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瓶药,可是皇上在用的药!

廉郡王妃看懂了这场闹剧,同时看懂的自也不止她一人,此时很多人都从看热闹的心态中反应了过来,终于意识到,她们看到的,不仅仅是皇后莫名其妙的一场误会,而竟然是一场意图弑君的大戏!

周围的声音渐渐小了,各人脸上的神情也都十分的精彩,大约只有少数几位老成持重的诰命夫人,差不多算是能勉强维持住自己的表情,更多的人,都有点难以维持了,这辈子也没想到能见到这样的新鲜事。

弑君之事,骇人听闻,都是阴暗之中进行,对于帝国这些有头有脸的人家的贵妇人来说,最多就是尘埃落定之后,听说一二,有许多事,甚至从来没有听说过,就湮灭了。

没想到,这一生,居然还有机会亲眼目睹一场弑君之案,安郡王妃好手段!

不少人思及此,都忍不住去看一眼远远站着的安郡王妃。

赵如意神情并不算沉静,主要是她觉得现在这个场面,实在很有趣,很爽快,她赵如意复仇,用不着遮遮掩掩。

皇后娘娘在癫狂和恐惧之中也不知不觉的感觉到了周围的变化,感觉到了逐渐安静下去的气氛,众人缓缓的不自觉的后退。

皇后重重的喘着气,有了一点余力低头看看自己,摸摸脸,摸摸喉咙,摸摸心口,她不是毒发了吗?她不是无意中吃下了自己的□□了吗?为什么这么一会儿过去了,她除了依然觉得心口火热,喉间滚烫之外,竟再没有一丝儿动静了?

那药发作起来是很迅猛的!

药性凶猛,用后不过片刻,身体如被火烧,很快吐血而亡,就是因为知道这样的药性,皇后刚才才被吓的半死,拼命哭闹,口口声声只说是赵如意那是□□,实指望赵如意惧怕,放出手段来救她,生怕迟了一点,她就再也没救了。

其他的事,皇后当然一时想不到这样多,保命要紧,没有了命,那就什么都没有了。任何人在这个时候,大约都镇定不了。

不过…那竟然不是□□吗?这么久没有发作,甚至她感觉到心头喉咙并没有她想象的那么烫,皇后终于冷静了下来。

到了这个时候,还无异样,皇后心中明白了,心中一块大石头落了地,很有一种捡回一条命的感觉,便连如此失态,在她心中也不那么重要了,只是觉得有些懊悔,她连忙补救道:“那药的反应,竟跟旧年里那一回发病前一样,竟是我疑神疑鬼了。”

皇后娘娘指的当然是上一回的中毒,这话认真说起来也有可能,差点中毒,确实有很大的阴影。皇后勉强交代了这样一句话,便想着,要立刻把赵如意那边的药找回来,闹出这样的误会,若是现在再有人中毒,这可就交代不过去了,只有风平浪静,才能掩饰过去。

皇后这样想着,可她发现,周围竟然没有人附和她刚才这句话,皇后娘娘这会儿终于从捡回一条命的庆幸中清醒过来,能够正常思考了,她于是才想起了赵如意说的药物数目的话,想起了赵如意的意有所指的深意。

经历了生死浩劫和庆幸之后,她终于明白原来这是赵如意设下的一个局。皇后的手颤抖起来,赵如意巧妙的利用了正常氛围下人对死亡的恐惧,营造出了这样一个局。

在死亡的阴影之下,谁还能正常的思考,谁还能顾忌其他?

皇后后知后觉的明白自己踩中了圈套,而有些人早就明白过来,看她的神情已经犹如在看一个死人了,再没有了半点尊重之意,就算她不死,那也不可能再有尊位,皇后娘娘脸如死灰,看向赵如意的目光中带着哀求,似乎还想用母女之情来打动她,指望她突然心软:“如意…”

赵如意笑一笑,慢吞吞的从广袖宽袍里拿出来一个皇后极其眼熟的大红锦缎包边的小盒子,皇后还存着一丝侥幸,赵如意已经打开了盒子,让皇后看的清清楚楚,里面放着的七粒淡黄色的药丸。

皇后的眼睛直直的看着那一颗也没少的药丸,整个人僵硬了,完了…这是她心中此时唯一的念头,那几乎是与先前死亡的阴影差不多的威胁,恐惧、庆幸、恐惧,这样的大起大落在这片刻间重复往返,差不多的人都承受不了,皇后娘娘眼睛一黑,整个人就软了下去。

这一次是没有药物,真正的晕了过去。

赵如意冷笑了一声,众目睽睽之下,把那盒子收起来放好,也不理会晕倒的皇后,自己转身进去里头了。

这个时候,宫门口安郡王身着戎装,腰佩利剑,威风凛凛的守在那里。眼见着四个属下急奔而来,中间拖着一个被揍的鼻青脸肿的的侍卫装束的年轻男子,报道:“遵郡王爷手令,截住了前往诚郡王府的人,已经招了,是德妃娘娘密令他出宫给诚郡王送信的。德妃娘娘吩咐诚郡王让诚郡王府的姨娘楚氏自尽。”

安郡王咧嘴一笑:“干的好,回头赏你们!”

然后安郡王叫人拖着那个人,也去含德殿面圣去了。

这会儿赵如意已经把皇上病榻周围的人都打发了,正在柔声细语的跟皇上说:“我今儿自作主张了,这会儿才跟您说,您可别恼。”

“你干了什么?”皇帝虽然听到外头闹的什么似的,却还没觉得能有多大事,外头那么多高位诰命和宫中命妇,赵如意干得了什么?此时见赵如意进来这样说,反而还笑着问。

赵如意要论撒娇也是会的,只是不太常用而已,此时她一脸讨好又甜蜜的笑道:“您先答应我不恼,我才说,不然才不跟您说呢。”

皇帝当然也不傻,赵如意的性子他多少也是知道的,知道肯定不是寻常口角,不过皇帝也不放在心上,如意便是闯了天大的祸,也没有自己替她解决不了了,皇帝便笑道:“必定是闯祸了!”

“哪有!”赵如意笑道:“我怎么会闯祸,您这样小看我,总之您不许恼啊!”

赵如意见这会儿周围没人,笑嘻嘻的小声加了一句:“父王~~~~~”

皇帝顿时全身每个毛孔都是舒展的,就是真有天大的事那又哪里生的起气来。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

第113章 (捉虫)

第一百一十三章

赵如意把皇帝哄了一回, 这才把这件事一五一十的回了皇帝, 她拿出那盒子,打开来给皇帝看了,最终结尾才是:“我自作主张了。”

皇帝看着那盒子里的药丸, 好一会儿没说话,沉默的叫赵如意都有一点担心。

后来, 皇帝才轻声说:“以前那么多年, 其实我们也算是一路扶持走下来的。”

当年,皇帝是不受宠,前程不被看好的皇子,她就是娘家无力, 不能扶助皇帝的皇子妃。后来, 皇帝是太后压制下势弱的天子, 她就是更加势弱的皇后。

这十几年里,其实太后不止一次的想要废皇后,扶蒋家女上位, 是因为皇帝的态度坚决, 而且皇后向来恭孝和顺,行事谨慎, 太后实在抓不到大把柄,才勉强平安过来的。

皇帝向来信任这位皇后娘娘,而皇后虽然平日里不出头,言语又少,但很明白自己的心意, 会亲近自己喜欢的人,这么多年来,宠爱时常有人,各宫嫔妃对皇帝无一不是极尽讨好之能事,但最叫皇帝放松的地方,还是长春宫。

皇后端丽淡然,却叫人如沐春风。

皇帝虽然没有说这么多,赵如意心中却是清楚的,她第一次到长春宫给皇后诊病的时候,就已经发现了,不仅是皇帝在长春宫的时候明显状态舒展,就是从小在宫中混大的安郡王,在长春宫也自在的多。

皇后露出的第一次破绽,大约是在安郡王的婚事上,那是一种本性的冷漠,想来这人的本性不管怎么装,总是有百密一疏的时候。

那一种感觉,跟皇帝那种发自内心的宠爱是完全不同的,从那个时候起,赵如意就对她有了一点戒心,只是没想到,这件事会发展到现在这种程度。

大公主之案,渐渐逼近,彻底把她逼出了本性。

“这件事,亏了你了。”皇帝说着,还是叹了一口气。

如意就是他的福星,从来都是,两世都是,皇帝想着,伸长手去拍拍她的头,没想到拉动了伤处,疼的嘶一声。

“您小心着点。”赵如意连忙道。

“不过这事儿也真够胡闹的。”若不是皇帝对赵如意板不起脸来,这会儿就该板脸了,赵如意就是想让皇后露出马脚,大可以在没有外命妇的时候,让自己看一看也就罢了。

这会儿她这一出,天家颜面简直就丢尽了。

皇后与德妃勾结,意图弑君夺嫡,帝国三百余年来,不管私底下如何的腥风血雨,还没有出过这样明面儿上的骇人听闻的事。

帝国半数以上的高阶外命妇都在场亲眼目睹,大约要不了一日,就整个京城该知道的都知道的。

天家颜面何存!

赵如意当然也明白,不然也不会先撒娇后说事,此时她嘿嘿一笑,讨好的看着皇帝:“接下来的就交给您了,再没我的事了。”

皇帝真是又好气又好笑,这个局的精巧自是不必说了,没有让皇帝吃下药,却能让所有人都明白皇后的弑君意图,这样的本事,除了赵如意也没人做得到,最重要的是,这天下大概也再没有第二个像赵如意这么胆大包天的家伙了。

大约她是担心自己最终还是会手软放过皇后吧?会吗?皇帝扪心自问,发觉自己竟然真的没有答案。

现在没有答案也不要紧,他的女儿已经帮他做了决断,如意一向贴心,甚至是在这样的时候。

皇帝又想伸手去拍拍如意的头,不过虑着伤势,还是收回来了:“行了,我知道,不用你管了!”

“长寿呢?”皇帝接着问。

他老人家不信,楚长寿不替她撑腰,赵如意敢干这么大的事,何况楚长寿也向来是个胆大包天的家伙。

只是楚长寿再胆大包天,看起来好像都不如赵如意,他拖着抓到的人,到了含德殿门口,见里头闹成一团,居然就没从那里走,倒是绕了一圈,从后头门走了进来,一见皇帝和赵如意对坐说话的神情,就知道赵如意的事不仅办妥了,还把皇帝也哄好了。

安郡王再三跟赵如意提过的‘只要皇上相信’这几个字,可不是随口胡说的,他从小在宫里,在皇上跟前长大,那意味着混在长春宫的时候也很多,皇上的日子怎么过来的,与长春宫相互扶持的情谊,安郡王心里的感觉,比起赵如意那种察言观色的明白,要深刻很多。

他一直明白,仅凭几个下人的口供,不一定能成事的。

现在就不同了。

诚郡王在郡王府的书房里等着宫里的消息,只要父皇驾崩,宫里形势控制住了,他就即刻率亲卫进宫勤王护驾清君侧。

诚郡王又兴奋又焦虑,根据他们的计划,七天之内必有消息,今天虽然才第一次,可能性最低,可他也忍不住的在书房里走来走去。

登临天下,掌江山社稷,掌万民生死,没有哪一个皇子不做此想,而他,在七日内就将坐上那个位子,一想到这个,诚郡王就兴奋的心跳如擂鼓。

诚郡王在书房里等了许多,算算时间,已经过了应该有人报信的时刻了,他微微有一点失望,但又很快振奋起来,不要紧,明日的机会更大!

那今日还是先去黄侧妃处喝酒吧,一想到黄侧妃柔若无骨的身子,水波般的眼睛,诚郡王觉得下腹开始有一点发热了,待登基后,虽然庞氏是要废的,但黄侧妃娘家低微,也做不得皇后,不过一个贵妃是可以封的,到时候…想一想,把贵妃那样隆重的大礼服从她身上剥下来的样子…

诚郡王想的志得意满的自己掀帘子出门,这群杀千刀的奴才,门口竟然一个伺候的人也没留,居然要本王自己打帘子,诚郡王这个念头还没转完,便见斜刺里一把带鞘的刀伸出来横在了门口,拦住了他的去路。

“表弟?”诚郡王一怔,有点勉强的招呼了一声,领京城防务大将军安郡王懒洋洋的靠在墙上,那把刀就是握在他的手里的。

坏事了!

这个时候安郡王这样无声无息的出现在他的书房门口,他的府邸里居然全无动静,可见安郡王已经完全控制住了诚郡王府,一点儿也没惊动他。

这是早有准备的啊,他这是落入圈套了,诚郡王反应的倒也很快,可是已经毫无作用了,手脚冰冷的听安郡王宣旨,命他入宫觐见,立刻就被带走了。

诚郡王甚至想要传个消息都不行,安郡王突入诚郡王府无声无息,诚郡王府从侍卫到下人全部都控制住了,这会儿安郡王吩咐‘护送’诚郡王进宫,从书房到郡王府门口,从头到尾就没有看到一个人。

偌大的郡王府空荡荡的,安静的有些吓人。

诚郡王连挣扎都不敢,‘护送’他的四个侍卫,一看就不是安郡王的人,应该是皇上手里的人,诚郡王这样一想,就更小心了一点,也放了一点心,可见皇上终究还是一个父亲的心,也怕安郡王对他暗中下手,才派了自己的人来送他。

安郡王敢直接控制他的府邸,显然是有上谕的,也就是说,宫里的密谋已经败露了,而且是无声无息,极其迅速的败露的,诚郡王这会儿已经无暇去思索这样周密而不动声色的计划,怎么会这样快的暴露,他只是知道再无幸理,唯一的指望就是虎毒不食子,皇上还能留他一条命,就算是圈禁,今后总也还有放出来的指望。

安郡王带走诚郡王,随即谈公子就带着人接管了诚郡王的书房,这间书房,诚郡王应该是再也进不来了。

谈公子吩咐人整理诚郡王书房里各种信件书札等,他却手拿折扇,风度翩翩的往后头诚郡王的后宅走去,看起来丝毫没有避嫌的意思。

诚郡王后宅修葺精致,花团锦簇,花木不乏名种,可一旦没人走动,却难免露出浓重衰败的景象,尤其是隐约有女子哭声远远传来,更是如此。

谈公子经历过多次这样的后宅景象,早已心如铁石,他顺着青石甬路往后走,穿过一架蔷薇花墙,走进黄侧妃所住小院。门口两个佩刀大汉守着,对于谈公子走进来,却好像没看见一样。

黄侧妃是诚郡王爱妾,屋里家具陈设无一不精致华美,她身上的锦袍,也是一年只有十匹产量的银水缎,黄侧妃坐在窗下的椅子上,膝上趴着一只浑身雪白,眼睛碧莹莹的大猫,看见有人进来,那猫动也不动。

黄侧妃也没有动。

她从那一日小产起,就好像瞬间跨过了十年的光阴,十六岁的稚气完全褪去,竟有一种看破人世的沧桑与淡然。

“谈大人。”黄侧妃颔首为礼,便是在这个时候,她也没有大祸将至的惊慌失措。

谈公子说:“安郡王吩咐送你走,但不能留在京城,安郡王妃在锦城有两个庄子,你可以去那里。”

黄侧妃看起来很有准备,听了这句话,她放开那只白猫,站起来脱下身上的锦袍,里面是一身家常细布衣服,看起来是半旧的,颜色也不打眼,她的头上只有一只小小的金包银的蝴蝶簪子,只不过脱下一件衣服,她就瞬间从诚郡王府的黄侧妃,变成了一个家境普通的平民妇人。

黄氏从旁边柜子里拿出一个青布包裹,完全是一副远行的准备,她嫣然一笑:“请替我多谢安郡王妃周全,我就知道安郡王妃重情谊,不会不管我的。”

只有这一笑,看得出曾经的黄侧妃的风采来。

谈公子以前一直不太明白,这位黄侧妃娘家如此普通,模样也非绝色,怎么会在诚郡王如此多妻妾里如此有宠,到这个时候,谈公子心里总算是明白了。

他想,但凡长这个模样的女人,今后一定要敬而远之,不惹为妙。

嘉康九年秋,八月,朝廷诏旨,因“皇后郭氏天命不佑,不能敬承宗庙”为由废后,着即迁入冷宫,同旨降德妃王氏为嫔,一同打入冷宫。

这道旨意,并没有引发轩然大波,实在是意外的平静,差不多的人家都知道皇后和德妃到底因何获罪,朝廷明发这道旨意,用这样莫须有的罪名,其实不过是一张大家都心知肚明的遮羞布而已。

皇后实际上并没有真的去冷宫,宣旨太监宣读旨意的同时,还有宫内慎刑司掌宫內监同行,带着一杯毒酒,另外,还有赵如意。

皇后枯坐在她曾经的宝座上,眼睛无神,头发已经花白了一半,只有在看到赵如意的时候亮了一下:“如意!如意,你是来救我的吗?如意,我一直没有对不起你吧!你去帮我求个情…”

皇后在这个时候,还在盘算,赵如意完全可以不来的,她来这里,是因为她们的母女情分吧!

只要有情分就好办!皇后把她当了最后的救命稻草。

慎刑司长官皱了眉,挥手让人上去,赵如意却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上前,在皇后耳边轻轻说:“我其实就是大公主。”

皇后没想到会听到这样一句话,她的眼中露出惊骇的神色,手里下意识去抓赵如意,赵如意已经退开了一步。

“妖…”皇后郭氏才说了一个字,慎刑司的粗壮婆子们已经扭手捂嘴的伺候好她了,皇后眼睛瞪的极大,看着赵如意的身影。

从门口照进来的阳光,照着赵如意高挑娉婷的身形,打下一片阴影,赵如意在门口眼看着那些人把毒酒给皇后强灌下去,她痛苦的抓着喉咙,可是说不出话来,随即开始吐血。

就好像很久之前那一幕。

秋风吹来,赵如意打了个冷噤,走出长春宫。

只有在回到护国长公主府的华兰园,胖乎乎的楚安安完全不知世事的笑脸,才最叫人安慰,她一回家,就看到小姑娘咿呀呀的叫着,肉嘟嘟的左边脸上笑出一个圆圆的肉窝窝,小身子完全信赖的向她扑过来,赵如意把她接过来搂进怀里,肉肉的小手立刻就抱住了赵如意的脖子。

赵如意在她的脸上亲了一下,终于觉得心满意足。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

第114章

第一百一十四章

这些日子赵如意出门的时辰长, 就是喂女儿有时候都是匆匆忙忙的,楚安安虽然小,似乎也感觉到了, 今日娘亲一回来就来抱她,她就赖在娘亲身上撒娇, 小手紧紧搂着赵如意的脖子, 不肯放开。

“安安想不想娘啊?”赵如意在她肉嘟嘟的脸蛋上亲了又亲,小姑娘五个多月了, 越长越漂亮, 也越长越像当年的大公主, 尤其是被逗笑的时候。雪白的皮肤, 小孩子本来就嫩,看着越发雪团儿一般,自己也坐的住了,没头没脑的扑过去亲她娘的脸的时候, 还打的有一点痛。

小孩子的体温总是比大人略高,暖烘烘的, 带着甜甜的奶香,赵如意摸着安安软软的脊背, 耐心的陪着她玩, 宫中之事多少算是尘埃落定了,后宫格局定然生变,会有哪些人晋位,会不会再开选秀, 这些都与她无关了。

赵如意从来无意政局,在得知自己隐秘的身份之后,她甚至有一点特意的避嫌,虽然历朝历代的公主们或多或少都会通过种种形式和手段参与朝政,但赵如意却觉得自己身份较为尴尬,何况别人也不知道。

她不觉得自己是公主!

以前只是听闻大公主的经历,唏嘘叹息,如今她知道自己就是大公主之后,这感觉又不同了,生于皇家,金枝玉叶,其实真还不如生在赵家。

经历了这一切,赵如意觉得,还是在赵家的日子自在,赵九姑娘就不说了,便是土生土长的赵家正儿八经的姑娘们,虽然性子各有不同,资质也不一样,偶尔也有正常人的小算盘小心机,有羡慕妒忌恨等等情绪,但个个都心地纯和,为人正派,有格局有心胸,有些公主还比不过人家呢。

赵如意最近心神被震荡的较多,动不动就走神,楚安安被冷落了,不满的啊啊叫着,去扒娘亲的手,赵如意回过头来,看到眼前楚安安大大的清澈的黑眼睛,点着她的额头笑道:“坏脾气的小家伙!”

楚安安哪里听得懂娘亲在说什么,还以为是在和她玩呢,一头就往赵如意身上拱,沉甸甸的,赵如意笑着和她一起滚在炕上玩。

母女两个正玩着,安郡王回来了,楚安安啊啊的叫着打招呼,安郡王又是一把提起她来往空中一举,楚安安笑的就更大声了,紧紧的捏着小肉拳头,赵如意这才坐起来,抚一把头发,安郡王跟她说:“听说皇上今日召见众位阁老,大学士,两位王爷,合议立储的事。”

皇后跟德妃说过的立储之事,并不是空穴来风,只不过人选并没有定,皇后是为了拉德妃下水,才说是直郡王的,赵如意却也没问是哪位皇子,只是道:“诚郡王后来怎么着?”

朝廷已经废后,私下里甚至已经赐了毒酒,可诚郡王那一日进宫之后,就没有任何消息,诚郡王府也只是由安郡王的人守着,不许出不许进,每日里由内务府送应用的东西进去,这已经有近十日了。

安郡王道:“皇上没有旨意,我也不好问的,只是大约听说是送去帝陵附近了,我也没细问。皇上向来心软,这到底是自己的亲儿子,与后宫妇人不同,大约是吩咐圈禁起来守陵读书罢。”

楚安安打个呵欠,在安郡王怀里有点想睡的样子,这种时候她一向很乖,不吵不闹,也不要人陪着玩,睁着眼睛发呆似的好玩,不过再过一会儿,没人拍着她睡觉,就会哼哼唧唧的要哭不哭的了。

她也玩了好半日了,赵如意便打发乳娘来抱楚安安下去拍着睡觉,然后才问道:“那边府里呢?”

同样是诚郡王的侍妾,楚荃与黄侧妃又不同,黄侧妃没沾手,不知情,只是受了牵连,安郡王给她报一个自尽,悄悄把人送走,算不得什么大事,谁也不会拿这事儿查安郡王一个把柄。

可楚荃不同,她是亲自参与到这件事上来的,虽然她大约并不知道目标是皇帝,但指使莲心换药的是她,是不可能脱得了关系的。

意图弑君,这是大罪,足以满门抄斩,株连九族,只是既然主谋诚郡王被皇上免了死罪,这件事也没有拿到明面儿上来说,私底下可操作的空间还是很多的,何况楚长寿夫妇在这件事上又是救驾有功的,楚荃又是出嫁女,赵如意猜想,楚家想必不会被牵连。

安郡王道:“我已经安排好了,你不用理会,你倒是预备东西给老太太送行罢。”

“送行?”赵如意道:“你干什么了?”

赵如意这阵子在宫里的时候多,没空理会外头,还不知道安郡王见皇上没有大动干戈,他倒是腾出手来把家务事给料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