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郡王大概就跟当年的晋王一样,对爱女爱若珍宝,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也下意识的抱过楚安安,让她坐在自己怀里,赵如意发现,小家伙就只有在她爹的怀里,才是个乖宝宝。

安郡王凝思了一下,还是同意了赵如意的判断,他也觉得楚荃没有那么大的胆子敢谋害皇帝,那是抄家杀头的罪,而且不是一个诚郡王府姨娘的身份可以幸免的,真要出事了,连护国长公主府说不定也要玉石俱焚。

“那个蠢货!”安郡王说。

就是这种蠢货,其实最叫人防不胜防,因为你不认为她有谋害皇帝的能力和胆子,所以难以防范,果然像是赵如意说的,皇后的谋划,这又是一个意想不到的角度。

楚荃必然是以为这是通过赵如意害别的什么人,或许是诚郡王哄的,让她以为就算失手,诚郡王也能庇护她,所以压根不怕。

到时候诚郡王得利,赵如意背黑锅,她做侧妃,真是十分完美的,尤其是楚荃深恨赵如意,别说诚郡王承诺让她做侧妃,就是没有这个承诺,单是看到赵如意背黑锅,楚荃也是情愿的很的。

安郡王道:“这倒也好,既然送上门来了,我那边也审完了,我明日就去奏明皇上去。”

赵如意却道:“这算什么证据?楚荃的证据?诚郡王的证据?还是皇后的证据?它现在既然在我这里,谁都可以说没见过它!”

这是当然,所以安郡王觉得,此事唯有奏明皇帝圣裁,就是皇后叫了撞天屈,有了几处的种种口供,皇上要废后,也是可行的。

可赵如意接着说:“一桩没有物证的十几年前的旧案,一桩与皇子有关的只有毒、药,没有受害人的案子,就是皇上要动手,也太勉强了吧?”

安郡王道:“那你的意思是什么?”

赵如意已经下定了决心,这个皇后毫无底线,胆大包天,谁都敢动,角度也出人意料的刁钻,俗语说,只有千年做贼的,没有千年防贼的,他们破了这一次的局,谁能保证没有下一次?谁知道她又会设什么局?别的人做事还有前因后果,她却纯粹是为了利益,连三岁的小姑娘也能下手。

更何况,她凭什么要放过她?

别说冷宫,就是她多活了这么十几年,已经算是便宜她了。

赵如意伸出一根手指,轻声道:“我这人没有别的优点,只有一个,就是记仇!”

她说的这样决绝,可是看向安郡王的清澈如宝石的杏眼神色却十分复杂,安郡王是如此了解她,只一看就明白,她虽然话说的这样掷地有声,可心中所思所想,所顾虑的也没有全部放下。

她终究还是那个温柔善良的赵如意,她总是心存怜悯,心存善意,尽自己的最大努力帮别人,她终究还是那个在锦城别院的阳光下,花丛中欢笑的姑娘。

安郡王便笑道:“真巧,我也是。”

“就是我没本事。”安郡王还补充一句:“想不出好法子来,只有回奏皇上的本事。”

赵如意便笑了,仿若冰消雪融,春暖花开。

安郡王伸手去握住她的手,凝视她的眼睛,说:“你放心,不管你想怎么样,我都跟你在一起。”

“胡说!”赵如意虽然被他感动了,可嘴还是很硬的说:“要是我弑君呢,你也能一样吗?”

安郡王漫不经心的道:“那我不管,那是你爹的事。”

“是不是呀,安安。”他倒是低头伸出手指头逗起乖乖的小安安来了。

安安抱着个大苹果,坐在她爹的怀里,弓着背玩儿,看着圆乎乎一团,被她爹叫了名字,茫然的抬起头来看了一眼,还是觉得那苹果又香又圆,埋下头去想去啃。

赵如意看着他们父女两个,真是再不平的气都没有了。

竖日赵如意再进宫,依然是拿出那瓶子的药来伺候皇帝用药,她瞥见皇后端坐在一旁,眼睛瞬也不瞬的盯着她拿药,紧张的不自觉的紧紧捏着手绢子,赵如意便明白,皇后必然是得了回报,知道楚荃办妥了事,知道赵如意的这个瓶子里有真药,也有毒、药。

看到赵如意倒出来一颗药,让人服侍皇上用了,皇后需要用力克制才能不表现的过于异样,不过过了一刻钟,皇上没有什么异样,皇后手上的劲松了,眼中露出了一点失望的神情。

这一切都落在赵如意的眼里,她无声的笑了一笑,等皇后走出去如往常一样在前殿坐下,她也从侧门出去,绕到前面廊下,等了一会儿,见宫女们来换茶了,她轻声说了两句话,接过其中一杯茶,转身的时候,手中一撮能致人短暂昏迷的粉末撒进茶杯里。

论用药,赵如意可是高手!这才真是无色无味,不用任何掩饰的药物。

作者有话要说:我记得那天关于番外的提议,在一片的沈大人里,有一个回的特别小清新的评论说要看赵家姐妹角度角度写没交代的零碎的事,虽然我觉得这个不适合写个番外,但我很好奇难道我有什么地方没交代清楚的?

感谢

第111章 李代桃僵

第一百一十一章

赵如意端了茶进去里头, 皇后正与进宫请安的廉郡王妃说着家常话,赵如意捧着茶盅子, 走到一边儿含笑听着,听起来, 皇后娘娘是在问廉郡王的两个嫡女,一个十六岁, 一个十四岁, 都还没定人家。

这位娘娘大约也是在学太后娘娘了, 紧抓后宫权柄,以联姻为手段, 逐步的扩大自己的势力范围。

廉郡王世子妃站在廉郡王妃身边伺候, 她们都与赵如意熟识, 走动虽不算多, 四时八节的还是没缺过, 此时见赵如意捧着茶盅子来伺候皇后, 廉郡王世子妃就与赵如意颔首为礼, 打个招呼。

皇后看见了,就微微侧脸看了一眼,她是最要体面的,尤其是当着人,那对赵如意向来是言语亲热, 行动亲近的,不知道的人看着,还当赵如意是她亲闺女一般。

此时皇后见赵如意捧着茶盅子在身侧站着, 当着廉郡王妃便笑道:“这些日子本就辛苦了你,这会儿你在我这里还讲什么礼呢?这里这么多底下人,你交给她们就是了,只管歇着才好。”

赵如意只是抿嘴笑。

廉郡王妃忙捧场笑道:“这就是安郡王妃的孝心了。”

皇后一副慈母状,对廉郡王妃笑道:“她是最知礼的,知疼着热,这些日子,皇上的伤,亏的她治。这会儿还念着我,不是我说,真真比亲女孩儿还强。”

又嗔着跟前伺候的人不懂事,还不快接过来,给安郡王妃搬座儿。

又强拉着赵如意坐在身边,这一副做派做完了,皇后娘娘才接过刚才赵如意捧来的茶盅子,轻轻抿了一口茶。

赵如意坐在一边,听着皇后与廉郡王妃闲聊,然后看到德妃娘娘也带着丫鬟来了。皇帝用药的时辰是有数儿的,这会儿时辰过了这么一阵子了,这边含德殿还没闹起来,显然是今天的药没问题。

所以德妃还是要来含德殿请安的。

德妃进来给皇后请安,电光火石间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人的心态都还算平和,混合进去的毒、药总是比真药少的,想来也不至于第一次用药就用到毒、药了。

每日有三次用药的时辰,慢慢等总是等得到的,皇后想。

她目送德妃进里头去,不由的觉得眼睛有点发花,她眨了一下眼,却更花了,甚至有点雾蒙蒙的感觉,德妃刚刚才走开的背影好像已经隔了很远似的,然后便觉得周围的声音也同样很远似的,皇后扶着头,说了一句:“我怎么这样头晕?”

已经眼前发黑,只往前一个晃悠,居然就慢慢的软倒了。

手里的茶盅子哐当一声滚落在地上。

这突然的变故把众人都惊住了,紫香侍立在一边,眼疾手快连忙就扶住了皇后,其他能近身的人,大部分都是主子,没有这种意识,等紫香扶稳了皇后了才反应过来,七嘴八舌的问:“娘娘这是怎么了?”

“可要不要紧?”

有人还自作聪明的拍马屁:“想必是忧心陛下,日夜操劳所致。”

“温夫人说的极是,忧心过甚,当致血不归经,头晕目眩。”还有人煞有介事的说。

“还不快传太医!”

“安郡王妃也在这里!用传什么太医呢!”

众人自然都纷纷看向安郡王妃,这位可是神医。

这边纷纷扰扰动静闹那么大,德妃显然也听见了,便忙走回来查看,皇后一倒,宫里位分最高的,当然就数德妃了,当然需要她主持大局。

赵如意当仁不让,她是神医,又是皇后的干女儿,自然就上前去诊脉,看了一回气色,又把了脉,然后对德妃道:“不是什么要紧的症候,确实有些忧心的样子,并不要紧,我这里有现成的药,用一颗就好了。”

这里这么多人看着,德妃既然先前没有摆出规矩来,让赵如意诊治了,这会儿当然也就顺理成章该让赵如意用药,否则就算是有意扫安郡王妃和皇后的面子,德妃听了这话,缓缓点头道:“安郡王妃既这样说,我就放心了。”

赵如意微微一笑,丁香早递过来药箱子,赵如意道:“就把先前给皇上用的那瓶药拿来就行了。”

德妃一怔,还没开口问话,赵如意就打开瓶子倒了一颗淡黄色的药出来,德妃在一边看的清楚,这药果然就是从皇后手里拿到的,吩咐楚荃混入赵如意这瓶药里的那些药的样子,只是因为这里头真假参半,她当然不知道这药是真的还是假的。

可是若是假的那颗…德妃眼见赵如意已经动手要给皇后喂药了,下意识的就伸手抓住了赵如意的手腕,赵如意狐疑的回过头来,德妃强笑道:“娘娘这症候跟皇上可不一样,皇上那是有伤呢!郡王妃怎么用一样的药?”

要是让皇后吃了□□,毒发了的话,这件事可就麻烦了,他们的计划可不是如此,到时候皇上若是吩咐彻查,万一楚荃的手脚不是那么干净利落,被查出来,可就完了!

是以德妃当然情不自禁的就抓住了赵如意的手拦着她。

赵如意见她这样问,便笑道:“这药原本就不是治伤的,皇上受了伤,气血也自然受损,这药是固本培元,养气血的,娘娘这也是气血有亏,正好对症呢。德妃娘娘放心,我难道还有乱用药的?”

德妃还是犹疑的说:“或许还是召太医来看一看,斟酌一下才好?”

德妃这样一说,先前还觉得她拦的有理的人,都有点诧异起来,先前还让安郡王妃诊脉用药,这一会儿怎么就换了口风了,赵如意自然就更诧异,诧异的都露到脸上来了:“我不太明白娘娘的意思,娘娘刚才吩咐我用药,怎么我拿了给皇上用的那药出来,娘娘就不许我用了呢?莫非娘娘觉得,这药只皇上用得,皇后娘娘倒用不得了?”

这世上有几个人能有赵如意这样的口齿,一两句话就把德妃逼到了半空中,句句诛心,有人觉得安郡王妃有种,可很多人,尤其是高层权贵的人却知道,真论起帝恩荣宠,年轻的安郡王妃真的比德妃更强些。

德妃这样有心病的人,叫赵如意这样一说,就更说不出什么来了,她心中明镜也似,赵如意既然这样说了,她就必定拦不住了,皇上就在里头,凭着赵如意的体面,她只要往里头一说,皇上是准定点头的。

而且她现在的表现也有些异样了,既压不住赵如意,再强下去,反倒叫人生疑,皇上若是驾崩,难免叫人回忆起来。德妃心念电转,知道强不过形势,反正横竖要死也是死皇后,自己总还有转圜的余地,便收了手笑道:“我哪里是这个意思,我原不懂,不过是看着症状不同倒用同样的药,只怕不妥,想着谨慎些的意思,如今想一想,安郡王妃自己的药,想必是最清楚的。”

赵如意听到自己的药几个字,心中冷笑,但手里却丝毫不迟疑,把那颗药给皇后喂了下去。

倒是旁边围观的众命妇们,有伶俐些的,心中难免有一点狐疑,觉得这位德妃娘娘的动静未免有点古怪。

只是心中虽这样想,面儿上却都没有露出来。

德妃眼巴巴的看着皇后的反应,德妃记得皇后说过,那药只换掉三成的真药,且今日才第一日,先前皇上用了一颗,也并没有事儿,这会儿皇后娘娘撞上的可能应该也不大吧。

德妃一边紧盯着皇后的反应,一边在心中飞快的思索,若是皇后真的那么倒霉撞到了那种药上,要怎么样把自己摘出来。

不能幻想让赵如意背黑锅,德妃想,活着的是皇帝不是皇后,看皇上对安郡王妃的宠爱,此事必是要彻查的,太危险了。皇后既然死了,横竖没用了,那就索性让皇后自己背了就行了…到时候只需密奏皇上大公主之事,这毒、药又确实是皇后拿出来的,然后再把楚荃抛出来,应该就足够了。

那自己和诚郡王,最多就落个监察不力的罪了。

不过这样以来,夺嫡就越发艰难了,德妃当然还是指望皇后运气没有那么差的。

大约是德妃在心里求神拜佛起了效,那药用了片刻,皇后的眼皮就动了动,呼吸间也强了一些,眼见得开始悠悠转醒了,赵如意在一边道:“暂且不要移动皇后娘娘,等恢复了再走动,拿垫子来,让娘娘坐的舒服一点。”

立刻就有人捧了垫子来,赵如意亲自给她垫在身后,皇后有点清醒了,拉着赵如意的手问:“我这是怎么了?”

赵如意道:“娘娘这些日子焦虑重了些,心血有些亏,不妨事的,我已经给娘娘用了药了。今日和明日再用两回,也就好了。这会儿娘娘可觉得好些了?”

皇后当然也知道自己这些天焦虑重,这赵如意在看病这上头果然是有本事的,简直通过看病,就能看透人心一样。她一边想着,一边笑着拍拍赵如意的手:“果然好些了,又亏了你了。”

然后皇后接着又问道:“用的什么药?”

赵如意笑道:“其实跟皇上用的药是一样的,都是固本培元养气血的,正合娘娘这症候。丁香,你把那瓶子里的药分四颗出来,交给娘娘跟前的姐姐收着,这两日按着时辰伺候娘娘用。”

丁香先应了一声,接着却道:“郡王妃忘了?这药前儿已经分了半瓶子送去七姑奶奶府里了,这里头只有六颗了。皇上今日还要用两颗呢。明日就没有了。”

赵如意笑道:“无妨,我记得呢,前日我分药的时候,就打发人取药材去了,今日必得,来得及的。今晚给皇上用了,明日正好用新的。”

六颗!皇后听的分明,她交出去的药正好七颗,皇上没事,说明这七颗药一颗也没动,如今却是给她用了一颗?

皇后瞬间面白如纸,下意识的去看德妃,心里大概还指望着德妃没有交给楚荃那么多颗,可是德妃这会儿也已经听懂了赵如意的话,她看起来面色也是又青又白,望向皇后,目光闪烁,眼神复杂之致。

这也太凑巧了!德妃心想,真倒霉,皇后要死了,必须立刻告诉诚郡王,让楚荃自尽,再让楚荃跟前的丫鬟佐证皇后打发了人来找过楚荃,才能掩的过去。

应该来得及吧…德妃一边想,一边不动声色的往后退。

赵如意虽然看见了,却没有理会德妃的动静,她只是笑吟吟的转头去看着皇后,皇后的脸色白的吓人,汗出如浆,薄薄的衣衫很快就湿透了整个后背贴在身上,她心如擂鼓,僵在当场,巨大的恐惧让她动弹不得,便是旁观的众人都觉得皇后娘娘看起来很不对劲。

在这个时候,皇后开始觉得喉咙里升起一点火热的感觉,那种感觉是她感受过的,当初她自己吃下去那三分之一量的红丸,也是很快就从喉咙开始热起来,逐渐开始麻痹,直到呼吸困难,动弹不得。

这是毒发了!

可这一次,不再是三分之一的量了,每一颗都足够致死,在死亡的巨大阴影笼罩下来的时候,皇后再顾不得其他,拼命的伸手抠喉咙,想要把吃下去的药吐出来,一阵阵反胃袭来,她呕了好几声,呕出来的却是酸臭的一摊,哪里还有半点药丸的影子。

众人都被吓了一跳,连忙上前去扶,赵如意本就站在近前,连忙去拉她:“娘娘这是怎么了?”

“放开我,放开我!”皇后挣扎着,慌乱与恐惧中,她又反手去抓赵如意:“这药不对,它有毒!你快救救我,快给我用解药!”

赵如意一脸不明所以:“娘娘,娘娘稍安,这药是我亲手配的,不会有错!”

可皇后又闹又叫:“不对,我心头烧的好痛!快救救我啊!你这是要我死吗?你要毒死我啊!”

在死亡的恐惧之下,皇后已经不知道在说什么了,只觉得心中火烧一般的痛,就是那药在生效了,哪里还能顾得到其他,只知道赵如意能够救她。

可是赵如意这个时候却轻轻的掰开皇后紧紧抓着她的手,退后一步负手而立,看着皇后,露出毫不掩饰的嘲笑来。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

第112章 收网

第一百一十二章

她就要死了, 她就要死了!皇后现在什么都忘了, 只有这一个念头。

不!她不想死,她隐忍了这么多年, 才刚刚触摸到权柄的光耀与甜美, 她还有许多好日子要过, 她不仅仅是做一人之下的皇后,她还要做万人之上的太后,全天下的人都要向她匍匐, 所有家族都要在她之下。

她不能就这样死了啊, 赵如意这是怎么了?还没发现她中毒吗?为什么还不来救她?

皇后在哭叫着如意救我,这大约是她平生仅有的毫无仪态的时候, 不仅是旁边的宫女们紧紧的扶着劝说着,周围的人也一边劝慰一边热烈的围观, 几十号人一起七嘴八舌的说话, 夹杂着皇后的哭闹尖叫,立时就其实什么也听不清了。

德妃悄悄的挪动脚步退出去,有些人看见了, 但觉得自己身份不够,自然不好阻止, 有些人身份够了,却不愿意趟这浑水,尤其是各位有王妃位的外命妇,名正言顺不好管宫里的事。至于宫中在场的几位主位娘娘,大约各有各的心态, 横竖这会儿是娘娘在失态,有些人乐的看笑话,有些人却是不想插手安郡王妃的事。

安郡王妃绝对没有那么蠢会给皇后下毒,这里头的水可就深了,尤其是回想起旧年里后宫政权交替的那场前因后果,宫里没什么蠢人,当然就没人出头儿来理这桩事了。

是以皇后哭闹着,嚷着安郡王妃给她吃了□□,要毒死她,而且闹的很真情实感,鬓发散乱,涕泪横流,眼睛里全是恐惧,还拼命的抓着喉咙心口,似乎真的已经毒发,下一刻就要倒地了一般,闹的这般厉害,却连一个阻止的人都没有,也没有一个人出来说娘娘这是被魇着了之类,竟然就任她这样闹着。

有心要说的人,如皇后跟前的贴身伺候的下人,原本皇后跟前伺候过放出去嫁人的那几位,却都品级低微,放眼一看,跟前俱是一二品诰命,在这些人跟前,别说没有她们说话的份儿,就是让她们说了,谁又会当回事呢?

只有一个五品诰命,赵如意隐约记得她夫家姓梅,此时扑到赵如意跟前跪着哭求道:“安郡王妃,您可是娘娘的女儿,娘娘这样了,求您去救一救娘娘!”

“呵呵。”赵如意笑道,哪里把她当回事。

里头养病的皇上隔着外头只有一间屋,且还只是多宝阁相隔,当然是听见了的,此时皱眉道:“这是怎么回事?谁在宫里这样喧哗,你去看一看。”

在宫里喧哗是大罪,尤其是在圣躬跟前,宫里真是多少年没出过这样的新鲜事了,可没想到伺候在皇上跟前的大宫女甜喜却躬身回道:“先前安郡王妃悄悄嘱咐我,若是外头吵闹了,要请皇上只当没听见,安郡王妃会打发的。皇上…”

她当然还是听皇上的,不过甜喜能做到这一等大宫女,眼里见事自然是明白的,安郡王妃的殊宠不同任何人,否则她也不敢叫自己这样回皇帝。

所以甜喜果然就老实的回了皇帝,再做定夺。

皇帝听了果然便笑道:“这丫头,不知道又在玩什么花样!也罢,朕不理了让她打发去,朕倒要瞧瞧她有什么本事打发。”

安郡王妃的脸面真是比天大啊,甜喜只在含德殿伺候,见赵如意的时候其实不多,如今圣上养伤,才是越发感觉到了。

这一头皇帝当没听到,没理会外头的喧闹,外头也没人出头,任凭皇后娘娘哭闹着,她觉得自己心口烧的火烫,内腑好像都要被烧化了一般,嘴里感觉到了血的甜腥味道,这叫她恐惧到无以复加,拼命的想去抓赵如意来救她,甚至完全看不出赵如意脸上那嘲讽的笑容。

紫香却是看见了,她心中冰凉,尽人事一般的去扶着皇后,反是赵如意好像怕皇后弄脏她的衣服似的,又往后退了几步,差不多站在了人圈外头了,她个头本来够高,此时有点居高临下的看着,明丽的脸上嘲讽之意不减,大眼睛几乎在闪闪发光,很觉得爽快。

她其实不太记得当年的事,她觉得自己都不算是替自己报仇了,实际上她是替皇上报仇,看皇后这样毫无风范仪态的怕死的丑态,心中实在是爽快。

一刻钟热闹非凡的过去了,众人渐渐发现,皇后嘴角确实有一点血迹,可是只有那么一点,说不定只是自己咬破了自己的舌头。她毒发到现在尖叫哭闹着,依然中气十足,除了她自己说自己被下了毒,实在是看不出太多毒发的迹象。

廉郡王妃和世子妃本来就自持身份,远远的在一边看着,离的远些反看的更清楚,这婆媳二人差不多是最早察觉不对的,皇后娘娘这模样,不像是吃了□□的啊。

回想起先前赵如意说的药丸的数目,听到那会儿还没觉得,只以为她们不过随口算一算,这会儿终于听出了些刻意来了,赵如意跟她的丫头,一唱一和,特意在皇后娘娘跟前强调了剩下药丸的数目,这是说给皇后娘娘听的啊!

就是这数目一说,皇后就大惊失色,尖叫着自己被下了毒,也是这数目一说,德妃娘娘也跟着变了脸色,不动声色的退了出去。

廉郡王世子妃低声对廉郡王妃道:“母亲您瞧安郡王妃。”

廉郡王妃遥遥看过去,赵如意脸上神情尽收眼底,这个时候,赵如意丝毫没有掩饰。

所有的错都不是她犯的,她根本不必掩饰。

廉郡王府在众世家勋贵中算是较为清净和睦的一家子,但也有两名侧妃,几个侍妾,还有老王爷留下的老侧妃等等,廉郡王妃这几十年来也经历了些事,此时终于是看明白了,这场闹剧竟然是安郡王妃主导,她的剑锋直指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