然清醒,听到他急促的呼吸声,她仓促推开他,束在腰间的衣带已经被解开。

半天,两人谁也不说话,最后,小小整理着身上的衣服,低声嗔怪:“你这个人,怎么这样!”

他暖昧的笑:“怎么样?”

“滚,”她把他轰出房间,“快去洗澡。”

他的确需要洗个澡冷静一下,走到门口,记起一件事,“我妈刚才打电话过来,让我今晚回去吃饭,我们一起去,好不好?”

小小笑容僵一下,口中还是答应了一声“好”。凭直觉,她感觉到绍昀的母亲很不喜欢她,除了大众场合的礼貌客套,没有和她说过一句话,只客气的称呼她为杜小姐。

吃晚饭时,沈韵心对小小一如既往的客气,客气里带有淡漠的疏离,晚餐很丰盛,耿绍昀对她悉心呵护,小小却食之无味。用过晚餐后,耿绍昀被沈韵心叫到偏厅里去谈话,小小一个人百无聊赖的在客厅里看电视。等了很久,还不见耿绍昀出来,她起身向偏厅走去,刚到门口,就听见沈韵心恼怒的声音:“我早就说过,你们是兄弟,不能为了一个女人相争,你偏不听,天下女人多的是,为什么非要抢嘉恒的女朋友?”

“小小不是嘉恒的女朋友,”耿绍昀说:“嘉恒是追求过她,但早已经放弃了。”

“是吗?”沈韵心冷笑:“没有杜修宇强逼,他会放弃?你明知道他在沈家处境艰难,杜修宇那样嚣张的气焰下,他能不放弃?杜修宇也就算了,可你呢,你就忘了当年耿家走投无路时,他为帮你筹资,把他作为沈家长孙所拥有的5%华丰股权转让给他继母?尽管那笔钱没有起到什么作用,但倾尽了他的所有,仅这份情义就已经很难得!”

“妈,我没有忘,我曾经说过,他给予我的帮助,我会十倍的还他。所以我出巨资收购华丰集团散股,再通过杜世伯的手以一美元转让给他,我求杜世伯出面帮他成为沈家的掌权人,让他拥有沈家的一切。就为他当年那份情义,能为他做到的,我都做了,但要让我放弃小小不可能,她是一个人,不是什么可以转让的物品。”

“绍昀,做人不能太贪心,耿家足够富有,而且你已经拥有杜氏20%的股份,娶那个女孩,就算让你再拥有整个杜氏,人所需要的也不过三餐一宿……”

小小木然从门口退开,心中茫茫然,竟分不清是什么感觉。

绍昀沉着脸走出偏厅,看见小小坐在客厅里发呆,拉起她就走,甚至没向他母亲招呼一声。一路上,车子开得飞快,两边的路灯从窗外一晃而过,浮光偶而掠过,映照出他冷峻的神情。

“绍昀。”小小喊他。

他终于放缓车速,母亲的话犹在耳畔:如果她知道了真相会怎样?如果她知道了沈嘉恒当初放弃她的真相,会怎样?他竟然觉得心慌,车子慢慢靠边停下。

她张了张口,几经踌躇,最终只是问:“你母亲是不是很讨厌我?”

他抬手拂过她耳畔的一缕碎发,手停驻她的脸庞上,“我喜欢你,很喜欢!”低下头,吻轻轻落下,温柔绵缠,她放任自己沉溺在他的柔情中。一切都已经过去,真相不再重要,她没必要知道,也不想知道!

第三十四章

虽然在圣弗朗西斯科已经举行过订婚庆典,回到本城后,出于商业社交的需要,耿绍昀又专门举办了一场庆祝晚宴。小小以前也参加过类似宴会,但作为宴会女主人还是第一次,在众多宾客间周旋了一圈,不禁感到疲倦。幸好,舞曲及时响起,她和耿绍昀领跳第一支舞。一曲华尔兹后,她乏力倚靠在他的肩上,“绍昀,我又累又饿,真痛苦。”

耿绍昀四处看一下,舞池中的人在翩翩起舞;舞池外没有跳舞的人三五成群积各自说笑;暂时不需要应酬。他带起小小几个回旋,滑出了舞池,把她安置在偏厅的一间休息室里,“在这里休息一下,我去给你拿吃的。”

“嗯,”小小点点头,拽住他的衣袖交待:“快去快回,不许勾搭别的女人。”

他敲一下她的脑袋,笑:“小气包。”

“我就这样呀,”她揉着脑袋子嘀咕:“牙刷与男人不得与人共用,这是铁一般的原则!”

耿绍昀忍俊不禁,又敲一下她的脑袋,“乖乖等着我回来。”

目送他离去后,小小枕着沙发扶手闭目养神,休息室的门虚掩,音乐声从大厅那边飘来,隔着两道门,听起来低柔缓和,几乎有催眠作用,她渐渐睡意蒙胧。一阵嘻笑声突然把她惊醒,两个女人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休息室外的小厅里,唧唧喳喳的聊着八卦:“我刚才看见林薇珊了,厉害,耿大少爷的正牌未婚妻在场,她也敢出席。”

“有什么好奇怪的,这些公子哥,哪一个不是这样,家里娶一个门当户对的供起来,外面养一群,尽情逍遥快乐。”

小小缓缓从沙发里坐起,一只手撑在沙发绒面上,掌心冰冷的泛着虚汗。

嘻笑声时轻时重,隐隐透着暖昧,“不是说他们已经断了吗?”

“说说而已呢,那样一个娇滴滴的大美人跟了他近一年,没有感情也激情,怎么可能说断就断!”

“也是,就说耿大少爷那个未婚妻吧,漂亮是漂亮,可一团孩子气,哪比得上风情万种的林薇珊!”

“补好妆了吗,走吧!”……

声音随着离去的脚步声渐行渐远,直至消失。小小静静坐在沙发里,飘飘忽忽的音乐从大厅那边传来,回旋在空寂房间里,悲凉得让人心痛!有人轻轻推开了休息室的门,她喜悦的回过头,笑容却凝固在了唇边,明眸中的光彩慢慢敛去,最后只余一抹牵强的笑:“湘湘,是你?”

顾湘湘捧着一大盘美食,笑吟吟走近她:“怎么,没看见总裁,失望了吧?他临时有事走不开,又怕把你给饿坏了,就让我先送些吃的给你。”把盘子放在她面前,递过一把小叉子,“来,尝尝看,我选的可都是你爱吃的东西。”

小小接过小叉子,漫不经心戳着盘中的食物,美食当前,却没有了胃口,似乎毫不在意的信口问:“临时会有什么事呢?”

“碰到了一个熟人。”顾湘湘目光闪烁,“嗯,我不认识那个人。”

银色小叉子从小小手中滑落,与瓷盘的边缘相碰,发出清脆的“叮”一声,半晌,她站起身:“既然是熟人,我也该去打个招呼。”大概坐得太久了,站起来时,脚步虚浮得踉跄一下。

顾湘湘一把扶住她,抓紧她的手臂试图阻止:“小小……”

小小反手握住她的手:“湘湘,我们是最好的朋友!”她祈求般望着她,眼底渐渐凝聚起水雾,映照着灯光,眼眸出奇明亮。

顾湘湘侧首避开小小的目光:“我看见他们走出宴厅,应该在花园里。”

小小迈着虚浮脚步走出休息室,花园里的月色非常好,清辉洒落在花园中央的大喷泉池上,几乎可以看见喷泉飞溅的水花。池畔,风情万种的林薇珊攀附在耿绍昀的臂弯里,微昂着脸专注看他,柔和月色下,无暇脸庞凄美哀婉。耿绍昀双手扶在她肩上,背向而立,看不清他的神情,从姿势上看,两人极其亲密。

仿佛瞬间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小小虚脱倚靠着绿萝藤的花架,娇小身躯隐没在碧叶的阴影里,本以为自己有足够的勇气面对,真正看见了,才发觉尖锐的痛楚早已让所有勇气消失殆尽。千帆过尽皆不是,她是多么的天真,以为自己才是他最终寻觅的那一叶白帆。他愿意娶她,并不代表他爱她,即使他爱她,又能怎样,百媚千红,他不见得就独爱她那一种。前面,是自己未婚夫与别人的风花雪月,身后,大厅辉煌的灯火里歌舞升平。那样的繁华,不过是一场梦,她父亲用强大财势为她构筑的浮华梦。她抬手掩住双眼,泪水濡湿了手心,就算伤心时,眼泪依然是热的。许久,她平静下来,再次举步走出花架的阴影,喷泉池畔已经不见人影。手掌放在水池边缘的大理石上,冰冷的感觉寒心彻骨,她看着水中模糊的倒影,眼泪又不知不觉夺眶而出,一滴一滴,落入水中,在水面上泛起小小涟漪。

突然看见水中多出了一个模糊的倒影,小小惶然抬头,隔着两步之遥,沈嘉恒正关切看她。夜风吹散细碎的水花,形成薄薄水雾从彼此眼前飘过,如雾里看花,朦朦胧胧。谁也没有开口说话,远处欢声笑语,乐声如潮,却是旁人的快乐,旁人的热闹。知道了事情的另一面,她对他总是心怀愧疚,但,只有愧疚,他们再也不可能回到从前。

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小小!”耿绍昀匆匆走来,双手扶在她肩上,“你怎么在这里,我到处找你。”

这双手,不久之前扶在另一个女人肩,情深款款,现在扶在她的肩上,殷勤关切。小小冷笑,抬手用力把他的手从肩上拂开。耿绍昀怔一下,看清了她腮畔犹存的泪痕,回头,看一眼关切注视着小小的沈嘉恒,若有所悟,脸色顿时变得非常难看,不过是片刻间,又恢复如常,对着沈嘉恒优雅微笑:“嘉恒,怎么一个人冷冷清清躲在外面,是不是我这个主人招呼得不好?”

沈嘉恒笑:“不打扰你们,我先走一步。”礼貌的向小小颌首一笑,他转身大步离去。

耿绍昀回过头,微凉的手抚上小小的脸庞,不理会她的抗拒,用力拭去她脸上泪痕,不留一丝痕迹,“我早就教过你,不要轻易把自己真实情绪暴露在别人眼前。”他语气平淡,冷静一如往昔教导她时,“这个晚宴如果你认定是一场戏,那么,麻烦你,哪怕是强作欢颜,也要把它唱完。”他放开她,摊开手掌平举在她面前,等着她把手放入他的手中,继续演完这场戏。

小小缓缓退后几步,退到了喷泉池的边缘。她说逢场作戏时,他说不;当她不再逢场作戏时,他又说是一场戏。转首望着喷泉的飞花碎玉,偶尔几滴水花溅落在脸庞上,冰凉沁骨,眼角冷涩痛楚,她却笑起来:“耿绍昀,我不是你,我的生活不需要套用你的模式,你爱演戏,你就一个人演个够吧!”她低头摘下套在指节间的订婚钻戒。

看见她的举动,耿绍昀微蹙起眉,“小小?”

她出奇平静,昂起脸庞对着他微笑:“以前看过一部电视剧,不记得名字,只记得女主角有这样一句话,爱情没有多项选择,不是only one ,就是say no。我现在对你say no!”她甩手,把戒指向他扔过去,戒指砸在了他的肩上,又滚落在地。

他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她转身急匆匆的走,曳地的裙摆几次绊住她的脚步,她发狠踢掉碍脚的高跟鞋,提起裙摆快步跑。

江雅秋追逐着小小的背影跑去,从耿绍昀身旁越过时,仓促留下一句话:“您放心,我会看好小小。”一前一后,两道身影消失在花园尽头。

贮立很久,他慢慢俯身捡起落在地上的钻戒,月光下,璀璨钻石泛出冷冷光泽,刺得他两眼生痛。她曾经在他怀里哭泣,蕴热眼泪湿透了他的胸襟,却是为另一个男人;过去了这么久,在他以为她终于接纳他时,又看见她的眼泪,还是为那一个人。原来,她从来就没有放下过,只是他一直在自欺欺人,心里象有一团火猛烈燃烧,灼痛得想要发狂。她在他身边大半年,他没有发现,等到发现时,她心里已经有别人。错过一时,就错过了一切!

第三十五章

坐在江雅秋的车子里,小小闷闷啃了半天手指甲,没头没脑问:“秋姐,怎么是你?”

江雅秋正开车,用眼光的余光瞄一下她,“你希望是谁,总裁?”

“根据言情剧定律,剧情的发展应该是这样,我在前面跑,他从后面追上来向我解释,我捂着耳朵跺着脚不肯听他解解;他一定要向我解释,我坚定不移的拒绝;最后,他恳求我听他解释,我伤心欲绝,不相信他的话;他痛不欲生,泪流满面,仰天狂啸:天呐——,为什么,为什么,这一切都是为什么……”

江雅秋手一抖,匆忙踩下刹车,伏在方向盘上双肩剧烈耸动,幸好这个路段在晚间没有什么车辆行驶,不至于发生交通事故。小小无辜瞅着她,说:“秋姐,虽然我描述得很生动,可你也没必感动到这种程度吧?我还没有哭呢。”

江雅秋笑得直抹眼泪连连摆手:“小小,你让我缓缓气,不然实在没法开车了。”

小小哈哈大笑,笑到最后,唇角弯成了一个艰涩的弧度:“说真的,我是想逗自己笑,真奇怪,怎么就笑得这么辛苦呢?”顿了顿,她叹一口气:“秋姐,我心里很难过,你请我吃饭吧。”

“我请你吃饭,你就不难过了吗?”

“还是难过,可不吃饱,我哪有力气继续难过,要知道,难过是一件很耗体力的事。”

江雅秋敛去了笑容,调转车头向着耿家大宅行驶回去,“小小,我不知道你和总裁之间发生了什么事,但是,你已经不再是孩子,要懂得为自己的行为负责,宴会还没有结束,你是女主人!”

车子很快回到耿家大宅的门外,江雅秋打开车窗对前来泊车的小弟吩咐:“麻烦你通知一下里面的管家,让他派人给杜小姐送一双鞋子过来。”回过头,她看着沉默中的小小,用颇为严厉的语气说:“婚约不是儿戏,随随便便就扔订婚戒指的行为太过任性了,有什么事是不能说清楚的?不管是聚还是散,当面把话说明白,总好过将来后悔,是不是?何况,你根本就放不下,何苦跟自己过不去!”

只过了一会儿,鞋子就送来,小小顺从穿上鞋子,向前走了几步,又回身握一下江雅秋的手,明朗的笑:“谢谢你,秋姐。”她提起裙摆一路小跑进宴厅。宴会仍在酣热进行,人众围簇中,耿绍昀随意端着一杯酒,谈笑自如。小小在门口一眼就望见他,的确是出色,站在人群里,倒象是众星拱托的辉月,光辉夺目。发觉自己很不争气,不久前还坚定的对他say no,现在一看见他,眼眶却开始发热。

他的目光终于落在她身上,只是略作停顿,就不动声色的转开。刚刚被江雅秋调起的热情,一点点冷却,她低下头,原来有没有她,于他并没有多少区别。避开前来搭讪的人,她沿着墙角向餐桌走去,取了一大盘食物慢慢吃,是聚是散,总要先吃饱才有力气去想。一道阴影挡住了她面前的光线,抬起头,耿绍昀站在她面前,定定看她许久,仿佛不确定般,抬手轻轻碰触一下她的脸庞,如释重负:“我以为看错了,原来——”他点一点头,“回来就好。”

小小突然觉得酸涩,江雅秋没有说错,她根本就放不下,“绍昀……”

有人在一旁起哄,“我说绍昀刚才怎么老魂不守舍的呢,原来是没看见杜小姐。”

更有人向小小招手,“hi—,杜小姐,我们见过面,在绝色酒吧。”

“我说绍昀够狡猾吧,酒吧那次,微服私访的公主在场,还坚决否认是杜家内定的女婿。”

小小不说话,对着那一群人只是不住的笑,他们都是耿绍昀的死党,当中不少人上次在绝色酒吧见过面。看见她笑,耿绍昀也不由眉宇舒展。

一群人都懂察言观色,看见他们的神情,又哄笑:“郎情妾意,我们还是别打扰了人家小两口。”

耿绍昀笑:“知道打扰,还不快滚。”打发了一群舌聒的死党,他在她身旁坐下,柔声说:“慢慢吃,需要什么,我再去帮你拿。”她侧过头,看他神情自若,仿佛之前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

小小不喜欢这种粉饰的太平:“绍昀,刚才秋姐把我训了一通,她说得对,我太任性了,无论什么事,总该先问一问你,对么?”

他为自己取了一杯酒,又拿一杯果汁放在她面前,才问:“什么事?”

“我在花园看见你和林小姐在一起,你们……”她停一下,轻吁了口气,“我需要一个解释。”耿绍昀慢慢的喝酒,半天不说话。小小无端紧张,不知不觉握紧手中的小叉子,叉柄的边缘刺得掌心生痛,反倒激起了她的勇气,抬眼正视着他:“无论你说什么,我都相信,因为你不会骗我!”

他并不看她,“林小姐想见我最后一面,我去见她,她哭得很伤心,我安慰她,劝她放弃。”

小小垂下眼眸,继续吃东西。

“小小,”他说:“对不起。”

“是我拆散了你们吗?”她的样子像是要哭起来,却还强撑着,“如果是的话,我应该……”

“不,和你没关系。”他仓促打断她的话,竟害怕听到下面的话,“一开始,大家就说得很清楚,她跟着我,我给她想要的东西,但不可能给予爱情和婚姻,任何一方随时可以要求解除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