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去试试,若是不能阻止,只怕我们在场的人都有被传染上瘟疫的危险,”谢清溪并非耸人听闻,实在是古代的医疗水平太过落后,若是真的不幸染上瘟疫,只怕是十染九死。

待谢清溪领着小和尚出了院门,便看见陆庭舟独身沿着院墙回来。他这两日也未吃多少东西,原本就白皙的脸颊更加苍白,看着竟是有些羸弱,可是这样的羸弱反而更添加了他的俊美。

就算是这种时候,人家都可以这般好看。

“你的手下呢?”谢清溪看了一眼他的身后,先前他是带着手下出去的。

陆庭舟轻轻笑了下,说道:“我让他们下山去了。”

“你说爹爹今天会上山救我们吗?”谢清溪对于劝阻那些人也实在心中无底,可是如今她必须要前往。

陆庭舟反而问道:“怎么,你要出去?”

谢清溪轻轻点头,陆庭舟却是皱了下剑眉,他的眉毛天生浓密,生的又好,直直地两道犹如要飞入发鬓。他生的太过唇红齿白,原本或许会觉得这样的长相女气,可偏偏这样一对剑眉,为整张脸平添了几分凌厉之气。

谢清溪只得将前头的事情说了一遍,陆庭舟一听便立即反对,:“如今这帮人饿的连方丈大师都能伤害,你如何能阻止?”

“哪有这样的夸张,”谢清溪轻笑一声,不过还是正色道:“我也知道此事甚难,可是不去做又如何能知道结果呢。”

“况且,我也并不只是在救他们,我是在自救。若是他们真的吃了这些死狗,到时候瘟疫横生,只怕在这西鸣寺避难的人都逃脱不了,”谢清溪抬头看着他,目光坚定地说道。

有些事总是要有人去做的,既然她明知这件事会带来毁灭性的灾难,那她就应该去阻止灾难的发生。比起天灾来,有时候更可怕的是人祸。

陆庭舟看着她坚定的目光,突然心头一软,唇角微微扬起,只是这样清浅的笑容便那样的好看。

他说:“你果真是长大了。”

不过为了防止那些人暴动,陆庭舟还是先去见了方丈,将谢清溪的担忧告知大师,并请寺中僧侣同他一同前往阻止。

方丈一听,只低声念了一声佛号,便请寺中的其他大师召集寺中僧侣。

好在出家人本就生活清苦,吃不饱饭本就是常有的事情,如今虽饿了两日,但面色可比外面那些百姓好多了。

成云大师乃是成济方丈的师弟,他将众多僧侣召集起来后,便将此事的严重性告诉了众人。出家人本就慈悲为怀,众人一听,皆是垂头念了佛号。

谢清溪着急的不行,想赶紧去找人。不过陆庭舟还是在她想出口的时候,捏了一下她的手掌,示意她不要着急。

待众人到了西鸣寺的山门外的时候,才看见那些捡了野狗的人,也并不敢真的在寺庙中烤肉,已经将柴火都搬到了寺外去了。

因着这些人捡了吃的东西,所以寺中好些人都跟了出来,希望能从他们手中求的一星半点。一时间此处竟是聚集了上百人之多,只见众人的眼睛都直勾勾地盯着那些已经被剥皮的动物。

不过因着那些人手上都拿着明晃晃的尖刀,所以围观的人才没敢上去争抢。

“阿弥陀佛,”众多僧侣见了那已经被拨了皮的野狗,连连念着佛号。

“大师,咱们已经不在寺中烤肉了,这总碍不到你们吧,”有个双手血淋淋的男子,冲着西鸣寺的僧侣们喊道。

“可你们却是想害死我们在场所有的人,”谢清溪看着地上整齐摆着的好几条狗,旁边有人正在准备点火,只是因为那日的大雨,这些柴火都是潮潮的,一时竟是点不着。

说话那人便是最先提议吃狗肉的人,他一见不过是个小丫鬟,便立即说道:“你又是哪里来的臭丫头,也敢管爷爷的事情。”

可谁知他刚骂完,只见一个身影从谢清溪身边掠过,一下子窜到了对面。‘啪啪’两个响亮的耳光响起,那男子被打完之后,都还觉得一场梦般。

陆庭舟此时已经重新站在谢清溪的身边,只见他冷冷地看着那人说道:“若是再敢污言秽语,直接抹了你的脖子。”

他身手太过诡异,气势又太过凌人,根本不是这些百姓见识过的,那男人身边站着的人都往后退了两步。

“诸位乡亲,并非是方丈大师不愿你们吃这些狗肉。实在是这些野狗已经死去多日,又经过大雨淋过,只怕此时身上也有瘟疫产生,若是诸位吃下去,难保不会染上瘟疫。大家此时吃这些狗肉无非是为了活命,可若是染上瘟疫的话,可是药石难医的啊,”谢清溪见人群安静了下来,立即开口劝阻道。

十瘟九死,由于瘟疫的死亡率实在是太高。就算是没经历过瘟疫的人,此时光听到瘟疫的名头,便已经吓的哆嗦。那些刚才还热火朝天杀狗的人,此时也一下子扔掉手中的刀。

“你胡说八道,”只有那个人先前被打的人还强撑着说道。

“诸位乡亲,我乃苏州布政使谢树元之女,我与我的母亲也同大家一般,都被困在西鸣寺不得下山。我们也同大家一般,可是请大家相信,朝廷一定来救咱们的。”谢清溪此时说话铿锵有力,坚定的语气让不少人都重新燃起了希望。

“原来这寺中真的有贵人同咱们一样。”

“居然是布政使大人的夫人和女儿,那布政使大人一定会派人上山来救咱们的。”

“就是,我就不信,布政使大人难道连自己的妻女都不救,那这会咱们同样也有救了。”

就算这些人不相信谢树元会来救自己,可是一听谢大人的夫人和女儿也都被困在这山上,这些饥饿的百姓一下子找到了希望一般。

就在此时,一声巨响从山脚下响起,那声音犹如炸开什么东西一般。

谢清溪抬头看了眼陆庭舟,他的眼中也升起一丝喜悦。

“是有人炸开挡道的山石了,咱们得救了,”也不知是谁喊了一句。

这些饿了两天的百姓,犹如瞬间有了力量一般,欢呼着,庆幸着。

“我们有救了,”谢清溪抬头看着面前的人。

可陆庭舟却朝山脚看了一眼后,又转头深深地朝她看了一眼。

“怎么了?”旁边的人群欢呼雀跃着,可是她却突然有种说不出的失落。

“清溪,我该走了,”陆庭舟突然说道。

谢清溪刚听到这句话,突然眼前便一片模糊,眼泪来的太快,以至于她都没办法忍住,泪珠顺着她的眼角止不住地滚落。

“别哭,乖,”陆庭舟见她一下便哭了出来,心中也甚是难过。

若不是她被困山上,他早就该启程回京了。

陆庭舟微微俯下身子看着她,浅淡的眸子带着无尽的温柔。

“我将在京城等你归来。”

☆、第61章 亲人见面

第六十一章

春风又绿江南岸,明月何时照我还?

一年又一年,当终于踏上归途的客船时,连激动都不能简单地表明此刻的心情。外放当官,离家数十载,当终于可以回京的时候,不管是谢树元还是萧氏都在心底唏嘘了一次。

当年原以为在苏州卸任后,便可回京城述职。谁知一场地震却将所有计划大乱,苏州出现地震,整个苏州府陷入一片混乱之中。可是苏州布政使谢树元在危急之间,救灾及时将损失降低到了最小。

于是皇帝陛下一个高兴,便大手一挥让他升职加薪了。刚好那江南布政使不是刚出了事,那好,就你去当吧。于是谢树元一跃从正三品升到了从二品的位置。不到四十岁便已经是当朝二品大员,实在是年轻有为。

谢清溪也挺高兴的,这要是隔现代,她爹就是以三十七的年纪,当了江浙两省的一把手,便是以后到了中央,那也是杠杠的资历。

于是原本一心想着回京城的谢树元,收拾收拾包袱,带着老婆孩子去金陵上任去了。

这三年发生了太多的事情,以至于谢清溪都不知从头说起了。她大哥哥在前年的时候,跟着商船出海去了,一年多都未回来,吓得萧氏天天在家吃斋念佛,就连谢清溪都时不时地抱抱佛祖的脚。

好在去年的时候,商船回来了,一同回来的还有成是非和纪仲麟。不过纪仲麟是去挣钱的,她大哥哥和成老师则是去领略域外风光。

俗话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

虽说这个道理谁都懂,不过她娘亲还是在她哥回来之后,坚决坚定坚持不让他再离开。好在谢清骏也知道海上风险实在是大,他既是已领略与域外文化和民俗,自是安心在家中读书。

至于谢清溪,她投资商船的一万五千两银子,迅速地滚到了六万两,又迅速地翻了两倍,如今已经有十五万两银子之多。这海上贸易的利润实在是惊人,不过这些也都是拿着命换回来的。

谢清骏回来之后,她时常会缠着他讲些海外风景。每回讲到那些洋人女子穿着长裙,露着白胸脯,谢清懋便转头不听,倒是她和谢清湛两人听的津津有味。

谢清溪最喜欢的就是谢清骏给她带回的一条蓝色西洋裙,里面巨大的内衬,将腰肢收得细细的蕾丝布条,还有蕾丝花伞,粉色的、黄色的、白色的、蓝色的,各种各样的蕾丝,将谢清溪的少女都激发了出来。

以至于她在自己房中偷偷穿了那条裙子时,朱砂吓得赶紧让人将院门关上,生怕被旁人瞧见了。

“娘亲,咱们还有多久才能到京城啊,”谢家是走水路回京城的,沿着京杭运河一路往北。

谢清溪刚开始坐船的时候还有些兴奋,时常拉着朱砂坐在窗口看两岸的风光。可是等她风光都看腻了,这天津都还没到呢。

萧氏素来好性子,对谢清溪更是说不出的耐心,她安慰道:“你再将那条鸳鸯戏水的帕子绣好,大概便到了。”

因着船上无趣,众人自然是各自找了自己喜欢的事情做。如今谢清懋要下场考乡试,谢清骏作为古来人,自然需要指点一番。不过谢清懋本身才学也过人,两人倒多为交流。

如今只苦了谢清湛了,上头两个哥哥年纪都大,相互交流便可以。所以谢树元如今闲来无事,天天指点他功课。因着谢清骏和谢清懋两人都是学神级别的,所以到了谢清湛这里,谢树元的要求自然是不低,于是谢清溪时常听见她六哥哥的惨呼声。

至于谢明贞,她如今正在绣自己的嫁妆,是的,京城的姑姑做亲。原本萧氏是想等着回京,亲自给谢明贞相看的。可谁知皇上大手一挥,他们全家又在金陵待了三年。

谢树元不愿让女儿嫁在江南,若是日后受了委屈,只怕也是鞭长莫及。于是,他便写信回京,希望家中能帮忙相看合适的人选。

江老太太虽说辈分大,可是她这样的年纪也不会经常出门,便将此时托付给了自己的亲女,也就是谢明贞她们的姑姑,谢家大姑奶奶。

这位大姑奶奶嫁的是定北伯府世子,而她保的媒便是自家三叔的嫡次子。当初谢树元一听是嫡子,又是出身定北伯府,便觉得不错。

可萧氏却不这般觉得,她是出身永安侯府的,对于这些京中的勋贵自然也是了解的。这定北伯府听着是不错,可是细细追究起来,也不过就是听着风光。首先,这说亲的还只是定北伯府三房的,如今爵位在大房,三房日后顶多是靠着大房过日子罢了。

其次说的是嫡子,可这嫡子的父亲都尚且不能得封荫,更别提这位嫡次子了。如今大齐朝凡三品以上的官员都可以封荫子弟,说起来谢树元如今都可给谢清骏他们谋个职务,这定北伯府还不如谢家来的实在呢。

再说了,如今这些勋贵人家,身上有着爵位,可是却极少有实权。因此这些人家都是靠着爵位带来的俸禄和田产过活,家中主子年年在增加,可是进项就那么点。到了最后,有些人家落魄的连面子上都遮不住了。

据萧氏了解,这个定北伯府这些年也没出什么有出息的人物,家中子弟皆平平。就连那位世子爷的官职,都是靠着老丈人才能得来的。

可见这家人实在是没什么出息,只不过听着好听罢了。

谁知她将自己的忧虑告诉谢树元的时候,他反而哈哈一笑,只说道,没出息怕什么。如果这家子弟都有这种,只怕这样的亲事也轮不到谢明贞,说到底谢明贞这庶女的身份,能嫁给定北伯府的嫡子,那也算是高嫁的。

况且,自从大姑奶奶保了这门亲事之后,京城那边的信就一封接着一封的来,都是夸赞那后生上进可依靠的。后面就连江老太太都让人写了信过来,说她也让人打听过了,这孩子读书也上进,为人也本分,是个不错的。

连自己亲娘都这么说,谢树元自然不会疑虑,毕竟哪有亲祖母坑害自家孩子的。况且那边也说了,谢家家风正,大姑娘又有永安侯府嫡女这样的嫡母,自然是个好的。

况且方姨娘一听说,京里的大姑奶奶竟是给大姑娘,定了位伯府的少爷,恨不得天天替大姑奶奶上炷高香。连她这样的性子,说话走路感觉都带风了。

谢树元同意了,连方姨娘都欢天喜地成这样,就算萧氏心中觉得不妥,也没反对到底。

结果大姑娘的亲事还没怎么着,二姑娘就险些要疯了。谢明芳只比谢明贞小了一岁,上头的姐姐说了亲事了,那就轮到她了。

可谁不知道,她们母女三人不得太太的待见,这庶女的亲事可是握在太太手里头的。如今大姑娘得了这样好的亲事,这谢府的奴才们都在等着看二姑娘能有什么好亲事呢。

当然这些都是朱砂告诉谢清溪的,朱砂越长到大这包打听就越发地厉害,府里简直就没有她不知道的事情。谢清溪自然也乐得听这些八卦,平日也不拘束着她,只是她不敢让萧氏知道。萧氏那样的性子,最恨奴才碎嘴了,要是让她知道了,朱砂也没好果子吃。

有时候,谢清溪都忍不住要感慨,一晃就连大姐姐都说了人家了。她如今已经十一岁了,按着古代十五岁及笄的成例,她再过两年便也到了说亲的年纪。

“清溪,咱们下一盘棋吧,”谢清湛这日的功课终于让谢树元稍稍满意,放了他半日休息的时间,赶紧过来找谢清溪玩耍。

谢清溪一手捻着手中的针,一边慢悠悠地说道:“我还是想绣会花。”

如今她再也不像小时候那般,觉得啥事不做只等着享福就好了。虽然谢家有这样的条件让自己这般,可是不管到哪里,总该有自己的一技之长,混吃等死这种事,也不该由她这么个小孩子来做。

想通了这点的谢清溪,迅速地改变了自己。三年前,谢家初到金陵,谢清溪便求着萧氏给自己找了个教琴艺的师傅。这琴棋书画,琴乃排在第一位,大家闺秀虽不说样样精通,可是这乐器多少还是会些的。

谢清溪在大学的时候,看见古筝社的那些妹子,穿着好看的旗袍画着精致地装容,在台上弹奏古琴的时候,别提有多羡慕了。

如今轮到她自己了,便知道这台上的几分钟,可是需要台下几年功夫的钻研的。

“你之前不是很喜欢下棋的吗?怎么这会又不爱了?”谢清湛拿着棋盒,笑呵呵地问她。

如果你下十盘输十盘,而且是被完虐的,估计你也再也不想下棋了吧。怪就怪在谢清溪当初选了一个最不合适的对手,成是非可没有什么礼让之心,逮着谢清溪就虐。以至于她如今看见这棋盘,恨不能就砸了。

“这棋子可是暖玉的,触手生温,我求了好一阵,爹爹才愿意给我的,”谢清湛赶紧说道。

谢清溪这才撇头看了眼他手中的棋盒,所以你不是想来找我下棋,只是想要炫耀一下,这个是暖玉的棋子吧。谢清溪用一种,我已经看透你的表情鄙视地看着他。

不过谢清湛素来和她随意惯了,谁让这是他可爱的同胞妹妹呢。

“好吧,就陪你下一盘吧,”谢清溪放下针线,让朱砂将桌子上的针线筐收了下去。接着又让丹墨将她的棋盘摆上来,两人便对弈起来了。

谢清溪笑呵呵地看着他说道:“咱们即便是下棋,也该有个彩头吧,要不然多无趣?”

“什么彩头,你只管说便是,”谢清湛豪爽的地说道。

“一盘十两银子吧,”谢清湛自然也有好东西,不过都是些什么玉佩啊砚台啊,玉佩先不说,那是男子样式的,她便是赢来了,也带不了。至于砚台什么的,她爹有个收藏的爱好,手里头价值几千两银子的砚台也是有的。

那就来银子嘛,简单粗暴又喜庆。

倒是谢清湛是直摇头,道:“你一个闺阁小姐,竟是这般爱这些黄白俗物,若是让娘亲知道了,只怕又是要教训你。”

嗯,大户人家教导小姐就是这般,要生性高洁,不要去沾这些黄白之物,俗气。呵呵,若是没有这些黄白之物,她们又如何保持精致的生活。

谢清溪很是瞧不上这种似是而非的话,在家的时候要求姑娘学习琴棋书画,不要沾惹这些俗物。待出了嫁,到了婆家之后,便要求媳妇会持家,会打理家业。

“就你话多,到底来不来。你若是不来,那我就不下了,”说着谢清溪就要将捻在手中的棋子扔掉。

“好,好,好,十两便十两,”谢清湛自然不会将这点银子放在眼中。

结果,这天他一共输了八十两银子。

从江南出发的时候还是三月,如今到了通州码头却已经是四月了,正是一年气候最为宜人的时节。这一日春意盎然,湖畔两岸的树木早已经是一片青翠之色。蔚蓝色的天际只有几片流云飘过,江畔上微风吹佛在脸上,别是一番舒服和肆意。

自从京杭大运河化冰之后,每天往来的船只便洛绎不绝,便是到了口岸也要等着顺序再依旧停靠的。不过谢家坐的乃是官船,又因谢树元今日不同往日,乃是从二品大员的身份,一到了口岸便被安排停靠。

谢府早派了马车前来接人,此时在岸口已经等待了许久。这会见着官船上高高悬挂的谢字,便知道这是自家大老爷回来了。各个莫不是欢欣,赶紧上前迎了去。

谢树元乃是家中嫡长子,又离家有十几年之久。因此谢舫特别让谢树钊请了半日的假,亲自过来接他。

谢树钊站在船下,谢家过来的管事已经上去请谢树元下来了。谢树元一出来时,后面便跟着好些人,跟在最前头的自然是谢家三兄弟。而女眷们则是随着萧氏出来的,只见几个带着帷帽的女子,出现在甲板上,让口岸上的人都忍不住往这边看。

想必这又是哪位大官回京了吧?

“二弟,怎么是你亲自过来了?”谢树元一下船看见自家弟弟,倒也是惊喜。毕竟自打他外放之后,两人竟是有十几年未见了。虽说也有书信往来,可到底是这么久了。

谢树钊也有些激动,上去便给谢树元行礼,有些激动地说:“父亲说你有十几年未回京城,便让我亲自过来接你。”

两兄弟说了几句话后,谢树元赶紧让身后的三个儿子过来给二叔见礼。谢清骏倒也还好,他是在京城长大的,只是前几年才去了江南。谢树钊一看见他便是摇头,只道:“你这小子,倒是一走了之了。”

“还请二叔恕罪啊,”谢清骏笑着给谢树钊请罪。

不过谢树钊却不在意地摆手,颇有些幸灾乐祸地说道:“你跟我请罪可没用,待会便等着你祖母吧。”

谢清骏不由有些苦着脸。

接着谢树钊又瞧了几眼谢清懋,去江南的时候,他已经五岁了,也是记事的,自然知道这个二叔叔最是闲适雅致的一个人。

倒是谢树元叫了谢清湛过来,说道:“赶紧给你二叔行礼,你长这么大,可是头一回见二叔。”

谢清湛正是年少时,生的唇红齿白不说,还自带正太光环,任谁看了都觉得这孩子长得未免也太好看了些。

都说皇帝爱长子,百姓疼幼子,谢清湛是谢树元最小的儿子,和上头的哥哥差了年岁,加上是龙凤胎的关系,难免偏疼一点。

谢树钊当然早知谢树元家中有一对龙凤胎,如今只见了这哥哥,便觉得果真是不负这龙凤之名,光是这模样只怕再过几年便能赶上他哥哥了。

“说来也是,都是骨肉至亲,却是头一回见我这侄儿,”谢树钊点头,又是好生称赞了一番。

几人这么说话间,后头的女眷早已经在仆妇的搀扶下,都下了船。

谢树钊见周围闲杂人都往这边看热闹,便说道:“咱们还是赶紧上车吧,免得让人惊扰了大嫂和侄女们。”

“也好,回去再见礼也是不迟的,”谢树元也知这码头最是人来人往的地方,便赶紧让人扶着身后的女眷上车。

要说这谢家女眷中,四位姑娘如今连最小的谢清溪都已经有十一岁了,各个都身材纤细,穿着各色精致衣裳,扶着丫鬟们的手一路往马车上走。这些小姐们犹如脚踏莲花般,身形摆动的格外好看不说,走路间竟是连裙摆都没有怎么动。

萧氏带着谢清溪走在最前头,后头跟着的是谢明贞,而明芳和明岚两姐妹则走在末尾。而再后面便是谢家的三个姨娘了。

岸边来来往往的人几乎都停下了手中的事情,正忙着看这群从岸边往马车上走的人群。而这岸边的也不全是那些卖苦力的劳动者,也有些准备登船和来送行的贵人们。其中有些人便已经认出了这谢府的马车,谢阁老家的马车,又联想起近日的消息,只怕这一行便是近期回京的谢家大老爷吧。

谢树钊特定带了几匹马过来,女眷都上了马车,男子自然是要骑马的,就连年纪最小的谢清湛都是骑马的。

也不知是错觉还是真的,谢清溪一上岸连旁边都没敢偷瞄,可偏偏就觉得这处与江南格外的不同。江南的春天犹如蒙纱的姑娘般,温柔缱倦,便是连吹着的风都带着几分香甜的气息。可京城却给人一种凝重的感觉,就连这春风都吹不开这股厚重的感觉。

“紧张了?”萧氏感觉到谢清溪抓着自己手臂有些紧,便笑着问她。

此时两人都已经坐上了马车,谢清溪依旧跟着萧氏,而三位姑娘则坐在后头的马车里,三个姨娘是坐在第三辆马车中。

谢家带回来的东西,自然有谢府的人帮忙运回去。

谢清溪轻轻点了下头,一双水蒙蒙的大眼睛盯着萧氏看。这姑娘到了一定的年纪便开始抽条,从胖嘟嘟的小丫头便成了少女。刚去金陵的时候还是个粉嘟嘟的女娃娃,可是不过一两年的功夫,感觉就成了大姑娘一般。

就算谢明岚比她大一岁,可两人站在一起却是一般高的个子。

谢清溪自小便长得可爱精致,不过那会人家只会说这女娃娃跟年画里走出来的童子一般。可如今她抽条一样的长大,这眉眼也渐渐张开,不仅没长歪,还越发美得惊人。先前还只是年画中走出的童子,如今就成了仙宫中走下的仙女了。

萧氏见女儿难得这般,便笑着安慰:“你先前不是念叨着想见见舅舅的,如今咱们回了京城,便都可以见了。”

也实在不怪谢清溪不念着谢家的人,反而念着舅家。她这个舅舅每年都会送好些好些东西到江南来,虽然萧氏也会回送去好多。可是舅舅每回送给她的礼物,谢清溪都是爱不释手的很呢。

她一听她娘亲的话,便高兴地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