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进来吧。”我奇怪地看着他站在门口拘谨的样子。

米切尔犹豫了会,终于迈出一步,我叹了口气,拉过一张椅子指了指说:“坐。”

“有时候我真的很感谢天神。”他忽然莫名其妙地说了这么一句。

我不明所以地看着他,米切尔慢慢在那张椅子上坐下,白色的手杖在他手中慢慢转动。

米切尔不太自在地朝我笑了笑:“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吗?”

其实,他并不需要我的回答。

也许那段回忆对他来说是一件甜美的往事,微笑的时候柔和了他高傲的表情:“公爵大人带着你来觐见父王,那时候你手里抱着一只洋娃娃,扎着羊角辫,穿着金色的公主裙。你跟在公爵大人后面偷偷看着我却不敢跟我说话。我把你带到我的玩具室,可你却对我收藏的所有玩具都不感兴趣执意抱着你那只娃娃不肯动。我有些生气就把你的娃娃抢了过来,一定要你选一件玩具跟我交换。可你还是不肯,最后你竟然哭着坐在地上不停地喊:我讨厌你,我最讨厌米切尔……我当时只知道傻傻地站在那里看着你哭,手里还拽着你的洋娃娃,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说到这里的时候,我不知道自己应该拿什么表情去面对他,这本就不是我的过去,听起来也是别人童年的一段插曲。

“就算我不说,你肯定也会知道……”米切尔苦笑一下,“你以前很讨厌我。你看,我们第一次见面你就说讨厌我了。”

我愣了下,有些不忍:“其实……我什么都不记得,讨厌也好,不讨厌也好。”

“格蕾蒂斯,也许这是光明天神给我的一次机会,你能……重新认识我吗?”

很久以后,我再次想起这个下午的时候,心中总是微微荡漾。

怀念的是那双海蓝的眼睛,遗憾的是也是那双海蓝的眼睛,所谓的重头开始往往是另一场话剧的揭幕,只是谁都不知道揭幕之后的故事如何发展。

当时的我根本不理解为什么格蕾蒂斯会讨厌米切尔,于是对他说:“当然,我也是新的格蕾蒂斯,你就当刚认识我。”

米切尔笑了,那种小心翼翼的神情,还有汗珠在他的脸上就像是钻石,差点刺伤了我的眼睛。

晚上,用过晚餐后,公爵一家会在花园里纳凉。

本来每当这时我都会躲进房里,可这天我坐到公爵边上。

“小格蕾。”公爵大人似乎相当意外。

白天的事我跟他稍作解释后,他答应我以后只要我想出去跟他说一声就行,不要再像今天这样引得拉姆斯登堡都派人出来找我。我自然是做出乖乖听话的样子,全部答应下来,公爵大人也就没再深究我去了哪。

我笑着对他说:“父亲大人,有件事我想跟您商量一下。”

“哦?什么事?”公爵大人受宠若惊。

“是关于过两天的结盟日。”

史蒂芬公爵迅速和边上的达芙妮夫人交换了下眼神,达芙妮夫人又立刻看向伊丽莎白,而其他人似乎都在我这句话之后安静了下来。

公爵大人吹了吹胡子:“结盟日怎么了?”

“不知能否让我代表兰斯洛特为国名唱赞歌?”

“你说你要唱赞歌?”

我一惊,抬头看去,艾伦正大步朝我们这边走来。

我直起身子,点了点头,很认真地回答:“是的。我知道一直以来是伊丽莎白接受这项光荣的使命,但这次,请允许我,算是我对25年的离去表示歉意。”

公爵大人吃惊地瞪着他那双大眼珠,伊丽莎白冷笑的声音尤为刺耳:“明天是不是又要日不落了,格蕾蒂斯公主竟然主动要唱赞歌?”

“是啊,伊丽莎白姐姐,你听过格蕾蒂斯姐姐唱歌吗?”安妮怪声怪气地配合伊丽莎白。

伊丽莎白朝我抬了抬下巴:“格蕾蒂斯向来不喜欢唱歌,你说呢?”

“唱赞歌可是费尔蒙举国大事,伊丽莎白姐姐已经准备快半年了,格蕾蒂斯姐姐,我看你还是等下一次吧。”

我不去理会她们言语里的嘲讽,恳切地对艾伦说:“我知道我这样的要求可能很突然,但是,请答应我。”

艾伦看了我半天,只是问:“你确定要唱赞歌?”

“是的。”

“格蕾,你跟我来一下。”

我跟着艾伦走到□的葡萄架下。

“你知不知道唱赞歌……”艾伦忽然说不下去,他有些急躁地原地踱了两步。

“我知道,密语唱赞歌。”

艾伦愣了下,可又说:“不仅仅是……的问题。还……”

“不管怎样,都没关系,如果我不唱,长老院是不会相信我的。”

艾伦见我态度坚决,叹了口气,说:“我回去跟父王说。”

“谢谢。”

我刚想走,却被他拉住。

他站得离我很近,月光在他的眼底沉浮:“能陪我说说话吗?”

这种暧昧轻软的感觉让我不太适应,我下意识地偏过头,却恰好看到不远处躲在墙角的伊丽莎白。

“不好意思,我今天……很累。”

我的拒绝显然出乎艾伦的意料,但是,就如同他的微笑,他从来都不是一个为难人的人:“那好,你上去休息吧。”

我低着头快步离开,闪身躲进城堡的时候,伊丽莎白白色的珠纱裙立刻从墙角显现。

伊丽莎白的声音在意料之中响起:“你忘了说过要娶我吗?”

作者有话要说:莫非一定要做标题党才能改变冷文的现状吗……5555

第十五轮

我才抬起的脚立刻收回,躲在墙后屏息凝神。

艾伦的声音迟迟没有响起,伊丽莎白急切又忧伤甚至还带着点怨愤的语调在这个寂静的角落显得难以言喻的空灵:“艾伦,你说话呀,为什么最近你总是回避我?是因为格蕾蒂斯吗,她什么都不记得了,就连你是谁她都不知道……”

“这点不用你来提醒。”艾伦终于开了口,但是淡漠的声音里觉察不出他此时的情绪。

伊丽莎白略带哽咽的声音楚楚动人:“你还不知道吧,格蕾蒂斯现在不讨厌米切尔殿下了,我还看到她把米切尔带到房里去。艾伦,这样不是很好吗,让他们两个在一起,你也就不用担心格蕾蒂斯会纠缠着你不放了。艾伦,看着我,你是爱我的,对吗?”说到后来伊丽莎白的声音带着浓浓的哭腔。

格蕾蒂斯纠缠艾伦,这是什么意思?我在墙角处捂住嘴巴,至始至终不让自己发出任何声音,继续听下去。

艾伦沉默了会,再开口的时候不禁流露出一些倦怠:“好了,伊丽莎白,以后再谈好吗?我得回去准备结盟日的事情,洛特的人马上就要到了。”

洛特?我立刻打起十二分精神。

“艾伦,我等了你那么多年,本来你说过今年就要娶我的,你不能反悔。”伊丽莎白根本不理会艾伦的话。

我在暗处不禁摇了摇头,女人,当你开始变得纠缠不休的时候,也就是男人对你失去兴趣的时候。

不过,艾伦的脾气比我想像中更好,即便面对伊丽莎白的紧迫逼人也没有泄露出一点不耐烦,他婉转地回避了这个话题:“伊丽莎白,你应该明白现在对费尔蒙而言有多重要,我无时无刻不在担忧着未来的发展,所以,我现在没有过多的时间去考虑这样的事,抱歉。”

我已经可以听到伊丽莎白隐隐的抽泣声,可是艾伦没再多说任何安慰的话,道了别便离开了。

所以说,男人的甜言蜜语是不能相信的,有多少女人就是傻乎乎地为了“会娶你”三个字心甘情愿地奉献了自己最美好的青春岁月。

我原本还想去问问伊丽莎白赞歌的事,但昨晚听到他们那席话后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只不过令我没想到的是第二天艾伦给我带来两个好消息,国王陛下同意我代表兰斯洛特唱赞歌,同时,他已经把雷蒙和他母亲带来了。只是,当我见到他们的时候并不如我想像中那么温情激动,卡米尔大婶始终白着脸,雷蒙跟我说话的时候也是拘谨很多,谈话间竟然重复了三遍:我们不知道您是格蕾蒂斯殿下。

最终,竟然是冷场,他们不敢看我,只因为我多了一重身份。格蕾蒂斯的名号威力如此强大吗,可以让曾经融洽如一家的人瞬间变得无话可说。他们在这里不自在,我也变得无心应对,只是,想到雷蒙曾跟我提过梦想进入国家军事魔法学院,我向艾伦举荐了他。

在费尔蒙开设有两所最为著名的魔法学校,柯柯顿圣光明魔法学校和亚维拉国家军事魔法学院,一个出来后能成为费尔蒙最高神殿的祭司,一个出来后能够进入国家军队成为魔法战士。不管怎样,只要是从这两所学校出来的必定是精英分子,金字塔顶端的人物。想必雷蒙也想改变自己家里世代做狩猎人的命运。

艾伦看起来相当惊讶,但他告诉米切尔掌管军事魔法学院。我第一时间联系到了米切尔,他回复的速度惊人,当天就派人把雷蒙接过去考核,傍晚的时候告诉我已经接收了雷蒙。雷蒙他们晚上赶到公爵府向我道谢,看到卡米尔大婶含泪的样子,我竟然难过得说不出一句话。他们走后,我一转身就碰上一直对我怀有敌意的安妮。

安妮正要出门,化着浓妆,穿着淡橘色的裙子,和伊丽莎白比起来她要风情很多。在这个家里她一直没有单独跟我说过半句话,只不过现在看起来她有点忍不住了。

安妮讽刺道:“看来这个世界真的变了,就连格蕾蒂斯姐姐也开始懂得关心别人了。”

我不懂她说的什么意思,只是站在她对面看着她。

“众所周知格蕾蒂斯殿下从来不会为一个下人出面,姐姐,你这次回来变化可真大。”安妮笑起来的样子很不自然,就好像她正努力表现出自己的不屑却又心存胆怯,“只不过,你可是要嫁给艾伦王子的,老是麻烦米切尔殿下,说不过去吧。你既然不能给他什么,就不要招惹殿下,这样只会让外面的人耻笑。”

其实我后来才知道要进入国家军事魔法学院的要求奇高,米切尔为了我破了此例招来很多非议。只是现在我并不清楚,只能回答:“我只是帮助一个我想帮助的人。”

“哼。”安妮可笑地冷哼,“格蕾蒂斯姐姐,你不要分不清楚状况,今非昔比,不要以为每个人都还要看你脸色。只有和艾伦王子结婚你才能保住现在的位子,才能弥补你给兰斯洛特带来的耻辱,你要卖弄风骚也请对艾伦王子卖弄。米切尔殿下念旧情帮了你这次,可是他已经为了你已经瘸了一条腿,你不会想让他皇家圣骑士团统领的位子都为你而废了吧?”

我脸上的微笑僵了僵,一时间无言以对,想了会,我拿出我最大的诚意对安妮说:“我不会跟你争……”

我还没说完,安妮就爆发了:“格蕾蒂斯,你以为你是谁!真让人恶心。”

她提起裙子撞了我一下冲出门去,我站在那里压根没明白过来自己说错了什么。

晚上,我躺在床上思考着这两天听到的话,看来以前在这个家里,不对,在费尔蒙,格蕾蒂斯傲慢的臭脾气相当出名,不少人吃过她的苦头。现在贫民翻身,地主落魄,两个妹妹都把我当做阶级敌人,唯一的区别是一个非要我跟艾伦王子结婚,而另一个死活不要我跟艾伦王子结婚。

只不过我目前最主要的不是这件事,洛特的人明天就会抵达费尔蒙,可我还没想好唱什么赞歌,到时候见到亚瑟也不知道如何从那人身上找出时空密石。

就这样迷迷糊糊想了一宿,第二天早晨我被唐娜从床上叫起来的时候还没意识到自己要迟到了。

“格蕾蒂斯公主,快点,大家都在下面等你了。”

“什么?”

唐娜一边帮我梳头,一边说:“洛特的人已经快到了,拉姆斯登堡派人来催我们了。”

我暗骂了一句迅速开始换衣服。

就在这一阵手忙脚乱中,我的手不小心戳到什么,猛地缩回手,可是右手指上已经划开了一个小口子。

唐娜大惊小怪地去拿止血药,我的注意力却被那个划破我的东西吸引了过去。

那本金色的本子散发出柔和的光芒,我的血迹在上面慢慢消失,就像是被吸收进去。

片刻后,只听一声清脆的咔嚓声,本子打开了。

我眨了眨眼睛,确定这一切是真实的才慢慢伸手过去,金属质感的封面不再冰冷,在我的手中温顺地打开。

入眼的第一页上,华丽隽永的字体用流金色的笔触写着:献给我最爱的人。

再翻过一页,我以为那会是一篇写满文字的日记,可没想到那上面只有一福淡淡的素描。

是一个男孩的半侧影,蹲在大大的草坪上,他手里拿着一朵花,画面中唯一有颜色的便是小男孩的头发,纯粹无瑕的金色就好似会闪闪发光。

在画的最下面有一个标题:初遇。我用手摸了摸,指腹的皮肤立刻感受到那深刻的笔触印记着的清晰轮廓。

“格蕾蒂斯殿下,我只找到一种止血药,抱歉,一般而言大家只需要接受圣光治疗就能愈合伤口。”

我匆忙把本子重新放好转过身笑道:“没关系。”

唐娜替我包好伤口,又迅速整理了一下,我以最快速度跑下楼。这时候,全家人都已经在大厅等着我。

达芙妮夫人身边围着她最宠爱的两个女儿,她一看到我就不客气地走上来说:“格蕾蒂斯,要全家人等你,你好大的架子。”

我不知道真的格蕾蒂斯会怎么应付这个情况,而我只能露出抱歉的笑容对这位“母亲大人”说:“对不起,我……”

“出发。”

达芙妮夫人冷眼看着我,话都不听我说完,一个转身带着伊丽莎白和安妮走出门去,史蒂芬公爵已经先行一步,整个家里没有人站在我这边。

唐娜在我身边愤愤地说了一句:“换做从前,我看他们敢这么对您……殿下,等您嫁给艾伦王子以后,他们就不敢这样了。”

我无所谓地笑了笑,得不得到这家人的认同对我来说并不重要,即便是被他们讨厌,只要找到时空密石,我就不需要再在这里做别人的替身了。

当我到达拉姆斯登堡前的广场时,我才迟钝意识到所谓“结盟日”是一件多么重大的事情。

我从未在艾伦脸上见过如此严肃的神情,也从未在米切尔身上感受到那么重的煞气。国王陛下即便行走不便也不让他人搀扶,弗兰克亲王一改轻蔑的笑容脸色阴沉的望着远处,就连总是老好人的史蒂芬公爵,都严肃了起来。街道上两旁站满了人,却鸦雀无声,每个人的呼吸都好像被放得很慢,没有一点起伏。圣骑士连成一排站在民众前面,留出中间一大块空地,铺着厚厚一层红色的地毯。

无风,无声,费尔蒙引以为傲的阳光都在此时渐渐收起炫目的光芒。

洛特,曾经让费尔蒙差点毁灭的国家,即使有一纸协议挡在两国中间,但那埋藏在心底的怨恨和仇视又怎么可能就这样一笔勾销?

我走到艾伦身边的时候,他竟然都没有发现我,目光一直盯着不远处,不仅仅是他,所有人都看向那边。我顺着视线看过去,看不出他们在关注什么,那里只是一块空地,再不远处就是格蕾蒂斯的雕像,只是现在看起来那金色的雕像上似乎被蒙上了一层灰色的纱。

大家都在等待什么,只要有一点点小动静都会引起人群里的惊呼。我看到伊丽莎白脸色苍白,达芙妮夫人和她紧紧握着手,当发现我在看她们的时候,突然朝我投来怨毒的目光。

就在这时,我感觉到空气中有一丝异样的波动。

风骤然平地起,乌云遮盖了最后一点阳光,阴冷的气流从一个地方瞬间席卷了整个肯特中心广场。

所有人注视的地方忽然出现一个小小的亮点,逐渐变大,以回旋的方式生生在空气中撕开一个黑色口子。

人群中已经有人发出了惊恐的声音,而我身边的所有人都一动不动地看着那个越来越大的黑色空洞,那个被撕裂开的口子就好像要把广场全部吞噬。

当这个空洞被撑到最大的时候,阴冷的风倏然消失,飘扬在空中的树叶、花瓣悬在空中像是被凝固住,无依无靠。

就在我疑惑的时候,一声尖锐的嘶鸣从黑洞的最深处传出,紧接着,狂奔的马蹄声疯狂地震颤着整个肯特大地,数十名黑甲骑士风驰电掣般呼啸而出。

我感觉自己就像丢失了呼吸的能力,冷风暴起,卷入了眼中,与此同时,惊人的一幕出现了,八匹黑色带翅独角兽毫无预兆地从黑洞中猛然冲出,那巨大的黑色羽翼仿佛遮蔽了肯特整个的天空,中心广场一瞬间犹如进入了黑夜,只有些许零星的光芒透过间隙照射下来,打出斑驳的光影。

越来越多的黑色独角兽在天空中盘旋,好像永无止尽,呼啦啦的挥翅声划破天空的宁静。

终于,当最后一辆车冲出之后,巨大的黑洞迅速收拢、消失。

飞行的独角兽慢慢减缓速度,最终在那条长长的红毯上停了下来。这一刻,除了独角兽扑扇羽翼的声音以外,我听不到任何声音。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叫做莫测的气息,当这一切都安静下来后,几名身穿黑色铠甲的骑士从他们的坐骑上翻身而下,一同走到最前面有八匹独角兽的车旁站定。

过了一会,其中一名骑士踩着掷地有声的步子跨步到车门边,他的声音不高,却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陛下,我们到了。”

接下来的场景,我想,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第十六转

天上的云不再流动,空中的风不再吹拂,所有的所有都因为一处而静止下来。

黑色的马车里缓缓伸出一只手,骨节分明,手指修长,苍白得几近透明,手腕处银色的腕链轻轻垂荡,大拇指上戴着的是一枚黑色的戒指。

我惊呆了,这只手,我不会忘记。

紧接着,一双长腿从车里迈出,黑色的皮靴优雅地踏在红色的地毯上,一黑一红,绝色的搭配。

“洛特是一个邪恶的国家,他们的君主更是邪魔之王,两国大战中他一人就摧毁了将近半个费尔蒙,杀人不眨眼,没有任何人性,嗜血如命,是在黑暗中诡异而的魔鬼。”

这是在一本费尔蒙近代史的书里记载的,对洛特只有几句话的描述,其中对亚瑟的介绍就是这么一段话。

我曾经想象过这样一个魔鬼是长成什么样子的,也许是有着红色瞳孔尖牙满嘴的凶狠角色,也有可能是面容丑恶的野蛮人,又或者是一个带着诡异面具不以真面目见人的阴险小人。

然而,真正的亚瑟王站在我面前的时候,我全身都无法控制地战栗起来,我无法形容那是种什么样的感觉,就好像站在岩浆的旁边,可身体却浸泡在冰寒的泉水中,疼痛与麻木共存,我几乎无法让自己稳稳地站住。

墨色的发,黑夜的瞳,冰雪的肌肤,消瘦的脸庞,当他的全身暴露在阳光下的时候,整个肯特一片死寂。

如果说拉姆斯登的传人是最接近神的存在,那么光从外表看,我只能说亚瑟就是神,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那儿,就能瞬间剥夺人的神志与心魄,除了黑白,没有其他色彩,即使这样,也无人能掩盖住他身上慑人的王者气势和无与伦比的美貌。

然而,他是魔鬼。

人群里最先反应过来的是艾伦。