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用了其他手段，那也是商场特有的规则。”凌阗很平静的说出这句，似乎丝毫不介意。
“可这样做等于是违反了念雪集团的规定，你知道，皇甫奕最看中的，便是公平，他也屡次强调，三期希望是公平的竞标。但，凌氏的这份标底，却是在竞标会的前一天提出了更改。”
二期竞标存在的些许问题，皇甫奕不可能察觉不到，只是，当时，或许碍于什么，他才保持沉默。
而这一次，在三期竞标的时候，特意把标底作为最终的考量，如果真的发生非公平的现象，难保，皇甫奕不会取消和凌氏的合作。
这，是她担心的。
因为，这一取消，影响的，是以后凌氏和念雪集团合作的机会，纵然，凌氏的商场合作伙伴不仅仅只有念雪集团一人，可，这种不公平竞争手段，若被竞争对手肆意宣扬，影响的程度将远远不止一家念雪集团。
“我自有分寸，不必担心。”
她的担心，换来的，仅是凌阗轻飘飘的话语。
辰星吸了口气，是，她不用担心，毕竟，损失的，是凌氏，又不是念雪？
今天她来了这，反正，不止为了这件事。
她低下头，从包里拿出手帕，递给他：
“谢谢你上次的手帕。”
没有等他接过，她把手帕放在桌子上，起身：
“我不打扰凌总了，再见。”
说完，她转身，就要朝门外走去。
“等一下。”他却说了这三个字。
她停下步子，看向他，他把一个早放在一旁的盒子推给她。
她皱了下眉。
“谢谢你过来提醒，想必，你也来不及吃午餐，这是公司打包的午餐，不嫌弃的话，拿到车上吃吧。”
她没想到，他会给她打包午餐，而这个时间段，她匆匆赶过来，是利用中午的休息时间，自然也没吃午餐。
她站在那，看着那盒餐饭，在那一瞬间，说不感动，是假的，可是，真的，仅仅是感动，不会关乎其他。
除了母亲之外，没有人会为了她打包午餐，这个男子，又让她的鼻子因为感动而变得酸涩……
“皇甫总裁，这个标底，明显是太不正常了。”云妮看着皇甫奕的背影，皱眉说道。
“嗯。”
“之前您都说过，要公平竞争，那，凌氏集团这样，不是公然违背您的意思吗？”
皇甫奕默然。
“虽然泰兴方面，目前没有提出质疑，可如果等到泰兴发出质疑，我们再处理，是不是已经失了先机？”云妮见皇甫奕继续不做任何回答，不由继续道，“总裁，我还是觉得，您该先对此事有一个处理。”
“帮我看下下午的行程安排。”皇甫奕却有意岔开话题。
“总裁，有件事，我不得不说，”云妮这一次，并不顺着皇甫奕的话题说下去，“Star和凌阗过往甚官，前晚，凌阗甚至还送她回家，就在她去凌氏集团的那晚。”
云妮言语里的意味是分明的，毕竟，这一次，事先知道标底的人并不多，整个念雪集团，除去董事会高层，就仅有负责三期竞标会的辰星和她知道。
这么说，对辰星的针对性显而易见。
“总裁，下午只有市场部门的例会，其他目前没有安排。”在得不到皇甫奕的回答后，云妮重新又回到话题上。
“好，我知道了，你先出去吧。”
“是。”
既然皇甫奕显然无心说这个话题，她自然只能退出去。
而在沪城的另一端，于晚来的表情有些沮丧的坐在宇文泠的办公室内。
宇文泠走进来的时候，神态却并没有丝毫的难受味道。
这让于晚来不由得有些讶异，只是，在这个男人身边久了，有很多事，就不会讶异了，比如现在。
“对不起，这次还是失败了。”
纵然，宇文泠看起来很轻松，她的语调却不会和轻松有任何关系。
“晚来，这一次，未必我们是失败了。”
“呃？”于晚来故作疑惑地望向宇文泠。
“如果说，有人违背了公平竞争原则，你说，皇甫奕会怎么处理呢？”宇文泠看着她的疑惑，语音淡淡。
这一点，她其实早就想到，可偏要做出沮丧的样子，来等他的点明。
说穿了，不过是一场戏，在这场戏里，她不想让自己显得太过精明。
太精明的男人，不会容忍身边有太精明的女人存在。
“你的意思是，这次凌氏是胜之不武？”
宇文泠含笑默认。
“那，我们该怎么办？”于晚来问。
“你这么聪明，怎么做，不需要我再教你了吧？”宇文泠意有所指，于晚来却在和他目光对视的瞬间，才陡然发现，原来，一切都在这个男人的步骤中。
包括发现Snow的存在，包括去调查Snow，接近Snow，都是步骤中的一部分。
她和Snow的邂逅根本是在宇文泠的布置中，只不过，这个布置，布置得让她以为，是她凭自己的聪明发现了Snow，殊不知，背后却是有双无形的手操控这一切。
和他相比，她真是太傻了。
不过幸好，现在，她终是知道了。
也更让她对眼前这个男人，起了更重的戒心。
是的，戒心。
或许，她如今，也是在这个男人设定好的步骤中，只是，她自己浑然不知。
这样想时，话语里没有露出任何端倪，仅是带着惊讶地问：
“原来，Snow，你也知道？”
宇文泠的笑弧更深。
“我真是笨了，我怎么没想到呢？”
她唏嘘地说，抚了一下自己的额，挑明出这句话，抬起头和眼前男人的目光在空气中对接。
她就这样看着眼前的男子，明白，这一刻，再无须做戏。
因为，关于接下来该如何做，他一定会再有相关的指示交代给她。
她对他来说，或许，也仅剩这些利用价值……
【43】
于晚来出现在美容院，已经是深夜。
这家美容院十一点就会打烊，按照惯例，在十点钟就接最后的客人，于晚来出现的时间，显然已经过了接待最后客人的时间。
“于小姐，不好意思，您来得有点晚，要不您看，明天是否有时间，我提前给您安排美容师？”前台委婉的说。
“没事，Snow在吗？”于晚来的脸颊有些晕红，她的身上，也有些许酒味。
这些酒味出现在这里，只让于晚来整个人显得有些格格不入起来。
而她，如非有事，本来就是不屑来这种地方的。
“你找我们老板啊，稍等哦。”前台笑着打了一个电话，没一会，Snow就从后面走了出来。
她依旧穿着白色的裙装，整个人站在那，清丽脱俗。
“于小姐，这么晚？”Snow笑，她的笑会让人觉得很安静。
“别叫我于小姐，叫我晚来就可以了。”于晚来朝Snow走去，步子有些许踉跄。
“你喝酒了？”Snow敏锐地闻到她身上的酒味，这酒味很浓郁，丝毫不会因脂粉的味道淡去。
“喝了一点点。所以睡不着，想找人聊天，不影响你吧？”于晚来带着薄醉，睨看着Snow。
Snow温和地一笑：
“不影响，我本来睡得也晚。”
Snow引着于晚来走进她的办公室，不同于传统意义上的办公室，这间办公室布置得十分温馨雅致，倒像日常的起居房。
房间里点着熏香，味道淡定安然。
“真漂亮。”
Snow随意合上正开着的本本，走到茶台那边，很快，沏了一杯花，递给于晚来：
“喝点这个，不然，明早起来会很难受。”
于晚来伸手接过，脸上与其说是笑，不如说是难耐：
“谢谢，看起来很好喝呢。”
茶再好喝，终究是茶，她从来不是喜欢饮茶的人，源于，那样的姿态，总会让她等同于老年人特有的习性。
“怎么喝这么多酒，遇到烦心事了？”Snow给自己也沏了一杯茶，酸酸的梅子茶，她很喜欢在这样的季节喝。
这些年来，不再奔波于繁琐事务，她倒是真正开始享受人生，以及口味生活的点滴。
而，真的开始过这样的日子，再要回到从前那种节奏的生活，反倒会觉得无趣。
忙碌，操劳一生，其实，到最后，都是要放下的。
可，并不是所有人，都舍得放下，尤其在拥有的时候。
“算是吧，但也算自己看不开。”于晚来自嘲地一笑，手指在梅子茶的边沿转来转去。
“呃？愿意的话，我可以做你的倾听者。”Snow适时地说出这句，于晚来这么晚到这，希望听到的，莫过是她这句话罢。
所以，她直截了当地提了出来。
于晚来抬起头，直视Snow明媚的眼睛，莞尔一笑：
“求之不得。不过，你不能嫌烦哦。”
“反正，我也没睡意，就当你陪我聊天好了。”Snow的神情淡淡。
不止说，恐怕，对方更会有求。
“其实，是为了公司的事，上次你也知道，我们在做一项竞标，这项竞标，不仅对公司十分重要，对我个人，同样是重要的。我花了很多心血在这上面，想再次证明自己的能力。可惜，最后的结果，仍旧是让人失望的，因为，相差的，仅是一点点，那一点点，甚至让我怀疑，是不是，上天一定要我多受点磨难，乃至于，我的婚姻，都要经历过多的挫折。”
于晚来用最平静的语气缓缓说出这番话，纵然静，每一个字听着，却掺杂着苦涩的味道。
“婚姻都会受到挫折？”Snow皱了眉。
如果因这些公事，便会受到影响的婚姻，可见是不牢固的，或许也并不值得去珍惜。
只是，她知道，眼前的女子，是不会放弃的。
接触的时间不算长，这么短的时间，也足够她去读透一个人的真实。
这些，都是在他身边多年的历练。
他，想起他时，唇边总会浮起淡淡的笑弧。
“是，因为，我能嫁给他，说穿了，也是我的能力让他欣赏，假如我再没有了能力，又有什么能让他对我驻留呢？”
婚姻真是这么肤浅吗？
不管是外貌，或者能力的吸引，都只是暂时的，真正维持婚姻的，绝不会是这些。
于晚来说到这边，Snow愈发清明：
“晚来，其实有些事，未必有你想得那么糟糕，想开点，今晚好好睡一觉，明天一切都会很好，对了，我这有种薰衣草的精油，对安眠效果最好了，你要不要试一下？”Snow打开柜门，取出一个紫色的小瓶，递给于晚来。
“谢谢。”于晚来伸手接过，泪水却在这一刻就掉落了下来，滴在紫色的瓶子上，把上面薰衣草的图案都一并打湿。
“不好意思，我有点失态了。”于晚来擦了一下眼睛，可，泪水却流得更多。
这样的场景，任谁都没有办法忽视，如果心软的人，则更加会动容。
Snow知道，自己有可以称得上绝对心硬，但这么多年过去，她发现，自己的心倒是在逐渐变软。
哪怕，能瞧透什么，也做不到彻底硬下心来。
人，终究是会随时间的流逝所改变。
可，这份心硬，也不代表无底线地成全。
“怎么了？”她取出纸巾，起身，走到于晚来跟前。
于晚来接过纸巾，声音仍旧哽咽：
“谢谢……”
顿了一顿，于晚来把眼泪擦干，然后，抬起头，望向Snow，神情欲言又止。
“有什么，是我可以帮你的吗？”Snow看得懂这种眼神的意思，思忖了下，她还是开口，问出这句。
这句话，应该是于晚来今晚最想她问的。
这个女子，每一句话，似乎总是在做着铺垫，让人没有办法触及真实。
“我——”于晚来有些吞吐，这样的吞吐当然不是她的本色，但是，在Snow的跟，她必须每一分戏的火候都把握得恰到好处，才能有事半功倍的效果，比如此刻，欲说还休，加上眉心皱紧，仿似下定决心后，她才启唇，“我只想要一个公平的竞标结果，而不是被人为恶意左右的。”
于晚来望着Snow，很轻却坚定地说出这一句话。
公平？
这个世界上，有些打着公平幌子的事，往往是最不公平的。
窗外，月色很深浓，有些人的心也如这月色一样，深浓……
今天的皇甫奕有些奇怪，明明上午排了两个会议，却出乎意料，全部推掉。
甚至于，其中还是一个董事会的例会。
在云妮听到这个情况，辰星站在皇甫奕的门口，眉心有点蹙紧。
“Star，总裁没来上班，你有急事，要不直接给总裁电话吧。”云妮公式化地说。
“谢谢。”辰星转身，走进电脑。
今天，莫名，她总觉得脸皮有些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