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门关上他立刻跑进厨房,喝了一大杯凉水。手指上温热嫩滑的触感仿佛还在,他把那只手放在胸口处贴着,想感受下心里这团乱麻,究竟该从何理起,可他又觉得,能够像现在这样已经很好,他怕他一理,又像从前那样伤透心。

比如她刚才说的:明明放不下,偏偏忍不了――她放不下什么?他……吗?那令她忍受不了的呢?也是他吧!

徐承骁就这么想东想西不知不觉好几个小时,司徒徐徐一直睡着,也不知道是昨晚太累还是因为别的原因今天睡着特别安稳,她一直睡到下午三点多才醒。睡得太香了,她一时忘记早上发生了什么,还当是平时,爸妈带了云起出去散步,她惬意的伸着懒腰从房间出来,看到客厅沙发里坐着的徐承骁,吓了一跳,想到他为什么在这里,才想起来晚上还要去他家饭接云起,连忙问他:“几点了?”

她身上穿的睡衣是两截式的,展着双臂从房里出来的动静,徐承骁回头一看,粉色睡衣睡裤之间,明晃晃的一截纤细白皙的蛮腰,虽时隔两年,也令徐承骁立即回忆起当初自己握着这细腰任意驰骋的幸福时光,屏着呼吸,他神魂颠倒的随口说:“很晚了。”

很晚,该睡觉了……

司徒徐徐狐疑的走过去,拿起桌上手机看了一眼,用惊诧的眼神看看他。

骁爷干咳了一声,站起来,从离她远远的沙发那头绕过去,径直走向大门,头也不敢回:“准备一下,差不多该走了,我去车里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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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他们到徐家的时候云起恰好醒着,徐母刚给他换了尿布,又换了一身她买的新衣服,蓝色条纹的连身衣花样清爽,小男孩皮肤白白的眼睛黑黑的,穿着别提多么好看,叫人都移不开眼睛。徐母欢喜不已的抱着孙子,听老太太讲有人怀疑云起自闭症的笑话。

徐平山中午听说孙子来了,推了应酬回家来聚天伦乐,听老太太说得义愤填膺,他摇头直笑,徐母也笑,贴了贴宝贝孙子的嫩嘟嘟的脸,笑着说:“头胎都这样的,孩子一点咳嗽都吓得要命,他们两个又年轻,没有经验嘛!”

老太太哼了一声,说话间司徒和徐承骁刚好进门,一对俪人并肩而行,男的挺拔俊朗,女的柔美动人,养眼融洽,虽不似从前最好的时候,也让老太太看着心里一阵安慰,就没有再追究云起的事情。

徐母见他们来了,抱着云起站起来迎接,笑着对司徒徐徐点头说:“来啦。”

司徒徐徐很客气的对她点头微笑,“云起没闹着您吧?”

怎么可能闹着?不过寒暄而已。

曾经双方都那么努力想要亲密如母女的两个人,现在处得比一般亲戚还要客气。

不过这样很好,司徒徐徐也好、徐母也是,都比从前努力当一家人时自在。

百年修得同船度,千年修得共枕眠,缘分这东西说不清楚,她遇上这家人该是有缘,但是那么努力的试过融入这个家还是失败了,又像是缘分不够。可真要说缘分不够,她又生下了云起,这辈子都与徐家脱不了干系。

刚离婚时她痛苦,翻来覆去的想这些纠结事儿,后来生下了云起,新妈妈手忙脚乱,除了孩子再没有时间想别的,等到业务熟练、有了空闲,她却发现她眼下的日子过得很是不错:不用再费尽心思的迎合公婆,少了儿媳这个身份,孩子妈妈和孩子爷爷奶奶相处得很是和谐;她也不再怨念徐承骁,他回来看看儿子她配合,偶尔他任务繁忙好几个月不回来,她也不觉得委屈,少了妻子这个身份,孩子妈妈和孩子爸爸连争执都很少。

一切的失望其实都是因为过多的期望,而那些太多的期待,是因为她从前太过在乎。

可能是云起的成长伴随了她的成熟,也可能是岁月的恩赐,令司徒徐徐看清现实与自己。

司徒徐徐这些对人生际会的思虑,徐承骁那货当然不可能有。骁爷整晚上脑袋里挥之不去那截纤细白皙的小蛮腰,饭时食不知味,都不怎么敢看她,低着头一气的扒饭。老太太看司徒眉眼温顺,反而徐承骁没有一点动静、只知道埋着头,气得她老人家嘴角直,碍着云起正津津有味的鸡蛋羹才没有把桌子掀了摔骁爷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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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大早徐承骁来接母子俩,三人一道去C市,司徒徐徐见他眉宇间有几分淡淡疲惫之色,生怕是自己和云起累得他没休息好,关切的问他:“你昨晚没睡好吗?”

骁爷虎躯一震,立刻抵赖:“没有!”

没有!我睡得很好!一个梦都没做!没有半夜起来换床单!没有!

司徒又不知道实情,他硬邦邦的甩了两个字还黑了脸,她难免又要多想,又觉歉疚又觉恼火,心里不好过,也不理他了,转着头看着窗外的蓝天白云。

飞机飞得平稳了,徐承骁把刚了奶瓶的云起竖着抱起来,在走道里踱来踱去的轻轻拍他打奶嗝,可这小子饱了舒舒服服的趴在他爹宽厚的肩膀上,没一会儿就睡着了,徐承骁无奈的把他抱回去坐下。空姐这时送来了婴儿摇篮给睡着了的小宝宝用,徐承骁摇摇头表示不用,他抱着就好,看了眼身旁闭目养神的司徒徐徐,他轻声对空姐说:“麻烦你给我拿一个毯子。”

“好的,徐先生。”空姐拿来了毯子,徐承骁腾出一只手来轻轻的给司徒徐徐盖上,谁知一碰到她她反而醒了。

空姐便微笑着的问:“请问徐太太有什么需要吗?饮料需要吗?”

徐承骁默默的、按耐着内心激动的转过头,看着“徐太太”,司徒徐徐淡定的摇摇头表示不用,空姐脚步轻盈的走了,骁爷仍然直直看着“徐太太”不眨眼,司徒语气如常的对他说:“把他给我来抱会儿吧,你休息。”

徐承骁这个时候根本还没从离婚时的挫败自卑感里走出来呢,见她毫无反应,心上便又被划了浅浅一刀,沉着脸,也不肯把儿子给她。

一直到飞机降落两人都没再说话。

云起当然不是自闭症,容岩那个气场强大的大嫂逗着玩了一会儿就对徐承骁和司徒说:“医生那儿既然约好了就去一趟吧,你们也好真的放心。不过我都敢打包票,你们家这小子健康着呢!”她微微笑着对司徒徐徐说:“我那个小儿子小的时候也这么文静,现在调皮得不得了,你别担心。别总是你带着他,让他爸有时间就带着玩儿,男孩子就该和男人一起玩,爸爸带着,耳濡目染,他才有男孩子样子。”

顾明珠那天生令人一见屈膝的女王气场,司徒信服得很,认真又感激的点头说:“我知道了,谢谢!”

女王殿下笑得温柔又大方,把哼哼唧唧表示饿了的云起还给她,司徒抱着孩子去喂奶,顾明珠美目一转,问正温柔目送母子俩的徐承骁:“听容岩说,这是你前妻?”

骁爷眼角眉梢的温柔一下子耷拉下来。

“啧,”顾明珠语气惋惜,“多好的女孩子,你怎么就狠得下心不要了。”

骁爷眼角一,目光哀怨的看着女王。女王殿下挑了挑眉,“怎么?不是吗?那是她不要你?我看着不像啊,小姑娘挺温顺的。”

徐承骁简直悲愤了:“那是对你温顺!”

“哦,明白了。”顾明珠笑得如沐春风,“对别人都挺不错,就是爱折腾你是吧?”

徐承骁惆怅不已的点点头。

顾明珠拿出教育容二少的长嫂风范,谆谆教诲亲切又温柔:“你要有恒心顺着她呢,那就做到百依百顺。不过我看你的脾气,不大可能,既然你做不到事事顺着她,那得和她商量——会哭的孩子才有糖,你默默做了九件事为她好,她不知道,剩下那一件事你没称她心,在她那里你就是百分之百的错了。”

骁爷如醍醐灌,茅塞顿开,一脸感激的望着她。

女王殿下宽慰的一笑,“投之以桃、报之以李,你让她知道你在乎她,小姑娘不是硬心肠的人。”

投之以桃、报之以李——别人帮助了你、对你好,你要知道报答哟小伙子~

只要不关乎于司徒徐徐的小心思,骁爷还是一点就透的,很上道的立刻说:“是是是……嫂子,我跟着容岩叫你一声嫂子,这次你帮了这么大的忙,以后有我帮得上忙的你可要尽管开口。”

徐承骁这块肥肉,秦宋一人独吞后上蹿下跳的四处炫耀,就跟当初刚得了儿子那阵一样惹人讨嫌,女王殿下正有点手痒,恰好徐承骁就送上门来了……想到届时秦六少那被雷劈了一样的表情,顾明珠愉悦的舒展眉头,对这个聪明又上道的小伙子点点头,怡怡然出去安排云起去医院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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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专家给云起做了检查,很肯定的告诉徐承骁和司徒徐徐:孩子很健康!绝对不是自闭症!

松了一口气,再踏上回G市的飞机,已经是晚上八点了,司徒徐徐去了心头这块大石,精神一松懈反而觉得累,云起躺在徐承骁臂弯里抱着个奶瓶惬意得滚来滚去,她靠在座位椅背上看着父子俩,那松懈的累渐渐变成另一种情绪,在这黑夜的万丈高空之上,她竟觉得时光温柔、安宁如梦。

徐承骁耐心的逗着儿子醒着多玩会儿,等察觉到她正看着自己时,他抬眼看去,她目光正脉脉的,温柔如水的望着他和云起。

两人目光一遇,谁都没有躲开来,徐承骁心里暗自喜悦,嘴唇动了动正要柔声说些什么,云起困了,哼哼唧唧的要妈妈抱。

司徒徐徐把孩子抱过去,轻轻拍着哄他入睡,徐承骁帮着拿毯子,一阵手忙脚乱,再静下来看着她抱着儿子的温柔静好模样,他已经忘了自己刚才要说什么,心里满满的一股很充实的感觉,伸手捋了她额前垂下来的长发,轻轻在她耳朵后面。司徒徐徐侧过脸看了看他,他正收回手,手指在她脸颊上轻轻的一刮。

这温柔静好气氛一直持续到他送母子俩回到小公寓,安顿好了云起,时间已经是深夜了,徐承骁说要走,司徒就默默送他到门口。

走到门口他停下,顿了顿,看着她,轻声对她说:“我是个不称职的爸爸,但是云起是我的责任,以后再有这种事,不要等到忍不住了才告诉我,只要是你们的事情我一点也不觉得麻烦,我都能解决!”

司徒徐徐低着头看不清表情,只听她声音低低的说“我知道了。”

灯光阴影里她长长的头发垂在两边,只有个尖尖的下巴露在灯光里,纤细白皙,徐承骁想起以前她总嚷嚷脸圆要减肥,心里一疼,下午顾明珠的话又冒了出来,他豁出去了,拼着心上再被她捅几刀,低低的说:“还有你……很多事你大概都觉得不需要我,但是……但是就像今天,我虽然没有做什么有用的事情,但我心里很高兴。”说完了又怕她露出嫌弃表情,立刻补一句:“我走了,你好好休息。”

司徒徐徐抬头看了他一眼,抿了抿唇,“嗯”了一声。

徐承骁转身,刚将手放到门上,就听身后她的声音缓缓从容的说:“徐承骁,今天你一直抱着云起,让我觉得很安心。”

骁爷扶着门顿住,心脏狂跳,慢慢的转过头看她,她勾着嘴角温柔的向他摆摆手道晚安,然后进房间去了。

徐承骁一路下楼,坐进车里了心里还在翻滚,兴奋无比,耳膜隆隆的响,似乎听到许多声音,有人撒花道贺,有人鼓掌叫好,还有胆大包天的在对他指点嘲笑,笑他这么好的时机居然没有把握住、翻身做主人——应该冲上去抱住她、压在墙上强吻、拖进屋里昏天黑地三天三夜?

——敢情被她声泪俱下的指责“见色起意”的不是你们!站着说话不腰疼!看戏不怕台高!就该把你们都关到孟骚骚的后备厢里蹲着樱桃去!

第七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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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承骁的辞典里面没有“暧昧”这个说法,不懂“暧昧”的男人也就很少考虑“说清楚”,所以当司徒徐徐那么诚恳温柔的说他令她安心,他便志得意满的以为这便是和好。

  也怪他那一阵实在太忙,他那组人已经是**们的首选,谁都想要去,组员们只能轮流休息,徐承骁是组长,当仁不让排最后,偶尔谁有个伤病意外,他还要上去,连着小半年他都没有长假休息。好几次他赶半夜的飞机回去,到了就在楼下车里眯一会儿,等到天亮,买早饭上去,陪儿子玩会儿,看她两眼,立刻就要起身去机场,赶在中午之前回去。

  他这样忙,司徒却半句怨言不曾有,她将云起带得很好,对他态度也很平和,徐承骁起先觉得日子舒坦,后来心里渐渐也有了疑问,可每次来去匆匆,云起又长得那么快,相聚时夺去了他许多注意力与时间,等言峻通风报信暗示他司徒徐徐最近与一个“青年才俊”走得颇近,骁爷心里隐隐的担忧一下子成了现实,顿时又急又怒。

  可那时他人在国外,回不去,只能给她打电话,电话里司徒徐徐平静得很:“暂时还是普通朋友,如果有进一步打算,我会提前与你商量的。”

  徐承骁心里恶狠狠的爆了个粗口,说出的话语气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你不用和我商量!把云起给我!你爱嫁谁我管不着你!”

  “不可能。”

  “那你就老实待着!”骁爷怒吼。

  司徒徐徐静了静,低而清晰的对他说:“徐承骁,我们已经离婚了。”

  她从头到尾很平静,徐承骁冷静下来后一分析就明白:她是早知道他会发作的,甚至他这恶劣态度都在她意料之中―。

  那么她到底是怎么想的?徐承骁那颗价值千金的脑袋、能轻而易举的破译上百种复杂密码,却想不明白明明已经温柔相待的人,怎么一转眼与别的男人打算了呢?!

  在徐承骁的潜意识里,他和司徒徐徐是只属于彼此的,这个世上的别划分是:他、司徒,其他男女,他们争吵甚至离婚甚至她抛弃他,那是他们两个人的事情,他认定这辈子就她一个人,当然也就忘记了这个世界上除了他还有其他男人可以娶她。

  还有其他男人可以娶她,这个现实的认知令徐承骁万箭穿心。

  任务一结束,他马不停蹄的赶回去。

  这时已经快过年了,街上喜气洋洋的,许多人家出来买年货,路边小贩牵着一大束的氢气球叫卖,气球颜色花花绿绿的,形状都是**人物,徐承骁见好几个小孩跳着脚要求家长买,他看着眼热,立刻也停了车下去,问了好几个小朋友,有的喜欢皮卡丘有的喜欢机器猫,徐承骁索一大束都买回去给云起自己挑。

  司徒徐徐前两天就带着云起回大院与司徒明夫妇团圆过年,徐承骁突然回来,她在司徒明笑眯眯的目光和徐飒不悦的脸色里亲了亲儿子,怡怡然下楼。

  徐承骁到了楼下才给她打电话的,她下来时他已经等在车边,正点了一支烟微皱着眉头,见她来了下意识的掐了丢在地上。

  司徒徐徐原本平静的神色有了一丝动容,走到他面前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了:“你什么时候开始烟了?”

  “有两年了。”徐承骁语气淡淡的有些冷,扯了扯嘴角,问:“怎么就你?”

  “云起在楼上呢,太冷了没抱他下来,你想看他就上去吧。”司徒徐徐态度很好,他语气这么冷冷的她也没有介意。

  “我方便上去吗?你那个‘青年才俊’不在?”他话里的讽刺意味丝毫不加掩饰。

  司徒徐徐微微垂着头,视线看着他脚边的烟蒂,声音淡淡的:“没下文了。”

  骁爷心里陡然一轻,随即眉眼都活泛起来,挑着眉、似笑非笑的问:“被你吓跑啦?你赏人家巴掌了?”

  司徒徐徐其实心里并不好受,徐承骁的得寸进尺更像一盆冰雪倒下来。她没有赏那个青年才俊巴掌,她从小到大,只赏过那么一个人巴掌。

  她心里难过,面上却不好露出分毫,抬头看了他一眼,静静的说:“看来你也不想见儿子,那我回去了,你要愿意的话初一来接云起去你家。”

  说完她转身就走,徐承骁当然不可能放她走,冷着脸一把拽回来,还瞪了她一眼――他憋着这口气这么多天,心口都忍得发疼了,还不许他嘴上快活两句啊?

  恶声恶气的叫她帮忙把年货拿上去。

  司徒徐徐跟着他走到车后,后备厢的门缓缓升上去,她先看到那一堆骄奢淫逸的年货,正暗自腹诽,忽眼前一亮:车内上挤满了五颜六色的气球,各种**人物形状,个个拖着绳子像拖着小尾巴似地,足有数十只,热热闹闹的挤满了后备厢的上半部分。

  门升到最上面,灌满了氢气的气球被风一吹,靠近门的那两只一飘,飞了出来,司徒徐徐赶伸手去抓,往后退了一步跌进一个结实胸膛里――徐承骁一手揽了她,一手敏捷的抓下妄图私奔的机器猫和HELLOKITTY。

  这久违的拥抱,两个人都有些忡愣。熟悉的气息,徐承骁忍不住微微低头埋在她耳畔,他滚烫的呼吸喷在她耳垂上,司徒徐徐身上一软,脸热热的连忙挣开来。

  他也没有强横,弯腰进去抓了那把气球,绳子攒到一起打了个一个结,往她手上一塞,还冷冷横了她一眼,把她一推往旁边去。

  然后他两手拎了所有年货,挑挑眉示意她还不走?

  **

  他们进门时徐承骁走在司徒徐徐后面,过了这个年就三岁的司徒云起看到妈妈牵着一大束的氢气球进来,眼睛一下子瞪圆了,然后看到徐承骁走进来,小家伙居然立刻就从那气球上移开目光,口齿清楚的指着他说:“我爸爸!”

  徐承骁连忙放下两只手里满满的东西,走过去把小家伙高高抱起,放下来亲了一口,亲热又温柔的叫他:“儿子!”

  云起两只手捧了爸爸的脸,睁圆了那对黑葡萄似地漂亮眼睛看着爸爸,徐承骁说儿子亲一口,小东西撅着嘴巴就上去给他来了个湿哒哒的吻,然后好似害羞一样窝在他肩头,一只手搂着他一只手轻轻拍着他脸。

  司徒徐徐在旁看着难免就有些泛酸――徐承骁最勤快的一个月也就回来了四次,这次更是连着两个月没回来了,可云起怎么那么喜欢他,平时念念不忘,他一回来更是连妈妈都不要了!

  再看他们两张脸亲密的碰在一起,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眉眼,因为高兴都亮得放光,徐承骁平常那么冷峻的面容这时温柔得几乎滴水,云起脸埋在爸爸脖子边,亲热的蹭来蹭去。

  司徒明和徐飒听到动静从厨房出来,看到父子俩这温馨一幕,心里各是滋味。而司徒明望着女儿在旁看向这父子俩的眼神,心里更是涩涩一叹。

  徐承骁连忙向前岳父岳母问好,司徒明点点头,不说话,徐飒只好勉强出面招呼:“来了啊……那留下来了饭再走吧。”

  徐承骁当然求之不得。

  饭的时候徐承骁陪司徒明小酌,徐飒弄好了云起的饭,司徒徐徐负责喂,老老小小五口人聚在一张桌旁,热汤热饭、小酒小菜,窗外传来远远的烟花声音,气氛竟然温馨的像一家人似地。

  云起饭有些磨人,司徒徐徐哄着他,自己压根没怎么,徐飒像平时那样匆匆完了正要去换她,司徒明却忽然叫她再去炒个菜出来。这样一来,司徒徐徐只能独自喂着云起,徐承骁这边与司徒明把酒言欢着,目光却老往她那边去。

  司徒明看在眼里,笑眯眯的问徐承骁说:“这次能待几天?”

  “过了初五出去,元宵节再回来两天。”徐承骁小心翼翼的答,“年前太忙了,没怎么回来,辛苦您二老帮司徒带云起了!”

  司徒明摇摇头直说“不辛苦”,又说:“回来这么多天呢,也陪陪你家人,他们要是想看云起你就把云起接过去,别总往这儿跑。”

  徐承骁直觉不好,果然就听司徒明接着说:“趁着过年你在家,你家里肯定也给你安排了,有的话就去看看吧,别抚了家里人一片心意,你看司徒徐徐,这回这个虽然她说没感觉,但也多交了个朋友,挺好的。”

  正轻声细语哄着云起再一口的人,手里勺子微微一顿,立即又像没有听到似地,继续哄儿子饭。徐承骁望着她侧脸上温柔的表情,着酒杯的手指渐渐用力。

  司徒明的话很明白,相亲是他们替司徒徐徐安排的。而徐承骁看着整顿饭都在张罗儿子的司徒,也明白了她无法拒绝。

  徐承骁也早想过可能是家里催着她,可是对于他来说从小到大没人能拿得动他的主意、逼迫他做任何事,所以他没有想到司徒是**着去相亲的――司徒徐徐是和他一样飞扬自我的子,他清晰的记得当初她在反对婚事的父母面前坚定骄傲的说:他是我的愿望,有多艰难、就有多坚定。

  是啊,当初她那么坚定、不顾父母阻拦嫁了他,然而不过一年就怀着身孕离了婚,现在要靠父母帮衬照顾儿子……她怎么还能飞扬自我得起来?

  徐承骁脸上火辣辣的,像是被谁狠狠打了脸——

第七十一章

即便你未曾如愿以偿,你依旧是我一生的梦想。

云起不懂大人间的波涛暗涌,本来他平常饭就一般,今天爸爸在,更是心不在焉,隔好一会儿才能喂进去一口,徐承骁看着司徒徐徐的温柔耐心和小家伙的漫不经心,默默忍了片刻,忍不住还是起身过去,接过了她手里的饭碗,低声说:“你去,我来喂他。

云起见换成了爸爸坐到他面前,抿着嘴冲爸爸笑得眼睛弯弯,徐承骁看着那双神似司徒徐徐的清澈双眼,心里那点莫名火气顿时就烟消云散,摸摸他乌黑的头发,柔声对他说:“云起,好好饭!”

司徒云起歪歪脑袋,透着聪慧狡黠的清澈眸子盯着爸爸看了会儿,徐承骁始终淡着表情,不像平常每次都带着无限温柔喜爱的看着他,小家伙挑了挑眉,竟就不像对司徒徐徐那样左推右让,乖乖张口了他喂过来的饭,起先也还是含在嘴里,但见爸爸板着脸一直盯着他,不敢懈怠,努力的嚼,咽下去了还主动张开嘴给他看,示意自己完了。

徐承骁温声表扬他:“真听话!”

小家伙扬了扬眉毛,指指自己,慢条斯理的说:“云起、聪明小孩!”

父子俩身旁正饭的司徒徐徐听了,立刻了一筷子菜心到云起小碗里,徐承骁就配合着装作不知道儿子不喜欢菜心,喂了一口,云起刚刚夸奖过自己,不好出尔反尔,只能苦着脸努力嚼,包子一样的小脸鼓鼓的,两道与徐承骁一模一样的浓眉略略忧伤的皱着。

徐承骁转头看向她,两人对望了一眼,眼底都是淡淡的笑意。

徐飒这时端着菜从厨房里出来,见是徐承骁喂着饭,忙接了叫他自己饭去,她来喂。徐承骁回到位置上,司徒明没有再说什么,乐呵呵的招呼他赶,还给他也了一大筷子的菜,徐承骁其实也是不喜欢菜心的,总觉得有股苦味,今天却的面不改色,丝毫不觉得嘴里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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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饭陪云起玩了会儿,云起到点该洗澡睡觉了,徐承骁也该告辞了。当着司徒明的面他坦荡荡的对司徒徐徐说:“我有话跟你说,你送我下去行吗?”

司徒徐徐跟着他下楼,在他车前站定,他却拉开了车门:“进去说吧,天冷。”她看了他一眼,顺从的坐进车里,他跟了进来,与她并排坐在后座上。

安静的冬夜,远远的烟花声显得这车里更安静,司徒徐徐等了一会儿,转头看向有话要对她说的人。他正看着前方,英俊的侧脸可见神情凝重,线条好看的唇抿着,空中烟花斑斓的光隔着窗户玻璃在他脸上落下深深浅浅的阴影,司徒徐徐看着他的表情,就知道他此刻心中不好受。

知道他不好受,她心里竟稍稍好过了些——他也不是一点没有改变,换做以前,这样的心情他恐怕早就发作了。

“你要跟我说什么?”司徒徐徐轻声开口问他,“云起睡觉前我得回去。”

徐承骁顿了顿,转头看向她,黑色的眸深深的,几分隐忍几分痛苦之色:“我不明白,”他没头没脑的,顿了顿,又说:“你对我……是不是一点希望都没有了?”

司徒徐徐轻轻的:“希望什么呢?我对你没有任何希望,否则我不会怀着云起离婚。”

这戳到了徐承骁心里那道闷得发脓的深深伤口,他声音都变了:“所以你打算重新找一个人?司徒,你真的能接受别人?你做得到?!”他不敢置信的问。

难道她竟然会和他不一样、可以接受彼此以外的人相伴一生?

“试试看吧,”司徒徐徐好像一点也没有被他的情绪影响,安静而从容,“不试怎么知道呢?以前有很多事我都觉得做不到、不可能发生,后来都变成现实了。我也该改一改脾气,试试看顺从生活,看能不能好过一些。”

那么剧烈的爱恨,已经燃烧尽了她的年少痴狂,到如今,也是时候对命运低头了。

看着徐承骁不敢置信的神情,司徒陡然间觉得自己很凄凉——他依然是小说男主,她已经是世俗女人了。

徐承骁沉默了良久。

“我明白了。”他说得很慢,“怪我不好。”

“两个人的相处失败,怎么能怪一个人呢?”司徒徐徐看着窗外远空的烟火,声音平静又压抑,“我知道你嘴上说怪自己,心里一定在怪我,当初义无反顾的是我,现在顺从命运的也是我,你原本可以安静踏实、好好的过一辈子,被我搅得乱七八糟。”

“我没有!”他也平静下来,声音沉沉的,坚定的说:“你义无反顾也好,顺从命运也好,也不管你把我的人生搅成什么样子,我不会怪你,永远不会。”

即便你未曾如愿以偿,你依旧是我一生的梦想。

这话,徐承骁当然不可能说出口,那是他最隐秘的、全部的脆弱,万一捧出来后被她打得粉碎,那他就真的活不下去了。

“能不能找个人帮你照顾云起?帮你做些杂事也好,你妈妈也能轻松一些。”他觉得快喘不上气了,必须说些别的。

司徒徐徐也松了口气,顺着他说:“钟点工每天都来,帮我店里发货的那两个小姑娘很好,我平常不怎么忙,你家里也常常接云起过去,你不用担心。”

云起刚生下来他就安排了月嫂和保姆,是她不习惯与人同同住。再往前一点,离婚的时候他给她的资产足够她奢侈的养大好几个云起了,但是这几年她辞了幼儿园的工作,将网店打理得井井有条,没有动过他给的钱,结婚时他给的房产也没有搬进去,她甚至没有搬回父母的大院,带着云起住在她自己买的小公寓里。

徐承骁知道那些是她的姿态,也是最后仅有的骄傲,他无法干涉。

可是这次徐承骁想了想,还是坚持:“我找一个可靠的、不多话的,不惹你烦,早上去你那儿,晚上云起睡了她再走。”

司徒徐徐觉得这件事没有退让的余地:“我不要。”

“司徒徐徐!”他忽然提高了声音,并不是愤怒,而是无力到极点的某种爆发。

司徒吸了一口气,转过头来,直直的看着他的眼睛:“徐承骁你看,我们就是这样,没有办法。”

谁不给谁希望呢?他们之间。当初走到一起彼此都是期待满满、信心十足的啊,可是那又怎么样呢?

年轻的时候以为只要有爱情就能天长地久,时光温柔而残忍的让他们领教:幸福没有那么容易。

幸福没有那么容易,才会特别令人着迷。徐承骁曾经那样深深、深深的沉迷过,他知道那有多好,所以他无法承受失去。

但是此刻,看着她平静压抑的眼睛,想着刚才晚餐时她无言以对的温柔侧脸,徐承骁没有立场说痛苦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