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三四年,张家这偌大的家业就被败光了。张氏自然不能看着自个的弟弟亲娘流落街头,所以便用自个手里的贴己银子补贴他们。可这两个败家子不仅不知道迷途知返,还随意地花费姐姐的钱。

一个张家都能被他们败光,张氏当初出嫁的银子便是再多,也禁不住这两人的挥霍。后来张氏禁不住老娘的哀求,瞧瞧挪了一笔公中的银子出去放利子钱,谁知竟是沈宝珠的亲娘知道了。

沈宝珠的亲娘饶氏乃是扬州瘦马出身,那模样自是不用说,再加上她颇有些手段。所以在这沈家后宅她也是极受宠的,因着商户人家的嫡庶之别倒也没官宦人家看的那般重,所以沈宝珠这位娘在沈府便是连张氏都不怵的。

若想人不不知,除非己莫为。张氏私挪了公中的银子在外放印子钱的事情,不知怎么就被饶氏知道了,竟还拿到了证据。这私吞夫家财务,可是犯了七出的。张家如今都已经败了,这会子张氏自然是要极力抱住沈夫人的位置。

这饶氏往日在沈夫人手底下吃了无数的亏,她自知自己便是再受宠,碍着她扬州瘦马的出身也当不上沈夫人。因此便打算着将沈夫人拿捏在手里,日日让她也尝尝这受尽凌辱的滋味。

结果,张氏受了一段时间的威胁后,实在是忍不住了。她便找了自个母亲来商议,最后便定下这毒计,找人假装是人贩子拐走饶氏的独生女沈宝珠,这样便可要回饶氏手中的证据。

可这绑架可是流放的大罪,寻常人自然是不敢干的。张氏的两个弟弟倒是三教九流的朋友都认识,谁知竟是一下子惹上了这惊天的官司。他们起先也并不知自己这朋友便是拐卖孩童团伙的头子,只当他是道上有些关系,身后又有好些个弟兄,便将这事委托与他。

谁知这伙人干脆便占了这沈家的宅子,干起了拐卖孩童的勾当。寻常孩子被拐卖了,任谁能想到这些孩子竟是藏在沈大善人的别院里头。所以那些日子,苏州拐卖孩童案发生的格外频繁。

要不是那些人贪得无厌,见谢清溪实在玉雪可爱,便想着将她拐到扬州卖了,这等的模样,少说也值好几百两银子呢,实在是一本万利的生意。

后头沈秀明得知这事竟是同自己的夫人与妻弟有关,当即被气的险些昏倒。不过他也确实是个有胆有谋的人,再得知这件事后,也不推卸责任,只说是自己没有管好夫人和家族中人。

他不仅花大价钱配合官府将被拐卖孩童找回来,而且每个孩童被找回后,都是由他亲自送回,每家还额外得了一百两的银子。

待此案开审的时候,沈秀明还亲自为张氏求情,说她是一心糊涂遭人蒙蔽,才犯下如今的大错,只望能看在她只是从犯的份上,额外留情。

这等有情有义的丈夫,别说是苏州府了,就连全天下都难找了。一时间,苏州城内纷纷攘攘讨论的,都是这位有情有义的沈大善人。而所有善良又喜欢跟风的百姓,全然忘记了数月前,众人大骂沈秀明伪善的事情。

后来张氏在牢中畏罪自杀,谢树元额外开恩允许沈秀明将遗体带回。沈秀明更是未曾嫌弃她乃是戴罪之身,全家都为她披麻戴孝,最后还被葬入了沈家祖坟中。

再往后沈家在苏州府的声势不仅没将,反而越发地兴盛,如今沈家商贾的称呼前头已然添了一个皇字。

这商户和皇商之间可不单单是一个字的差别,这中间可有太多不可言说的利害关系。

而沈家之所以能成为皇商,只怕这当中还真有她亲爹的功劳。而当她再回头看沈秀明当年在拐卖案中的一系列作为时,只觉得分外熟悉。直到她有一日听沈嬷嬷略唠叨了几句京城往事后,才注意到,沈秀明在此案中表现的有情有义,可是与她祖父在江家被流放后的表现一模一样。

要说谢舫也是个厉害人物,父亲不过做到了四品京官便致仕了。而他科举成了进士之后,先是在翰林熬资历,后头又外放,待回到京城后便爆出江家此事。当初京城可是不少贵夫人都对他赞赏有加呢。

现在看来,沈秀明此时未必没有谢树元在后面操作的可能。至于好处,呵呵,银子可是这世界上都哪都使得上的好东西。

至于沈宝珠,沈秀明倒是逢年过节来谢府拜访时,会将她带上,说是当初和谢清溪也算是同患难的关系。

谢清溪差点没笑出来,她可是清楚地记得,沈宝珠怎么害她落在别人手中。若不是她,陆庭舟根本不会被人砍伤了后背。

刚开始沈宝珠还能耐着大小姐的性子,好生奉承着谢清溪,可时间久了,两人就是吹胡子瞪眼的。谢清溪是个磊落的性子,从来不屑于告状那一套。

不过就算不告状,沈宝珠在她手里都没落着好。这不上回还是端午的时候,她来家中拜访,结果头上带着那支五彩琉璃钗就摔的粉碎,气的她好些日子都没来了。

谢清溪又朝沈宝珠看了一眼后,就听上头的老太太说:“园子里头设了个戏台子,请的可是苏州城里顶好的戏班子,咱们过去边听戏边吃饭倒也自在。至于这些姑娘,给她们单独摆了一桌,就别拘着她们在跟前,让她们小姐妹一处玩耍去。”

钱夫人扶着秦老太太在前头走着,萧氏走在左边,倒是有说有笑地往花园去了。此时院子里戏台子已经扎上了,后头穿着戏服的人不时从帘幔后头晃过。

待到了花厅,秦夫人便让自己的亲生女秦三姑娘带着小姐在百花洲坐着。秦三姑娘看着同谢明贞一般大的年纪,不过看人都是下巴略抬高,瞧着高傲极了。走前秦夫人还特地将她叫到跟前耳语了几句,秦三姑娘不由朝着谢清溪的地方看了一眼。

萧氏倒是不在意,只吩咐明贞好生看顾自己三个妹妹,特别是别让谢清溪乱跑。

谢清溪对于自己的亲娘都不信任自己这件事上,格外的伤心。可是后面有证明,她亲娘不信任她还是有一定的道理的。

小姑娘们都还是爱说爱笑的年纪,这往百花洲的路上走时,瞧着这回廊四周摆满的菊花,以及不远处几座小小的假山早已经指点开了。

待到了百花洲处,席面倒是还没上,姑娘们只四散着坐开。不过因着谢清溪极少出来,众位姑娘先前又见着谢清湛,这会倒是各个愿意找她说话。

只不过这些小姑娘问的略有些幼稚,她实在有些不耐烦回答。倒是谢明岚是个好性子的,和谁都能说上几句的模样,说话行事又落落大方的,一时好几个姑娘都说要下帖子请她去家里头坐坐。

虽说谢明岚是庶女,可这庶女和庶女之间也是有区别的,布政使大人家的庶女和县令家中的庶女能一样吗?所以那些女孩虽多是嫡女,可自己的爹还都是谢树元的下属,所以这会奉承着谢明岚倒也不觉得委屈。

可这竟是惹到了秦珊,先前祖母那般捧着谢清溪,她已是有些不高兴。可好在她也不是全没心机的,脸上只挂着笑,并没露出不妥。可这会这个庶女竟也要压在她头上似得,秦珊眯着眼睛瞄了下谢明岚身上的衣裳和首饰。

谢明岚此时穿的是鹅黄色交领绸衫,粉白芙蓉花纹的裙子,而她现在也才九岁,还处于女孩和少女的未长开间,可眉宇间的清新脱俗,已看出美人胚子的模样来。

此时秦珊略侧着身子对谢清溪说:“先前倒是从未见过谢家的妹妹们。如今见着了倒是有一见如故地感觉呢。不过我方才听妹妹跟祖母说自个的闺名时,险些要问出口呢?”

旁边有个素来爱在秦珊跟前奉承的女儿,捂着嘴笑着问:“珊姐姐想要问什么?说出来倒也让咱们听听。”

秦珊年纪倒是比在场的姑娘们都略大些,这里只怕只有谢明贞同她一般大。她身量高挑,举手投足间已散发着少女气息,如今她伸手抚了抚鬓角,状似无意地说道:“倒也没什么,只是听妹妹的名字与谢家其他妹妹的名字有些不同,便有些好奇罢了。”

此话一出,场面上顿时冷了几分,众人面面相觑略有些尴尬。其中有几个庶女身份的女孩竟是垂下了头,看来是听懂了秦珊话里的意思。而坐在秦珊旁边比她年纪略小些的秦家女孩,竟是连眼眶都微微泛红。

谢清溪也是脸色一冷,她名字和谢家其他女孩的名字都不同,就算是和远在京城的二叔家的嫡女也是不同的。谢树元偏疼她,就连名字上都叫她是独一份的。

可这到秦珊嘴里就成了她奚落谢家其他三个女孩的武器了。

谢明芳性子本就急躁,如今见有人又踩着她忌讳的地方,当即就要开口反驳,倒是被旁边的谢明贞拉住了袖子。

她瞪着眼睛看谢明贞,谁知这个素来泥菩萨性子的大姐姐,竟是冷眼警告了她。而一向不怵谢明贞的谢明芳竟是没了声音。

只见谢明贞转头,唇角微微扬起,端庄有礼地说道:“都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这闺名自然也是。先前去旁人家做客,倒是从未听过人问起过,如今听秦姑娘这么一提,我倒是不知怎么答了。不过想来秦家这等书香世家,秦姑娘问这话定然也是无心的。”

谢清溪扑哧一下笑了,原本秦珊还没觉得怎么样,她这一笑竟是讽刺她一般,立即脸色羞的通红。

没想到她这个大姐姐竟是这样的厉害,就差没指着秦珊鼻子骂,秦家这样有礼仪的人家,怎么出了你这个没教养的。

哎哟,这脸打的。

☆、第28章 好不要脸

第二十八章

这等打脸,别说是谢清溪觉得奇怪,就连谢明芳和谢明岚看着她们大姐的眼神,都有些变了。谢明贞在谢家姐妹中是出了名的好脾气,就连谢明芳和谢明岚这样的亲姐妹都拌嘴的时候,可大家长这么大,还没见过她和谁吵过嘴呢。

以至于谢明芳都奇怪,究竟什么人能惹大姐生气,这不,今天就遇见一个了。

秦珊是秦家长房嫡幼女,因着上头姐姐出嫁,而下头只有庶出的妹妹,平日又有不少姑娘奉承在身边,如今养成了有些霸道的性子。

她本就眉目略有些艳丽,如今横着眼睛看向谢明贞的时候,气势都是拿的十足。她略上下打量了谢明贞一眼这才说道:“我与清溪妹妹说话呢。”

虽没多说话,可是这眼神里轻视倒是露了出来。随后她又转头对旁边的女孩说:“你不是总是抱怨平日里没个相识的好友往来,我瞧着谢家这位姐姐倒是极好的,和你也极相配。”

听了这话,别说是谢明芳和谢明岚,就连谢清溪都不由有些生气。她旁边这姑娘是她的庶妹,也是秦家的五姑娘。秦珊说这样的话,无非就是说,你们庶女也只配和庶女交往。

都说有女人多的地方,便越是勾心斗角。如今在座的这些姑娘里面,最大的也不过才十三四岁的模样,可是这拉帮结派、两面三刀、嘴甜心狠倒是学的十成十。

谢清溪在现代的时候,就听过育儿专家说的一句话,孩子是父母的影子。在孩子与父母生活的过程中,有了自我意识的孩子,在为人处事上多会受到父母待人的影响。

看着这位秦三姑娘待人接物的样子,再想起那位笑容满面的秦夫人,不由让人心底一颤。

不过这是在秦府,她们都是姓谢的姑娘,别说这今天被羞辱的是大姐姐,就算是谢明芳和谢明岚被这般说,谢清溪也是要出头的。

“这位便是秦五姑娘吧,”谢清溪没有直接反驳秦珊的话,而是冲着坐在她旁边的秦婉问道,她仔细地瞧了这位五姑娘,说实话若是单论容貌,这位五姑娘确实比秦珊要貌美些。相比秦珊那略艳丽的长相,秦婉便是典型的江南水乡女子长相,小巧的嘴巴、小巧的鼻子还有圆溜溜的杏眼,配上那一身欺霜赛雪的皮肤,真真跟那水做的一般。

秦婉红着眼瞧了秦珊一眼,不过还是点了点头。

谢清溪笑道:“我大姐姐性子是极好的,就连我娘都常夸大姐姐为人宽厚,又是个心胸开阔的,让我同大姐姐学呢。我瞧着妹妹性子也温和又安静,想来秦三姑娘说的不错,你这样的性子和我大姐姐一处玩,也确实是相宜呢。”

秦珊从身份上说事,而谢清溪偏偏从性格上说。秦珊讽刺谢明贞庶女的身份,谢清溪就反讽她刁蛮的性格。反正两人的爹都是布政使,她们又是家中的嫡女,如今就算两人对上,也不过是小姑娘之间的口舌罢了。

谢清溪之所以极少出门,一方面是萧氏觉得她太小,一方面也是因为她不太喜欢这些小女孩之间的拉帮结派和口舌之争。

就算在谢府,她也多是个谢清懋还有谢清湛一处待着。因为谢树元自己便走的文武双修的路子,可以说他是文官里头武艺最好的,又是学武里面学识最高的。所以有着这种学神出身的爹,谢清懋和谢清湛两人如今都在习武。

谢树元找了一位军人出身的师傅,骑射功夫确实了得,如不是腿受了些伤,只怕如今还在边关呢。谢清溪一听两个哥哥都在学骑射,吵着闹着也要学习。谢树元经不住她撒娇,就带着她去庄子上骑了一回马。

原想着小姑娘不知道骑马的辛苦,若是骑上一回就会自己退缩的。结果谢清溪不但没退缩,而且还展现了不凡的天赋,就连那位房师傅都夸她,姿势极好天赋上佳呢。

萧氏自然是什么都好的,可就是太好太重规矩了,以至于谢清溪有种在府里压抑的感觉。所以每回到了庄子上,她常常一日要练上两三个时辰呢。

“表妹,你上回不是说想办诗社的?如今苏州府但凡有才名的姑娘都在这里,不如你便将自己的想法同大家说说,咱们一起出出主意,将这诗社热热闹闹地办起来,”坐在秦珊另一边的女孩突然开口说道。

谢清溪好奇地看了这个说话的女孩,想起来她刚才一直站在秦老太太的跟前,倒是比那个五姑娘秦婉站得还近些。

不过她开口解围后,秦珊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好在秦珊不是个纠缠的主,大约觉得谢清溪是自己得罪不起又吵不赢的,索性便扭过身子便不再同她说话。她在同几个要好的小姐妹说办诗社的事情。在场都是官宦人家的小姐,就没有没读过书的。

“我二哥哥在白鹭书院读书,他们学子之间时常会举办些文会。咱们姑娘在一处玩,成日只说些衣裳首饰倒也无趣,倒不如学学白鹭书院的学子,咱们也办个诗社。每月选个姑娘做令主,选定主题在自家办个诗会请咱们一道过去。”

秦珊说的头头是道,显然这个主意她已经想了许多。

谢清溪如今虽也念书,让她背诗倒还可以。要是让她作诗,这简直就是要了她的命一般。所以这诗社的事情,她倒是不想参加。

“秦姐姐这主意确实好,不过我觉得这诗社的人倒是不易太多,免得这水平参差不齐的,到时候若是有人回回落了末等,倒也伤了姐妹间的和气,”这位姑娘说的极有水平,不想带别人玩,倒是说成了一心为别人好。

以至于她说完之后,好些姑娘都挺了挺腰板,好像是自信自己定不会落了末一般。

“这说什么呢,竟是这样的热闹,”众人讨论正热闹时,就听门口传来一个女孩清脆的声音。

谢清溪一转头便看见一个穿得跟一团火似得姑娘正站在门口,她身边还站着个年纪比她小些的姑娘。两人虽差着年岁,可是相同的鹅蛋脸,和那相似的容貌,倒也不难看出这两人嫡亲姐妹的关系。

秦珊原本还恼来人打扰了她们,如今一见这少女,竟是立即起身过去,揽着她的臂膀娇声说:“我先头还一直找你呢,却一直没看见你。正想着这样大的日子,你竟是不来,倒有些奇怪了。”

“其实太太带着咱们倒也早,不过到了半道上,马车的车轱辘竟是裂了缝。所以家里的车夫又回家换马车,可是折腾了呢,”这少女穿着这般浓烈,就连说话都带着飒爽。

待秦珊陪着她落座后,她也未同周围的姑娘打招呼,而旁边的人对她这样的态度倒也习以为常似的。

秦珊掩着嘴作惊讶状:“哎哟,那可真是危险了,好在骆姐姐你没事呢。”

谢清溪见秦珊又天真又乖巧的模样,竟是奇了大怪。这个秦珊从一开始便表现出眼高于顶的模样,这少女竟不知是何来历,竟能得了她这样对待。

秦珊也看见谢清溪好奇地眼神,就有些得意地说道:“想来在座还有些姑娘不认识骆姐姐吧。”

其他女孩倒没太大表示,只有谢家四位姑娘眼观鼻鼻观心。她们四人都甚少在外头交际,如今连在场的姑娘都没认全呢,更别说这位后来的呢。

这位姓骆的姑娘也不开口,只矜持地扫视了在场诸人,最后将目光落在了谢家四姐妹的身上。萧氏从来不是小气的主,就算庶女每季的四套衣裳和份例的首饰,那拿出来都是一等的好东西。

骆止蓝从未见过谢家四个姑娘,又见她们各个都打扮地精致贵气,便耐心地等着秦珊向别人介绍自己的身份。想来她们若是听了,也会对自己极尽奉承的。

秦珊见谢家四个姑娘竟没有一个人主动开口询问,便觉得有些失望。不过她还是笑着看着众人:“这位骆姐姐嫡亲的姑姑便是端嫔娘娘呢。”

这会轮到谢明岚诧异了,上一世她因着身份的问题,交往的多是庶女出身的女孩。而谢树元上一世也没有嫡女,二叔家虽有嫡女,可到底隔着一房,又加上二叔本身的官位也不如谢树元,所以就算二叔家的嫡女交往的女孩,也不过就是侍郎这样官位家的女孩。

象公府、侯府这样的勋贵人家,她们便从未进入人家的交际圈。

谢明岚如今安生待着,便是想着待回了京城之后,以萧氏侯府嫡女的身份,以后定会带着谢清溪同这些勋贵人家交际的。既带了嫡女,哪有不带庶女的道理,就算她不愿带,京城里头还有老太太替她们做主呢。

结果没想到在这苏州府里,竟还有皇妃的亲戚。谢明岚可是知道这位端嫔的,虽如今还只是嫔位上的妃子,可是没过多久她又怀孕并诞下第二个儿子,并顺势晋为妃位呢。

想来这个骆姑娘之所以如今还在苏州,便是因为端嫔娘娘还没升至妃位,未将骆家接到京里头去。如今这苏州府论起尊贵,又有谁能越得过她们谢家姑娘。

一想到这一环节,谢明岚心里便升起同这位骆姑娘交好的心思。

不过她之所以没立即有所表示,实在是因这位骆姑娘看着高傲。若是她小心奉承,只怕落了下乘。更何况,她同这骆姑娘交好,也用不着刻意讨好。毕竟她祖父如今已是阁老,而父亲又是正三品的布政使大人,这样的人家可是皇妃急于要笼络的呢。

谢明岚心中盘算好好的,于是脸上越发端着表情。

骆止蓝见对面四位姑娘都没开口,不由轻笑一声,问道:“瞧着对面这四位妹妹竟是有些眼生,也不知是哪家的姑娘?”

秦珊作为主人家,自然有尽地主之谊。于是她说:“不怪骆姐姐不认识谢家这四位妹妹,实在是因为她们都极少出门交际。便是我都是因着祖母的寿辰,这才见着四位妹妹呢。”

“谢家?”骆止蓝念了一声,略想了下这苏州府有头脸又姓的人家,后还是她身边的姑娘扯了下她的袖子,在她耳边说了一声,她有些恍然,问道:“莫非是左布政使谢大人家的姑娘?”

秦珊用帕子捂了下嘴巴,笑着说道:“可不就是,那位头带花冠的妹妹便是谢家的嫡女,名唤清溪。而其他三位,便是谢姑娘的姐姐。”

秦珊只介绍了谢清溪,而其他三人却是一带而过。

“秦妹妹说的倒是呢,我也是头一回见这四位姑娘,我就说长得这般好看的是哪家姑娘,瞧着半天都没敢问,”骆止蓝一听竟是谢布政使家的姑娘,说话间也不由客气了几分。

谢清溪听着这两位姑娘来回的话,不由暗暗吐了舌头。这两位还都是十三四岁的小姑娘呢,可是这交际的本事。

既然人家都主动示好了,她也不好特别得罪人。她转头对谢明贞撒娇说:“大姐姐,先前娘亲不是说让你好生带着咱们三个的,如今骆姐姐问话,我倒是不好抢着说的。”

谢清溪虽然和谢明芳两姐妹有些不对付,可是她对谢明贞这个长姐倒是很喜欢,皆因她确有长姐的风范,所以在这外头她也是竭力维护谢明贞的。

秦珊小小年纪可是挑拨离间倒是一把好手,这不,坐在她旁边的谢明芳已经剜了她好几眼了。

她实在是冤枉地很。

谢明贞见谢清溪替她们撑场面,倒也大大方方地说道:“咱们因着年纪略小,倒是极少在外头交际。如今也是第一回见骆姑娘,这位是我二妹妹明芳,这位是四妹妹明岚。”

两拨姑娘纷纷见了礼后,总算是将这章掀了过去。而过后就有姑娘说这么待着没意思,不如作诗打发些时间。

谢明岚一听便眼前一亮,她正愁找不着合适地机会出头呢,如今有姑娘提议做诗,她自然是一百个赞同。

而秦珊自持也是有些才气的,要不然也不会这么急吼吼地要开诗社。于是她便颔首说道:“既是提议作诗,如今正是九月,这菊花开的正好。我提议咱们不如以菊花为题,各自做上一首诗。”

众人纷纷附议,她环视了一圈又说道:“刚才方家姐姐也说了,虽说开诗社是咱们小姐妹之间联络感情的。不过这诗社里各人的水平倒也不好参差不齐的,倒不如趁着这个机会,咱们选了前几名进诗社,倒也显得公平公正。”

因着秦珊是布政使的女儿,又是主人家,众人虽心中有疑惑,倒是不好提出异议。

反倒是骆止蓝听了这话,双手鼓掌说道:“秦妹妹这主意倒是极好的。至于这选几名姑娘入社,我看倒也不比太多。不如就选上十二名,刚好也合了这一年十二月,每人当一个月的令主,刚好不偏不倚呢。”

这房间里可远远不止十二个姑娘,就算除去谢清溪这等只有年纪小的,那也是狼多肉少。如今一听这提议,有些姑娘虽心中不忿,可却也不好提出异议。要不然人家还会说,你是不是觉得自己才学不行,这才不同意的。

秦珊很满意众人的表情,便让丫鬟去取笔墨纸砚过来。

谢清溪于学习上素来可有可无,你让她对对子,她还有些偏才和急才。你若是让她正儿八经地做诗,她是真的不太行。

于是她说道:“我自认才浅学疏,就不参加了,免得让各位姐姐见笑。”

秦珊见又是谢清溪不给自己面子,差点拉下脸,不过她还是假笑着说道:“谢妹妹说什么话呢,谁不知谢大人当初可是探花郎出身,这学识可是一等一的好。妹妹说这样的话,可就是自谦了。”

谢清溪笑呵呵地说:“我主要是觉得各位姐姐年纪都比我大,若是我也参加还侥幸胜出了,就怕到时候有人说未入选的姐姐才学不佳。要是我没胜出呢,又怕有人说入选的姐姐胜之不武,欺负我年纪小。”

“我左想右想,都觉得我入选也不好,不入选也不好,所以干脆就不参加。”

谢清溪一说话,在场的所有姑娘的脸色都颇为精彩。虽说在场有自持有才气的姑娘也不少,可是能说出这么自信且不要脸的话,只怕就只有她一人了。

而一直坐在角落里喝茶的沈宝珠,差点一口喷了出来。嗯,她就这个秦珊这么讨厌,谢清溪怎么可能这么老实。在谢清溪手底下吃了无数次亏的沈宝珠,有些好笑地看着秦珊。

而知道谢清溪那点底细的谢家其他三个姑娘,都有些瞠目结舌地看着这个小妹妹。

好不要脸。

☆、第29章 偷听秘辛

出门交际讲究的就是脸面,所以那些贵夫人便是心里头恨毒了某些人,可是面子上照旧是亲亲热热的。而这些在场的小姐,大多是各家的嫡女,在自己母亲身边耳濡目染学了这些,见面三分笑,拉起手来就亲亲热热地叫着姐姐妹妹。

而象谢清溪这样说话的,她们还真是头一回见。有些性子活泼地便大着胆子瞧她,只觉得她说这话格外的有趣。而有些同秦珊交好的,也偷偷地觑她,想来是极少见着秦珊吃这样的挂落。

毕竟这苏州府里能得罪起秦珊的女孩,实在是少,往日她从来就是众星捧月的主。

骆止蓝也微微错愕,这诗社的事情是她和秦珊早早便想好的。无非是想着借这诗社的名头给自己博些才女的名声罢了。秦珊倒是积极配合,不过骆止蓝觉得若想这诗社的声势浩大些,便该网罗了这苏州府顶级权贵人家的姑娘。

而左右两位布政使家都有适龄的姑娘,若是连谢家的姑娘都没有,难免让人觉得这诗社声势不够。可谢家的姑娘极少出来应酬,她们又不好直接下了帖子给人家吧。

后面还是骆止蓝的嫡妹妹骆止晴提醒到,过几日便是秦家老太太的生日,谢家定会阖家去给秦老太太贺寿。到时候姑娘们必是被单独安排席面,再在席位上提出办诗社,到时候众人必是都赞同的。

可骆止蓝自己不过略晚了些,秦珊便已经将人得罪了。而这位谢姑娘还是这种不慕声明的人,连这等出风头的事情都不愿意参加。

谢清溪这么一推脱,倒是让旁边的谢明岚着急了起来。她就等着这个机会一鸣惊人呢,若是此时无法和骆止蓝交好,只怕日后又得被关在家中。饶是她满心的机会,也施展不开来啊。

“六妹,这诗社不过是咱们姑娘之间交往的地方,哪有那么多输赢可争。便是这会未入得诗社,那也只是一时没想到好诗罢了,”谢明岚斟酌了半日,还是谨慎开口。

她虽心急想入这诗社,可也不好明着帮秦珊等说话。毕竟在外头,她们都是谢家的姑娘。谢明岚好歹也是重生了一世的人,这点道理却也是懂的。

至于谢明贞和谢明芳两人却都没说话,一个是素来就稳重安静,不喜参加这种出风头的诗社。还有一个倒是愿意参加,不过她肚子里那点货,只怕比谢清溪还要少呢,也就不拿出来丢丑了。

谢清溪似笑非笑地看了谢明岚一眼,瞧着她虽竭力掩饰,但还有些焦急的脸色,便知道只怕这位四姐姐如今是恨死自己,觉得自己阻了她出头的机会。

她从来不吝啬帮助姐妹的,于是便转头看着秦珊等人说:“我四姐姐的才学倒是极好的,就连我们家的先生都夸她有乃父之范呢。反正我是不愿参加献丑的,倒不如在一旁给我四姐姐研磨替她加油呢。”

谢明岚有些诧异地看着谢清溪,想着她这会竟是如此替自己说话。

而谢明岚见谢清溪都替自己说话,不由有些心热,便越发地主意大起来,开始出主意道:“咱们这诗社既然要选人,便该定下这选人的规矩。依我看,便以三炷香的时间为限,在场每位姐妹都写上一首以菊为题的诗。至于这品评的人,不如便请各家的太太,毕竟不少太太在闺中时便有才名呢。”

其实谢明岚心中隐隐觉得,秦珊提出的这以菊为题做诗,她难免有些取巧。毕竟这题目是她想出来的,便是她事先想好了诗,那谁又能知道呢。不过她也不好将人得罪的太过。

再说,她仗着自己重生了一回,对自己的才学自然是极自信的,因此也不怕入不了这诗社。

骆止蓝听她这么侃侃而谈,难免有些不悦。这是她和秦珊想的法子,如今竟是被人抢了风头。

倒是旁边一直没说话的骆止晴突然开口:“素闻谢大人博学多才,咱们是晚辈无非一睹当年探花郎的风采。既然谢大人今个也在,不如便再眷抄一份,送到前头给谢大人点评一番。”

自古探花出帅哥,在场的小姑娘谁家没有正读书的哥哥。这科举考试可是顶顶重要的事情,能得探花者那更是才学渊博之人,众人自然是没有不愿意的。

倒是秦珊有些踌躇了,她是主人家,这事便该是她点头。可是她爹爹是个古板的性子,最不喜的就是儿女不守规矩。虽说这诗社是好事,但到底有些出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